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情根深種
- 夢斷情樓
- 美人淚滿襟
- 6178字
- 2025-02-19 15:07:23
今天保和殿有宴會。這是為周慧將軍接風洗塵而特設的。
到場的不是朱祁鎮的兒女甥侄,就是皇親國戚,還有就是幾位德高望重的、深受朱祁鎮器重的內大臣。大殿的御桌上,早就被一隊隊的宮女端呈上來的玉液瓊漿和美味佳肴給擺滿了。金器、玉器、精致的瓷器,琳瑯滿目,眼花繚亂,奢華至極。
朱祁鎮坐在最北面,太子朱見深和靜川的生母周貴妃緊挨著朱祁鎮入座。其他人均是男賓女賓分坐在御桌兩側。所有人都到齊了,只有楚王那里還空著。靜川心不在焉,眼巴巴地瞅著保和殿的大門,期盼著她的六哥快點到來。
席間,朱祁鎮不停地夸贊周慧的赤膽忠誠和智謀過人。宴會開始了好長時間,楚王才姍姍來遲。靜川先發現了他,連忙站起來去迎接他。“你怎么回事呀?父皇召見,你都能來遲!”
楚王一看滿桌子人都在用餐,來不及跟靜川解釋了,就急忙向朱祁鎮請罪。“父皇恕罪!孩兒路上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所以來晚了!還請父皇見諒!”
朱祁鎮笑嘻嘻地一擺手,慈祥地說:“來了就好!怎么就你一個人?毓冉呢?”
“回父皇的話,毓冉她昨晚偶感風寒,早上起來身子就懶,所以沒能到場。”
“不礙事吧?”朱祁鎮又問。
“早上請了大夫,喝了藥已經睡下了。”楚王小心地回答。
“沒事就好,快入座吧!”朱祁鎮揮手示意讓他坐下。
楚王走到鐘義陽和鐘夫人身邊,恭敬地行了個禮。“見洵拜見岳父大人,拜見岳母大人!”
兩人趕緊起身拉起了他。“快別拘禮了!”鐘夫人還是不放心又問毓冉病情如何:“毓冉真的不要緊吧?”
“放心吧,她沒事的。”楚王緊挨著朱見深坐下來。目光觸及到瓊芳,楚王向瓊芳投來溫柔的一瞥。瓊芳會心一笑,羞答答地低下了頭。
酒至半酣,朱祁鎮有點醉醺醺了。“朕這一生,有過榮耀,有過屈辱……”朱祁鎮從不避諱他蒙塵瓦剌那件事。“朕的百姓對朕的評論想必也是毀譽參半吧。不過,朕最慶幸的是能夠擁有這么一群孝順的兒女和一幫替朕分憂的肱骨之臣。周慧,你戎馬一生,膝下只有一女,朕愿與你永結秦晉之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慧受寵若驚,慌忙離席給朱祁鎮跪下了。“微臣不敢居功,為天朝盡忠,那是微臣職責所在。微臣叩謝天恩!微臣愚昧,不知皇上所說的秦晉之好是指什么?”
朱祁鎮呵呵一笑。“你這個女兒,天真爛漫,群芳難逐,朕極為喜歡。朕的這幾個兒子大都已成家立室,只有朕的六子僅有正房,尚無偏室。若你肯割愛,朕就賜婚給他倆,讓瓊芳和毓冉平起平坐,不分大小,如何?”
朱祁鎮這個提議真是語驚四座。楚王和瓊芳很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當即有了警覺。靜川心里在想:父皇是怎么回事嘛,亂點什么鴛鴦譜啊?周慧犯難了:瓊芳早就鐘情少卿,以她的個性,勢必不會點頭這樁婚事。倘若回絕,豈不是當眾給皇上難堪,萬一龍顏不悅,不免要擔下抗旨不尊的罪名……”
“父皇!”
