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寄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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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一口濁氣帶著廉價營養膏那揮之不去的、甜得發膩又隱隱發酸的味道，從李爽的肺里擠了出來，消散在出租屋沉悶的空氣里。墻皮剝落的地方，露出底下更灰敗的墻體，像一塊塊丑陋的瘡疤。窗外，不知哪個精力過剩的鄰居在用力摔門，“哐當”一聲巨響，震得窗框上積攢的灰塵簌簌飄落。李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像被這聲音抽了一鞭子，身體里那股盤踞了十年的疲憊和無處著落的空茫，又一次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十八了。

這個數字在他舌尖滾了一圈，嘗不出任何滋味。沒有蛋糕上的奶油甜香，沒有親人圍坐的暖融笑語，只有胃里營養膏殘留的膩人感，以及窗外城市巨大霓虹燈牌透過薄薄窗簾滲進來的、冰冷變換的彩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子。

十年。距離那個莫名其妙、天旋地轉的瞬間——靈魂被硬生生塞進這個同樣叫李爽的、蜷縮在孤兒院冰冷小床上的瘦弱軀體里——已經整整十年。前世模糊得如同隔世，只剩下關于“真界”游戲的零星碎片，還有那個被官方濃墨重彩渲染、卻從未有人真正擁有的傳說——唯一的史詩級天賦。

父母？那是遙遠記憶里兩個褪色模糊的影子，一場突如其來的空間裂隙爆發，連同那個被稱為“家”的地方，一起吞噬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個姐姐，李夢瑤。她像一頭倔強的小獸，硬是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兩人生活的重擔，拼命地學習，拼命地考入魔都大學，然后拼命地接任務、打工，再把省吃儉用攢下的、那些對李爽來說堪稱天文數字的信用點，換成一小瓶一小瓶標注著“基礎淬體丹”、“初級氣血散”的藥瓶，源源不斷地寄回來。

那些藥瓶，此刻就靜靜躺在他枕邊那個磨掉了漆皮的舊木盒里。李爽的目光掃過它們，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又悶又澀。姐姐在通訊器里的聲音總是帶著刻意的輕快：“小爽，用！別省著！姐在魔都好著呢！等你覺醒了天賦，姐就帶你過來！咱們一起闖！”可李爽知道，那些丹藥在魔都大學內部兌換點標著的恐怖價格。為了這些，姐姐那雙曾經修長漂亮的手，如今指關節粗大，布滿了訓練和任務留下的硬繭與疤痕。

“天賦……”他喃喃自語，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高三了，決定命運的分水嶺就在眼前。沒有強大的天賦，就意味著只能在社會底層掙扎，像角落里頑強攀爬的蟑螂，卑微又堅韌，卻永遠觸碰不到陽光。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留下幾個彎月形的白痕。窩囊廢、孤兒、怪胎……學校里那些或輕蔑或憐憫的標簽，像無形的荊棘，早已將他刺得遍體鱗傷。獨來獨往，沉默寡言，不是因為孤傲，而是因為那深入骨髓的、被世界遺棄的冰冷和自我保護的本能。他像一只縮在殼里的蝸牛，用冷漠隔絕著外界可能帶來的一切傷害。

銀行卡里那可憐巴巴的2083個信用點，是他全部的家當。連百寶樓門口那閃爍著誘人光芒的“新品特惠”櫥窗，他都不敢多看一眼。那里面最便宜的一把制式合金匕首，標價后面跟著的幾個零，都足以讓他窒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過，像粘稠的糖漿。墻上那面裂了縫的電子掛鐘，數字無聲地跳動著。

【23:59:58】

【23:59:59】

嗡——

就在午夜零時降臨的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力量，毫無征兆地、粗暴地貫穿了李爽的整個意識！

“呃啊——！”

他猛地弓起身，像一只被投入滾油的大蝦，劇烈的痙攣瞬間攫住了他。視野在剎那間被徹底剝奪，化作一片刺目的、旋轉的純白！耳中是尖銳到極致的嗡鳴，仿佛有無數根鋼針狠狠扎進他的鼓膜，直刺大腦深處！身體內部，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尖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血液奔騰如決堤的洪流！一股灼熱到幾乎要將他焚化的熱流，從靈魂最深處轟然爆發，沿著脊椎一路向上，蠻橫地沖入他的顱腔！

“砰！”

他整個人被這股力量掀翻，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后腦勺磕得生疼。但這疼痛，在意識海深處掀起的滔天巨浪面前，簡直微不足道。

混亂！破碎！難以理解的信息洪流如同宇宙初開的大爆炸，在他腦海里橫沖直撞！無數閃爍的光點、扭曲的符文、難以名狀的幾何圖形瘋狂地旋轉、碰撞、湮滅又重生！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動，一種掌握造物權柄的恐怖直覺，正在這股信息風暴的核心瘋狂凝聚！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永恒。那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和混亂驟然平息。

視野漸漸清晰，耳中的嗡鳴也緩緩退潮。

李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廉價T恤的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地面。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視線聚焦的剎那，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在他意識的最中央，懸浮著一個……東西。

它并非實體，卻比任何實體都更真實、更宏偉。它像是由最純粹的光與最深邃的暗共同編織而成，無數細密到無法用肉眼分辨、卻帶著難以言喻玄奧韻律的淡金色紋路，在它表面如水銀般緩緩流淌、交織、變幻。這些紋路構成了一個復雜到令人眩暈的立體結構，核心是一個緩緩旋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微型黑洞，黑洞周圍，是層層疊疊、如同星云般緩緩擴散開來的璀璨光輪。

就在李爽的意識觸碰到它的瞬間，一道冰冷、機械、毫無感情波動，卻又帶著某種宏大威嚴的聲音，如同神諭般直接在他靈魂深處轟然響起：

【叮！】

【檢測到生命體征符合臨界點！】

【靈魂波長吻合度確認！】

【時空錨點鎖定！】

【唯一性史詩級天賦——‘萬能強化’，激活成功！】

【天賦綁定：李爽（靈魂唯一性鎖定）】

【天賦描述：可對世間萬物進行概念性強化。強化無消耗。強化成功率：100%?！?

【天賦載體：‘萬能強化器’已加載至靈魂意識空間。】

轟！

李爽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窗外的喧囂，隔壁的摔門聲，甚至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萬能強化？

萬物？無消耗？百分百成功？

這幾個詞，每一個都像一顆深水炸彈，在他那被十年卑微生活擠壓得近乎麻木的心湖里，掀起了足以淹沒一切的滔天海嘯！

他猛地從地上彈坐起來，動作快得扯動了僵硬的肌肉，帶來一陣酸痛，但他渾然未覺。眼睛死死地“盯”著意識海中那個緩緩旋轉、散發著不朽氣息的玄奧結構——萬能強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