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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尸落病院
狂風撕扯著精神病院的鐵柵欄,發(fā)出厲鬼磨牙般的尖嘯。走廊頂燈在妖風中搖搖欲墜,投下的光影如溺死者浮腫的手掌,在墻面抓撓出忽長忽短的爪痕。
消毒水的氣味在地下室的房間內(nèi)彌漫,湯君房此刻正被束縛衣五花大綁的捆綁在床上,青紫色的尸斑就像霉菌般爬滿全身。
小護士夏蘭此刻正透過門上觀察窗偷瞄湯君房臉上潰爛的皮膚時,湯君房的眼睛猛然睜開,夏蘭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尖叫一聲隨后腳步一滑跌倒在地板上。
“叫什么叫,他的指甲...又長了兩公分。”一旁的護士長白了一眼夏蘭,用鑷子夾記錄板,不銹鋼盤里躺著三根斷裂的鋼釘——這些都是上周剛換的束縛帶的固定釘。
夏蘭不敢再到處亂看,跟著護士長記錄完后,便趕緊離開了地下室。回到院內(nèi)主樓大廳,此刻已然是午夜十一點半,院內(nèi)病人活動時間為早上七點半到晚上八點半,病人早已經(jīng)被安排回到各自的房間,雖然大廳現(xiàn)在空蕩蕩的,僅有另一個護士小微正在值班臺坐著刷手機,但好在剛才地下室那種壓抑恐怖的氛圍已經(jīng)緩解。
聽著護士長高跟鞋滴答滴答的走進,小微緊忙將手機收入抽屜,拿起排表開始看了起來。護士長用筆敲了敲值班臺的桌面,尖銳的喝道:“這幾天都不太平,晚上好好值,有什么動靜就趕緊去找保安室!要是病人再出問題,小心你倆的工資。”
夏蘭和小微連忙點頭答應,護士長這才滿意的踩著不合腳的高跟鞋,滴答滴答的離開了。小微急忙挪過椅子,貼近夏蘭小聲的詢問。“聽說今天你去下面查房了?你也去看4號房了吧?嚇人不?”
夏蘭面色不好的推開小微,咽了下口水,眉頭微蹙,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猶豫半晌還是娓娓說道:“他心電圖已經(jīng)平了,但我透過窗戶能看見他的胸膛還在起伏,而且我好像看到他睜開眼睛了,我都被嚇了一跳!”
“這有啥啊,B04的監(jiān)控畫面時不時的會有雪花閃動,昨天晚上我親眼看到有一個黑影就這么直愣愣的站在病人旁邊,足足有十幾秒,然后一陣雪花閃動后,人影又消失不見了,我看了電梯監(jiān)控,根本就沒有人離開和進入過!”小微望了望監(jiān)控,拿起排表遮住了嘴型,靠近夏蘭小心翼翼的說著。
“你說B04那男孩,會不會已經(jīng)……而我們看見的其實是...鬼!”夏蘭伸出右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眼神驚恐的看著小微的表情。周圍的空氣好似都下降了好幾度,小微隨即緊了緊護士服外的毛外套,見夏蘭的表情逐漸驚恐,精神似乎處于崩潰的邊緣,淡然的拍了拍夏蘭的肩膀笑道:“哎!隨便說說,這男孩是警察送進來,是生是死都有上面盯著呢,咱們每次就是查房做個記錄,別太緊張了。”
小微的話并未安慰到夏蘭,地下二層4號房中那驟然睜開的眼眸似乎在死死的盯著自己,那充滿血絲的瞳孔滿是惶恐,此刻宛若烙印一般在夏蘭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夏蘭下意識的點開了四號房的檔案,名字:湯君房、年齡:16、……夏蘭的目光直接移到了最下方的疾病欄,因顱內(nèi)感染導致的器質(zhì)性精神障礙,喜怒無常,具有攻擊性,患者具有認知障礙,無法判斷是非。
翌日,陽光終于再次透過厚厚的玻璃照射進了四樓辦公室,身著白大褂的院長,眉頭緊鎖的看著手里的報告,那跟玻璃瓶般厚的眼鏡片緊緊的壓在鼻梁上,讓些許謝頂?shù)脑洪L顯得有了些文化涵養(yǎng)。
“院長,B04的病人已經(jīng)到極限了,要不聯(lián)系下家屬處理后事,要不就處理給上面吧。不然就真的要爛在手里。”院長對面站著一個一米八幾的男子,身形消瘦,佝僂著身子,緩緩的闡述著4號房的情況。
厚重的眼鏡被院長摘下,放置在了辦公桌面上,壓著一紙合同,鴻歡股份有限公司收購譚益精神病院股權合同,底下的紅印和簽名在蜷曲的紙張上格外顯眼。“等上面來處理吧,你晚上安排人去整理干凈,處理完這個以后,下面就關了吧,等著交接就行。”
高個子醫(yī)生正欲關門退出,院長又重新戴上了眼鏡,擺弄著眼前的電腦,忽然出聲說道:“這是最后一個,要是林鵬你小子再給我捅婁子,我親自送你進地一層!”