“皇上!”楚王和瓊芳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反對。楚王看了看瓊芳,了解了她的不情愿。
“父皇!”楚王單膝跪在朱祁鎮面前,義正言辭地說:“請容兒臣稟奏。兒臣和毓冉成親四載,雖有不睦,但我們已經冰釋前嫌,現在已琴瑟和諧。倘若在這個時候納側,豈不傷了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再者說來,兒臣天生就不擅長處理感情之事,硬把自己的婚姻經營得千瘡百孔,破敗不堪,實在沒有多余的心思再娶別的女人!最重要的一點,瓊芳畢竟是將門之后,身份高貴,周將軍怎么舍得讓他的掌上明珠甘居妾位?瓊芳身在其位,豈不委屈之至!各種不妥之處,祈請父皇寬諒!”
楚王一番話,可解了瓊芳的危機了。瓊芳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朱祁鎮有些糊涂,他怎么會將如此美事拒之門外呢?
靜川坐不住了,跑過來依偎在朱祁鎮身側。“父皇,您還真是多事!你也不先征求人家的意思,就想讓人家成婚呀?你不知道,人家周大小姐早就有了心儀之人,此生是非君不嫁!”
一個深閣之中的大家閨秀居然早早就有了傾慕的對象!這真是匪夷所思。瓊芳趕緊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恕罪!”
朱祁鎮話已出口,不知道怎么收回。靜川看透了朱祁鎮的心思。“父皇,您的一片好意呢,他們心領了。這感情之事只能順其自然,勉強不得哦!別讓他們跪著了!”
“好吧!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朕就不當這個惡人了!你們都起來吧!”
楚王和瓊芳心底的大石終于落地了,不禁舒眉展顏,高呼:“謝圣恩!”周慧也起身。
散席后,瓊芳和楚王散步走到御花園的甬道上。此時已是春末,明媚的陽光透過盛開的杏花灑下耀眼的碎金子。斑駁的樹影搖蕩在惠風中。醉人的花香彌漫著整個御花園。瓊芳分花拂柳,笑靨動人。
“今天多謝王爺替我解圍!要不然,我只有當眾以死明志了!”
“說什么替你解圍,其實不也是替本王自己解圍嘛!我們是好朋友,何必要用婚姻的枷鎖鎖住彼此呢?”楚王瀟灑地說。
瓊芳欣賞地盯著他,感覺到了他無比巨大的魅力。
楚王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只屬于寧安的味道。滿階芳草綠,一片杏花香。他抬眼望去,漫天的杏花,胭脂萬點,花繁姿嬌,占盡春風。一朵朵、一簇簇、一樹樹,白若香雪,粉似云霞,在縷縷溫潤春風的裹挾下,飄飛,旋轉……如詩如畫……如夢如幻……仿佛每一片花瓣上都有寧安的影子,有寧安的馨香,有寧安的歡笑。楚王不能自抑,陶醉在這花明柳媚之中。
飛雪傷得不輕。大夫給她處理了傷口并包扎了一下,血暫時止住了,不過臉色卻極其蒼白。
這會兒她躺在床上睡著了。少卿進進出出,忙前忙后地為她抓藥、煎藥,不停地向大夫詢問飛雪的傷勢到底要不要緊。這些是躺在床上的飛雪渾然不知的。少卿熬好了藥就端進來,放在床頭的小柜子上。他輕輕地坐在她的旁邊,此時的她憔悴萬分,從她偶爾的蹙眉中隱約能看出她的絲絲痛楚。心疼、心痛、憐愛、自責、悔恨,各種復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打從他第一眼遇見飛雪時,他就著魔了。
他握起了飛雪纖細柔弱的手。他對著飛雪望過去,空谷幽蘭的氣質,眉宇含情的顰笑,連病弱中的容顏都那么俘虜人心。他恨不能生出一雙巨翼,好好呵護他命中的女神。飛雪醒了,視線里的少卿由模糊而漸漸清晰。一見少卿呆癡的模樣,飛雪滿面羞顏,把手從少卿的緊握中脫出來。
“好些了嗎?感覺怎么樣?有沒有頭暈或是別的癥狀?有的話千萬別瞞著,一定要告訴我!”少卿靠近了飛雪一連串地問。
她無力的點點頭,看起來很疲倦,很虛弱。
“剛才看到你臉色蒼白如紙,連嘴唇都失了血色,渾身發抖,我嚇得魂兒都沒了。飛雪,拜托拜托,以后可不要再這么嚇我了,好不好?”
