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墨綠色錦袍的男子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他臉上戴著半截面具，只露出凌厲的下巴和一雙深邃的眼眸。

老鴇被他的氣勢嚇到了：“您是……”

男子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褶皺：“北朔太子秦衍昭。”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就連我都被他的身份嚇了一跳。

北朔與南楚積怨已久。

北朔太子突然出現在醉月樓，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更何況他還以十萬黃金的高價拍下了我！

秦衍昭帶著幾個侍衛大搖大擺走進來。

他沖我伸出手：“走吧，撈月姑娘。”

我被人從臺上拽下來，跟著秦衍昭穿過人群。

無數雙眼睛盯在我身上，讓我頭皮發麻。

我被塞進馬車里。

秦衍昭坐在我對面，掀起眼皮看著我。

我下意識縮了縮身子：“多謝殿下厚愛，但我不值得……”

秦衍昭冷笑一聲：“別自作多情了。”

“救你只是為了報七年前的仇罷了。”

七年前？

我腦子一片空白。

秦衍昭冷冷開口：“七年前冬至節那夜，南楚七皇子歐陽霖率軍偷襲我北朔糧草營。”

“那一夜，我北朔將士死傷無數。”

“其中就包括我的胞弟秦鈺。”

我猛地抬頭望著他：“所以您想報仇？”

秦衍昭勾起嘴角：“不錯。”

“歐陽霖派你去刺殺我，那我也用同樣的方式來報復他。”

我心臟漏跳了一拍：“您知道我的身份？”

秦衍昭不屑地嗤笑：“林蘇晚，你真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蠢嗎？”

“你明明就是南楚宋家嫡女宋晴嵐，卻被蘇媛媛換臉賣到醉月樓。”

“歐陽霖與你青梅竹馬，卻愛上了你的替身蘇媛媛。”

“你真以為他對你有真情？”

秦衍昭捏住我的下巴：“若不是你還有用處，我真不想救你。”

我被他羞辱得無地自容。

馬車突然劇烈顛簸了一下。

秦衍昭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面：“追兵來了。”

他塞給我一塊令牌：“拿著它去北市杏花村找掌柜王三。”

“他會安排你出城。”

“待會兒我會引開追兵，你自己找機會逃走。”

我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袖：“那你呢？”

秦衍昭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我自有辦法脫身。”

他丟下這句話后翻身跳下馬車。

馬蹄聲漸遠。

馬車里的氣氛沉悶壓抑。

突然一支利箭穿透車窗釘在車板上。

侍衛大喊道：“有埋伏！”

我被箭矢劃破臉頰，血流不止。

侍衛抽出劍砍斷拉車的馬匹韁繩，然后抱起我跳下馬車。

身后追兵越來越近。

一支支箭矢射過來，砸在車板上叮叮作響。

我被顛得想吐。

侍衛扛著我狂奔，邊跑邊回頭張望。

突然一支箭射中了他后背。

他悶哼一聲，卻依舊不肯放下我。

鮮血從他后背流出來，染紅了我的衣衫。

我哭著喊他：“大哥……放下我吧……”

他卻充耳不聞。

侍衛帶著我從巷子里拐了個彎，然后迅速鉆進了一處院子里。

院門被從里面反鎖住。

侍衛跌跌撞撞地跑向廊道盡頭的房間。

房門被打開。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醫師背著藥箱站在門口。

侍衛將虛弱至極的我交到老醫師手上。

老醫師看著我滿身的傷痕嘆了口氣：“真是造孽啊……”

我被安置在一處別院里。

老醫師親自替我清洗傷口上藥包扎。

侍衛守在門口寸步不離。

秦衍昭隔空傳信來說暫時不能露面。

我只能安心待在別院里養傷。

老醫師每天都來給我請平安脈。

秦衍昭則派人送來各種珍貴的藥材供我調理身子。

半個月后，老醫師終于松口說我可以下床走動了。

秦衍昭卻依舊沒有出現。

我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又過了一個月，秦衍昭終于來了別院。

他看起來消瘦了不少，眼底也泛著烏青。

我心疼地問他怎么了。

秦衍昭冷哼一聲：“你還好意思問？”

“要不是因為你，我又豈會受這么多苦？”

