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川和太子在周貴妃殿中為母妃過壽。靜川滿腹心事,酒也沒怎么喝。太子看出了靜川有些不對頭,還以為她是待嫁女兒心。
“喲!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呀,這才多點工夫沒見榮駙馬,就食不知味了?”
“母妃!”靜川怪叫起來,“你瞧瞧二哥,滿嘴沒有一句正經的!”
“你二哥說得對,我看你呀,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呢!”周貴妃打趣道。
“哪有?”
“我已經奏請了你的父皇,這個月十八就為你們舉行定婚之禮,這下你可安心了?”周貴妃一臉母愛發光,戳中女兒的心事。
靜川含羞帶嬌,樂得合不攏嘴。
“父皇也真是的,直接賜婚得了,還非得等到四年后。讓人家小夫妻等那么久!”
“不許妄議你們的父皇!”周貴妃白了一眼太子。
“你父皇也是想著先讓駙馬爺在禮部站住腳跟,慢慢出人頭地嘛,這是好事。正好也讓靜川多和駙馬相處幾年,好好磨合磨合彼此的性情,將來才能夫榮妻貴,享住長遠啊!”
太子也深深點頭。“你怎么樣?聽說你府里新納了側妃?還是見洵府里的?”
“是的,母妃。”
靜川臉上的笑意似流風回雪,霎時不見了。
“是什么人哪,家世可還清白?”
“是六弟府上的歌伎,以前在靜川那里也待過一段時間,孩兒對她是一見傾心,尋訪了好久才重遇的,簡直是蕩氣回腸啊!”太子眉飛色舞的講述,倒讓靜川心憂了。看來二哥也是真心喜歡飛雪。“可憐的六哥!”靜川心里叫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亂套啊!一個看上了將軍府的白身,一個看上了王府的歌伎,朝中多少名門望族的王孫公子、妙齡佳人,你們都瞧不上……”周貴妃無奈地搖頭。
“母妃,感情這種事,講究緣分,是人力無法掌控的!”靜川偎在周貴妃懷里,“所謂姻緣天定嘛!茫茫人海,誰是你的那個他,月老早就為你們牽好紅線了!”
“就是說嘛!”太子也隨著說。
“這榮駙馬我是見過了,改日也把你的新寵帶來給母妃瞧瞧!”
“這事得延后了,她父兄剛過世不久,還在孝期。等過了孝期,孩兒一定把她帶來給您過過眼。”
“來,二哥,我們喝酒。”靜川與太子把盞。
太子喝得微醺薄醉,神差鬼使地又去了落顏軒。
從楚王那里回來,飛雪內心獲得了從未有過的安寧。此刻,她正斜躺在火爐旁的齋塌上,甜甜入夢。太子輕捻腳步,坐于飛雪身側。爐火熊熊地燃著,如云蒸霞蔚般耀目奪彩,火光映照著飛雪的臉龐,燦若玫瑰。她兩眉淡掃,雙眼輕合,唇如櫻顆,嬌喘微微。她剛剛精心打扮過,女為悅己者容,古今亦然。
太子看得出神,忍不住伸手想去撫摸一下她的臉。可飛雪睡態極美,他又不想打破,只好隔空摸著她的臉,那一定是柔媚細膩、溫潤軟彈的;她的唇,一定似花蜜香甜、如絲綢順滑;他的手順勢往下走,在她的胸前停住了。羅衣覆蓋下,一定是讓人欲罷不能的春色……他吞了一下口水,干澀的嗓子才滋潤了些。在酒精的催發下,面對如此人間尤物,他欲火焚身。他輕解著飛雪的衣帶,便猛撲上去,逮住了飛雪的紅唇。飛雪被驚醒,奮力推著太子下壓的身體。太子被推開了一些,飛雪大呼:“殿下!你喝酒了!”
“飛雪……”太子喘著粗氣,難聞的酒味散了出來,“我不管你在不在孝期,我今晚就要你!”