飛雪忍痛一笑,笑容都是僵僵的。“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啊!經你這么一說,我感覺自己就像個紙人一樣。”
“怎么不嚴重!”少卿像彈簧一樣跳將起來,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你昏過去了,當然不曉得了。那個傷口好長好深呢,當時流了好多血,衣服都浸透了。以后可不敢再這么大意了!”
說到衣服,飛雪摸了摸身上穿的,這已經不是自己的那件衣服了。“是誰幫我換的衣服?”
“是那位大夫的夫人幫你換上的。你當時昏迷著,沒法征得你的同意,我只好自作主張,先借了那位夫人的衣服幫你換上。等我們回府了,我再洗好了送過來。”
少卿為她想得多周到啊!所有善后的事情,她一概不用愁。聽著聽著,飛雪就被他感動得一塌糊涂了。那些天,她親眼目睹了瓊芳和少卿打得火熱,看瓊芳的樣子,好像已經完全沉浸在甜蜜的愛情里面了。她怎好奪人所愛!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少卿彎著腰,柔情百倍。“該喝藥了,喝了藥,傷口才能長好。不過我看那傷口,留疤是指定了的!”少卿惋惜地。
飛雪給了他一個暖暖的微笑。少卿一邊將飛雪輕輕地拉起來,一邊還悉心地叮嚀。“小心點,別弄痛了傷口。”飛雪強忍住痛坐起身來。
少卿把藥端到飛雪跟前,一勺一勺地喂給她喝。一舉手一投足,全都寫滿了愛。飛雪定定地看著他出神。那種細心、貼心,若不是全身心的愛著,斷然不會表現得那么淋漓盡致!飛雪機械地一勺勺喝下去,心里卻矛盾極了。接受了他的愛,等于和瓊芳反目成仇,那么未來在將軍府將難以立足,甚至還連累了父親和哥哥。但是……面對眼前的這份感情,意到濃時怎割舍,情到深處無怨尤!
藥喝干了,少卿放下碗勺,再度握緊了她的手。少卿熾熱的目光正燃燒著他的激情。“飛雪,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飛雪已經猜到他想說什么了,不由得垂下了睫毛。“答應我,以后讓我好好地照顧你!我愿用一生一世的時光來愛你!這句話我藏在心里很久了……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對你魂牽夢繞了!只此一眼,便是千年。當時我就在心底暗暗發誓,倘若有幸能贏得芳心,此生此世,我一定將你視若瑰寶……”
飛雪默默而泣,如此山盟海誓,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說。她情難自制,忍不住落淚了。身世不明、浮生飄零、人生慘淡,她是需要一份愛情來滋潤孤心的。
“你別哭好不好?我只想看到你笑……”少卿一見到她的眼淚就緊張兮兮的。
“我知道,大小姐是喜歡你的……”飛雪終于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我不想被人家認為我是個后來居上,從中作梗的人!”
少卿慌亂起來,連握緊飛雪的能力都失掉了。“你也感覺出來了?你也知道她喜歡我?”
“你是不想我知道嗎?”
是的。“我只是不想你有太多的壓力,我只希望你能開心,能和樂,能無憂無慮,能拋開所有,不想你擔負這些莫須有的罪名……”
“少卿,算了吧。”飛雪仰天而嘆。“或許我們的相遇是個美麗的誤會,我不該走進你們的生命里,不該攪亂那一池靜水!”
