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特殊的技能。

每被顧云初殺一次，我都會和他一起重生。

憑借這個技能，顧云初搶占先機，成功坐上了太子之位。

本來答應得勝歸朝就來娶我的少年，卻帶回了一位弱柳扶風的女子。

他說宋時薇一介孤女，自己只是憐她一命，撿回來做個婢女。

可是當天晚上，顧云初卻拿著匕首出現在了我的床邊。

“婉婉，你再死一次好嗎？”

01.

顧云初拿著匕首出現的時候，我正坐在床邊繡我們的嫁衣。

黑夜中，他的眸子亮的驚人。

“婉婉，你再死一次好不好？”

沒等我反應過來，顧云初的大手已經覆上了我的脖頸。

巨大的窒息感襲來，我幾乎說不出話。

“別怕，等這次過后，我們就成親。”

曾經流著淚說再也不會讓我疼的少年，此刻卻想置我于死地。

系統在我耳邊瘋狂警告，慌亂間，我打翻了一旁的繡臺。

“小姐？”

聽到門外的聲音，顧云初愣了幾秒。

我趁機松開了他的手。

新鮮的空氣一次性涌入干涸的喉間，讓我快速地咳嗽起來。

眼看著在外守夜的小桃就要推門而入，我趕忙大聲吼道。

“別進來！”

我回頭給了顧云初一個眼神，示意他安靜。

“我有點口渴，你去給我端杯雪梨湯吧。”

小桃頓了一下，隨后領命離開。

我看著眼前的顧云初，他此刻正在月光下擺弄手中的匕首。

在一片昏暗中，匕首閃過的光分外明顯。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緩緩開口。

“這次又是為了什么？”

“時薇她流產了。”顧云初滿眼都是心疼，“要是我下午沒有離開她，就不會發生意外。”

今天下午，正是顧云初正式來蘇家向我提親的日子。

卡在我們訂婚的日子小產，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可是素來冷靜自持的顧云初卻從未懷疑過。

他一邊怪自己太過粗心，一邊又慶幸我的能力能幫他重來一次。

“為了我和時薇的孩子，你就再死一次吧。”

“畢竟也是因為我們定親，她才傷心失去了孩子，這是我們欠她的不是嗎？”

我快被顧云初氣笑了。

“欠她？我欠她什么了？”

“她小產關我什么事？她懷的又不是我的孩子！”

顧云初只在乎宋時薇小產的悲傷和疼痛，卻從未關心過我。

雖然能重生，但是我每次死亡時的疼痛，都是真實存在的。

“顧云初，你當時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再讓我受傷了。”

我含著淚看著他，心里希冀著他能為我心軟一次。

畢竟，我才是那個陪了他六年的人。

可惜，顧云初只動搖了一瞬，就走到了我的面前。

冰冷的匕首抵在喉間，對死亡的恐懼讓我全身顫抖。

“乖，我會讓你少點痛苦。”

下一秒，滾燙的鮮血從我的脖頸處流了出來。

疼痛像是一根尖銳的針，狠狠穿透了我的身體。

無邊的痛苦吞沒著我，我疼得蜷縮成一團，卻只能無力地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

我伸手去夠旁邊站著的顧云初。

瀕臨死亡的身體實在是太冷太冷，我渴望他能夠抱一抱我。

可是他什么都沒做，反而還后退了好幾步。

仿佛生怕被我的血沾到一樣。

再睜眼，我回到了顧云初來提親的那天。

02.

還沒從死亡的痛苦中緩過神來，我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們婉婉，是不是做噩夢了呀。”

是媽媽。

我用力地回抱住了她。

蘇夫人只當我是在和她撒嬌，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都是要出嫁的人了，還這么黏媽媽。”

提到出嫁，我的眼神暗了暗。

算下來，我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六年了。

和每個穿越女一樣，我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屬于我的任務。

我的任務，是當上皇后。

作為交換，系統讓我自己選擇男主。

男主有著重來一切的能力，每被他殺一次，我便可以和他重生一次。

其實最初顧云初并不是太子最有力的競爭人選。

但是在我十三歲那年，我進宮撞見了正被大皇子欺負的他。

顧云初被人推進河里，不會鳧水的他幾度浮沉，眼見著就要命喪黃泉。

秉持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態，我救了他。

顧云初因我得救，代價是我在床上病了大半個月。

從此以后，堂堂六皇子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下雨給我打傘，天晴給我遮陽。

因為我的隨口一提，他就敢跑到皇后宮里偷杏酥。

結果杏酥沒偷到，反而被誣陷偷拿鳳印。

小小的人被打得鼻青臉腫不說，還即將被趕出京城。

可是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卻是在和我道歉。

“是我無能，沒為你拿來杏酥。”

