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黑虎澗中遇兇邪，怎知緣是故人來

走出白氏村口，白晴朗突覺異常無助，沒有頭人爺爺和白小明的下落，甚至連他們去向是東是西都不知道，白晴朗好生茫然，回頭再望向村子，一種陌生感從心中升起，無論如何先找到頭人和小鬼明再說。此時白晴朗身上的驅魔之魂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茫然，發出微微的光，光芒中略微透著一紅一白兩股暗流，那是石頭融合的虎鳥二妖，經過驅魔之魂的渡化，二者已然成了白晴朗忠實的奴仆，靜靜的待在石頭之中，忽然白晴朗若有若無的聽到驅魔之魂說話：“去海邊，去海邊。”

海邊？你是要我去海邊嗎？白晴朗伸手摸向胸前的那塊月牙形石頭，可驅魔之魂自此便不再做聲。白晴朗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了在祠堂內那塊桃木板上看到的，那列浩浩蕩蕩的船隊。好吧，聽你的，我們去海邊，“沒想到小鬼明不在，你倒是一改往日的安靜，還能給我些感應，是怕我旅途寂寞吧。”白晴朗用手緊握了一下胸前的驅魔之魂，在心底給自己鼓了鼓勁。

“但愿這一路能找到頭人和小鬼明，如果可能的話，我還希望能找得到爹娘”。白晴朗從袖中掏出一片桃花花瓣，默念幾句口訣之后，將花瓣祭在空中，不一會花瓣自上而下緩緩變大，在空中開了一閃桃色的小門，白晴朗上前推門而出，桃色小門隨即在白晴朗身后合上，那片片桃葉隨即飄落消失在地上的泥土之中，整個白氏村也隨著小門的關上而徹底消失。

白氏村地處深山，幾乎與世隔絕，再加上由白、烏二族在村落周遭布置的結界，除了一些老樵夫和年老的采藥人外，并沒有人知道白氏村，那幾個知道白氏村的老樵夫和年老的采藥人，都是犯了族規的白氏族人被頭人趕出去的，出去時這幾人立下重誓，對白氏村的存在不得泄露半點，否則不但不能享受身為白氏族人的長壽，還可能慘死當下。這幾人了解其中的利害關系，故白氏村并不為他人所知，世人對村子的了解還只是停留在傳說階段。此刻的白晴朗的身后除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參天古樹，再不見其他有人生活的痕跡，更不要說整個村落的屋舍民居了。白氏村就此消失，好似這村落從未出現過。

因為想著要隨時打探頭人和白小明的下落，白晴朗并沒有御劍飛行，而是選擇了徒步，出了白氏村的結界往東行約十里便是方圓百里聞名的黑虎澗，傳說該澗深百丈，地勢甚為陡峭，除了鳥類和一些靈長類動物外，幾乎無其他生物能在此行動。當然黑虎澗的聞名還不完全在于它的地勢，傳說中黑虎澗中住著一個妖魔，行蹤過處寸草不生，以捕食鳥類和靈長類動物為生，偶有進入黑虎澗采藥人都是有去無回，久而久之這里便成了人人聞而色變的恐怖谷。

山路雖然崎嶇，但借著靈力行走白晴朗并不覺行路有多辛勞，體態輕盈的白晴朗身披古木中透出的絲絲陽光一路朝東，疾行而去，不一會就消失在暮靄山嵐之中。一路上，林子里鳥啼蟲鳴，偶有一兩只小獸穿林而過踩到落葉發出響聲，不一會就到了讓世人聞名色變的黑虎澗。