“不!!”少卿果斷而堅定地喊,緊緊地將飛雪裹在懷里。“我確定那不是誤會,是我們前世有緣!我想,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吧?”
“可我不能裝作不知道……”飛雪一激動,傷口又在疼了。
“對不起!對不起!”少卿懊惱地叫起來。“我忘了你正在病著,本來身上的傷就疼,我還一個勁地往你心口上捅刀子!”少卿一邊狠勁地拍著自己的腦袋,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真是死腦筋!真是太沒用了!”
飛雪伸手拉住了他胡亂搖晃的手臂,呆呆地看著他。少卿回以深情的注視。“原諒我不該那么心急,等你傷好了,等老爺的大壽一過,我會找時間和瓊芳說清楚的。”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在遇到我之前,你到底喜不喜歡大小姐?”飛雪始終不放心。
“說不喜歡那絕對是騙人的。十幾年的朝夕相對,患難之中的相濡以沫,肯定是會積淀下來真感情的。但這種感情,更近乎親情,與愛情無關。”
看少卿說得那么真實,那么質樸,絲毫沒有虛情假意,飛雪終于放心了。盡管對未來充滿了種種不確定,盡管她不清楚對少卿的感覺是不是愛情,但她準備接受這天賜之緣,接受少卿做她的終身依靠。
在少卿的精心照顧下,在愛的陽光沐浴下,飛雪的傷復原的飛快。飛雪瞞得緊,連顏文呂和胤堂都被她給糊弄過去了。
轉眼,就到了周慧的五十大壽。周慧年少風發,在他三十歲那年就成了本朝最年輕的大將軍。建立功業之后,周慧才迎娶了他自小青梅竹馬的結發之妻。周夫人體弱,成親兩年后,才有了瓊芳這么一個女兒。可憐周夫人只跟周慧共享了五年的榮華,就凄慘病故。周慧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妻子,因而內疚了多年,遲遲沒有續弦,拖著拖著就拖到了知命之年。周慧沒有太大的心愿,只是希望膝下的寶貝女兒能嫁得如意郎君,一生美滿。所以這次的壽誕他才如此大張旗鼓地操辦,一則人生百年,如今過半,有它特殊非凡的意義;二來,他想在眾多公侯子弟當中給瓊芳尋覓著家世人品都不錯的人。當然,瓊芳一門心思全撲在少卿身上,他了解的很。他琢磨著,如果找到合適的,就讓瓊芳嫁過去。實在找不著像樣的,他會尊重瓊芳的選擇的。
這一天,天氣有些酷熱,但是絲毫不影響到將軍府賀壽的心情。將軍府門前早早地就車水馬龍賀客盈門了。他們三五一群,攜眷而來,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作為朝廷的一員大將,他的壽誕朱祁鎮是不得不重視的。這不,他提前把楚王和太子叫進了宮,準備了一份大禮,讓楚王和太子兄弟倆給送過去。靜川聽了,上趕著追上來,說要一起參加。其實,她是想來見瓊芳了,說得再徹底一些,她是想見少卿。不知怎的,自從上次見過了少卿之后,靜川就有點想入非非了。瓊芳有了如此別樣的男人來托付終身,讓靜川著實羨慕的很,嫉妒的很,總想著制造點機會再多見幾次。
壽誕在一個大花園里舉行。花園高處的亭臺,幾天前就搭建了戲臺。戲臺后面黑壓壓一片人,都是準備登臺的各家在緊鑼密鼓地預演著。飛雪顏文呂和胤堂也在其中。飛雪心里很緊張,像懷揣著一只小兔子,撲撲地在跳。顏文呂和胤堂正在檢查樂器,害怕會出現紕漏。
少卿和瓊芳一左一右地站在門口迎賓。太子雙手高舉著朱祁鎮的的賀禮,排開眾人走進來。