好傻。

我當時在心里想。

于是為了幫這個好傻的人，我第一次握住他的手，捅穿了自己的心臟。

強烈的疼痛席卷而來，幾乎讓我承受不住。

但是我看著眼前抱著自己哭得像個傻子的顧云初，又覺得心里暖暖的。

后來，我幫他奪圣心，斗皇后，讓他有了自己的陣營。

在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之后，顧云初終于當上了太子。

圣旨下來的那天，他抱著我哭了好久好久。

“婉婉，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害。”

曾經的曾經，我是真的相信他只會愛我一個人。

直到三個月前，他帶回了宋時薇。

宋時薇當時和他同乘一匹馬，柔弱無骨的身子緊貼著他。

顧云初卻和我發了毒誓，說他對她絕無感情。

我再一次相信了他。

最后只等來了宋時薇有孕的消息。

03.

和上一世不一樣，顧云初一直沒來提親。

蘇家眾人一直在大門候著，可是直到吉時都過了，也沒瞧見東宮的影。

我心里了然，他這是去哄宋時薇去了。

小桃被氣得半死，一個勁地在我耳邊嘟囔。

“就算他是太子，也不能怠慢我們小姐至此吧！”

就連一向溫和的蘇大人也忍不住生氣。

“煩請大人再去東宮問問那太子殿下，若是他無意結親，我們兩家的婚事就此作罷！”

母親的身體素來不好，此時也因為這件事而生氣，整個人都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我趕忙扶住了她。

“怎么又咳起來了？太醫之前不是說您的咳疾已經得到控制了嗎？”

蘇夫人把沾了血跡的手帕往身后藏了藏，安撫似的拍了拍我。

“沒事，就是剛剛著急了才咳的。”

我擔心地看著她，心里盤算著等會要叫太醫來看看。

在穿越來之前，我從未體會過母愛。

我不知道該怎么和母親相處，是蘇夫人無微不至地包容著我。

我說我不想學女工，她就讓人把所有繡臺都收了起來。

我因為顧云初和別人吵架，她就拖著病弱的身體，在后面幫我道歉。

我吵著說要上學堂，也是她頂住壓力，偷偷用娘家的人脈把我塞了進去。

我不是她真正的女兒，她卻真真切切地在我身上投注了所有母愛。

她從未要求過我什么，她只想我好好地。

系統答應過我，若是我完成了任務，可以答應我一個愿望。

我早就想好了。

我只想讓媽媽長命百歲，讓她有健康的身體，讓她去做她想做的一切。

我會安排她和父親離開京城，完成她年少時想游歷山河的夢想。

我會坐穩皇后的位置，會告訴她，不論她做什么，都有一個皇后女兒為她撐腰。

顧云初我可以讓給宋時薇。

我只要皇后的位置。

04.

又過了半個時辰，顧云初才姍姍來遲。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宋時薇坐著轎子，懶懶的從后面探出一個頭。

顧云初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下來，好像生怕自己會把她摔著。

我的視線落在了宋時薇的肚子上。

看起來應該是有五個月了。

果然，在被顧云初帶回來前，他們倆就好上了。

禮部的官員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這唱的是哪一出。

蘇老爺站起身來，看著斜斜倚著顧云初的宋時薇。

“太子殿下，這是？”

沒等顧云初開口，宋時薇就先站了出來。

“都怪我最近身子不爽，云初哥哥只好帶著我出來散心，不得已才誤了吉時。”

說著說著，她又得意地摸起了自己的肚子。

“畢竟，我懷的是他第一個孩子嘛。”

此言一出，大家都被驚著了。

不僅提親遲到，還把大著肚子的妾室帶到提親的現場。

這太子殿下是瘋了嗎！

禮部里有幾個其他皇子陣營的官員，估計此刻都想好了彈劾太子私德不修的奏折該怎么寫了。

我有料到宋時薇會作妖，卻不想居然會做到這個地步。

更沒想到，曾經愛名聲如命的顧云初，居然會陪她做這種蠢事。

蘇大人被氣恨了，直接拂袖離開。

小桃也擋在我的面前。

“我呸！說什么太子！誰家夫君會這么糟蹋自己未來娘子的！”

“小姐！這門親事我們不結也罷！”

宋時薇裝著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又縮回了顧云初的懷里。

“云初哥哥，時薇是不是說錯話了？”

片刻間，她的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可是……可是時薇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幫你解釋而已呀……”

男人向來吃這一套，再加上想起上一世失去孩子的遺憾，她的淚很快惹得顧云初心疼，又把她抱在懷里哄了好久。

小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什么都要把我扯走。

母親也被他們氣得直捂胸口，好半晌都喘不上來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顧云初終于動了速戰速決的念頭。

