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再一次。

撕裂的觸感仍然在肩膀和脖頸之間蔓延著，那條變異鬃背犬的獠牙穿透我的骨頭時，我甚至能聽見血肉被撕開的聲音。沒有疼痛，也沒有掙扎，我的身體已經被饑餓和傷病消耗殆盡，只剩下意識還在茍延殘喘。

城市的殘垣斷壁在我眼中緩慢倒塌，天色灰暗，廢墟上火光閃爍，遠處是一只只變異生物在游蕩，咀嚼。

末世第三年。藍港市。

我死在一個沒人會記得的破碎地下超市入口旁，手邊是一小塊腐爛的面包和幾張藏得發黃的紙幣。

我叫陳少平，末世前是個流浪漢，末世后三年還是個流浪漢。唯一的不同是，后者死得更慘。

如果能再來一次，我只想做一件事——不再被踩在腳下。

但死亡的黑暗并沒有將我吞噬。

某種更強大的東西，把我拉了回來。

“檢測到宿主已死亡。”

“法則觀測點記錄完畢，啟動倒流程序。”

“數據修復中……定位末日爆發臨界點……成功。”

“重構完成。”

“歡迎綁定——【天地法則觀測系統】。”

【激活階段已進入：倒計時72小時。】

下一刻，我從地上彈起，像是剛從溺水中醒來，劇烈咳嗽著。

入眼是一片蔚藍的天空，街道干凈而明亮，空氣中沒有血腥味，只有烤肉攤和臭豆腐混合的熟悉氣息。

我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塊老舊的公交站廣告牌：

“歡迎加入《穹頂》全沉浸式生存測試服務器，開放日期：2093年9月27日。”

2093年9月24日。

是藍港淪陷前三天。

我真的，回來了。

身上的衣服還散發著垃圾場的味道，四周的人群從我身邊走過，神色各異。街對面的超市玻璃還沒碎，街口的夜市攤販正在擺攤。

一切都還沒開始。

我顫抖著抬起手，捂住嘴，強迫自己不要哭出來。可眼眶卻一陣發熱。

我知道這不是幻覺。

那些我前世親眼看著一個個死去的名字、倒塌的基地、撕裂的天空、游戲NPC的入侵、虛擬世界的數據實體化……都還沒來臨。

我喘著粗氣，看向右側巷口——

三天后，第一只變異犬將會從那里撕裂開一個送貨工人的脖子，末世正式開始。

這一次，我不會再像狗一樣等死。

腦海中浮現出系統的聲音：

【任務生成中……】

【新手任務：末日生存指南】

任務內容：在72小時內，收集至少可供一人生存三天的水與食物

獎勵：初級生存補給包x1、法則碎片x1、初級權限【環境感知】

當前狀態：未完成

時間限制：72小時

我死死盯著那行文字，手指顫抖著摸向口袋，里面空無一物，只有幾張皺巴巴的舊幣和一根碎掉的筷子。

系統是真的。

這不是前世的幻覺。不是什么“意識殘留”或“垂死夢回”。

我是陳少平。我重生了。

而我這一次，不再是那個為了半袋發霉米被踩斷雙腿的可憐蟲。

我有系統，我有記憶，我知道三天后會發生什么，誰會死，哪里會淪陷，誰會背叛誰。

我可以搶先一步，布置陷阱，掌控主動權。

我可以活下去——不，是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

我花了整整半小時從原地走出來，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刃上。

街頭的熱鬧、熟悉的叫賣聲、遠處樓宇間的廣告無人機，甚至連小販身上汗水的味道我都能分辨出來。

系統沒有消失，它一直在我腦中以數據疊層的形式運行。我只要稍稍集中精神，就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面板浮現在視野角落。

【權限：新手】

【觀測點：藍港市】

【功能解鎖：任務面板】

【法則值：0（未擁有）】

很原始。功能也極度有限。但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少平？”

一個帶著不確定語氣的嗓音突然在我背后響起。

我猛地轉身，神經幾乎本能地進入戰斗狀態。

然后我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是你啊……你……怎么還是這身打扮？”那人皺眉看著我身上的臟衣服，“最近又在睡公園？”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她是誰。

——林阿婆，前世夜市里的小攤販，第一波變異潮的幸存者之一。曾在我被追殺時給我丟過一塊面包，也因此被黑鴉組的人打斷了腿。

我強迫自己收起情緒，擠出一絲笑：“最近確實不太順。”

“嘖，你這孩子……等等我。”她彎腰從籃子里翻出一個還熱著的燒餅，遞給我，“拿著，吃點東西，別餓著。”

我怔怔地接過燒餅，鼻子一陣發酸。

“謝謝……”

“少客套。”她揮揮手，“快去市中心那家舊貨超市，聽說明天要清倉甩賣，你不是經常去那里撿紙殼子嗎？說不定能淘點好東西。”

我眼神一凜。

舊貨超市。

前世我就是在末世第一天晚上，從那家超市搶東西時被黑鴉組發現，打斷腿、關了兩天才僥幸逃脫。

現在，我有機會搶先去布置。

我抬頭，看著林阿婆微胖的背影漸漸遠去，聲音輕輕哽在喉嚨：

“阿婆……這次我不會讓你再死了。”

……

太陽緩緩下沉。

我吃著燒餅，站在十字路口，望著漸漸人聲鼎沸的夜市。

夜色溫柔，人心未崩。

但我知道，這一切只剩72小時。

而我，還有一個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