一日,一只信鴿落于宋祺家的院子里。宋祺驚奇地發現,這竟然是林有材向他傳遞訊息的信鴿。原來是它一路跟隨楚王他們也來到了杭州。楚王高興極了,目下他和飛雪有了容身之所,有了這只信鴿,他可以跟靜川報個平安了。楚王很快寫好了字條,將字條綁于信鴿腳爪,然后將其放飛。鴿子撲棱著翅膀飛向了藍天。
春來天暖,楚王與飛雪在西湖畔臨溪處擇了一塊空地,打算蓋間草屋。宋祺和雁秋帶著夢遠也來幫忙,三五天的工夫就建好了。兩個人又在房前用籬笆圈了一小塊菜地,取溪水灌園。小屋門前種滿了鮮花,屋后種了幾棵垂柳。隨著簡單家具的加入,這小屋也慢慢有了煙火氣。
江南月,清夜滿茅廬。空谷溪,生喧深松里。楚王就景題字,給新居取名:月溪廬。有了這個小茅屋,他倆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家。
月淺燈深。懷孕四個月,飛雪的孕態已經很明顯了。她在燈下為還沒出世的孩子縫制肚兜。楚王將燈移得近些。“你在這縫了許久了,晚上做這些針線活,很傷眼睛的。”
“就快好了。”飛雪寥寥幾針,肚兜就做好了。
“孩子出世還早,這些衣服慢慢做就好,不必急在一時。”
“我也是想孩子一出生就穿得暖暖活活的,他要是出來了,我就沒時間做了……”飛雪將縫制好的衣物疊在一起,已經有一摞高了。
“好了,今晚不許再做了,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我沒事兒!”
楚王按下她忙碌的手:“把眼睛閉起來!”
飛雪拗不過他,只好閉起眼睛。楚王小心地將她抱到床上。飛雪睜開眼睛:“這么早就睡呀,我還不困呢。”
“不困也在床上歇著。”
時光靜謐如沙,飛雪眼中溢出柔情。“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這么早?”
“先提前想一想嘛,免得到時候來不及呀!”
“那我得多想幾個。”
“想那么多干什么?”
“以后留著用啊……”
飛雪像一株含羞草。“我才不生那么多呢!雁秋嫂子說,生孩子很疼的。”
楚王微笑著將她摟在懷里:“那我們只要這一個……我可不想你那么辛苦……”
飛雪感覺自己幸福極了。
靜川進宮給周太后請安,兩人閑話家常了許久,靜川才乘坐著轎輦出宮來。快到宮門口的時候,突然一名侍衛快步上前:“奴才給公主請安!”
靜川沒看清來人的樣貌,便抬手示意轎夫停下。“你是哪個宮的侍衛?”
“奴才是長春宮的!”
“長春宮?”靜川本就聽著他的聲音很耳熟,他一說是長春宮,靜川瞬間就猜出來了,來人是林有材。他截在半路,必定是有消息要遞給她。
靜川四下看了看,此刻并沒有什么人。她遞了個眼色給轎旁的清雨,清雨立即上前。“不必多禮,請起!”
那侍衛謙恭謝恩:“多謝公主!”起身的工夫,便以迅雷之速將一張字條塞給了清雨。“奴才告退!”
清雨小心地將字條掩入袖子中,又招呼轎夫起轎。
這一幕,全被躲在暗處的眼線瞧見了。那眼線跟著侍衛,一路跟到長春宮。在看清楚了侍衛的模樣之后,那名眼線才回去把此事稟告給皇上。皇上讓他繼續盯緊靜川那邊,先不要打草驚蛇。皇上派林升去查探那名侍衛的底細,才知道原來他叫林有材,進長春宮當侍衛也是楚王舉薦的。在他的住處,還發現了一只信鴿。皇上可以確信,就是這個叫林有材的侍衛在向楚王傳遞消息,要不然,楚王和顏飛雪不會逃得那么及時那么迅速!這次肯定是林有材將楚王的來信傳給靜川,相信用不了多久靜川一定會寫回信,還是得透過林有材的信鴿才能傳遞給楚王。皇上便派了可靠的眼線盯上了林有材,以期能一舉人贓并獲。
靜川回到公主府,連忙問清雨要字條。她打開一看,真是楚王給她的信,便與少卿一起看了起來。
“靜川小妹,知你臨盆之期不遠,特送上為兄最真摯的祝福——母子平安!我和飛雪得小妹搭救,實在感激良多。我們已經安頓下來,飛雪也有了身孕,你們不用擔心。等有機會幫我轉告麗蕓,待飛雪生下孩子,北京風聲淡了,我就派人去接她。萬望你與少卿多多保重!六哥。”
靜川樂不可支,抓著少卿的手一頓亂搖。“太好了,他們平安到達了想去的地方,有情人終成眷屬啦!”