他拿出婚書推到我面前的時候，懷里甚至還抱著嬌弱的宋時薇。

“簽吧。”

冷漠地不帶一絲感情。

我恍惚間又想起以前的那個少年。

他會紅著臉把我的貼身玉佩還回來。

他說他不要私訂終身，他一定會八抬大轎，正大光明地娶我進門。

可是現在，顧云初卻一邊哄著別的女人，一邊像走程序般與我訂婚。

母親死死拉住我的手，說什么也不讓我簽。

其實我早就動了退婚的念頭。

但是想到系統的獎勵，我還是走到了他的面前。

隨著“蘇婉婉”三個字落筆，我和顧云初的婚約也正式締結。

我聽到了身邊人對我的嘲諷，說我們蘇家的女兒骨頭軟，被人這么羞辱也要上趕著嫁過去。

我更聽到顧云初壓低了聲音，小聲在宋時薇耳邊說。

“我說過了，她就是個賤骨頭，怎么趕都不會走的。”

我不在乎。

我通通都不在乎。

我蹲到了母親的面前，輕聲哄著她進屋去看太醫。

我只要我的媽媽好好地。

05.

我和顧云初的婚禮很簡陋。

宋時薇不知道從哪找來了個大師，言之鑿鑿地說我們的婚儀對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害，必須一切從簡。

于是堂堂太子大婚，居然簡單到沒有十里紅妝，更沒有大擺宴席。

就連迎親這一項，也是父親拼了命為我爭取來的。

母親把剛熬好的梨湯放在我身邊，接過梳子為我整理發髻。

“要我說，小姐你就不該嫁給那個顧云初，”小桃在我旁邊嘟嘟囔囔地說，“連接個親都不情不愿的，嫁給他肯定不會幸福！”

我沒接話，只是自顧自地端起梨湯喝。

母親幫我扶正頭上的鳳冠。

“沒關系，如果不幸福，就回家吧。”

“就算是拼上蘇家全家的富貴前程，母親也會為你求來一道退婚的圣旨。”

眼淚糊在梨湯里，我卻嘗不出苦澀的味道。

“永遠不要害怕重來。”

母親最后摸著我的頭說。

小桃扶著我上了花轎，透過蓋頭的縫隙，我瞥見了身著喜服的顧云初。

我以前幻想過很多次自己和顧云初大婚的模樣。

我猜他會喜極而泣，會忍不住頻頻回頭只為看一眼身穿嫁衣的我。

可是他都沒有。

以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少年，此時只剩下滿臉的不耐煩。

說是來接親，顧云初卻連馬都沒下。

眼看著我上了轎，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往回趕。

因為起轎太急，我還沒坐穩就被晃了一下，可是還沒等我調整好位置，轎子就又被人突然放了下來。

我和小桃都被狠狠一摔，她當即就下了轎子，打算為我討一個公道。

“蘇婉婉！”

轎外傳來了宋時薇的聲音。

我也掀開了蓋頭下轎來，卻只看到倒在顧云初懷里的宋時薇。

她的下裙被血濡濕，看起來分外嚇人。

宋時薇滿眼都是恨意，對我哭喊著。

“我已經把太子妃之位讓給了你！你為什么還要害我的孩子！”

06.

宋時薇的聲音很大，很快就有人出來圍觀。

她字字泣血，眼淚糊了滿臉，哪還有前些天趾高氣揚的樣子。

“我知道你容不下我——可是那也是殿下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對它下手！”

顧云初已經向我這邊看了過來，眼神晦暗不明。

我知道他不信我。

“我沒做這事。”我冷靜地開口，“我這些天都沒和你見面，怎么害你的孩子？”

“你派人往東宮送了一個鐲子！”

宋時薇伸出她的右手，白凈的小臂上掛著一個翡翠鐲。

“你說這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叫我一定好生帶著，結果我帶了沒兩日就小產了！”

她復又抓住旁邊的顧云初，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

“殿下！太醫已經診斷出這鐲子含有極重的麝香，這賤人就是存心想要我們孩子的命啊！”

“可憐我們的崇兒，才剛剛五個月就被這個女人殺死……”

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也目睹過幾天前的訂婚現場，輿論很快就往宋時薇一邊倒。

“看來是太子妃怕孩子威脅到她的位置，搶先下手了。”

“可不是嘛，這小妾太過囂張，前幾天還跑來蘇家挑釁正主，結果現在把孩子作沒了吧。”

顧云初視線和我交錯的瞬間，我瞬間讀懂了他在想什么。

糟糕——！

他怕是又想再來一次！

果然，下一秒顧云初就把宋時薇移交給了別人，緩步朝我這走來。

身體又自動回憶起了死亡的痛楚，我怕的根本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