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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遺言
“妖魔,有妖魔!不要吃我,不要吃我!”鋪滿稻草的床榻上,骨瘦如柴的男子正在囈語,他雙目緊閉,似乎是在夢中遭遇了恐怖之事。
床前,郎中抓住他的手腕,查了脈象,眉頭微微皺起。
“黃大夫,我爹他?”一名俊朗少年面帶憂色的望向郎中。
他名叫夏云歌,年方十六,舞象之年。床榻上的,正是他的父親,夏福。
郎中欲言又止,夏云歌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夫,有什么情況你盡管說吧。”
郎中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小哥,我方才探查令尊脈象。脈在皮膚,時而躍出如蝦跳,時而隱沒不見,此謂蝦跳脈。醫書上說,這是真陽外越,陰陽離決之象,令尊恐怕……時日無多,小哥還是早做準備吧。”
聽到郎中的話,夏云歌心底一沉,看向床榻上的父親。
他皮膚黝黑,身形矮小,也沒有文化,平日里行為粗鄙,但終究是自己的父親,有生養之恩。
夏云歌并非是百分百的“當地人”,一年前的一個雨夜,他被一道天雷劈中,腦子里便多出了一股記憶。
那記憶告知,他之前生活在一個名為地球的現代文明世界,那里有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以及各種各樣新奇的事物。
夏云歌也不知道自己算是穿越者還是靈魂融合,總之,現在他就叫夏云歌,是大焱皇朝,青州,翠竹村邊上一名漁夫的獨子。
他母親早逝,夏??恐驖O將他拉扯大,父子倆生活拮據,勉強度日。
夏云歌眼看到了要成家的年齡,夏福打算給他討一門親事,為了積攢彩禮,他便去了不常去的水域捕魚。
一日,夏福失魂落魄的回家,漁網里一條魚都沒有,嘴里還念叨著什么“妖魔”、“吃人”之類的話,到家后就倒地不起。
夏云歌為了給他治病,把家里為數不多的銀錢都用掉了,可他沒有一點好轉,現在已經是命不久矣。
“多謝大夫了?!毕脑聘铔]有多說什么,夏福的情況他看在眼里,一天不如一天。也許回到藍星還有得救治,可在這醫療水平落后的時代,只能聽天由命。
“大夫,家中沒有銀錢,這一條干魚權當診金,請大夫收下?!毕脑聘枘贸鲆粭l干魚送給郎中。
“這怎么好意思,我又沒有治好……”郎中推辭著。
“黃大夫您前前后后來了這么多次,我心中也過意不去,請務必收下?!?
“那,受之有愧啊?!崩芍羞€是提上了干魚,告誡兩句,便告辭離去。
夏云歌站在床榻前,看著生命氣息逐漸微弱的父親,思緒萬千。
他腦海里固然有許多現代人的記憶,可他不是工科生,沒辦法手搓火槍炮彈,也不會釀酒制鹽。
再說了,不止是鹽鐵,這個時代大多數營生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
比如現在的夏云歌,身份是漁夫,他就只能捕魚,想做別的營生,必須要在官府轉對應的戶籍才行。
大多數人,生下來是什么戶籍,這輩子就是什么戶籍,極難改變。
“爹,能做的我已經都為你做了,愿你來世投個富貴人家,不用再過這苦日子了?!毕脑聘栎p聲說道。
也許是聽到了他的話,床榻上的夏福忽然安靜下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夏云歌。
“爹,你醒了?”夏云歌趕緊上前查看。
“我兒?!毕母B曇羲粏?,伸手想要去拉夏云歌。
“爹,你怎么樣?你想說什么?”
夏福努力抬抬手指,示意夏云歌過來,夏云歌湊近,他努力說道:“我兒,為父大限已至,最后還有一件事要告知你?!?
“爹,你說,孩兒一定謹記?!?
“我兒。”夏福憋著一口氣,繼續說道:“白龍河上,我們捕魚之地,有我做的浮標。你若是哪天活不下去了,就沿著浮標往北,找到一處桃花林,從山石小口進去,可以找到活命的東西?!?
“若不是生死關頭,千萬不要過去,里面有妖魔!”
“我兒,記住了?”
“爹,我記住了?!毕脑聘枵f完,夏福像是了結后事,憋著的氣一下散去,瞳孔潰散,已然是沒了生機。
“爹!”
……
夏福死了,夏云歌在這世上最后一個親人也沒了,從此孑然一身。
家里本來就沒有什么積蓄,為了給安葬夏福,他甚至將家具變賣,才從保長那里買到幾尺荒地,安葬了父親。
孤墳前,夏云歌燒完最后一沓黃紙,葬禮便算完了。
他回過身,對身后兩人說道:“劉保長,大虎兄弟,這幾天辛苦你們了,來日若有事情,盡管吩咐。”
他身后兩人,一人四十來歲,穿著一身麻布衣服,神態沉穩,有著和鄉民不一樣的儒雅氣質。
此人名為劉弘,是竹溪村的保長。
大焱朝的戶籍管理制度里,十戶為一甲,十甲為一保,保長,在竹溪村相當于村長的位置。
而另一人,皮膚黝黑,矮壯,一臉憨厚模樣,這是村民大虎,比夏云歌長一歲,兩人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算是兄弟。
夏福的葬禮,多虧了兩人幫忙才操持完成。
“哎,兄弟,你這說的什么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贝蠡⑴呐乃募绨?,說道:“趕明兒來家里吃飯,你還沒見過你嫂子呢!”