“是啊,得知飛雪一切平安,還有了孩子,真是太好了!”少卿喜極而泣。“這一路真是太不容易了,好事多磨呀!”
“我要趕緊給六哥寫回信,讓他一切放心!”她很激動,差點碰到桌子上。
“你慢點!你大著個肚子,當心點!”少卿趕緊護住她。
“我太高興了!”她去書桌前,一會兒工夫就寫好了。“明天你借著進宮向皇上請安的機會,幫我把字條交給林有材吧。”
少卿接過字條,小心地藏好。
就在林有材綁好字條,準備將信鴿放飛時,突然外面沖進來幾個侍衛,將他扣住了。靜川的信,沒有送出去。
皇上讓林升先將林有材悄悄抓起來,仍然派人繼續養著這只信鴿,說不定日后會有大用處。
經過了一個冬天的調養,瓊芳的體虛之癥已經大有好轉了。聽了御醫的稟報,皇上也稍稍放心了。次日,瓊芳進宮向皇上謝恩。
“妾身今日是來謝恩的,多謝皇上指派御醫為妾身調養身子。”
“快起來吧,你身子剛好,別跪著了。”皇上也有些尷尬。
“多謝皇上!”瓊芳站直了身子,“如果沒有別的事,妾身先告退了。”
一看她要走,皇上本能地一攔。“你……你就沒有別的話要對朕說嗎?”
瓊芳搖搖頭。“妾身與皇上漠不相關,皇上體恤,妾身謝恩。”
“那晚……”
那是她最不想提起的事情。“妾身早已忘了,也請皇上忘了吧!”
“你是不是還想著他?”
皇上這一問,切中了她最敏感的神經。是的,雖然接了楚王的休書,便與他再無瓜葛;可是她不止一次地幻想,等過個三五年,一切歸于平靜之后,楚王來接麗蕓的時候,順道把她也接了去……
“你是不是還想著跟他能夠破鏡重圓?”
“這跟皇上無關,妾身不想回答!”
皇上冷冷一笑。“這么說,朕猜中了!你以為你和朕劃清了界限,就可以重回他的懷抱?你把自己當顏飛雪了吧!顏飛雪跟了朕四年,他一點都不在乎,在最危險的時候,仍然拋棄妻妾,選擇了她!而你呢?你身子清白的時候,他都不看你一眼,如今你都這般了,你以為他還會要你嗎?”
瓊芳知道皇上這是在挑撥,并不在意。“妾身告退了!”
“等等!”皇上又攔住了她,“朕給你看一樣東西!”
皇上將靜川寫給楚王的信遞給了她。“六哥,知你們平安順遂,我也就放心了。如今飛雪有孕,我和少卿都高興不已,希望她能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外甥。等過些日子,我會找機會告知麗蕓你要來接她的消息,祝你們早日團圓。靜川留字。”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瓊芳快要崩潰了。
“前兩天,朕派去監視靜川的探子發現了蛛絲馬跡,是楚王通過信鴿向靜川傳達消息。這是靜川寫給楚王的信……顏飛雪已經有了身孕……”皇上咬牙切齒地。
“她這么快就有了身孕?”瓊芳打了個趔趄,“這么快!”她心中痛楚的還不光是這個,原來他只是要接走麗蕓一個人,對她,甚至只字未提!“就算我望穿秋水,也等不到他……就算是薛麗蕓,在他心中也是有一點分量的,我呢,我算什么呢!我算什么呢!”她將此信撕了個稀碎,癱坐在地上。
“朕和你一樣氣憤!憑什么他們可以逍遙快活,卻讓我們這么痛苦!朕一定要把朱見洵和顏飛雪抓回來!可是派出去的人,竟一點消息也打探不到!此事不能明探,只能暗找,可是中國太大了,想找兩個人太難了!”皇上又氣又惱,一拳掄在柱子上。
瓊芳心中的恨意瞬間膨脹,她已經失去理智了。“皇上抓住他倆,打算怎么處置?”
皇上終于等到瓊芳這一問了。自從楚王和飛雪逃走后,皇上沒有一刻不想抓他們回來。可是人海茫茫,找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如果有人配合就不一定了……他才將目光轉移到靜川和瓊芳身上。可是自那一夜后,瓊芳對他避之如瘟神,他無計可施。如今抓到了她的痛點,此計劃便成功了一半。
“朕只要顏飛雪,如果朱見洵肯俯首認罪,朕會留他一條命……”
“如果……妾身幫皇上抓到他們,皇上可不可以把王爺交給妾身來處置?”