院長這句話語很輕,仿佛只是一句叮囑,但卻聽得林鵬背后大汗淋漓,仿佛那不是地下一層,而是吃人的地府閻羅。林鵬謹慎的點了點頭隨即將門給掩上了。
當落日的最后一絲余暉射進了主樓大堂,護士長正給夏蘭訴說今天的工作任務:“今天你得進去B04,給病人清潔身體,然后將其轉(zhuǎn)移到A01號房,要確保鎮(zhèn)靜劑給到指定計量,不然這個病人會出現(xiàn)攻擊意向,還是要注意自身安全。”
“就我一個人進去?不然請幾個保安大哥配合我們一下吧。”夏蘭一聽到自己要獨自一人進入4號房,雙腿便已經(jīng)開始不聽使喚了,急忙向護士長求救道。
護士長可不管夏蘭的需求,將排表夾到腋下,心高氣傲的瞥了夏蘭一眼,不屑的說道:“怕啥,那病人不還是我一個人送進去的,最近醫(yī)院各處監(jiān)護和安保都需要人手,哪里還分得出保安給你用。”
護士長將工作安排完后,便自顧自的離開了,獨留夏蘭愣在原地。夏蘭只能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前往地下室,將藥品和清洗用具準備齊全后,底下B層深處的黑暗總是帶著一股滲人的壓迫,鼓足勇氣的夏蘭站在了B04號房門口,門內(nèi)散發(fā)的氣息像是死亡的氣息,夏蘭又下意識的通過觀察窗朝內(nèi)看去,湯君房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眼眸緊閉并無異樣。
夏蘭掏出鑰匙,緩緩打開了B04的房門,門推動的瞬間發(fā)出了吱吖的動靜,給夏蘭嚇的急忙后退了兩步,隨后又慢慢的挪步進入,將B04的所有燈光全部打開,亮堂的房間和消毒水的氣味,這才終于讓夏蘭有了些許鎮(zhèn)定。
消毒水混著尸油的氣味在金屬門開合間翻涌。夏蘭推著護理車的手不住發(fā)抖,車架上掛著的鎮(zhèn)靜劑在冷光燈下泛著詭異的藍。當她第三次核對信息時,突然聽見束縛帶崩裂的“咯吱“聲——就像有人用指甲刮擦棺材內(nèi)壁。
湯君房青灰色的軀體正在病床上痙攣,尸斑下面仿佛有活物般在皮膚下游走。
“別怕...只是肌肉痙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夏蘭機械地背誦培訓手冊,隔著束縛帶解開了閉衣服,露出了胸口的大片尸斑,那恐怖的尸臭鋪面而來,不少位置均已經(jīng)腐敗,夏蘭控制者呼吸,謹慎的用棉球蘸著藥水擦拭少年胸前的潰爛。指尖忽然觸到一塊灼熱的硬物——夏蘭隨即一愣,借著燈光朝著少年的胸口望去,竟然在腐爛的皮肉下,暗金色的紋理在皮膚下游走,一時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好似活物一般。
夏蘭正欲俯身低下,借著燈光仔細的朝著湯君房的皮膚底下那一縷游動的金光望去,走廊突然響起鐵鏈拖地的聲響,這銳利的金屬聲仿若刀片一般朝著夏蘭的腦子里面攪動,十八間病房的門鎖同時震顫,夏蘭被門外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不知所措,這仿若鐵鏈拖動的聲響絕不可能是手推車發(fā)出的動靜,且現(xiàn)在的值班臺就小微一人,她是絕對不可能主動下B層來的,那門外會是誰發(fā)出的動靜呢。
夏蘭只能鼓足勇氣慢慢的朝著門邊靠去,想借著門上的觀察窗朝著外面望去,而整層樓的燈光驟然熄滅,夏蘭被突然降臨的黑暗驚的叫出一聲,隨后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黑暗中傳來紙錢燃燒的焦糊味,隱約可見無數(shù)佝僂黑影貼著玻璃蠕動,這些模糊的黑影披著破敗的布衣,身上捆繞著手指粗細的鐵鏈,嘴里仿佛含著一張正在燃燒的白紙,詭異的青白火焰如同眼睛一般,整齊劃一的朝著走廊的深處排著隊。夏蘭將頭緩慢的靠近觀察窗,想看清楚這些黑影的真實面目,剛剛觸摸到門上的觀察窗,窗外的那一個個詭異的佝僂黑影忽然齊齊轉(zhuǎn)過頭來,死死的盯著夏蘭,猛然張開,那下巴都已經(jīng)掉到了胸口,發(fā)出了一陣哀嚎的尖銳哭叫聲。