我尷尬地笑了笑：“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秦衍昭捏住我的下巴：“林蘇晚，你真以為我只是為了你的身體才救你嗎？”

5

他冷冷看著我：“林蘇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茫然地搖搖頭。

秦衍昭拿出一面銅鏡放到我面前：“看看吧。”

我顫抖著拿起銅鏡，卻看到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這張臉精致絕倫，輪廓分明，透著一股英氣。

秦衍昭瞇著眼睛盯著我：“七年前冬至節那晚，你是不是叫宋婉寧？”

宋婉寧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塵封已久的記憶。

往昔那些破碎的片段漸漸拼湊在一起。

我終于想起自己是誰了。

我是宋家嫡女宋晴嵐，與歐陽霖青梅竹馬，與他有著指腹為婚的婚約。

宋家出事后，我被母親送到鄉下奶奶家避難。

后來奶奶去世，我就成了孤兒。

再后來，我遇到了歐陽霖。

他收留了我，把我帶回京城。

我成了他身邊的一名護衛，替他鏟除異己，為他出謀劃策。

秦衍昭也出現在我記憶中。

七年前冬至節那晚，南楚七皇子歐陽霖率軍偷襲北朔糧草營。

那一夜，兩軍交戰，死傷無數。

北朔的糧草營被付之一炬。

北朔太子秦衍昭率領援軍趕到時，為時已晚。

我奉歐陽霖之命混入敵軍探查情況。

不料被人發現追殺。

秦衍昭救了我一次。

后來我奉命刺殺秦衍昭，卻被他識破。

秦衍昭將我交給歐陽霖處置。

歐陽霖為了報復秦衍昭，故意當著他的面凌辱我。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我被凌辱的場景被秦衍昭看在眼里。

他對歐陽霖恨之入骨。

秦衍昭咬牙切齒地說一定要親手殺了歐陽霖！

而我則視他為仇人。

歐陽霖利用我刺殺秦衍昭失敗后，便將我丟進了醉月樓。

我被迫改名林蘇晚，成了醉月樓里最年輕的頭牌。

后來的事情我便不記得了。

秦衍昭告訴我，我的臉被人換過。

那個人就是我的表姐蘇媛媛。

蘇媛媛比我大三歲，與我一同長大。

她自小就嫉妒我的身份和才華，處處針對我。

后來我回到京城后，蘇媛媛成了太子側妃。

她得知我與歐陽霖的關系后心生不滿，便趁我熟睡扒下了我的臉皮換到自己臉上。

蘇媛媛將我賣到醉月樓，卻讓所有人以為她才是宋家的嫡女宋晴嵐。

歐陽霖登基后，她成了皇后。

蘇媛媛還不放心，特意找人扮成我的模樣送到醉月樓。

她將那個假的林蘇晚送到歐陽霖身邊，讓歐陽霖對她發泄怒火。

那個假的林蘇晚受盡折磨后不堪受辱自殺了。

蘇媛媛對此事絕口不提。

就連歐陽霖都不知情。

直到我被秦衍昭救走，他才得知真相。

秦衍昭說：“林蘇晚，你現在該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吧？”

“歐陽霖之所以對你百般羞辱，是因為他以為你就是宋晴嵐。”

“他以為你背叛了他，所以讓你生不如死。”

“但事實并非如此。”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活下去，然后替自己報仇。”

我看著銅鏡里的陌生面容：“殿下，我該怎么做？”

秦衍昭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別急，時機馬上就到了。”

我在別院里住了一個多月。

秦衍昭每隔幾天就會來看我一次。

每次來都會帶些奇珍異寶哄我開心。

我漸漸對他產生了依賴之情。

秦衍昭告訴我歐陽霖曾經找過我很久。

甚至不惜動用整個京城的兵力去尋找我的下落。

可惜當時我已經被蘇媛媛賣到醉月樓改名換姓了。

歐陽霖根本找不到我。

后來蘇媛媛為了討好歐陽霖，故意找了一個與我七分相似三分丑的人來冒充我。

歐陽霖因此對我恨之入骨。

他恨我被人凌辱卻依舊對他癡心不改。

恨我對他虛情假意卻又假裝深情款款。

可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蘇媛媛的陰謀！

我被迫成為替身，被凌辱被折磨卻無處訴說。

這一切都怪蘇媛媛！

我要報仇！

秦衍昭輕輕地將我攬入懷里：“晚晚，你放心，從今往后有我護著你。”