“好!朕只要顏飛雪,朱見洵是死是活,朕不再過問!”
“君無戲言!”
“當然!”皇上還是不放心,“你……你果真有辦法?需要朕做什么,盡管說!”
“妾身只需要皇上派一個可靠的太醫。”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好!”
瓊芳心里落寞極了,也矛盾極了:就讓楚王和顏飛雪這么逃了,她心有不甘;把他們抓回來,拆散他們,想來楚王再也不會接受她了……可她的心里總是存有僥幸,楚王只有回來,她才能有機會!她的計謀能不能奏效,就看楚王的了……
“妾身告退了!”瓊芳施禮。
聽了瓊芳的話,皇上心中竟有一絲明快的亮光呈現。他邁進落顏軒,這里已經恢復了原貌,一切還是從前的樣子。除了貞兒,好像沒有哪一個女人如此牽絆他的心。以至于在盛怒之下把落顏軒砸了個面目全非,又命林升找人重新修復落顏軒,務必要原模原樣!當他得知飛雪有了身孕那一刻,他的心那么疼,如果楚王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刀殺了他!
春日西湖,水軟山溫,煙雨蒙蒙。
楚王和飛雪乘竹筏蕩漾在西湖中。兩人共撐一把油紙傘佇立在竹筏中央。兩岸雜花生樹,一地落英繽紛。這草色煙光令人沉醉。
“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西湖真是晴也美,雨亦美。”楚王忍不住贊美道。
隨著竹筏子在水波中緩緩向前推進,斷橋映入眼簾。“看,那是斷橋!”飛雪興奮地指著要他看。除夕夜斷橋風雪,那是她此生最美好的回憶。
舟行到橋邊,兩人下了竹筏,在橋邊坐下。飛雪靠著他,盡情享受無邊風月。
“飛雪,我給孩子取了兩個名字,若是男孩,就叫歸鴻;若是女孩,就叫連之。”
飛雪手撫上他的肩,下巴抵在手上,溫情脈脈地看著他。“兩兩歸鴻欲破群,依依還似北歸人,很有歸屬感;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是世間男女最向往的美好。”
“怎么樣?”
“好極了!”飛雪枕在他的肩頭,坐看一湖煙雨。
成化五年四月十日,靜川誕下小公主,取名柔嘉。
少卿看著懷中粉雕玉琢的女兒,欣喜若狂:“靜川,謝謝你,給我生了一個這么漂亮的女兒!”
靜川滿懷歉意地開口:“少卿,對不起,我原以為會是個兒子的……”
“傻話!”少卿握住了靜川的手,“我呀就喜歡女兒,女兒多好,是爹爹的貼心小棉襖,對不對呀?”
這時清雨來稟告:“公主,駙馬,皇上剛才派人送了賀禮,說是一會兒要來探望!”
“知道了!”靜川問清雨,“乳母呢?先將小公主抱下去喂奶。”
乳母上前,少卿舍不得松手。“哎呀,我還沒看夠呢!”
“等喂飽了你再看不遲……”靜川示意乳母將孩子抱下去。
少卿眼睛一直隨著乳母抱走孩子。
“你看你,自從有了孩子,你的眼里就沒有我了……”靜川埋怨道。
“誰說的?”少卿兩眼直盯著她的眼睛,“你看看,是不是我的眼里只有你呀?”
靜川被他逗笑了,直往他懷里鉆去。
“再過幾個月,飛雪也要臨盆了,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少卿又擔心起飛雪來。“自從他們逃走,皇上不斷派人四處搜捕他們,想來擔驚受怕的日子一定少不了……”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時間越久,他們就會越安全!他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希望老天保佑他們平平安安的……”
少卿點點頭。“你再睡會吧,等下皇上來了,我再叫你。”
“我不想睡,就想這樣抱著你……”
“好,那我抱著你睡。”
幾天后,麗蕓來向靜川道喜。
“麗蕓,你來了,快點坐。清雨,上茶!”靜川高興極了。
“恭喜公主,恭喜駙馬爺!”
“多謝!”少卿起身道,“你們聊,我上朝去了!”
麗蕓俯身看著躺在靜川身邊熟睡的小公主,羨慕得不得了。“小公主長得真漂亮!”她自己不能生育,看著這樣可愛的孩子,不由得想到自己,眼圈有些濕潤了。
“看著孩子一切平安,身為母親,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靜川有感而發。
“是啊!”
靜川看了一眼四下無人,悄悄告訴麗蕓:“飛雪也有身孕了,六哥來信說,等飛雪生下孩子,就來接你……”
麗蕓終于有盼頭了,她好害怕那日雪夜的答應只是一句空口之諾,原來楚王還是記掛她的。“他們……”麗蕓哽咽了,“他們好嗎?”
