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空難余燼

沈沉舟的耳膜在兩種轟鳴聲中撕裂。

右耳灌入的是波音787引擎的尖嘯，左耳纏繞著教室吊扇生銹軸承的吱呀。2019年盛夏的柑橘香穿透2025年駕駛艙的焦糊味，在他鼻腔里炸開矛盾的清醒。

*“Mayday！燃油泄漏率89%——“*副駕駛的嘶吼與前排女生擰開礦泉水瓶的輕響共振。少年指節(jié)驟然蜷縮，鋼筆在理綜卷面戳出墨洞。電子鐘猩紅數(shù)字刺入視網(wǎng)膜：2019/06/03 15:47。

手機在課桌下震動，陌生號碼躍入眼簾：

「周硯青：天文社招新，暴雨天撿到你的校園卡」

附圖的藍眼白貓讓他喉頭泛腥——那畜生在前世葬禮上抓爛了他的西裝袖口。

虹膜解鎖的加密文件夾幽靈般浮現(xiàn)：

2023/11/07 23:12

硯青第17次診療記錄：建議停用氟西汀（紅筆劃痕貫穿紙背）

2024/06/15 04:30

他今天叫我“沈機長“（字跡被水漬暈染）

窗玻璃突然炸開雨瀑，白色身影懷抱流浪貓掠過中庭。周硯青襯衫下擺的泥漬，像極了遺照邊框濺落的臟雪。

身體先于意識沖進雨幕。

樓梯拐角處，馬尾辮女生正將情書拍在追求者胸口：“聯(lián)姻？不如讓我和傅里葉變換結(jié)婚！“林昭昭的毒舌裹著薄荷糖清香，與手機倒計時同步跳動：89:59:59。

便利店電視播報臨川新區(qū)規(guī)劃時，沈沉舟用粉筆在地上勾畫未來CBD坐標。“亂涂亂畫罰款五十！“清潔工的呵斥聲中，他忽然記起——2024年那棟地標倒塌時，混凝土裂縫正是這個形狀。

“你的卡。“

周硯青指尖的溫度透過校園卡遞來，三十七度的暖意灼穿前世記憶：手術(shù)臺無影燈下，這只手曾死死攥住呼吸面罩。此刻它正捏著褪黑素軟糖，包裝紙簌簌響得像心電監(jiān)護儀的雜音。

沈沉舟弓身干嘔時，瞥見對方鎖骨處的紅痕——那枚胎記的形狀，與空難調(diào)查報告上的燃油泄漏圖示完美重疊。雨絲斜切過兩人之間，在柏油路面織出細密的經(jīng)緯線，像極了飛機黑匣子里糾纏的數(shù)據(jù)鏈。

“同學，你臉色很差。“周硯青掏出的紙巾帶著雪松香，卻在觸碰到他掌心的瞬間化為灰燼。兩人同時愣住時，教學樓的廣播突然爆出刺耳雜音：「重復通知，高三（7）班沈沉舟同學，請立即到教務處辦理退學手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