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床，我發現弟弟的腦袋上多了個進度條。

只要他吃東西，進度條就會增加。

當進度條到達中間位置時，他因為肚子太疼被送進了醫院。

檢查后，醫生說他得了腸梗阻，短時間內需要禁食。

為了弟弟的健康，我把家中所有食物放進冰箱鎖了起來。

我媽得知后大發雷霆，把我屋里東西砸了個遍。

“何欣！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醫生的話你也信！”

“他不讓杰杰吃飯，也沒說不能吃別的，輪得著你在這大驚小怪？！”

罵完她往弟弟嘴里塞了個雞腿。

面對弟弟挑釁的目光，我只是沉默看他頭上。

原本停在中間的進度條猛地增加了一大截！

1.

“你聾了是不是何欣？我說話你沒聽見啊？！”

“什么？”

回過神來，我發現我媽正叉著腰用眼睛狠狠瞪著我。

“媽的你這孩子真有點毛病！我讓你趕緊去廚房把碗筷收拾了！我一會還得做菜呢！”

“杰杰做檢查從昨晚起就沒吃過東西，再不吃點啥就該餓壞了！杰杰出點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說完，我只是默默看回弟弟的方向，此刻他正拿著雞腿嚼得很香。

我忍下把雞腿奪過來的沖動，盡量用平靜的語氣繼續勸阻。

“媽，咱們做檢查時候主治醫生說的很清楚，弟弟他得了很嚴重的病，短時間內必須禁食，后續還要看情況判斷要不要做手術。”

“你現在給他吃東西就是在害他，你忘了他之前疼成什么樣么？”

啪！

我媽忽地一巴掌甩到了我臉上。

“咱家還輪不著你在這裝腔作勢！我又不聾！醫生說的我聽不見啊？”

“我看自從你大學畢業后，就特會對家里的事指手畫腳！顯著你了！”

“你弟弟的身體我心里有數！再說了！那幫子蹩腳醫生，懂什么看病！指不定是想你弟弟餓壞了再多做點檢查多收點費用！我還不了解他們？！”

我媽一副過來人的表情，她不屑道：“拍個片子就幾百！我看有一大半都到了這幫醫生的兜里，要不怎么一個個都上趕著！”

“何欣，你要再幫著那群外人說話你就認人家做爹媽，以后也不用再回這個家！”

說完她手一揮，自己進了廚房。

“啥也指望不上你！還得我自己來！從小就是個廢物，讀個大學有什么用！”

我捂著還在發麻的半張臉，看著我媽的背影沒說話。

直到廚房門從內關上，我悄悄走到弟弟身邊，想把他手邊的雞腿拿走。

在我的眼中，他頭頂的進度條還在以一定的速度緩慢增加著。

可就在我的手剛要碰到弟弟時，他忽然扯著嗓子大叫起來：“媽！我姐要搶我東西！”

碰的一聲，廚房門被一把推開。

我媽以極快的速度從里面沖出來，一腳把我踹到了地上。

“何欣！你還要不要點臉！挺大個人了還跟你弟搶東西吃？！”

“我說的呢！你咋非要你弟禁食！感情自己盯上了這些吃的，就等著你弟不吃都流進自己嘴里是吧？！”

“我倒了八輩子霉生你這么個賠錢貨！一天天就知道給家里添亂！”

她抄起墻角的掃帚，一下下往我身上砸。

“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生你出來！白瞎花那么多錢！”

我慌忙躲避，哪怕藏到了沙發后，依舊被我媽追著打。

整個過程弟弟一句話沒說，站在原地一直沖著我樂。

沒一會，我媽兜里突然響起手機鈴聲。

她停下打我的動作，接起電話問了一句對方是誰。

聽到對方的聲音后，她突然臉色一變！

2.