靜川笑著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瓊芳最近怎么樣?感覺好久沒見到她了。”
“她……身子不怎么好,一直臥床靜養,前些日子又著了風寒,人也憔悴了很多。”
“有沒有看大夫啊?有病千萬別拖著,別諱疾忌醫啊。”
麗蕓惋惜道:“嗐,自打從洛陽回來,她的心情就沒好過,心情不好,就是最大的病,最難治的病……”
靜川懂了:“人生在世,最是情關難過,你找個機會多勸勸她吧。”
麗蕓搖了搖頭:“要是勸得動就好了,她的心頭有好多的傷口,不對癥的藥終究是無濟于事。如果那道情關真有那么容易跨過,世間的癡男怨女也就不會那么痛苦了!”
“你倒是很通透啊……”
“這么多年,看盡了生老病死,看破了紅塵情關,還有什么是不通透的?我只想留在王爺和姑娘的身邊,陪他們到老,到死,就足夠了……”
“你不打算嫁人了?”
“我已經嫁過人了,嫁給我最愛的人,我的人生已經圓滿了……”麗蕓眼角有淚滑出。
“六哥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真的是太幸福了!”
“他最幸福的事,是和他喜歡的姑娘生活在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才是他想要的幸福。”
靜川忽然覺得,自己的天地比起她來,渺小得多了。
從公主府回來,麗蕓看見紫竹慌慌張張地從海棠苑出來。麗蕓跑上去問道:“怎么了紫竹?”
紫竹眼淚汪汪地:“剛才小姐暈倒了……”
“叫大夫了嗎?”
“叫了。”
“大夫怎么說?”
紫竹嚇得不敢說,麗蕓徑直進去,見大夫在開方子。“大夫,她怎么樣?”
大夫無奈地搖頭。“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麗蕓腦子有點懵,只是風寒而已,怎么會?“大夫,你……你不會把錯吧?她身體一直很好,她還這么年輕,怎么說嚴重就這么嚴重呢?”
“風寒只是表征,最重要的是病人心情郁結在五臟,長久得不到紓解,損傷了臟腑。我這方子最多只保她半年,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了……”
“你……你的意思是她只有半年的生命了?”
大夫嘆了口氣,把方子遞給麗蕓。“你們抓緊時間照方抓藥吧。”紫竹跟了進來,接過藥方,抽噎在一旁。大夫收拾東西,背著藥箱出去了。看著床上病懨懨的瓊芳,麗蕓心痛如割。她緩步走過來,坐在她身側。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當年楚王妃也是這樣一直躺著,躺著……最后也敵不過病魔,撒手西去了。
“紫竹,去熬藥。”半晌,麗蕓含淚道。
紫竹微微頷首,掩面下樓。
給瓊芳看病的大夫把一張字條交給皇上。
“悄悄回去,別被人發現了。”
“是!”
皇上打開字條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皇上著人模仿了靜川的筆跡,給楚王寫了回信,利用林有材的飛鴿向楚王傳了書信。
靜川出了月子,特地到楚王府來看瓊芳。瓊芳剛喝了藥睡下了。
“怎么會這樣呢?”靜川也是百思不解。“你們有沒有多看幾位大夫,有些江湖郎中,醫術不行,不可偏聽盡信啊!”
“已經看過十幾個大夫了,說得都差不多,眼下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麗蕓懊喪地嘆了口氣。“昨天周將軍來過,說是要把她接回府去,她說什么也不回去,非要守在這兒。”
“她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六嫂……”靜川忍不住落淚。
“是啊,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心里也很害怕……”
“你千萬不要慌神,瓊芳這個樣子,紫竹一個丫頭也指望不上,府里能主事的人只有你了,你可要撐住了!”
“我知道……”麗蕓心里很難過,“可我什么也幫不上……我只能盡我最大的力量照顧她。”
“你也別自責了,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既然發生了,也只有坦然面對了。從明天開始,我讓清雨天天送補湯過來,你盯著讓她喝了。”
“多謝公主!”
“我和瓊芳姐妹一場,不想她的塵緣如此之短……”靜川禁不住落淚。在沒有認識少卿的那幾年,她和瓊芳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只不過后來少卿的加入,讓她們之間漸漸生出裂痕,最終割袍斷義。后雖和好,但終究不復昔日那般蜜里調油。靜川摸了摸瓊芳蠟黃的臉,瓊芳心上的傷口,她也是捅刀之人,一股負罪感油然而生。趁還能挽回,她總想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