對黑虎澗白晴朗并不陌生，小時候的她經常背著白罡到這里游玩，晴朗還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到黑虎澗時的情景，當時的晴朗約莫十歲，剛剛從白罡那里學會御劍術（因為天賦異稟，白晴朗比白小明學習御劍術的年齡早了十年），正值貪玩的年紀，背著白罡跟著幾個年長的哥哥私自破結界而出，來此地游玩。因為幾個哥哥存心耍弄，當時學藝尚不精進的晴朗御劍飛行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們，不一會就被甩在了后面，落后的小晴朗心中不服，著急將體內靈力逼于雙腳催動長劍，一個不留神沒掌握好平衡竟從劍上摔下，落入百丈高的山澗中，索性這黑虎澗古樹參天，林深樹密加上小晴朗又有著些許靈力護身，雖澗深百丈卻也沒將這丫頭摔出個好歹來，只是在枯葉堆里打了個滾就起身又蹦又跳的了。唯一的問題是用作御劍飛天的桃木劍摔不見了，小晴朗的法力又沒到能馭氣飛行的地步，只得憑感覺慢慢摸索著找到回村的路。想到此，行路間的晴朗仿佛回到了自己十歲的那一天。

……

“天青青來，草綠綠哦，樹上的桃花紅燦燦，喂哦……”一個穿著紅衣扎著兩個鬏鬏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在深林中，一邊走一邊唱還一邊嘀咕，“有什么了不起，比我大那樣多飛那么快有什么用，等我到你等這般年紀定能超過你們。”這就十歲的小晴朗。

正當她唱著歌嘟囔著前行的時候，一棵參天紅松的背后傳出了動物的哀鳴，那聲音聽上去悶悶的，貌似還有回聲。

“這是什么聲音，怎么聽上去那么痛苦。”小晴朗停止歌唱，好奇的走過去，撥開樹下的雜草伸頭去看，只見一顆老槐的樹洞內半個小小的黝黑的身體露出洞外，兩只后腿掙扎著蹬踢樹身，細長的尾巴左右亂擺。從那后爪滲出的已經風干的絲絲血紅不難看出，這獸被困于此的時間不短，定是什么東西卡住了讓它不得出來。

大概是聽得有人來，這小小的半個身子掙扎的越發厲害起來，突然一陣更加急促劇烈的哀鳴聲也從樹洞中傳出，把躲在一旁的白晴朗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禁咒罵起來：“叫什么，嚇死我了，這么不知好歹，怪不得將你卡住。再叫，再叫就不救你了。”

那洞中的小獸大約是聽懂了小晴朗的話語，停止了哀叫，就連原先蹬踢樹身的兩只后爪也停止了動作，乖乖的將爪子收好，尾巴垂下，靜靜的等著她上前。

見小獸如此通靈乖巧，小晴朗上前用手撫摸了露在外面的半個身子，之后抬眼向洞中望去。

“我到你怎么會被卡住，原來你長了一圈鬃刺，你這鬃刺就似釣魚的魚鉤，勾住容易松開難，怪不得你被卡在這樹洞動彈不得，這洞中還有些堅果松仁之類的食物，料你定是追捕松鼠才進了這洞，沒想到對洞口大小算的不準，卡住了吧，你再乖乖等會，我這就救你。”

說罷小晴朗后退幾步，從腰間拿出一朵精致的鐵質桃花，將桃花放在地上，之后又用右手從腰間掏出一張白色靈符，左手捻出明火，指向右手的靈符，著火的靈符像長了眼睛徑直飛向地上的鐵質桃花，鐵桃花遇火后由地面升騰至半空，只見小姑娘高念一聲“轉”，那鐵桃花隨即高速旋轉起來，隨著一聲“去”的叫聲，鐵桃花好似一把旋轉的鋼鋸直奔古槐，不一會，那槐樹便被自上而下鋸開，那小黑獸也從洞中出來，蹲坐在了地上。小姑娘上前抱起了小獸仔細端詳起來。那小獸通體黝黑，若不是那圈鬃刺，定然同一只小黑豹無二。那小獸瞪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的望著小姑娘，一圈長在腦后的頸間的鬃刺在斑駁的陽光下微泛著紫光，很是漂亮，小晴朗抱著這小黑獸直到那它掙扎才撒手，落地后的小獸瞬間消失在深林中。