“我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了。”

6

秦衍昭帶我踏上了前往北朔邊境的路。

一路的風沙吹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感受到了北地的蒼涼與壯闊。

那種感覺與之前跟在歐陽霖身邊完全不同。

仿佛我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而秦衍昭卻能帶給我全新的體驗。

我在軍營中以神秘謀士的身份出現。

一開始那些將領們都不以為然。

甚至有人當眾嘲諷我是個靠男人上位的狐媚子。

秦衍昭狠狠地教訓了那些人。

從此沒人再敢小瞧我了。

我以自己的智慧和策略贏得了將領們的尊重。

我給秦衍昭提出了在邊境設伏，斷南楚軍隊糧道的計策。

秦衍昭對我的才能十分欣賞。

他抱著我親了又親：“晚晚，你真是太聰明了。”

“有你在，何愁大業不成？”

我羞澀地依偎在他懷中：“殿下謬贊了。”

戰事果然如我所料。

南楚軍隊大敗而歸。

歐陽霖得知消息時正在與蘇媛媛顛鸞倒鳳。

他暴怒之下砸了寢殿里的所有東西。

蘇媛媛被嚇得瑟瑟發抖。

歐陽霖下令懸賞十萬兩黃金尋找我的下落。

蘇媛媛柔聲安慰他：“陛下，也許她只是被人擄走了。”

“她一定會回來的。”

歐陽霖氣得踹了她一腳：“你給朕滾出去！”

蘇媛媛被他踹倒在地上，疼得直抽氣。

她委屈地爬起身，帶著丫鬟離開了寢殿。

北朔軍中，我不再是那個卑微的青樓女子。

我被尊為“謀士”。

秦衍昭當著所有人的面為我披上戰袍。

“晚晚，從今天起，你就是本宮身邊最尊貴的女人。”

“本宮會護你一世無憂。”

我眼眶酸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秦衍昭在我心中似乎變得不再那么討厭了。

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想要放棄仇恨與他共度余生。

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蘇媛媛害得我家破人亡，歐陽霖也對我百般羞辱。

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秦衍昭告訴我歐陽霖微服私訪北朔。

我決定利用這次機會報仇。

我求秦衍昭讓我做誘餌。

秦衍昭眉頭緊鎖：“晚晚，這會很危險。”

我堅定地搖搖頭：“殿下，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請您成全我。”

秦衍昭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了。

他抱著我親了又親：“晚晚，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不許你出事！”

我戴上面具，化身為神秘謀士出現在邊境會談上。

歐陽霖一眼就認出了我的聲音和氣質。

他看到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歐陽霖顫抖著抓住我的手腕：“是你嗎？”

“是你回來了嗎？”

我掙開他的束縛，淡淡一笑：“南楚陛下認錯人了。”

歐陽霖不信邪般用力摘掉我的面具。

當他看到我那張熟悉的臉時整個人都傻了。

歐陽霖激動地將我抱在懷里：“阿嵐，是你嗎？”

“真的是你嗎？”

秦衍昭及時出現將我拉開：“南楚陛下請自重。”

歐陽霖看著我和秦衍昭的眼神變得陰翳起來：“你們……”

秦衍昭牽住我的手：“她是本宮的女人。”

這次邊境會談最終不歡而散。

沒過多久，南楚內廷傳來消息，蘇媛媛失寵了。

歐陽霖不再相信她說的任何話。

他徹底瘋了似的尋找我的下落。

我躲在暗處靜靜地觀察著一切。

我知道蘇媛媛的噩夢就要開始了。

與此同時，我也在積極部署復仇計劃。

我用盡自己所學的謀略和智慧一步步引誘南楚軍隊進入陷阱。

南楚軍隊在邊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他們被打得落花流水，丟盔棄甲。

就連歐陽霖也被俘了。

我站在高處看著被押解入大牢的歐陽霖，心中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意。

歐陽霖隔著鐵欄桿認出我了。

他顫抖著抓住我的胳膊：“阿嵐……是你嗎？”