“殿下,你答應過我的……”還沒等飛雪說完,太子又撲了上去,手也在她身體上四處游走。
飛雪使出渾身力氣,從他的包圍圈里逃出來,雙手護在胸前。太子見她這般不愿,也很費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我不明白,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區別?”
“我父兄剛剛過世,一身熱孝,我怕給殿下帶來不祥!”飛雪驚慌失措,還是用這個理由來搪塞。
“我是太子,是未來的儲君,我什么都不怕,還怕兩個死人的鬼魂?”
“殿下,他們好歹是我的親人,死者為大,我不能不顧念他們……”
見飛雪兩頰掛淚,太子慫了。他往齋塌上捶了一拳,算是發泄了。
“對不起!”他忍著怒火,“我今天喝多了,失態了……”
見他起身要走,飛雪動了惻隱之心,伸手拉住了他。“天色不早了,殿下今晚就在這歇了吧。”
太子以為飛雪答應了他,回嗔作喜。
“殿下去榻上歇著吧,齋塌太硬了。我在這守著。”
原來只是這樣!太子落寞地點著頭,飛雪扶他去床榻上躺著,太子嘆了口氣,悶悶不樂地睡去了。
飛雪卻在窗口站了一夜。這一夜,她想了很多。今晚太子的舉動,顯然是他失去耐性了,對自己也越來越不愿等了,以后再拿這個借口堵他的嘴,怕是不靈了。該怎么辦呢?心一橫,順從他,想想簡單,身體卻很誠實,不肯這么做。可又能拖多久呢?下一次,他霸王硬上弓怎么辦?自己已非完璧之身,向他交出身體的那一刻,他若問起清白之身失于何人,自己又該如何回答?要是因此他懷疑自己與王爺的關系,再去楚王府查問,豈非害了王爺?那當初與王爺生離便真是蠢到家了!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蒙混過關!她心里盤算著,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里萌芽。
見過飛雪后,楚王的心情平復了很多,既肯乖乖吃飯,又肯乖乖喝藥,麗蕓扶著他到院子里散步,他也不排斥了。這天晚上,楚王吃過晚飯,又在含情殿吹簫。簫聲幽咽,婉婉拂心。麗蕓知道,他的思念之情又起……
麗蕓敲了敲含情殿的門,屋里簫聲停歇。“進來吧。”
麗蕓掩上門,楚王坐在床上,撫弄著手中的簫。
“王爺怎么不早歇著呢?”
“我睡不著,閑來無事,打發時間嘛!”
“王爺這幾天氣色好多了,不像前兩日,把人擔心壞了。”麗蕓輕而淡的一句話,竟讓楚王心弦一震。
“這幾日辛苦你了……其實也不光是這幾日,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在王府已經十二年了。”
“是啊,十二年了……”麗蕓目光悠悠,仿佛回到十二年前,那時的麗蕓,只有十三歲,與楚王同歲。見到楚王的第一眼,她就淪陷了。少年得意、血氣方剛,如春日初升的朝陽,令人欣羨。
“紅顏彈指老,人生有幾個十二年?麗蕓,我為你找個好人家,你嫁了吧!我這一生就這樣了,嘗盡人間的苦寒辛涼,待雙鬢染盡風霜,朝夕看年華老去,歲歲皆同。你與我不一樣,你正值青春芳華,不宜與我這傷心之人久伴……”楚王說著,淚在眶子里打轉。
“嫁人?”麗蕓自嘲一笑,“我與王爺同是傷心之人,天涯淪落,誰活得不耐煩,愿意娶一個心如死水的女人?”
楚王明了她的意思,不禁自責起來。“我不是你的良人……我一身情債,傷痕累累,配不上任何女子的深情以待……”
“其實,在我心里,我早當自己嫁過人了,十二年前就嫁了……我把自己嫁給了這座大宅子,雖然我的夫君就在我的身邊,就在我的眼前,可他的心,早就去了很遠的地方,我的心,也隨著他遠走……”麗蕓禁不住落淚。
楚王喟然一嘆。與麗蕓是人在心離,與飛雪是心在人離。世間之事,總是那么拂逆人意,并不十全十美。
“你不該把時間和心血耗費在一個心已遠去的男人身上,那不值得!”
