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流下，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安全氣囊擠壓著我的胸腔，腹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后視鏡里，我看到自己蒼白的臉上布滿玻璃碎片劃出的血痕。

“救...救我的孩子...“我向車外模糊的人影伸出手，卻只聽到婆婆李鳳英尖銳的聲音穿透雨幕。

“快走！等什么救護車！她死了那五十萬就是我們的了！“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陳志遠，我結婚兩年的丈夫，此刻正站在雨中，手里攥著我剛中獎的彩票，面色慘白卻一動不動。

腹部又是一陣劇痛，我低頭看到鮮血已經浸透了裙子。八個月的身孕，我們的孩子...

黑暗吞噬意識前的最后一刻，我死死盯著陳志遠的臉，將他的背叛刻進靈魂。

“啊！“

我尖叫著從床上彈起，雙手本能地護住腹部。窗外陽光明媚，床頭日歷顯示2018年5月12日——距離那場“意外“車禍還有五年。

顫抖的手摸向臉頰，沒有傷痕，沒有血。我沖進浴室，鏡子里是我25歲時的臉，還沒有被婚姻和婆婆的折磨摧殘得憔悴不堪。

彩票...對，彩票！

我翻出錢包，那張印著“恭喜您中得二等獎50萬元“的彩票安然躺在夾層里。上輩子就是今天，我興奮地告訴陳志遠這個好消息，卻不知那是給自己和孩子的死亡通知書。

冷水潑在臉上，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做出了決定。

三個月后，韓國首爾某整形醫院。

“周小姐，您確定要這么大幅度的改變嗎？“醫生拿著我設計的方案，眉頭緊鎖，“這種程度幾乎等于換一張臉。“

“我確定。“我的手指輕撫過腹部，那里正孕育著一個兩個月的小生命，“越快越好。“

手術燈亮起時，我閉上眼睛。再見，懦弱的周雨晴。你好，重生的周雪。

2019年春天，我抱著剛滿月的念安站在上海外灘，望著黃浦江上來往的貨輪。懷里的嬰兒安靜地睡著，小臉蛋白皙精致，完全看不出他父親的模樣——這讓我松了口氣。

“念安，媽媽會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我輕聲承諾，吻了吻他柔軟的頭發，“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手機響起，是我雇傭的私家偵探發來的消息：“陳志遠母親確診肺癌中期，治療費用預估30萬。陳正在四處借錢。“

我嘴角勾起冷笑。上輩子他們為五十萬殺了我，這輩子我要看他們為三十萬跪地求饒。

“繼續監視。“我回復道，然后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張總，關于那批螺紋鋼的訂單，我明天帶方案過去詳談。“

掛掉電話，我低頭看著念安。他不知何時醒了，正用那雙酷似他父親的眼睛安靜地望著我。但不同的是，這雙眼睛里沒有懦弱和猶豫，只有純粹的信任和依賴。

“媽媽要去工作了。“我輕聲說，“你要快快長大，幫媽媽一起打敗壞人。“

念安咿呀了一聲，像是在回應。我的眼眶突然發熱。上輩子我沒能保護好你，這輩子媽媽會用一切力量為你筑起銅墻鐵壁。

2023年冬，上海國際鋼材貿易展覽會。

“周總，久仰大名。“面前的男人伸出手，笑容殷勤，“我是志遠建材的陳志遠。“

我站在原地，血液瞬間凝固。五年了，這張臉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噩夢里，如今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出現在眼前。他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眼角有了細紋，西裝也不再筆挺，袖口甚至有些磨損。

“周雪。“我簡短地自我介紹，刻意用了化名，沒有伸手。

陳志遠尷尬地收回手，搓了搓手指：“聽說貴公司最近在找二級代理商，我們志遠建材雖然規模不大，但在長三角地區...“

“媽！“一個清脆的童聲打斷了他。念安小跑過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王叔叔說要您簽字。“

我蹲下身，接過文件，借機平復呼吸。念安今天穿著小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活脫脫一個小紳士。當他轉身看向陳志遠時，我明顯看到那個男人瞳孔驟縮。

“這位小朋友是...“陳志遠聲音發顫。

“我兒子，周念安。“我平靜地說，觀察著他的反應。念安的五官確實像極了他父親年輕時的樣子，只是眼神更加銳利聰慧。

“今...今年幾歲了？“陳志遠蹲下身，想摸念安的頭，被孩子靈巧地躲開。

“四歲。“念安仰起臉，用天真的語氣說出我教他的話，“叔叔你看起來好眼熟啊，好像媽媽錢包里那張舊照片上的人。“

陳志遠臉色瞬間慘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這孩子四歲，那么就是在周雨晴“失蹤“前懷上的。而念安的眼睛和下巴，幾乎和他一模一樣。