“為什么……為什么……”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轉身離開了大牢。

歐陽霖在我身后大喊著：“阿嵐！你回來找我了是不是？”

“你終于肯原諒我了是不是？”

“阿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7

慶功宴前夕，秦衍昭帶我來到北朔皇宮的最高處。

他向我求婚了。

秦衍昭單膝跪地，從懷里掏出一枚鑲嵌著寶石的戒指。

“晚晚，嫁給我好嗎？”

“我會用一輩子來寵你。”

我沉默良久，最終說出了心中的顧慮：“殿下，我需要時間考慮。”

秦衍昭站起身將我抱在懷里：“沒關系，我會等你。”

“只要你愿意，我永遠都會在。”

我心中百感交集。

秦衍昭對我很好。

可我對歐陽霖的感情卻依舊復雜。

按理說，我應該恨他。

可當我親眼看到他被囚車押解入大牢時的狼狽模樣，心中還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慶功宴上，我與秦衍昭并肩而立。

歐陽霖被五花大綁著押解上殿。

他頭發凌亂，衣衫破爛。

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再也回不來了。

秦衍昭舉起酒杯，朗聲道：“今日之后，天下一統，北朔萬歲！”

“北朔萬歲！”

下面群臣紛紛附和。

只有歐陽霖臉色煞白，目光直直地盯著我。

我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

有悔恨，有痛苦，有掙扎，也有不甘……

宴會結束后，秦衍昭給了我一個機會。

他說：“晚晚，去吧。”

“去見他最后一面吧。”

“這樣你就能徹底放下過去。”

我點點頭，起身離開宴席。

歐陽霖被關在牢房里。

他披頭散發地坐在角落里。

聽到腳步聲后緩緩抬起頭。

四目相對，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許久后，歐陽霖沙啞著嗓子開口：“阿嵐……”

我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歐陽霖，別叫我的名字。”

“你不配。”

歐陽霖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阿嵐……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讓人把蘇媛媛帶進來。

蘇媛媛身上已經沒有了皇后的光環。

她蓬頭垢面地跪在地上，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歐陽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怎么會……怎么會……”

蘇媛媛泣不成聲：“表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求求你原諒我吧……求求你……”

我冷冷看著她：“蘇媛媛，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

“你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就該死！”

蘇媛媛嚇得渾身顫抖：“表姐……我……”

歐陽霖突然撲過來抱住我的腿：“阿嵐！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媛媛哭得梨花帶雨：“陛下……其實她……她才是宋晴嵐啊……”

歐陽霖愣在原地：“什么？”

蘇媛媛哭著說：“當年我嫉妒她的身份和才華，故意找人扒下她的臉皮換到自己臉上。”

“然后我把她賣到醉月樓。”

“她成了醉月樓的頭牌林蘇晚。”

歐陽霖雙手顫抖地抓著我的肩膀：“所以……你才是我的阿嵐？”

“那個為我擋箭、替我賣命的人就是你？”

我冷冷地看著他：“是又如何？”

歐陽霖眼圈泛紅：“阿嵐……為什么……為什么你不告訴我真相？”

我苦笑一聲：“告訴你有用嗎？”

“當時所有人都認為我是青樓女子和殺手。”

“就連你都不認我了。”

歐陽霖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不……不是這樣的……”

“阿嵐！你聽我說！我是真的愛你啊！”

“我是真的愛你啊！”

我看著他癲狂的模樣只覺得可笑至極。

歐陽霖，如果早知道你會愛上一個替身，當初又何必對我百般羞辱？

你的愛讓我覺得惡心！

蘇媛媛哭著爬到我面前：“表姐……求求你原諒我吧……”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我冷冷地看著她：“蘇媛媛，你害死我全家，扒下我的臉皮換到自己臉上。”

“你毀了我的人生！你讓我生不如死！”

“我要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歐陽霖崩潰地沖過來抱住我：“阿嵐！不要！不要這樣對她！”

我冷漠地看著他：“歐陽霖，她害死了那么多無辜之人，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

歐陽霖顫抖著抓住我的胳膊：“阿嵐……只要你肯放過她，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我冷笑一聲：“歐陽霖，事到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歐陽霖急切地解釋：“阿嵐！你聽我說！我是真的愛你啊！我真的愛你啊！”

