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中忽然響起了幾道雷聲，緊接著便是冰冷的雨水，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被眾人圍攻的少年持劍而立，冰冷刺骨的雨水，無情的將他單薄的衣裳打濕。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早已不計其數，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顯然是受了傷。

腳下踩著的是數萬具尸體，劍上還不斷有絲絲血珠滳，眼中皆是麻木。

“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一個天才”

溫寒臨居于半空之中，居高臨下的望著那位少年，目光復雜

“師弟……不，現在應該稱你為——魔尊”

“…………”

殷云厭沉默片刻忽的笑了，他的眼中盡是苦澀與心酸。

“怎么？來取我性命的？”

看著昔日活潑開朗，總是愛笑的小師弟變成如今這副死氣沉沉，毫無生氣的模樣。溫寒臨不住的心疼。

那雙漂亮的赤金色眸子中，也不見了往日的神采，有的只是麻木與痛苦。

他的小師弟，是何時變成這副模樣的呢？

是宗門的同門隨意編排他時，自己總是冷眼旁觀的讓他改正自己的錯誤。

是外界有關于他的流言四起時，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相信他，反而是責問。

是他被趕出宗門，孤立無援，被世人喊打喊殺之時。自己那句雪上加霜的惡語。

是他………一步一步親手將他推進的深淵。

“師弟……收手吧，跟師兄回家好嗎？”

殷云厭輕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自嘲的笑了笑，眼中皆是冷意。

“收手？我如何收手？是你們和你們口中的蒼生，一步一步將我逼成這樣的。如今卻又叫我收手，你不覺得這很荒唐可笑嗎？”

是他們非要逼他至此，是他們一步一步將推進的深淵。如今又在愧疚些什么？

溫寒臨皺了皺眉，有些不滿。

“師弟，是我們對不起你，但蒼生是無辜的。”

“他們從不無辜！！”

殷云厭怒吼出聲，眼中滿是憤恨。

“我被他們唾棄，被他們喊打喊殺，被他們設計陷害，被他們一口一個喊做魔頭，連帶著我阿兄也被他們逼得散盡元神！”

“這些都是我活該，是嗎？！”

“你告訴我什么叫無辜？！你們口中的蒼生就算有人壞事做盡，你們也只會說他們是迫不得已！

”“而反觀正是你們眼中禍亂人間，危害三界的魔族在我命懸一線之際將我救下！明明有人從未有過惡行，卻還是要被你們趕盡殺絕，不得不躲在魔界！！”

“如此善惡不分還自詡名門正派？！簡直可笑！！”

一聲聲控訴，一句句怒吼。

字字嘔心瀝血，字字無盡悲涼。

阿兄散盡元神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殷云厭緊緊握著劍，周圍魔氣瘋長。劍指蒼穹，眼中滿是憤恨與悲涼，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殷云厭以道心起誓，今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從未有過危害三界之心。但天道不公！將我逼入魔道！讓我失去至親！被天下所追殺”

“如今，我自焚元神。一斬情緣，二段世緣，三毀天道。”

溫寒臨瞳孔驟縮，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這是在以自己的魂魄為劍，強行切斷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所有聯系。從而脫離了天道所制定的規則，并以消散元神的代價滅了天道。

但這樣做的后果便是經脈寸斷，神魂俱散，再無存世的可能。

“殷云厭！！你不要命了嗎！？”

“既然這天道不容我，那我便與他同歸于盡！”

一道雷鳴響徹天際，源源不斷的魔氣從殷云厭周圍涌出。他周身魔氣如銀練盤旋，凝成三寸青鋒。劍鋒劃破虛空時，天地法則寸寸崩裂。天道在轟鳴中湮滅，只留滿地破碎的星辰與永恒寂靜的虛無。

殷云厭緊咬著牙，承受著魂魄被深深撕裂的劇烈疼痛，苦笑一聲，呆呆的望著天空自言自語。

“原來與天而斗的代價這么大啊…………”

“阿兄…………當時的你，也是這般的疼嗎？”

神魂慢慢消散，殷云厭再也撐不住，向后倒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來人一襲淡淡的藍色頸紋長袍，渾身散發著高貴清冷的氣質。如瀑布般的長發散落，整個人恰似明月般皎潔。

殷余霜將殷云厭穩穩抱在懷里，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你倒是狠得下心，竟然會選擇同歸于盡。”

指尖輕觸殷云厭的額間，幾縷淡藍色的靈力從指尖冒出，為殷云厭修復早已支離破碎的神魂。

“封印衰弱，以他為一脈的勢力越來越猖狂。已經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而你作為預言里的那個人，注定會殺劫重重”

“你命中的定數誰也無法看透，我能為你做的只有幫你牽制住他，從暗中助你”

“但你飛升之時便是你我相見之日，到時，我定將一切告知”

“兒子…………別怪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