一個多月前,大虎他爹娘托媒人給他說了一門親事,是同村一個農戶家的女兒,聽說膀大腰圓,干活是一把好手,大虎樂得不行。
“行,我一定會抽空過去!”夏云歌答應下來。
“好嘞,那我就先走了,媳婦還等著我呢?!贝蠡⑥D身離去。
劉弘沒有急著離開,夏云歌看出他還有事,問道:“劉保長,您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劉弘頓了頓,說道:“云歌啊,這事其實我前幾天就該跟你說了。但你家里有事,我也就沒說?!?
“是這樣,縣里已經派人來催今年的丁稅,村里基本都交了。就你們家還沒交,眼看著期限快到了,這件事你可得上點心啊。七天之內,你必須把丁稅和漁課銀給補上,不然我也很難辦?!?
在大焱朝,普通農戶一年的收成約三十石米,按照十五稅一的比例,一年要交兩石米。
表面上看,這稅賦并不多,實則根本不是這樣。這只是田稅,除了這個稅,百姓還要交的丁稅是按男丁的數量來算,也就是人頭稅。
這個時代,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在五兩銀子到十兩銀子之間,而丁稅則是在0.8兩銀子。
光田稅和丁稅,就已經去掉了收成的百分之二十左右。更別說還有其他的火耗費,徭役銀等,遇到狠心的地方官,苛捐雜稅收你百分之五十都有可能。
即便是家中有田的農戶,一年下來也只能勉強度日。如果是沒有田的佃戶,那只能生生世世給地主貴族們為奴為婢才能活下去。
劉弘給夏云歌算著,“你今年已經滿十六歲,要上交徭役銀了,加上丁稅和漁課銀,加起來一共是三兩半錢?!?
“保長,你也知道,我為了給家父治病,安葬,家里已經沒有銀錢了?!毕脑聘韬苁菫殡y。
劉弘眉頭緊皺,說道:“我也知道你家的情況,但收稅的那些老爺們可怠慢不得。要是你七日內沒法補齊,差役們可就要來抓人了!”
在大焱朝,如果交不起稅,就會被抓到監牢里去,還要挨鞭子、板子。
一般情況下,差役們會強行將你家里值錢的東西充公抵稅。若真是家徒四壁,那還有兩條路。
其一,就是賣身給地主,讓地主給你交稅,但從此以后你便不是自由身,而是地主的家奴。
其二,就是充當苦役,去戍邊,去修長城,去修皇陵,總之,要是當上了苦役,這輩子基本活不過三十就會被累死!
“我省得了。”夏云歌無奈,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回到家里,用最后一點粗糧熬了粥果腹,看著空空如也的米缸,夏云歌也十分頭疼。
盡管有著現代人的知識和智慧,但如此逆風的開局,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餓倒是餓不死,他還有漁網可以出去捕魚,實在不行去野外挖野菜什么的。
可稅銀他從哪里得?就算抓到一網大魚,也不夠稅錢?。?
不交稅,那就是死路一條!
跑?更是想都別想,在大焱朝,想要去外地,必須要有當地縣衙開的路引憑證才行。
躲進深山當野人?也行不通,且不說深山里有猛獸毒蟲,這個世界還存在許多妖魔鬼怪。
普通人離開社會,也是死路一條!
夏云歌躺在床上,思來想去睡不著。
他想到父親臨終前說的話,在白龍河上有他做的浮標,似乎可以找到一處寶地,但同樣存在危險,可能遇到妖魔。
夏福就是遇到妖魔,驚嚇過度,一病不起而死。
“我已經走投無路了,還在乎這些?富貴險中求,拼了!”夏云歌狠下心,決定明天去探尋一番。
次日一大早,天蒙蒙亮,夏云歌就已經準備好了。
他帶好斗笠和蓑衣,漁網,又拿上魚叉,便坐上自己家的小木船,沿著河道尋找父親留下的浮標。
竹溪村外有一條大河,名為白龍河。
據村里的老人說,青州府的大江青江里有一尊龍君,主管青江水事。他有個女兒是一條白龍,白龍河便是她的水府所在之處。
據說某人的太爺爺曾經在雷雨天看到過白龍在河上翻滾,呼風喚雨的畫面。
夏云歌劃著船槳,在白龍河上尋找。
盡管是漁民,但捕魚的范圍也是有限制的,部分水產豐富的水域都被貴族和公家占有,夏云歌等漁夫只能在特定的水域捕魚。
他來到父親常去的水域,一番搜尋,果然在河中找到了一處浮木做成的浮標,木頭上用小刀刻了個“X”的符號,用一根竹竿和草繩固定在淺水里,這是夏福做的標記。
夏云歌沿著浮標前行,很快將船劃到了一處陌生水域。
“這是白龍河的一條支流?以前怎么從未見過?”夏云歌打量四周,周圍長著茂密的蘆葦,小船劃進去便沒了蹤影。好在父親做了標記,沿著標記他繼續走。
穿過蘆葦叢,他終于進入到一條小溪。在小溪兩邊,竟然是一處桃林!
桃木夾岸生長,中間沒有一棵雜樹,地面是綠油油的芳草和盛放的鮮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夏云歌甚至都懷疑這里是什么五A級的風景區。
“這是哪里?”帶著疑惑,夏云歌終于來到水源的盡頭,這里有一座大山。
溪水便是山上流下的山泉水匯聚而成,就在夏云歌看到大山的一瞬間他就愣住了。
“這……這是?游戲副本??。 ?
他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前方。只見溪水的盡頭,是一個空間漩渦般的光圈。
在光圈上方,還有一行清晰可見的文字,上面寫著“桃花源(LV1~LV10,建議1~4人進入,難度: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