“真是忘恩負義的東西，才救了你抱抱都不給人抱。不過這速度倒是真快。”小晴朗邊抱怨邊為著小黑獸的迅捷感到吃驚。沒曾想話音尚未落下，剛才那只小黑獸邊從一側的樹叢中竄出，蹲到了小晴朗的面前，從口中吐出兩只野兔，之后便用一雙琥珀色的雙眼直直的盯著小晴朗，似在邀功。

“這算是謝禮嗎？”小黑獸似乎聽懂了，很配合的在空中擺動了幾下尾巴，“我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被困了那么久應該也餓了吧。”話音剛落只見得小獸叼起一只兔子拋向空中，撲將過去，咕咚一聲將兔子吞進肚子，又叼另一只，不一會兩只兔子都成了這黑色小獸的腹中物了，吃飽后這小獸和小晴朗旁若無人的在深林中嬉戲玩耍直至日落西山，眼見得天色已晚，玩瘋了的小晴朗才發覺已經迷路了。這如天般高的林木沒了太陽的照射，竟顯現出了一絲恐怖，小晴朗竟也不該如何是好。這要再不回村，被頭人知道了又不知該怎么責罰了，就在她手足無措時，小黑獸突然感到了什么，急忙用牙齒咬住小晴朗的衣角，拉著晴朗往深林的一處走，走不多一會小晴朗就發現了熟悉的景色，入村的結界竟在眼前.

“沒想到你這個小東西機靈的很，還能認路呢，你怎么可愛，我們這么有緣分，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就叫你小黑黑好了。”小晴朗抱起小黑獸，用自己的下巴將那小黑獸的頭蹭來蹭去，直到小黑獸的頭上的毛發變亂，“好了，小黑黑，你回去吧，我也該回去了，有緣我們再見吧。”說罷晴朗將小黑獸放下打開入村結界回了村，那小黑獸看著小晴朗的背影自林中消失，轉身回到自己被卡的樹洞處，叼起剛才的救他的鐵桃花，向林子深處奔了去……

……

也不知道小黑黑現在怎樣了，轉眼也快十年了。行在這山間，白晴朗突然想起了兒時那只陪著自己度過愉快時光的小黑獸。

大概是想的出神，竟沒發現身后那消無聲息的身影，已慢慢接近。……倏的一聲，一個巨大的身影從白晴朗的頭上飛過，輕巧的落在晴朗面前，只踩下了地上的幾片枯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那，定睛一看，好一個豹型怪物，周遭毛色黑的發紫，四肢健碩，頭大如盆，雖形體巨大，但身手矯健，行如鬼魅，還有如此寒氣逼人的魔力。在它面前，以往在白氏村周圍被我收服的妖魔和它一比簡直就是一眾宵小，看來真是山外有山，怪不得驅魔師就要外出歷練，果然還是外面才有真正的妖魔呀。白晴朗迅疾調動全身靈力，自上而下在身體周圍形成一梭形狀護罩，罩子外還閃耀著金色的閃電，一圈圈。那妖怪閉目回身面對面和晴朗對峙，脖頸間的一圈鬃毛樣的物體根根站立，汩汩寒氣從那圈東西中散出，周遭的樹木蟲草遇到這寒氣瞬間化成寒冰雕塑。

好厲害的寒氣，晴朗心中暗叫不好，面對這么厲害的巨獸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收服他。無論怎樣，一定不能從氣勢上輸給它，想到此，晴朗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金色靈符，呼來火星點燃后，將符融進了先前形成的桃色光罩中，得金符的光照越發耀眼，周遭的金色閃電也開始旋轉，切越轉越快，

“擊”快速旋轉的閃電被晴朗一喚，分出一支碗口粗細的電流向著巨獸飛去，眼見就要擊中，沒想到那怪物輕巧的向一側一跳，竟將晴朗的閃電輕巧的躲開了。雖然這一擊沒有擊中怪物，卻將這巨獸激怒了，怪物身體周遭的冷氣陰風更加濃密，面對著晴朗，突然睜眼，俯下身子，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怒視那片桃紅，嘴露尖牙，發出嗚嗚的嚎叫聲，涎水從尖牙處流向地面，將下面的一片枯葉腐蝕殆盡，沒想到這怪物的口水竟似毒蛇的毒液，劇毒異常，白晴朗眼見此，心道不好，這個巨獸真是難纏，難道今天要栽在它的口中不成。