“你不是我,安知不值?我想,寧安公主、王妃,還有姑娘,她們都該羨慕我,能陪伴王爺十二年之久。她們都不如我幸運,不是嗎?”聽著麗蕓的自我安慰,楚王心中凄楚一片。
“麗蕓……”楚王抱了她。
麗蕓享受著這遲來的擁抱。
“王爺,有件事,你能答應我嗎?”
“你說。”
麗蕓很礙口地低聲道:“讓我做一回王爺的女人吧,就一回……”
楚王驚愕極了:一個女子,愿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奉獻,卻不計回報,那該是怎樣的執著和深愛!
“不……”楚王輕聲回絕,“我不能害了你……你明知道我對飛雪的情意,此時此刻,我的心早已沒有位置來容納別人,這對你不公平!”
“我不要公平,我也什么都不要!這些年我從未開口求過什么,只有這一件事……”麗蕓委屈的淚花洋洋而出。
楚王不忍看她的淚眼,將眼睛移到了別處。“我對飛雪有過承諾,我的生命里,唯她而已,不會再有別人……雖然她人不在,可我對她的承諾依然不變……”
麗蕓情愛的世界轟然倒塌了。飛雪猜錯了!就算麗蕓想著趁人之危,他心里的那片土地,也是麗蕓無法進入的。
“一次都不行嗎?”麗蕓還想做最后的掙扎,或許王爺可憐她,或許會有那么一瞬間的感動。
楚王微微搖了搖頭。
麗蕓死心了,眼一閉,滾落兩行清流。“王爺當真是癡情……我雖從未得到王爺的一絲情愛,可愛上你,我從不后悔!”
楚王伸手,為她拂掉眼淚。
“那以后,王爺自己多保重!”
“你要離開我嗎?”楚王聽出了弦外音。
“是的。因為我私下求了公主,她答應把我送進宮,我要去陪姑娘……”
“你去陪著飛雪?”楚王滿臉驚疑。
麗蕓點點頭。“她孤身入宮,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宮里人心險惡,姑娘心善又心軟,多個知心人在身邊,也可相互扶持、相依為命。王爺入不得內宮,我替王爺陪在她身邊,照顧她、溫暖她……”
“已經進去了一個,你也要把自己一并葬在里面嗎?”楚王心如刀割。
“姑娘葬身,我是葬心。”麗蕓一句話,已讓楚王無地自容。“我朱見洵何德何能,要你們一個個殞身葬己?寧安是、毓冉是、飛雪是、你也是……”
“姑娘待我如同姐妹一般,又多次想著成全我和王爺,我也該為她做點什么。不光為她,也為王爺……”
楚王金石般的心也融化了些許,他把麗蕓擁在懷里,是感動、感激、也是感謝!
飛雪好不容易盼來了靜川來看她。內宮瑣碎、長夜漫漫,她能見到的外面的世界只有靜川。她和楚王氣息相連,哪怕在她那里聽到關于楚王的只言片語也足以告慰。
“公主都十幾天沒來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飛雪眼含熱淚,抱著靜川似救星一般。
“我也是。”靜川也灑淚。“二哥的內宮,我也不便常來,怕給你帶來麻煩,也怕二哥懷疑。畢竟我跟六哥走得近些,怎么也得避避嫌哪!”
“我知道……”飛雪傷心一片,抹了抹淚。“我有件事求你幫忙。”飛雪拉著靜川坐下。
“別說求嘛!我們都是一家人,別那么見外!”
“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而且十萬火急!”
“什么事,你說吧。我一定幫你!”
