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上方投射下無數道巨大的光柱,幾乎覆蓋了整片大陸,如探照燈般四處檢索,有如太陽般刺目。生靈已然十不存一,殘余的勢力連抵抗都做不到,被光柱波及的事物,都被瞬間吸走。她不確定那道光柱能把自己傳送到哪里,但她在崩潰之余還是鼓足勇氣,邁開了決定存亡的一步。只是,當她抬起頭的那一刻,由于她獲得了神明的力量,因此有了神明的視力與洞察力,隱隱約約間,她竟察覺到萬米高空的飛船上,竟有著人類的氣息。她不敢相信跑來殲滅這片宇宙的,竟不是魔物而是人,她再細細感應,卻只能依稀感知到飛船內部,一名身著一襲黑衣的人類,其身旁圍著一群穿著黑色盔甲且手持沖鋒槍的士兵,而正中間的黑衣人,她只在一瞬之息看清了面容,下一秒,腦海就斷了電。對方的次元維度實在太高,她能做到一瞬的感應就已經是極限了,即便她看清了對方的面貌也無濟于事,因為這個宇宙所有人加在一起再把戰力乘以億兆倍,也不可能是那個黑衣人的對手,因為這個世界所有生靈的想法在黑衣人眼中都只是一串串代碼,只要對方想,在她出現試圖洞悉對方的念頭的那一刻,對方就能直接用高維度的精神力將其抹殺,再不濟,也能直接切斷對方的精神聯系,對方沒有這么做,那還是有意要留她存活,否則,她、溫迪和邢秋三人也絕不可能作為末世的見證者而逃得性命。黑衣人沒有直接順著精神力干掉她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黑衣人是故意讓她看清自己的臉的,這或許就是上位者的任性,我要你死,你就必須死,我要你活,你就必須活,我給你看你才能看,我不想讓你看,你就只能當瞎子。
鐘莉回思至此,也弄不清是非曲直,這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在下大棋,她也無從得知,但她確實不相信如此神通廣大的高維度操盤手會犯那樣的低級失誤,可幕后黑手究竟有什么理由偏偏讓他們幾個存活下來?這其中毫無道理,她也不會因此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更不會有任何使命感,因為她比誰都清楚,經歷過那殘酷的終極游戲后,自己就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一旦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會死無葬身之地,而沉默就是對幕后黑手最好的回應。平靜的生活已然是上蒼對她的恩賜,復仇、探尋真相還是多管閑事,都是不智之舉。即便邢秋俠氣不減,平日里多有憤憤不平,但終歸還是聽她的話,沒生出什么事端。可如今,溫迪的存在卻成了不穩定的因素,甚至有可能連累他們也一起被清算,這讓她的心不得不提到了嗓子眼上。原本溫迪大可去別的宇宙,他們也可以冒險搬家到其他時空,但一退再退卻不是她的風格,既然命運讓他們再次相遇,那么率先退縮的那個,必將被釘在恥辱柱上,這也是鐘莉內心糾結的點,她既不愿蹚這出渾水,卻又不能放任溫迪不管。事到如今,她只能另尋出路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樂觀一點也好。”見鐘莉原地發呆,邢秋不免提醒,他當然一眼就看出鐘莉又在被回憶所困,干脆順嘴一提,“話說,你那時候為何會第一時間抓住我的手?我原本是活不下來的,你卻能意識到那束光的作用是傳送而非抹殺,難道有人提醒過你?”
“嘛,當時我顧不得太多,能救到誰就是誰。只可惜,其余伙伴沒有那么幸運,我永遠失去了他們,可如今,有你在不就夠了嗎?”鐘莉凝視著自己攤開的雙手,不禁苦笑,“至于那束光,萬急之時,我只能賭,橫豎都是死,哪怕只有一線的生機,我都要爭取。”
邢秋笑了笑,感慨道:“那我們還真是天選之人,作為原本近乎虛幻的造物,能存活至今,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必驚訝,跟過去一樣,盡人事、順天命,當前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把眼下的危機解除。”鐘莉道,“根據目前的情報,那個夏氏集團和鋼鐵兄弟會都會有大動作,得先把那個夏天還有喬丹的身份查清楚。”
“這我正想跟你說。”邢秋突然正色著,很快就從兜里拿出了一張照片,“這我搜集到的,那個夏天的照片,他是目前夏氏集團的當家人。”
“夏天?很好,我正想了解他呢。”鐘莉接過照片的一瞬,當場傻了眼,“怎么會?不可能……不可能這么巧,怎么會是他……”
邢秋見她反應這么大,也是一臉懵:“他怎么了?你見過他嗎?”
“不會的……不可能的……”鐘莉兩眼發直,渾身都在發顫,言語間滿是驚恐。往日即便是兇神惡煞也嚇她不得,這個“夏天”真有那般魔力嗎?
