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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夜雨瀟瀟

月來軒里照舊充斥著濃郁的草藥味,毓冉每次喝藥,都惡心得想吐。

“我不喝了……”毓冉羸弱地一擺手。“快拿走,我受不了這個味道!”

“王妃,就剩一點了,咱乖乖地喝了行嗎?”紫竹哀求道,端著僅剩的一口湯藥喂到她的嘴邊。

毓冉忍著喝完,差點吐上來。紫竹給她擦了擦嘴,扶著她躺下。

“我看到王爺回來了。”

“他回不回來,跟我有什么關系?他說了,這輩子,他都不會再進這個門了!”毓冉心碎了一地,懶得去計較了。

“聽說今天出事了,榮駙馬被皇上關起來了!”紫竹聽府里丫鬟嚼舌根聽到的。

“為什么?”

“王妃可知道,原來顏姑娘和榮駙馬是親兄妹!據說當年許蘭妃和一個男人私奔后,生下了一對龍鳳胎。這對龍鳳胎竟是顏姑娘和榮駙馬!皇上能不生氣嗎,沒殺了他們就不錯了!”

“竟然有這事?”毓冉一百個不信。“這么說,顏飛雪懷的那個孩子,真是王爺的?咱們原來不是懷疑顏飛雪和姓榮的有曖昧嗎,看來咱們都猜錯了!”

“是咱們誤會顏姑娘了……”

“誰讓她自己行為不檢!那皇上只把姓榮的關了起來,沒處置那個賤人嗎?”毓冉急切想要知道飛雪的下場,是不是和榮少卿一樣凄慘。

“沒有。”紫竹搖頭,“聽說是顏姑娘懷了太子的骨肉,正是這個孩子保住了顏姑娘的性命!”

“這么快就有了孩子?”毓冉猛地坐起身,她雖氣憤,卻也是無比羨慕的。人人都能生孩子,偏她一副病蔫的身子,想生孩子簡直是做夢!“她顏飛雪還真是命好,得到了王爺的真愛,又受太子的寵,如今又有了身孕。這可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別看太子娶了七八房姬妾,可沒一個能給他生孩子,哼,顏飛雪,你的肚子可真爭氣!你這個孩子來得也太是時候了,不僅保得了你的賤命,也固了你一世的榮寵……”

聽了毓冉的罵罵咧咧,紫竹知道她心里肯定也很難過。孩子,也是毓冉夢寐以求的,哪個女人不想為自己深愛的男人生個孩子呢?“王妃,快別想那么多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那是顏姑娘的命,好也罷,歹也罷,只能是自己慢慢嘗、慢慢熬。”

“是啊!”毓冉多愁善感起來,“我也是慢慢熬的,熬不過,就撒手了……”最近一段時間,她心情抑郁,病也入了膏肓,她總能夢到有個金甲神人來抓她,不管她逃去哪,那個神人總能抓到她。她感覺不好,可能時日無多了。“王爺想必難受極了,他最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同床共枕不說,還有了愛的結晶,哼……”想著楚王可能會痛斷肝腸,她就難掩興奮。看著心愛的人痛,可能是她活著的唯一慰藉了!

“是呢,我看見王爺回來就回了含情殿,一直沒出來過。王妃,我覺得,王爺是傷透了心,他以后可能都不會笑了……”

“你是說我做的太過分了?”毓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我……”紫竹結舌。

“自從顏飛雪走了以后,我就發現你變了,你變得和他們一條心,時時處處為他們說好話,你是不是被她收買了?”

紫竹嚇得雙腿發軟,直接跪了下去。“王妃,您冤枉奴婢了!奴婢從小就伺候您,這么多年,您還不相信奴婢嗎?”

毓冉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諒你也不敢,起來吧!”