“你那里有沒有信得過的太醫?我需要兩樣東西。”飛雪眼神中透著緊張,低聲問道。
“有,張太醫服侍我近十年了,醫術醫德都不錯,我信得過他。你要什么,告訴我……”
“一瓶落紅、一瓶避子藥。”飛雪聲音極細小。
“你,你要這個干什么?”靜川愕然地問。
“我已不是處子之身,洞房之夜,又怎會有落紅……”
“你……你和二哥還沒有……沒有在一起啊?”靜川很是詫異。
飛雪搖搖頭。“這怎么可能?都快一個月了,是他不來,還是你不肯?”
“你明知故問嘛!”飛雪氣惱地。
“二哥待你還真是與眾不同啊,這都能忍!”靜川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我不怕告訴你,他就要忍不住了,我好幾次都險些失身。”
“可是,你拖不了多久啊!他是男人,是獵手,而你就是他垂涎欲滴的獵物啊!”
“所以我才急著要這兩樣東西。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和王爺的關系,只好先將他騙過去。”這么做,其實飛雪也很痛苦。“我其實一點都不想騙他,可是,不這么做,后果你也知道有多嚴重了。”
“我明白了。”靜川感覺飛雪很悲哀,感覺太子也很可憐。可是,她的六哥愛而不得,眼睜睜看著所愛之人被迫嫁人,他不可憐嗎?“那你要避子藥干什么?”
“我不想懷他的孩子……如果沒有避子藥,或者你給我弄一些絕育的草藥也行,我可以自己偷著熬,只要一碗藥下去,便可一勞永逸……”
“你瘋了?”飛雪的決絕讓靜川毛骨悚然。“你不想要二哥的孩子就罷了,干嘛弄得自己絕育啊?這得多傷害自己的身體啊!”
“我不知道……”飛雪凄然的目光,令人心痛。“我不知道如今我要自己的身子有何用?我感覺自己像分裂了一般。身體是一個人的,心卻是另外一個人的,你說,人的心和身體分離,那還算是個人嗎?”
“我懂!”靜川抱緊了她。“好,我回去給你準備。你要的兩樣東西,我全都給你準備好!但是,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要再有摧殘自己身體的想法了,太可怕了!如果六哥知道,他會心疼死的。”
“你別告訴他……”
“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他。”靜川擦掉她臉上的淚。“快別哭了,當心被人發現!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靜川嚴防隔墻有耳,小心地四處留神。“麗蕓要進宮來陪你了。”
“什么?麗蕓?誰讓她來的?”飛雪懵了。
“是她自己要來的,前幾日對我又跪又求的,讓我一定答應她。我看她是真心的,只好成全了她。”
“她為什么那么傻?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來陪我這個傷心人?離開王爺,她一定特別難過……”
“我想,她是放心不下你。你一個人,待在這寂寞凄清的深宮里,無人依靠、無人說話。在離開六哥和陪伴你這兩者之間,她選擇了你,足見她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女孩。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舍棄自己的青春年華,不顧一切地去保護這個男人所愛的女人。能夠愛屋及烏若此,她一定有著高尚的情操和一顆寬容大度的心靈。這樣的女人,真是世所罕見。”
飛雪被麗蕓的真情震撼了,不禁淚濕芙蓉面。“王爺沒有娶到她,是王爺沒這個福氣……”
“你又瞎說了,六哥真心愛的人是你。對麗蕓,我想最多的也是一種感激吧。因為感激而娶她,是對她的一種褻瀆。麗蕓雖是丫鬟,卻也心性極高,這種婚娶,她是不會要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那么奇妙,所謂郎情妾意,郎有情妾有意,那才是愛情……”
靜川握著飛雪的手。“飛雪,不要自怨自艾,也不要想不開,我和你都是幸運之人哪,我們都擁有一往而深的情意呀!”
靜川一番開解,飛雪如墜入云端,身似成仙,飄飄乎乎的。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有些人窮畢生之力也未曾得到這樣兩廂情愿的愛情,比起他們,自己終是上蒼眷顧之人。
兩天后,麗蕓就跪在了飛雪面前。飛雪趕忙把她拉起來。“不要跪我,快起來!”