周慧一見這架勢,當即就跪在人群中間,緊接著所有人都跟著跪了下去,山呼萬歲。太子走過來,雙手將一個制作精美的長錦盒端到周慧面前。“這是父皇交待的,說是去年進貢了一頭巨鯨,父皇召集列位臣工進宮同享。當時父皇把這頭巨鯨身上最重要的一點東西留了下來,就是鯨骨。后來,父皇找來能工巧匠,把這巨鯨骨和一塊上等玉一起研磨黏合,做成了這舉世無雙的玉鯨骨。”太子邊說邊打開了盒子。在一段黃紗遮蓋下,依稀能地看見玉鯨骨的樣子。“父皇說只有你這大明朝的中流砥柱,才配得上這寶貝。”
周慧誠惶誠恐地接過來,并當眾把黃紗掀開來看。大家都膝行著圍過來。太子、靜川和楚王也是初次見到這稀世珍寶,不禁將瞳孔放大。整根玉鯨骨長約三丈,渾身晶瑩剔透,鮮亮耀眼。這仿佛是真的,連兩排濃密不同的魚刺都看得十分真切。
“哇!這豈不是象征著周將軍乃我大明的中流砥柱?真是好兆頭啊!好兆頭啊!”人群中有人爆發出恭維之詞。“啊呀呀!真是巧奪天工啊!這么個好寶貝可得好好供奉起來呀!”一語點醒了周慧。
周慧趕緊叫人把御賜之物擺上供桌。供桌上紅燭高燒,香霧繚繞。周慧一干人等參拜圣物之后才開始大肆慶祝。座上無虛席,樽中有佳釀。戲臺上張貼了一張巨大醒目的“壽”字。在少卿和瓊芳的張羅下,全都入了座。太子、楚王、靜川坐在最前面,后面一排是周慧、瓊芳以及親朋好友。其中就有當年遺棄飛雪的魏年光。
一陣鏗鏘有力的鑼鼓聲拉開了壽宴的序幕。臺上已經在表演節目了。演員們都在賣力地演出。臺下都在津津有味地欣賞著。少卿是閑不下來的,他游走于各個桌子之間,忙著斟酒。首先要滿的酒就是楚王這桌。
他端著一柄八仙酒壺來到楚王桌上,給太子和靜川都滿上了。當目光和靜川互相碰撞之時,少卿只是微微一笑就給楚王斟酒了。楚王抬眼瞧了他一眼,誰知這一眼,竟讓他有些膽寒。這不是那天在街頭遇上的那個人嗎?當時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受傷的姑娘……少卿也認出了他,可是這種喜慶的場合不容許他深究那天的事。他向楚王投了一個警告的眼神就轉身到別處斟酒去了。太子就更加沒有認出少卿來,畢竟距上次龍舟賽時隔太久了。
當走到魏年光身邊時,魏年光的眼睛一下子就定在他的身上了。這長相、這身形、這神韻,完全就是當年的榮天語呀!難道他就是被周慧收養在府里的榮天語的遺孤?
“這位小兄弟!”魏年光叫住了已經轉過身的少卿。
少卿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大人,您是喊我嗎?”
魏年光有點失魂落魄。這些年,他雖然過著相安無事的日子,但午夜夢回,榮天語和許星嬋殉情時詭異的面孔,當年被他扔掉的那個女嬰凄慘的哭聲,總是成了他的噩夢。十幾年來,他每年都會為佛堂捐金,來求得良心上的救贖。如今,看到一個神似榮天語的人,他的心也陡地提到了嗓子眼。
魏年光驚愕地點著頭。“我看你有些面熟,可能是從哪見過吧?叫什么名字?”
“榮少卿。我是將軍府看守祠堂的下人。”
果然是他!魏年光懂了,周慧果真如當初所言,履行了讓他為奴的諾言。相形之下,自己卻將榮氏遺孤當街丟棄。當真是殘忍極了!虧得自己還是飽讀圣賢書,心地竟比不上一個刀口舔血的屠夫!魏年光此時心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他看了看少卿,黯然離席。
少卿剛想喊住他,卻被陣陣尖叫聲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