“就算你是青樓女子和殺手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回到我身邊！”

我冷冷地看著他：“歐陽霖，可惜我已經不愛你了。”

蘇媛媛尖叫著撲過來：“啊——不要！表姐！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啊——”

歐陽霖想撲過來救我卻被侍衛給攔住了。

我轉身離開牢房。

身后傳來歐陽霖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阿嵐！別走！別走啊——”

我沒有停下腳步。

淚水無聲滑落臉龐。

8

牢房里傳來了歐陽霖的怒吼聲。

他抓著蘇媛媛的頭發逼問她：“你真的毀了她的臉？”

蘇媛媛哭著求饒：“陛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就是太嫉妒她了……”

“她憑什么能得到你所有的愛？”

“憑什么？！”

歐陽霖目眥欲裂：“所以你就毀了她的臉？”

蘇媛媛哭得梨花帶雨：“陛下……我只是想讓她生不如死……”

歐陽霖突然拿起匕首猛地刺向她：“蘇媛媛！你該死！你該死啊——”

蘇媛媛尖叫著掙扎：“啊——不要！陛下！不要殺我啊——我不想死啊——”

歐陽霖像發了瘋一樣瘋狂地攻擊她。

他用匕首割掉了她的四肢，又剜下了她的臉。

蘇媛媛疼得滿地打滾，卻怎么都死不了。

歐陽霖大笑著：“蘇媛媛，這就是你的報應！”

“這就是你的報應啊——”

我站在暗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胃里翻騰不息，險些嘔出來。

歐陽霖以為我這樣就會滿意。

殊不知我只會覺得更惡心。

歐陽霖，你真該死！

歐陽霖瘋了。

他不吃不喝，整日坐在角落里喃喃自語。

秦衍昭派人監視著他，告訴我他已經瘋了。

我卻怎么也放不下心。

深夜，我獨自一人來到牢房探望他。

歐陽霖蜷縮在角落里哼著小曲。

那首童謠是我們小時候一起唱的。

聽著那首童謠，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時光。

那時的歐陽霖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年郎。

他喜歡拉著我的手去河邊捉魚摸蝦。

他喜歡陪我去山上摘野果采蘑菇。

那時的我們還沒有后來的勾心斗角和爾虞我詐。

沒有宮廷的權謀和算計。

只有最純粹的友誼和陪伴。

歐陽霖突然抬起頭，眼神迷離地望著我：“阿嵐……是你嗎？”

我冷冷地望著他：“歐陽霖，別叫我的名字。”

歐陽霖顫抖著抓住我的手腕：“阿嵐……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我殺了蘇媛媛……我為你報仇了……”

我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歐陽霖，你以為這樣做就能彌補一切了嗎？”

歐陽霖苦澀地笑笑：“阿嵐……我知道無法彌補……但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點……”

我冷冷地看著他：“歐陽霖，你永遠都不會懂我想要的是什么。”

歐陽霖絕望地望著我：“阿嵐……我想要彌補你……我想讓你回到我身邊……”

我苦笑一聲：“歐陽霖，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嗎？”

歐陽霖顫抖著抓住我的手腕：“阿嵐……求你再看我一眼……求你再看看我吧……”

我冷漠地看著他：“歐陽霖，你罪有應得！你活該！”

歐陽霖崩潰地癱倒在地：“阿嵐……為什么……為什么你會變成這樣……”

我冷冷地看著他：“歐陽霖，這都是拜你所賜！”

歐陽霖絕望地看著我：“阿嵐……如果有來世……我們再也不要有痛苦了……好不好？”

我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歐陽霖凄然一笑：“阿嵐……謝謝你……謝謝你肯原諒我……”

他突然拔下頭上的金簪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歐陽霖顫抖著看向我：“阿嵐……來世再見……來世再見……”

我沖過去想抓住他的手卻被秦衍昭攔住了。

秦衍昭抱著我輕聲安慰道：“晚晚，他已經付出了代價。”

“你的仇也報了。”

“我們走吧。”

我最后看了歐陽霖一眼，轉身離開了牢房。

外面陽光明媚，微風拂面。

我終于可以放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