麗蕓不慌不忙地說:“如今我們身份不同了,規矩還是得守著!”
飛雪感動極了,抱著她,像久別重逢那般喜悅。“你真傻,跑到這兒來跟我受罪!好好待在王府不好嗎?”
“我有我的打算。你一個人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人幫你分擔。王爺不放心你,你又出不了宮。我比你自由一些,有我在,王爺有什么消息要傳達,你有什么信送給王爺,我都可以替你做……”
“你是為了王爺才來的?”飛雪感嘆麗蕓的用心。
“我是為了你們……我愿意做你們之間的橋梁、信使……”
飛雪太感激了,握著麗蕓的手。“我不要你做這些,一旦被人發現,太危險了。我和王爺浮沉各異,路塵濁水,縱使我們之間還能寫信,那又有何意義?我什么都給不了他,何必再去打擾他的生活?”
“你就這么放棄了?”
“不放棄,也得不到啊……得不到的就該放手!”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麗蕓聽了這話,覺得也是自己與楚王的真是寫照。
“你就這么堂而皇之地來,你自己會不會有危險?”
“不怕!公主都安排好了,他們給我一個新的身份,我是公主府上的丫鬟,被公主推薦了來伺候你的。反正太子殿下又沒有見過我。”
“始終都是危險的!麗蕓,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能有你這樣的知心姐妹,我死而無憾!可是,你正值最美的年華,犯不著為了我,一同在這監牢里花落凋零!”
麗蕓輕拍著她的臉蛋。“別抱怨了,我來都來了!對了,公主讓我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你。”麗蕓從懷里掏出兩個瓶子。“她囑咐我,讓你一定藏好!”
飛雪將這兩個瓶子握在手里,有了它們,她的心愿便可達成了。
自從飛雪入了宮,太子總覺得她郁郁寡歡。難得飛雪會騎馬,太子便約眾位兄弟姐妹去郊外馳馬,想借此機會讓飛雪見見這些親戚。楚王并不知道飛雪會來,當他看見飛雪與太子同乘一騎,從高遠的藍天下馳過時,他的心緒凌亂地似一張難解的網,解開這頭,那頭又亂了。飛花萬點愁似海。她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側妃,共乘一騎,沒什么不妥。不妥的是那種感覺,曾經得到、復又失去,滿目歆羨、滿目愁悴,滿目刺痛。飛雪一眼就套住了那雙不安的眼睛。他的眼睛里總是有著最亮的光彩。彼時再見,飛雪學會了掩藏自己的光芒,她要傾其所有去保護她想保護的人。
“殿下,那邊風景不錯,我們去那邊!”飛雪喊住身后的太子,怕他注意到楚王的異種眼神。太子答了句“好”,就和一起來的兄弟姐妹說:“你們隨后來,我們先行!”
吉王勒住馬,問楚王:“那誰呀?”
四王爺樂呵呵地答道:“那是咱們二哥的新寵,六弟府上的。”
吉王挑了挑眉:“六哥,這么漂亮的美人干嘛不自己留著,獻給二哥做什么?哦,我知道了,咱們六哥還想著寧安姐姐呢!哎,六哥,下次再有這樣的美人,記得給我留一個!”
靜川見楚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急急打岔:“七哥你胡說什么呢?二哥在等我們,我們快點去吧!”
吉王不明就里,還是在那亂叫:“我哪胡說了,我說真的,我現在什么都不缺,就缺個美人!府里的庸脂俗粉,我早就看膩了!這玲瓏剔透的美人啊,不光臉蛋要美,還要知冷暖,懂得閨房之樂,最好還能讀過幾本書,閑暇之余,可以和你下棋飲酒、品詩論畫,那才是人生至樂!否則,空有美貌的皮囊,那也是個木頭美人,乏味得很哪!我說的這種美人,可遇而不可求哦!”
楚王陰沉著臉,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七弟又在這發表美人論了!”四王爺取笑道。
“怎么,我說得不對嗎?哎,你們別笑,你們敢說,你們不喜歡美人?”