紫竹怯生生地站了起來,趕緊去伺候毓冉歇息。

楚王自宮中回府,便蜷縮進含情殿。寂寞冷殿、暗夜無盡,一股死寂纏上心頭,他開著窗子,任冷風肆意地灌入,好讓他能夠清醒一點。飛雪有了身孕!天哪!原來,他們已經在一起了,還這么快就有了孩子……他的心被突如其來的霹靂震得天翻地覆。這不禁讓他回想起當初,飛雪也曾為他懷過孩子,只是那個孩子還沒有來到人間,就魂飛魄散了。他的孩子就是那么命苦,如今他又投生到怎樣的人家?隨便什么人家都好,就是不要再投生在帝王家……帝王家是最無情的、最可恥的、最無奈的。自己的初戀情人,魂歸大漠;自己的兄弟,個個挖苦他;自己的婚姻,破敗凋零;自己的妻子,被惡疾嬰纏;自己的妹妹,嫁為人婦;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他也救不了……這一生,他從未如此挫敗過。這廣闊天地、浮華萬千,于他而言,都是匆匆過客,他仿佛什么都不曾擁有過。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靜川一夜未曾合眼,控制不住的眼淚讓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還布滿了血絲。清雨也不敢說什么,只扶著她的肩低聲道:“公主,我把喜服給你換下來吧。”靜川機械般地點頭。清雨把她的鳳冠取下,喜服脫下,換上平常服飾。

該怎么辦呢?好好的訂婚喜宴卻變成了新郎下大獄,總之是自己連累了他。現在天氣那么冷,少卿衣衫單薄,堂堂駙馬成了階下囚,獄卒肯定也沒有好臉色。

“清雨,明天一早你去官驛給少卿收拾一下衣服,監牢里面陰氣重,我怕他受不住,先去給他送些衣服,勉強御寒吧。”

“是,公主。”

“準備點銀兩,明天我去上下打點一下,想來那些獄卒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他們敢不給面子!”清雨也急了。“不知道駙馬會在監牢里呆多長時間,公主,還是得想辦法,盡快把駙馬爺救出來。”

“我知道,現在父皇病重,我也不敢提,只等他好些了,尋個他心情好的時候,再去求求他。”靜川抹了一把眼淚,“只能先委屈他了。”

“這瓊芳小姐也真是的,跟公主那么要好,怎么還會拆臺呢?攪黃了公主的喜宴,害駙馬下獄,對她有什么好處啊!”清雨也氣憤瓊芳的所作所為。

“你沒聽說過因愛成恨這四個字嗎?”

“那駙馬爺自始至終都沒有喜歡過她,她有什么好恨的!”

“好了,都已經這樣了,再說這些有什么用?明天我去二哥那看看,跟他商量一下看看還有什么辦法,監獄那種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

清雨欲言又止,不敢再說了。

瓊芳跟著周慧回家,剛回到臥房,周慧甩手就給了瓊芳一記耳光。

“爹……”瓊芳疼得用手捂住臉。

“你還有臉喊爹?”周慧很少和自己的女兒生氣,瓊芳自幼喪母,他是把女兒當寶貝捧在心尖上的。“你說你是哪根筋不對,你不要命了,不要拉上我們一家人陪葬!我叮囑過你,這個秘密不能說出來,你不聽,還在皇上面前眾目睽睽之下大說特說,我拉都拉不住!你竟然不知廉恥,公然和公主搶駙馬,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我沒有錯!”瓊芳嗓門一開,“是我的,我就要搶回來。我不會讓他們好過!”

“你呀你!”周慧恨不得戳到瓊芳的頭上,“我告訴你,是你的,你不需要搶,需要你搶的,那根本就不是你的!人家不喜歡你,你為什么就是一根筋,想不開呢?”

周慧一番話,直誅瓊芳的心。“我就是恨哪!”良久,她大吼一聲。“我恨他們,我只要一看到他們在一起,我的心就痛,我就忍不住想報復他們!”

“你報復了他們,讓少卿蹲一輩子監獄,你就開心了?你的心就不痛了嗎?你的這一報復,得罪了公主,得罪了楚王,得罪了太子,得罪他們,你有什么好處?”

“我不管,只要我心里痛快!”

周慧又是一巴掌。“你痛快?”周慧無奈地自嘲:“我周慧馳騁沙場,戎馬一生,怎么生了你這么個蠢東西!你只圖自己心里痛快,從不管別人!你還拉上魏大人墊背!幸好皇上沒有怪罪,否則,你和你爹此刻都要人頭落地了!怪我……”他搖頭嘆氣,淚濕眼眶,“都怪我!你娘去得早,我又常年在外征戰,以至于你養成了偏執乖戾的性格,我有罪啊!”周慧一個沖動,扇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瓊芳心疼周慧,立馬跪下來認錯:“爹,你這是干什么呀,你怎么能自己打自己呢!”

