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懂！你永遠都不會懂！”

撕心裂肺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引得我渾身顫栗。

隨即，我就像掉進了一個很深的海里。

耳膜充斥著接連不斷的氣泡聲，刺骨的海水仿佛滲進了我的心里。

身體不斷下墜，我才反應過來，伸出手，想要呼喊什么...

可是一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覺得好累好累。

“瑤瑤...瑤瑤...你還好吧？”不知道過了多久，隱隱約約聽見有個甜美的女聲離我很近。

我使勁睜開疲憊的雙眼，尋著聲音，側過頭...眼前的女孩清純可愛，眨著大大的眼睛，可愛的櫻桃發飾別在她的耳后。

她看起來也就高中生的年紀，正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正想說點什么。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頭疼，從太陽穴，一直蔓延到額頭中間。

我下意識地用手去按壓額頭，發出“啊”的聲響。

“老師，瑤瑤可能又不舒服了。”那個女生這次把音量提高了一些。

“那你帶她去醫務室休息一下吧。”一個有些深沉的聲音平穩地說，似乎對于這件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

“瑤瑤，走，我帶你去。”女生輕拍我的背，試圖讓我清醒一點。

我也不知怎的，很聽話地慢慢站起來，只是渾身都沒力氣，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一只溫熱有力的手，一把拉住我。

“老師，她好像確實狀況不太好，我陪她去吧。”清亮的男聲在我頭頂響起。

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周圍的聲音一下子被屏蔽到了一個像是玻璃罩之外的地方。

它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直到穿過我的耳膜，引起共振，卻異常熟悉，讓我沒來由地愣了一下。

我猛地轉頭，循著聲音看去。

他比我高出許多，我仰頭看向他，陽光在他身后，讓他顯得有些刺眼。

我下意識瞇起眼睛，看清他臉部輪廓以后，我的眼里瞬間就起霧了。

眼淚想斷了線的小珍珠，不停地往下掉。

我感覺到胸口很難受，像喘不過氣來。可我卻不知道為什么要哭，但是眼淚流出來那一剎那，仿佛有種釋放的感覺。

我就站著，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任由眼淚劃過臉頰，流過脖子，打濕校服的領口。

他明顯是沒想到我會這樣，眼神里透露著慌亂。

或許是善良的本能，他抬起另一只手，想要給我擦拭，卻又覺得不合適。

那只手突兀地停在半空中。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放下手，微微皺眉：“許雯雯，她哭了。”他說著看向我旁邊的女生。

“啊！”我旁邊的女生驚訝地歪頭看我的臉，然后趕緊從抽屜里拿出紙巾給我擦拭：“瑤瑤，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了？”

“她好像已經能自己站穩了，那我就不去了。”他說完，轉身就要坐回座位上。

可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怕他又走了。

對，出線在腦海里的是又字，哪怕我不知道為什么。

我趕緊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用顫抖且微弱的聲音說：“不行。”

我感覺到他的背明顯僵了一下，停住了步法。

這時，講臺上的老師和周圍的同學都把目光聚焦到我們這里。

“陳揚，那你就送她去一下，我們這里還得上課呢。”講臺上的老師用粉筆在講桌上輕輕敲了幾下。

“好。”他無力地回應道，然后轉頭，看著我拉他衣角的手，“能不能放開？”

我使勁搖頭：“不要放開。”

他聽了以后，動了動嘴唇，最后只吐出一個字：“行。”

說完，他就自顧自往教室前門的方向走去。

或許是顧及到我跟在他后面，他走得并不快，但我跟起來還是有點踉蹌。

“你慢一點點，好不好。”我拽了拽他的衣角說。

然后，他真的就更慢了。

我們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一前一后的樣子，卻成了各個班級靠走廊窗口同學眼里的風景。

細碎的討論聲此起彼伏。

“這不是周瑤嗎？她怎么跟在陳揚后面？”

“我去，她不是一直裝病秧子，裝可憐的嗎，這不又裝起來了嗎？”

“不是，陳揚也怪怪的好嗎？”

“對啊，他平時哪里容忍得了女生這樣拉他衣服。”

“他們不會...”

“嘖...”陳揚朝著討論聲的方向使了個眼神，那些同學立馬閉上了嘴，將頭都轉了回去。

到了醫務室門口，“現在可以放開了嗎？”陳揚的語氣冷冷的。

“瑤瑤，你又不舒服了嗎？”一個很溫柔的聲音從醫務室里面傳來。

我在陳揚后面歪著腦袋，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女人。

她帶著些許擔憂的神色，盯著我。

很奇怪的是，我看見她以后，感覺整個神經一下子就松弛了下來。

我松開了陳揚的衣角，緩緩地走到她面前。

然后，我居然伸出手環住她的腰，輕輕地抱住她。她有點驚訝，但還是摸著我的頭說：“這孩子。。。”

我對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靠在她懷里的時候，我感受到片刻的安心。

“這次怎么是你送瑤瑤來？”女人一邊摸著我的頭一邊問陳揚。

“張老師，她...”陳揚停頓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說。

“沒事，還是謝謝你，你也是個好孩子。”張老師朝著陳揚點頭笑了一下。

“這樣，你再陪她坐一下，我去拿她常吃的藥過來。”張老師說著把我帶到醫務室里的椅子上坐著。

“嗯。”陳揚輕聲應答。

張老師端了一杯糖水給我，然后就去藥品柜翻找了。

我喝了幾口糖水，才感覺到整個人稍微有點力氣了。

接著，大腦也開始運轉。

就好像之前一直跟木偶人似的。

“陳揚？”我看著他，念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有點詫異地看著我，似乎在等我的后話。

“那我叫什么？”我用手指了指自己，“什么瑤瑤？”

“哈？”陳揚瞪大眼睛，不置可否地看著我，“不是，你這是裝失憶嗎？”

“我裝了嗎？”我很無語，“我要是知道，就不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