“美人,色也。”四王爺一本正經地,“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七弟,可得小心啊!”
“好了,別在這瞎扯了,二哥都走遠了!”靜川插話進來。
“你這就不懂了吧?跟你這沒成親的黃毛丫頭在一起,真是沒趣!”吉王挖苦靜川。
“懂什么?”靜川愣了。
“你說懂什么?人家是二哥的新寵,故意和二哥走遠,肯定是躲一邊親熱去了!”大家都哄笑起來,楚王極力忍著大家的“冷嘲熱諷”。
“所以啊,我們不急,徐徐趕上就行!”吉王洋洋自得地說著。靜川注意到楚王的面部,仿佛所有神經都在跳動,額頭上青筋暴突。估計吉王再說兩句,楚王的拳頭就上去了。
大家策馬徐行。“六哥,七哥什么都不知道,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你先去吧,我在這透透氣。”
靜川不再說什么,策馬跟上大家。太子和飛雪趕來,嫌他們走得太慢。
“二哥,飛雪借我一會,我們去小河邊看看。”靜川別有用心。
“那你們小心點!”太子將飛雪送下馬,靜川也下馬。
“幾位哥哥們去吧!”靜川故意把大家都支走。
太子和幾位王爺疾馳而去。
“飛雪,六哥在那邊。”靜川指了指去路,“我的馬借給你。”
這實在是太大的誘惑,可是這里人多眼雜,貿然見面,會不會泄露了彼此的關系。“我害怕……”
“別怕,我在這掩護你!他們幾個人聚在一塊,這會肯定賽馬去了,沒有一盞茶的時間,回不來的。你見了六哥,回來小河邊找我。”
聽了靜川的話,飛雪才踏實了些。她飛身上馬,朝來路奔去。
楚王心里很不痛快,他側身下馬,鉆進樹林里,坐在了樹底下。飛雪趕來時,只看到了楚王的馬,并沒有見到人。她有些失望,漫不經心地亂逛著。
“飛雪!”一個清脆的聲音拂過來,泠泠似泉水激石。
飛雪循聲看去,是楚王站在樹下,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她滾鞍下馬,跑至楚王跟前。楚王一把將她拉進樹林里。兩對含情目彼此癡纏在一起。
“我們有十四天沒見了……”楚王癡癡地說。
“不,昨晚剛見,我夢到你了……”飛雪熱淚盈眶,笑容僵在唇邊。
楚王抬手,撩起她鬢邊的一縷青絲,她眉眼盈盈如畫,目波瀲滟似水。
“王爺身子都好了嗎?”
“都好了……”楚王輕笑著,他的一抹笑意,讓人不忍移開目光。飛雪摸了摸他的臉頰,心里似蜜一般甜。
“眼下雖說是冬天最后的掙扎了,可還是寒涼些許,王爺出門該加件披風的。”飛雪見他衣衫單薄。
“想著出來騎馬,會熱一些,就沒加衣服。你給我做的寢衣,我每天穿在身上,都覺得暖暖的,我不冷。”
飛雪含羞而笑,上前雙手扯了衣服來看,但見月光白的寢衣熨帖地穿在他身上,心里也翻卷上一股暖流。楚王將她攬在懷中,揉著她的發絲。
“什么時候再給我做一件?我都半月沒換寢衣了……”
飛雪淺淺一笑。“好,我回去給你做,做好了,我托公主帶給你。”
楚王獲得了巨大的滿足,緊緊擁著她嬌小的身體。
遠遠地,楚王聽見了馬蹄聲。“有人騎馬回來了……”
飛雪心一虛。
“你快回去吧。”楚王替她整了一下披風。
飛雪勾住楚王的肩,在他臉上吻了吻。“我走了……”
飛雪上馬,遙遙望了一眼,揚鞭而去。楚王摸了一下剛才飛雪吻過的地方,似有余香,心里歡喜極了。他騎上馬,追趕大部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