“救...“夏蘭的呼救卡在喉間。一只長滿尸斑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夏蘭的嘴巴,那撲鼻的惡臭直接鉆入了夏蘭的口鼻,而夏蘭此刻也已經(jīng)來不及嫌棄,害怕的慢慢將目光朝后望去,本該昏迷的湯君房竟然緊貼在自己身后,那潰爛的身軀沒有一絲溫度,湯君房的眼瞳孔分裂發(fā)生了變化,要比雙瞳更加復雜,:“別動!“
青銅鈴鐺的脆響從通風管涌出,裹著腐臭的陰風掀翻護理車。夏蘭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逃跑的意識,目光穿過病房鐵門。黑影肩扛的槐木棺材滲著黑血,在墻面拖拽出《地藏經(jīng)》的梵文。鬼吼銅響一直持續(xù)了約莫四五分鐘,這才漸漸地恢復了平靜,門外的又陷入了一片寂靜的黑暗之中。轟的一聲巨響,門突然被撞開,門上竟然顯現(xiàn)出血跡書寫的詭異符畫,此刻也已經(jīng)被地藏經(jīng)蠶食殆盡。
不知不覺間夏蘭的雙腿間早已經(jīng)是濕潤一片,門外走廊燈光一閃一閃的竟有恢復的趨勢,而遮掩住自己鼻口那腐朽的指尖漸漸移開,自己被束縛住的雙手也得到了解放,幾乎是下意識的朝著門外跑去,一刻也不敢朝后望去,生怕那半人半尸又撲了上來。
夏蘭跌跌撞撞的朝著電梯跑去,瘋狂的按著電梯的按鈕,時不時的回頭望向身后一閃一閃的長廊,生怕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追了上來。
湯君房強撐著一口氣緩慢的爬上病床,潔白的床單早已被血跡污染,黑暗中床下有數(shù)條黑色影子漸漸爬上了意識模糊的湯君房的身體,黑暗之中隱匿著絲絲金光,宛若符箓的筆畫在黑暗中游動,在湯君房即將被黑暗包裹,還剩下一只眼睛驚恐的透過黑暗空隙朝著天花板望去,須臾,黑暗觸影徹底吞噬了湯君房,腐朽的尸體也從病房中消失了。
翌日,在昨晚逃出去夏蘭的報警電話下,破曉時分,警笛聲刺破雪幕。三輛越野車碾著半尺深的積雪駛?cè)刖癫≡海囕喸诩痹\樓前拖出凌亂的泥濘。為首的是一個便衣警官,身穿咖色夾克,臉上有道刀痕顯得格外堅毅,女法醫(yī)上前來給蹲在床邊的望著地上血漬的便衣警官說道:“張友,尸體呢?莫不是白跑一趟?”
“秦法醫(yī),值班臺的護士說早上保安下來看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見了,難道是沒死逃出去了?”一旁的民警上前回答道。張友蹲在病房門口,鹿皮手套拂過地磚縫隙。本該躺著尸體的床單凌亂垂落,暗褐色血漬在地面蜿蜒成詭異的形狀。他忽然瞇起眼睛——墻角瓷磚接縫處,幾點異樣的銀屑在勘查燈下泛著微光。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夏蘭所說的符箓和經(jīng)文之類的痕跡,擺了擺手道:“去查查監(jiān)控不就知道了,另外讓痕檢科看看這些血跡有沒有第三人的。”
西南腹地,十萬大山如墨色巨獸蟄伏。一縷縷黑氣在天空的云霧中穿梭,行至一座巍峨山脈處,山脊崎嶇無比,山道此起彼伏,勢極險峻,下臨不測之淵。山巔之上坐落一座道觀,黑色陳舊的牌匾書寫著三個大字“朱仙觀”!字體蒼勁有力,透著無盡的道韻威嚴。
黑色的霧氣在道觀外顯化出一道僵硬的身影,緩緩推開沉重的大門,大殿之中佇立著兩道身影,左邊的是一位女冠,身著黑絨藍緞道袍,額帶黑紗護,手持浮沉,身型修長,墨色的長發(fā)盤成了挺立的道髻。右邊的是一位白發(fā)老者,身著黃絨道袍,身形挺立,背負一把桃木劍,手持著陰氣繚繞的鬼印,細小的眼睛卻炯炯有神,泛白的一字眉為老道添了三分正氣。
一眉道人收回了玉印,單手掐訣,聚神念咒道:“行歸陌途,解思散令!”話音剛落,被黑氣操弄著行走道大殿中央的少年瞬間僵硬,直直的朝下倒去。女冠廣袖翻卷,足尖輕挑,供桌上的槐木板凌空飛旋,堪堪接住轟然倒下的少年軀體。頓時揚起一片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