“養不教,父之過!”周慧仰首,朗朗地喊出。“明天,我去給魏大人賠不是,我和他同年在朝為官,相識二十余載,從未鬧過意見,你今天這么一鬧,以后讓爹怎么見他?爹的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瓊芳也痛哭流涕:“爹,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了……”周慧扔下瓊芳,頭也不回地走出臥房,剩瓊芳一個人跪在那里。瓊芳心里也有悔,她害少卿身陷囹圄,與靜川多年姐妹之情也徹底告吹,得罪了楚王和太子……可當時那口氣壓得她幾乎要窒息,不發泄出來,她會瘋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這樣水乳交融的夜晚總嫌太短暫。望著外面天色大亮,太子懶散地起身,見飛雪還在清夢中,不舍打擾,只挑了挑她額頭蓬亂的發絲。太子輕輕掀開被子起床,卻瞧見了被單上悄然綻開一朵形狀如梅的落花。這是一個女子最寶貴的貞操,太子心下感動。他確信,自己已經完完全全地擁有了她。他心里哼著歌,又俯下身子,深深看著她,真正的美人都是百看不厭的。他的后宮開滿了各色各樣的花朵,百花爭艷的,唯此一朵,集美麗幽香于一身,讓他念之不忘。可不走不行了,父皇那邊,他還是得去勸一番。

太子下床穿衣,滿面春風地離開了。

飛雪聽見他的腳步聲遠了,才睜開眼睛。她其實早就醒了。她坐起來,被單上的落紅那么顯眼,太子一定是瞧見了。飛雪深深呼出一口氣,把那被單卷了卷,扔到了地上。她把枕頭下裝落紅的瓶子拿到院子的花樹下埋了。她叫麗蕓把被單拿到火盆處燒掉,這些東西她以后都不想再看見。麗蕓給她放好洗澡水。飛雪把自己浸泡在溫水里,她想把自己洗干凈。麗蕓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拿什么話來安慰她。她清洗著自己的身子,昨晚與太子的一切,真是不堪回首。

“姑娘,要我幫忙嗎?”麗蕓輕聲問道。

飛雪搖了搖頭,滾燙的淚珠滑出眼瞼。麗蕓幫不了她的忙……誰也幫不了!這滿身的污濁之氣,傾黃河之水都洗不掉。古來女子最重名節,視名節為生命,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把名節視若糞土一般糟踐。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祖父顏樂康忠于一主,寧死不做二臣。而自己,卻背棄了王爺,選擇了偷生,只為哪一天能偷偷地瞥他一個身影。兩個人如此辛苦地活著……如果當初,她與太子坦白,不……不能!那樣下場會更慘!她只能讓自己堅強,只能裝作沒心沒肺,只能咽淚裝歡。

一早,靜川帶著少卿的衣服,和清雨進了大內監牢探望少卿。獄卒見是公主大駕,全部跪迎。清雨把銀子一個個分給他們,并囑咐獄卒,一定要好好照顧駙馬爺。獄卒得了銀兩,又是公主交代的,自是欣然答允。

獄卒給靜川開了牢門,才一夜不見,少卿氣色就暗沉了許多。他身上的喜服不見了,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囚衣。牢房里陰森森的,煞氣特別重,靜川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少卿……”靜川枯竭的嗓子喊了一聲,撲進少卿懷里,淚水狂流。

“你怎么來了?”少卿疼惜地撫摸著她的頭發。“這是監牢,哪是你來的地方?快回去!”少卿邊說邊把她往外推去。

“你別趕我走!”靜川又貼緊了他的胸膛。少卿摸著靜川的臉龐,他的手那樣涼。“你一定很冷,瞧你的手,和冰塊一樣。”靜川把他的手放在嘴邊,幫他哈氣取暖。少卿心頭一熱,身上暖暖的。“清雨!”靜川向門外喚著。

清雨帶著包袱進來。“快把少卿的棉衣取來。”

清雨打開包袱,取出棉衣給她。靜川給少卿穿著,想把他裹得緊緊的。

“我沒事,還扛得住。”少卿笑意頓生。

“這里面陰冷,連個取暖的地方都沒有。我還給你帶了一床棉被來,你晚上蓋著睡覺。這個包袱里還有兩件棉衣,要是晚上還冷,你一并穿在身上。”

“穿這么多,豈不像個笨狗熊一樣!”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靜川白了他一眼。

“這兒這么多囚犯,都穿一樣的,偏我特別,人家會說閑話的。”

“你管他們干什么,這兒的獄卒我都交代好了,讓他們給你安排最好的。你先在這委屈幾天,等父皇好點了,我去求他,讓他把你放出來。”

“辛苦你了!”少卿良久才說,眼睛潤潤的。

“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還跟我這么客氣……”靜川羞答答地垂著頭。

少卿抱緊她。“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再也不和你分離……”

“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才能出去,真是急死人了!”

