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砸在便利店玻璃上的聲響像密集的鼓點。林小羽把濕漉漉的傘尖戳在地上，指腹摩挲著手機屏幕上的聊天框，最新一條消息發(fā)來三個抖動的emoji：「小羽你真的不來看試膽大會嗎？鏡子女鬼超——級——逼真！」

她盯著便利店貨架上的草莓牛奶發(fā)呆。十二歲那年掉進水庫的記憶突然涌上來，水草纏住腳踝時的冰涼觸感，還有水下那只突然拽住她手腕的手。指腹無意識地劃過手腕內(nèi)側(cè)，那里有塊淡褐色的胎記，像片殘缺的楓葉。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室友發(fā)來的催促視頻。林小羽剛點開，鏡頭里的女生突然噤聲，眼睛直勾勾盯著她身后的試衣鏡。鏡面映出她驚恐的臉，卻有個嘴角上揚的倒影慢慢舉起手，對著鏡頭比出「過來」的手勢。

視頻在刺耳的電流聲中結(jié)束。

便利店打烊的提示音驚醒了發(fā)呆的女孩。凌晨一點的街道空無一人，路燈在雨幕里暈出朦朧的光圈。出租屋就在轉(zhuǎn)角，林小羽攥緊鑰匙，突然聽見身后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她轉(zhuǎn)身時，看見試衣鏡里的自己正對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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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室的冷光燈刺得蘇眠太陽穴發(fā)疼。她盯著不銹鋼解剖臺上的尸體，死者手腕內(nèi)側(cè)的楓葉形胎記與照片里的位置分毫不差——和母親碎鏡項鏈背面刻著的圖案一模一樣。

「第七例鏡像死亡。」刑警隊長陳海把密封袋推過來，里面是死者的手機，「這次視頻拍到了關(guān)鍵畫面。」

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蘇眠的太陽穴突然抽痛。畫面里的女生猛地轉(zhuǎn)頭，鏡中倒影的嘴角裂開不自然的弧度，唇形分明在說：「來找我，小眠。」

碎鏡項鏈在鎖骨處發(fā)燙。蘇眠指尖劃過手機外殼，視網(wǎng)膜突然被刺目的白光籠罩，再睜眼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潮濕的走廊里，墻紙剝落的墻面上貼著「晨星孤兒院」的舊海報。

「小羽，別去倉庫！」扎雙馬尾的女孩追上來，正是死者林小羽的童年模樣。她們推開生銹的鐵門，霉味混著焦糊味撲面而來，角落的紙箱突然倒塌，露出半面裂成蛛網(wǎng)的鏡子。

鏡中映出兩個女孩的倒影，卻有第三只手從鏡中伸出，指尖掠過林小羽的手腕。蘇眠看清那只手的瞬間，心臟猛地抽緊——手背上蜿蜒的紋路，和母親項鏈碎片拼合后的圖案完全一致。

記憶回溯突然被劇烈的頭痛打斷。蘇眠踉蹌著扶住解剖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陳海擔(dān)憂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又閃回了？你確定要繼續(xù)？」

「沒事。」她扯下頸間的碎鏡項鏈，七塊碎片在掌心拼成不規(guī)則的菱形，「鏡淵入口在死者瞳孔里，這次...能撐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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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淵的灰白世界在眼前展開時，蘇眠聽見水滴墜落的回聲。她站在無盡的鏡廊中央，每面鏡子都映著林小羽的倒影，卻有一面鏡子布滿裂痕，裂痕深處閃爍著微弱的藍光。

「蘇眠！」

熟悉的呼喚讓她渾身血液凝固。那是母親的聲音，帶著十年前最后一次潛入鏡淵時的顫抖。她沖向那面裂鏡，指尖剛觸到鏡面，所有鏡子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蜂鳴。

林小羽的倒影從每面鏡中走出，她們機械地轉(zhuǎn)動手腕，露出內(nèi)側(cè)的楓葉胎記。最深處的裂鏡突然爆發(fā)出強光，蘇眠看見無數(shù)銀色粉末組成的字跡在鏡面上流動：「保護好小...」

字跡突然扭曲成猙獰的爪痕。蘇眠意識到危險時已經(jīng)太晚，所有倒影同時轉(zhuǎn)身，嘴角咧開至耳根，露出鏡面般反光的牙齒。她握緊碎鏡項鏈，碎片在掌心割出血痕，勉強在鏡淵中具現(xiàn)出防護屏障。

「砰——」

槍響驚碎所有鏡面。蘇眠猛地回頭，看見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站在鏡廊盡頭，槍口還冒著青煙。他摘下手套，掌心躺著和她相同的銀色粉末，正是鏡淵影靈的殘跡。

「傅沉？」蘇眠認出對方是市立醫(yī)院的心理醫(yī)生，卻在觸碰他記憶的瞬間陷入空白——這是她作為憶者從未遇過的情況。

男人轉(zhuǎn)身時，風(fēng)衣下擺閃過一抹銀色。蘇眠看見他手機屏幕的光，那是張十年前的現(xiàn)場照片：母親的尸體倒在鏡淵入口，角落蹲著個戴兔子面具的小女孩，手中攥著半塊碎鏡。

而那碎鏡的紋路，和她項鏈上的碎片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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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凌晨三點停了。傅沉站在便利店廢墟前，鞋尖碾碎地上的玻璃殘渣。警方剛剛帶走林小羽的尸體，地面殘留的銀色粉末正在月光下慢慢消散。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他盯著匿名號碼發(fā)來的照片，瞳孔微微收縮——鏡淵核心處，本該死去的陸小滿正隔著破碎的鏡面微笑，她手腕內(nèi)側(cè)的楓葉胎記泛著詭異的藍光。

「下一個目標，是蘇眠的養(yǎng)父。」

消息附帶的定位直指郊區(qū)的晨星孤兒院舊址。傅沉指尖劃過照片，停在背景里若隱若現(xiàn)的建筑輪廓上——那是他父親十年前失蹤前最后調(diào)查的地方，檔案里稱為「第二鏡淵」的入口。

風(fēng)衣口袋里的碎鏡項鏈突然發(fā)燙。傅沉摸出那半塊殘片，鏡面里倒映出他從未見過的場景：年幼的蘇眠和陸小滿在孤兒院的倉庫玩耍，母親蹲在她們中間，正在拼合七塊碎鏡。

而在她們身后的陰影里，有雙銀色的眼睛正注視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