嚇得鐘莉目瞪口呆、汗毛倒豎的確實是“夏天”,只不過鐘莉很快就把照片還了回去。邢秋追問她害怕的緣由時,她卻支支吾吾:“沒……沒什么,就是感覺他像一個人……”
鐘莉腦海中的記憶瞬時喚醒,飛船里的那個黑衣人,長著一張與夏天極其相似的臉,雖然氣質略有差異,年齡上來看,照片里的夏天似乎更顯成熟,但那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卻如出一轍。她不敢確定那個黑衣人是不是夏天,如果是,那么夏天與他們有何冤仇?為何要毀滅他們原本的宇宙?可夏天明明只是普通人,并非得道者,那么他要如何才能穿越時空,跑到低維度去碾碎那個時空?就目前這個世界凡人的認知,即便他們能做到踐踏低維度生命,腦海中也斷不會有那種概念,而得道者泄露天機更是大忌,一旦有得道者將世界的真相告知普通人,必遭得道者協會清算,那個普通人也必定會被強制刪除相關記憶,所以無論是動機還是可操作性,夏天毀滅他們宇宙的可能性都幾乎為零,除非……除非毀滅他們宇宙這件事,是未來的時間點才會發生的。也就是說,在這里除掉夏天,他們原本的宇宙就能得救?可這樣又會陷入祖母悖論,原本宇宙若不毀滅,他們就無法突破那個低階次元成為得道者,自然就沒法來到這個時空來干掉夏天,這完全是一根筋兩頭堵嘛!
當然,鐘莉雖然一再自我安慰,他們只是長得像,畢竟世間外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如果毀滅他們宇宙的不是夏天,那么會不會是跟夏天有血緣關系的人?但夏天的祖父夏誠和父親夏玄都已離世,夏天尚無子嗣,夏薇、夏冰、夏涼這三個夏天的堂姐,只有夏薇已招贅成婚,但只生下一個一歲的女兒,其余二人都是單身。夏奕的父親夏唯一家也無男丁,并且跟夏天長得都不像。夏正昴一家已被夏天派人滅了門。將夏天的族譜都查得底朝天,也實在找不出半個跟夏天外貌相似之人,而且直系血親尚且樣貌有異,更別說其他旁支了,除非是夏天這一條不摻任何雜質的血脈才有可能生出面容全方位相似的種,可夏誠、夏玄早都不在了。想到這里,鐘莉的內心竟再生寒意,她的腦海中有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那個毀滅他們宇宙的兇手還沒出生,而這個人就是夏天的孩子甚至是后代!
當然,這一想法很快就她自己中斷了,因為即便這是真的,此刻的她也無力去阻止,她無法去賭一個可能性,更不可以為了一個可能性就對夏天出手,她不容許自己淪落成跟溫迪一樣毫無底線。但鐘莉卻不知道,她的推測其實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只是很遺憾,當前的她什么也改變不了,因為那個毀滅他們宇宙的兇手,根本不會在如今的宇宙降生!
就在同時,湊勇海和湊朝陽正在前往夏氏集團任職的路上。然而空曠的城郊,坐落于此的工廠里,布滿精密儀器的指揮室內,凌棟、肖山、羅穹、鐘敏雯四人正對著大屏幕,屏幕上方顯示的正是對湊勇海和湊朝陽的行動軌跡,他們正對二人進行著精確的定位與監控。
羅穹板著臉,滿心狐疑地望著凌棟:“這樣真的可以嗎?不會玩脫嗎?”
“是啊,就這樣放任夏奕這么個小丫頭亂玩一氣,萬一她出了什么事,夏總怪罪下來,我等可受不住啊。”肖山也趕忙接話道。
鐘敏雯亦表擔憂:“我們還不確定對方的實力,此刻直接拿我們夏氏集團的研究成果出去硬碰硬,萬一露餡了,豈不得被鋼鐵兄弟會趁機做了文章?”
“哼哼,隨她去吧。”凌棟笑了笑,滿面自信道,“奕兒的駕駛技術,你們還信不過嗎?面試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檢測出他們體內的光之粒子,他們很明顯就是奧特戰士,雖然遠遠比不上艾莉珂,但也值得一用。對于這對兄妹來說,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面試,身為奧特戰士,上班第一天,就得接受真正的測驗!”
“真有你的,等把我們的計劃全暴露了,你來兜底嗎?”鐘敏雯冷笑著,似乎對凌棟的決議充滿不屑、
“這種事大可讓我們來做啊。”羅穹道,“即便夏奕她真能行,我想夏總也不會允許我們這么做的吧?你拉著我們一起,不會是想到時候一起分鍋吧?”
“我凌棟豈是此等不義之人?”凌棟笑言,“我請諸位來,只是讓你們做個見證,你們就是信不過夏奕,又豈能信不過我們夏氏集團的科技呢?”
“那請問,你是想讓那幾個湊字輩的奧特戰士贏,還是想讓夏奕贏?”肖山雖明知凌棟有自信,卻仍提出質疑,“如果夏奕贏了,那湊家兄妹豈不是沒通過考核,是否還要任用?如果夏奕輸了,那你能保證對方會手下留情,豈不是真要讓夏奕有三長兩短了嗎?”
“肖山,你別這么死腦筋行嗎?誰告訴你結局只有輸和贏這兩種選擇了?這判定的標準在我們手上,一切主動權都在我們夏氏集團,懂嗎?你們這幾個武夫,眼里只有打打殺殺,又豈能理解這人情世故呢?”凌棟言語間,已然有瞧不起肖山等人的意味,態度也越發傲慢起來,“我無需跟你們解釋內情,因為你們永遠只能看到水面上的船,卻看不到水底下的魚。我可以告訴你們,只要我們搞出一絲動靜,那戰場中的勝負已經不重要了,任何明面上的東西都只是用來釣魚的香餌,你們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