從監獄出去,靜川徑直去了太子府。太子那里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等朱祁鎮的病好一些再做定奪。可沒想到朱祁鎮一病不起。

天順八年二月二十三,朱祁鎮駕崩,謚號英宗。

天子駕崩,舉國哀痛。皇宮里,一片縞素。朱祁鎮的后妃、子女、孫輩、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全部披麻戴孝跪在殿外,掩面涕淚。太子作為英宗的繼承人,按例是要寸步不離守在靈前三日。其余皇子皇孫可各自回府。

太子守靈第三日夜,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雨點敲打著光禿禿的枝干,落到青石磚上,像奏著一曲憂傷的歌。太子府里,各院寂寂。

雨幕中閃過幾個黑影,把太子府一溜守衛全部放倒了。昏倒的守衛被藏到廊外的花樹叢中。動作之輕,讓人無從察覺。緊接著那幾個黑影換上太子府守衛的衣服,站在回廊上。

飛雪一身素服,站在窗子下,聽雨落于庭前。花葉簌簌,飄渺成煙。窗外烏漆漆的,偶能聽見寒鴉嗚叫著從這根樹枝撲棱棱飛向那根樹枝。雨夜蒙蒙,它們也找不到家了嗎?自從有了和太子的第一夜,太子一連六七日都留宿在落顏軒,這讓飛雪倍感煎熬。她覺得自己就像大雨大雪中的小花小朵,忍受風霜的摧殘。大行皇帝晏駕這幾天,太子一直未回府,飛雪少了些應付心思,頓時輕松了不少。麗蕓已經睡下,可她卻睡不著。窗外霧氣濃重,給人一種濕噠噠的感覺。雨,本不是冬日所有,難道今夜會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嗎?

“咚咚咚”,一陣低沉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飛雪的冥思。想是麗蕓怕餓著自己,特地去廚房做了什么好吃的吧。她應聲開門,一個披蓑衣戴斗笠,身材頎長的夜行人出現在她面前。蓑衣和斗笠都濕透了,雨水吧嗒吧嗒地滴落下來。飛雪心里一哆嗦,顫聲問:“你是誰?”

來人拿下斗笠,一張俊朗不凡、英姿卓著的臉龐映入眼簾,是那張她日思夜想渴望見到的臉龐。

“王爺?!”驚訝之余是一陣狂喜。“你怎么會來?”

“想你了,就來見見你。”楚王笑意連卷,呆呆地看著她。

“快進來。”飛雪一伸手,已把楚王拉進房門,進而把門關緊。“這是太子府,王爺這么進來,很危險的。”

“為了見你一面,我什么都不怕……”楚王哽咽住了。

飛雪眼睛漾出一層薄薄的淚光,她上前,把楚王的蓑衣脫下來,斗笠掛好。她快步走過去,把窗子關好,拉著楚王的手來到爐火前。“快烤烤火,外面下著雨,你衣服都濕透了。”她把楚王的濕衣服換下,從柜子里取出自己剛做好的寢衣給她換上。這件寢衣和上次送他的那件一模一樣。楚王一直看著她忙前忙后的,這一串忙碌,似尋常夫妻一般,讓他心里暖意融融的。

“這是你給我做的另一件嗎?”楚王摸著柔軟的寢衣柔聲問道。

飛雪微笑著點點頭。“剛做好。”

楚王心底升騰起一陣感動,她還是記掛著他的。

“你懷有身孕,以后別那么操勞了!”楚王干啞著嗓子,醋意泛在臉上。

“你相信了?”飛雪有一絲失落。

“二哥親口說的,怎會有假?”

