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酉時初，太陽已藏起身姿，只留余暉灑落大地，提醒還在田地里干農(nóng)活的人家該回家了。

周家村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地收拾東西往村里走，邊走邊高聲聊天，大多都是關(guān)于地里收成，這可是關(guān)乎一家生計(jì)的大事。

在路過村尾一家茅草屋時，聽著里面?zhèn)鱽淼拇蛄R聲，聊天聲不約而同得小了下來，三三兩兩的人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真是造孽啊，周大河怎么就娶了這么個媳婦。”

說話的是一半老徐娘，面色饑黃，手指粗糙，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麻織成的布衣，喚作林王氏，也住村尾，是周家村為數(shù)不多的外姓人家之一。

“可不是嘛。”回應(yīng)她的是身旁的另一婦女周徐氏，“也不知道這周孟氏是咋想的，對自己親生的都下那么重的手，一天天非打即罵的。”

“攤上這么個娘，大河家的那兩個兒子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偏偏前幾年大河服勞役的時候去了，要不那周孟氏怎么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打罵。”

“要是我家有這樣的媳婦，我非得休了她不成。”

“真是可憐了這兩個孩子。”

周圍的人也紛紛附和，很是同情那兩個孩子，但也不敢大聲說出來，畢竟周孟氏的潑辣他們可是深有體會。

而茅草屋里的叫罵聲更大了，隱約能聽到幾句女人的罵聲和孩子的哭聲。

“還不給老娘起來，不就是磕了一下，矯情什么，快給老娘起來！”

然后就是摔摔打打的聲音，又聽那婦人罵道，“我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們兩個光吃不干的主，還不快去給老娘做飯，想餓死我是不是！”

一個稚嫩帶著明顯哭聲的嗓音響起，“娘，大哥腦袋都流血了，您就給他找個大夫看看吧，求求您了！”

“看什么看，又死不了，老娘沒錢！”那婦人罵罵咧咧的回道。

里面孩子的哭聲更大了，哭得撕心裂肺，簡直聞?wù)呗錅I。

聽到這，路過的人不禁嘆息一聲，議論聲都大了。

“都出血了，不會出什么事吧？”

“不能吧？那周孟氏當(dāng)真這么狠心？”

“這有啥不能的，那潑婦的性子誰不知道！”

“這可怎辦，總不能真看著鈺兒那孩子死吧？

“這……咱們也不敢管呀。”

“要不找里正吧，讓里正管一管那婆娘！”

“這個辦法好，快去找里正。”

周家村是一個大村，村里幾百戶人家，只有一個周里正，周里正為人公正，口碑很好，手底下還管了另外兩個小村。

沒過多久，里正便匆匆趕來了。周里正已年近半百，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他的頭發(fā)略顯花白，眼角也爬上了幾道魚尾紋，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清亮，充滿了威嚴(yán)。

里正剛到那茅屋門口，氣都還沒喘勻，周圍的村民就催促了起來。

“里正，你快勸一勸吧，好歹是一條人命呢。”

“是啊是啊，里正你可得好好管管她。”

里正喘了口氣，沒好氣道：“行了，別吵吵了，我現(xiàn)在就敲門。”

說罷，里正使勁拍了拍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木門，大聲道：“大河家的，是我，你里正叔，開門！”

里面的罵聲和哭聲一頓，接著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漸近，“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