“周總...“他直起身，聲音干澀，“冒昧問一句，您是不是認識周雨晴？她是我...“

“前妻？“我冷笑，“聽說過。據說失蹤了，還卷走了你們家所有積蓄？“

陳志遠像被雷擊中般僵在原地。這是上輩子他們為了解釋我的消失而編造的謊言，現在被我提前說破，他顯然慌了神。

“不是那樣的！“他急切地辯解，“是意外...她出了車禍...“

“陳先生，“我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我對您的家事沒興趣。如果真想合作，明天帶著你們公司近三年的財務報表來我辦公室談。“

說完，我牽著念安轉身離開。走出十幾米后，念安小聲問：“媽媽，那就是壞人嗎？“

“是的，寶貝。“我握緊他的小手，“記住他的臉。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一點一點拿走他最重要的東西，就像他當初對我們做的那樣。“

晚上，念安睡著后，我打開保險箱，取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里面是五年來收集的所有證據：陳志遠公司偷稅漏稅的記錄，他母親當年指使司機制造車禍的錄音，甚至還有他們轉移我婚前財產的銀行流水。

手機震動，私家偵探發來最新消息：“陳母病情惡化，急需手術。陳志遠公司資金鏈斷裂，正在尋找買家。“

我回復：“繼續施壓。聯系銀行催收他的貸款。“

放下手機，我走到窗前。上海的夜景燈火輝煌，而我的復仇才剛剛開始。陳志遠不會知道，明天等待他的“合作機會“，將是他噩夢的開端。

第二天上午，念安執意要跟我一起去公司。“我可以幫媽媽考察他。“小家伙一臉嚴肅地說，“幼兒園老師說我看人很準。“

我笑著揉揉他的頭發。這孩子早慧得驚人，三歲就能看懂簡單財務報表，現在更是對商業談判表現出濃厚興趣。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也帶著前世的記憶。

陳志遠準時到達，西裝比昨天筆挺許多，顯然特意收拾過。當他看到坐在會議室角落安靜看書的念安時，表情再次變得復雜。

“周總，這是我們的財務報表...“他遞過文件，手指微微發抖。

我快速瀏覽著這些精心修飾過的數字，心里冷笑。上輩子我就是被這些假賬蒙蔽，不知道他偷偷轉移了我們共同賬戶里的錢。

“陳先生，“我合上文件，“恕我直言，貴公司財務狀況堪憂。三年來凈利潤持續下滑，流動比率低于行業標準，還有這筆兩百萬的短期借款下周到期...“

陳志遠額頭滲出冷汗：“這只是暫時的...如果我們能拿到貴公司的代理權...“

“我可以考慮投資。“我打斷他，“但條件是用你名下那套浦東的房產做抵押。“

他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我在浦東有房？“

那是我們的婚房，首付五十萬里有我的二十萬。上輩子車禍后，他迅速賣掉房子帶著婆婆搬去了杭州。

“商業調查的基本功。“我面不改色，“接受嗎？“

陳志遠攥緊拳頭，我能看出他在掙扎。那套房現在市值至少六百萬，是他最后的資產。

“我...我需要考慮...“

就在這時，念安突然走過來，遞給他一張紙巾：“叔叔，你流了好多汗。媽媽說，誠實的人不會害怕談判。“

陳志遠接過紙巾的手抖得厲害。他盯著念安的臉，眼中閃過我讀不懂的情緒：“小朋友...你媽媽...她有沒有提起過...“

“我媽媽說我爸爸死了。“念安平靜地說，“他為了錢害死了我姐姐和原來的媽媽。“

會議室瞬間死寂。陳志遠面如死灰，手中的紙巾飄落在地。

我強壓下震驚，維持著冷漠的表情。我從沒教過念安說這些話，他怎么會...

“周總...“陳志遠聲音嘶啞，“這孩子...他是不是...“

“陳先生，“我站起身，示意談話結束，“給你24小時考慮我的條件。念安，我們走。“

牽著念安走出會議室，我的手心全是汗。一進電梯，我就蹲下來直視他的眼睛：“那些話是誰教你的？“

“沒有人教。“念安歪著頭，“我經常做一個夢，夢里有個阿姨抱著小女孩在哭，然后有輛車撞過來...那個阿姨長得像媽媽以前的照片。“

我如遭雷擊。難道念安真的繼承了前世的記憶？

“媽媽，“念安用小手擦掉我不知不覺流下的眼淚，“別怕，我會保護你。那個壞人，我們要讓他坐牢對不對？“

我緊緊抱住他，淚水浸濕了他的小西裝。是的，這一次，我不會再心軟。陳志遠和李鳳英必須為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而我和念安，將親眼見證他們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