“我沒有……”飛雪低聲說道。

楚王臉色豁然開朗,急切地把她勾入懷中,擁緊再擁緊。“除了你,我不會給任何人生孩子……”

楚王收藏已久的淚全體被惹了出來。

飛雪心一驚:“王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進來,我害怕被人發現了……”楚王食指抵在飛雪唇間,“外面都是我的人,我知道太子今晚守靈,他不會回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飛雪卻往最壞處想。

楚王搖搖頭,眉間卻有深深鎖。

“你別騙我了……”飛雪摸著他的眉間的愁容。

“今夜一過,明日太子就會在百官的擁戴下登基,我們這些封王,幾天之內都要遷往封地,無詔……不得回京……”

“什么?”飛雪仿佛遭受了平地驚雷。

“我的封地又遠在瀟湘……”楚王極力抑制著淚水。

“這么說,以后我想再見到你……”

“不可能了……”楚王沉痛地一喊。

飛雪痛到喪失了知覺,淚奪眶而出。她與楚王抱頭痛哭起來。總以為會有再見,總以為還能再見,想不到,短短幾天,就已經是天上人間了。

“我們該怎么辦?”飛雪哭到聲音顫瑟。

“以后,你在北,我在南,遙遙相望不可及,我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抱著你了……”楚王痛意難消。

“人間忽晚,山河已秋,想見的人終化作了一縷輕煙飄散,以后想要再見你,只能在夢中了……”飛雪泣不成聲。

楚王手一伸,將她抱于床榻之上。原以為自己是堅守禮法的正人君子,可是離別在即,那份牽動的情腸和躍躍而動的情思,將他所謂的禮法無情擊敗。

帷幔在空中縱情起舞。

他解開了她的衣衫。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氣息、她的幽香、她的柔腸百轉、她的款款低吟……飛雪毫無顧忌地攀住他、迎合他,亦心甘情愿地將自己奉上。

窗外雨疏風驟,帳里飛花似夢。飛雪環住楚王,不愿松手。楚王亦用寬大的懷抱裹住她。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飛雪滿臉都是不舍的淚痕,仿佛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將她與他緊緊黏在一起。

“飛雪,以后的歲月,你只能和麗蕓善自珍重了。你放心,我不會放棄你的,你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有辦法救你脫離苦海。”楚王堅定地說。

“救?怎么救?”飛雪茫然地看向他。

“你別管,總之我有辦法!”

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飛雪心中寒意乍起。他所說的辦法是什么?他一個遠在楚地的封王能對高高在上的天子做什么?難道……

“我不許你有糊涂的念頭!”聰慧如她,瞬間點破楚王深藏的野心。

“你想到哪去了,我不會亂來的!”楚王忙用憨笑遮掩著。

“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飛雪鄭重地警告他,“總之我告訴你,只有你活著,我才會活著,假如你不在了,我一刻也不多活。”

楚王被飛雪的堅毅深深觸動了。“好!我記著了。”

飛雪像只受傷的鳥兒蜷在他的懷里。

“麗蕓睡下了,我要不要叫醒她,讓她也見你一面……”飛雪還是想著麗蕓的。

“不必了!”楚王微搖了頭。“見或不見,都是一樣的,我不可能給她什么……”

“你到底是個有情之人還是無情之人?”

楚王坦然一笑,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自然是對喜歡的人有情,至于其他人嘛,如果對個個都有情,豈不成濫情了。我只想鐘情一人……”

“王爺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找個機會和王妃和好吧,太醫說她時日無多,陪她一次就少一次。我一點都不怪她,即便沒有王妃的安排,我料想結局也是一樣的。”

“可我還是有些恨她……”

“如果你一直恨著一個人,那你永遠不會有快樂!”

“我的快樂就是你,你不在了,我就沒有快樂……”

飛雪淚盈盈的,捧起他的臉,看進他眼眸深處。“別傻了,振作起來,為我們下一次見面努力地活著……”

“還會有下一次嗎?”

“相信我,一定有!”她星眸流轉,清波漾漾。

門外傳來宋祺短而促的敲門聲。“王爺,四更天了,該走了……”

“讓我再好好看看你……”楚王托起她帶雨梨花的臉,親了親她的眼睛。

楚王穿好蓑衣,戴好斗笠,再回頭看一眼吧,以后山長水遠,也許再見無期。

“王爺……”飛雪給了他一個堅強的微笑。

楚王也以堅強的微笑回應。他打開門,和宋祺消失在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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