說時遲那時快，那巨獸猛的沖向白晴朗，用它那兩雙尖牙拼盡全力啃向白晴朗的桃色罩子。霎時間，一片樹林，陰風呼嘯，霜雪漫天，只見一匹黑色巨獸附于一枚桃色巨蛋之上，巨蛋周圍的紅色漸漸的被巨獸招來的漫天冰雪覆蓋。白晴朗在巨蛋內不斷向罩子施靈，加固罩子，深怕被這巨獸的尖牙刺穿，被那毒液化成一灘污血。而那巨獸也是似乎有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加大了啃食巨蛋的力量，瞬時天地被一片風雪所覆蓋，一人一獸在其間博弈。

“難道要逼我出那招嗎？”白晴朗心中猶豫要不要出絕招時，那怪獸再次瞪了巨蛋內的晴朗一眼，沒想到瞪的這一眼卻像讓這巨獸像是被擊中了命門，停止了攻擊，周圍的一切瞬間恢復平靜，那巨獸隨即放棄啃咬那桃色巨蛋，收起牙齒和陰風，跳到一旁，不一會就開始圍著巨蛋轉，表現出一副討好的表情，像極了家里養的寵物貓咪。

這瞬間的改變讓白晴朗始料未及，詫異中那巨獸竟然回身跑回樹林，不一會叼著一樣東西放到了白晴朗面前，看著東西眼熟，白晴朗收起了桃色罩子，撿起那東西，仔細端詳了之后，白晴朗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鐵桃花，是鐵桃花，那你，你是小黑黑，對么？”白晴朗望著剛剛還兇神惡煞的巨獸，她真的沒想到，十年前那個乖巧可愛的小黑獸如今已經長成如此厲害的魔獸。

“小黑黑，小黑黑，你真的是小黑黑。”白晴朗高興的環抱住那只黑色巨獸的脖子，沒想到縱然使盡全力也無法將這巨獸的脖子抱個滿。“你已經長得這么大了，我再也不能向過去那樣抱你了，不過這樣抱著你也很溫暖哦，你的鬃刺變硬了，也亮了，真帥氣？”白晴朗忍不住用雙手在這巨獸的脖頸間撫弄，逗得這巨獸不住顫抖，琥珀色的雙眼也迷瞪起來，從那血盆大口里還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

兩位少時的玩伴在這樣的情形下重聚，讓白晴朗那充滿兇險和未知的旅途多了些許溫情。鬧騰一番后，白晴朗繼續行路，沒想到那被白晴朗名喚小黑黑的巨獸竟然叼著鐵桃花緊緊的跟著白晴朗，不愿離開。

“你是想跟著我對么？”白晴朗摸著那巨獸拱過來的巨大腦袋，“可我此去并無目的地，你跟著我不知道要流浪到幾時，也不知道何時能回歸故里，況且你那樣身形巨大，讓我如何帶著你上路。”

那巨獸好像聽懂了似的，朝后退了幾步，便由一只巨獸變化成一只如家貓大小的一頭小畜。

“你這是讓我帶著你走嗎？那好吧，變成這樣我攜帶起來也方便一點。”晴朗抱起小黑黑，撫摸起來，“這樣就像十年前那般大小了，真可愛。”說罷，白晴朗找來一根結實的千年古藤條，施了咒讓它能隨主人變大變小，不幾下做出一條結實的鏈子，將鐵桃花嵌入這藤條中，為小黑黑帶上，算是養了這巨獸做寵物。

“就讓我們倆一同上路吧。”樹林里還留著一人一獸爭斗過的慘狀，這一人一獸就徑自向東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