“哎！張醫生啊！對，我是何杰的媽媽，我們剛到家。”

打電話來的是我弟的主治醫生。

“哎呀，我們能不聽話么！醫生的話肯定是對的！從回來到現在，我們家杰杰一口飯都沒吃！”

屋內很安靜，零零散散我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

“王女士，你們可千萬要注意，何杰得的不是小病，疼起來也是真要命，你們做家長的可得看住，孩子還年輕，千萬別因為這種病留下什么病根，以后后悔就晚了！”

“當然當然！謝謝您啊張醫生！好好好！您先忙！”

掛斷電話，我媽臉上還掛著笑，等目光轉向我后，她的臉色陡然變暗。

“何欣！這回你聽清楚了么？！只要不吃大米飯就沒事！你要是再折騰，看我不打死你！”

說完她掃帚一甩，兀自進了廚房。

廚房再次傳來叮當做菜聲。

我從沙發后面爬起來，發現弟弟已經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拿著手機準備打游戲了。

剛才的雞腿他早已吃完，只剩雞骨頭還孤零零躺在茶幾上。

這個時候，他腦袋上的進度條已經停滯，只不過進度條的最末端，距離終點位置只剩下很短的一段距離。

甭管我媽對我咋樣，弟弟什么態度，好歹是一條人命，也不能說不管就不管。

忍著身上的疼痛，我悄悄回屋關上門，給我爸打去電話。

他因為公司的安排這幾天出差了，我只能祈禱他快點回來能幫我勸著點我媽。

雖說弟弟現在外表看起來很正常，可我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身體內部真實情況的表現沒有那么快，很多時候都是嚴重到一定程度人體才有所感知。

我不確定等弟弟頭上的進度條走到終點后，他是不是會有生命危險。

但有備無患肯定是沒錯的。

掛斷電話后，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腸梗阻的具體描述，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種病鬧不好，可能真的會威脅到生命！

剛放下手機，我聽見門外傳來我媽的喊聲，她叫我弟去餐廳吃飯。

我趕忙開門奔出去，就見我弟已經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準備夾菜了。

一把奪下筷子，趁我弟還沒叫起來，我掏出手機把剛才查到的界面展示給我媽看。

“媽！你看！網上都說得了這個病真不能吃東西，萬一出點事都能活活疼死！”

我媽剛摘完圍裙，她停下雙手，瞇著眼打量起我手機上的內容。

看了一會，她猛然把圍裙丟在我身上。

“網上那些唬人的東西你也信？網上還說什么什么世界末日呢！你媽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我看你就是安生日子過久了沒事找事！趁我沒動手趕緊滾遠點！挨打沒夠是不是？！”

此時我媽的神情好像魔鬼，她陰沉著臉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拖我進地獄。

人命關天的事，我不能輕易退縮。

梗著脖子，我拉住弟弟不斷扭動的雙手，阻止他伸手拿新的筷子。

“媽，你現在看我弟好好的當然沒事，可他要真吃了太多東西，過會兒會疼死的！”

“何欣！你個賤種！一天天就知道咒你弟！你看我非得把你打死！”

這回我媽干脆直接拿起桌上的碗就要朝我砸來。

關鍵時刻，家中大門忽然被人打開。

一轉頭，是我爸趕回來了。

“你們這是干嘛呢？”

3.

沒等我說話，我媽搶先開口：“還不是你這好姑娘！好好的非攔著不讓杰杰吃飯！眼瞅著杰杰這兩天見瘦！你說何欣哪有一點當姐姐的樣？！”

趁我不注意，我媽一把推開我，將筷子遞到弟弟手里，督促他趕緊吃東西。

“曉燕！你先等會！”

喊完這句，我爸快速脫了鞋，從門口趕到餐廳。

他抬手拉住弟弟的胳膊，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遍。

末了，他跟我媽討要今個醫院給的檢查報告。

“得得得，給你！”

我媽不情不愿回屋翻出小冊子遞給我爸。

我爸接過來，才看一會就眉頭緊皺。

“曉燕，小欣這事辦的沒錯，小杰的病都這么嚴重了，不能再給他吃東西了！”

而后他把目光轉向我。

“小欣，你確定你媽從醫院回來到現在，就給小杰一個雞腿是吧？”

“對！”

我點點頭。

“那還行，事情還不到無法挽回的程度，真讓他吃了這頓飯，事可就大了！”

“能有什么事！”

我媽忽然暴躁起來。

“你們父女倆商量好的是吧！一個個的怎么就不想小杰點好呢？！”

“剛才醫生還給我打電話，人家親口說的只要不吃飯就行！我一點飯都沒給杰杰盛，就想他吃兩口菜墊吧墊吧！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想杰杰餓死啊！”

“曉燕，你這說哪的話？！”

我爸臉上透著無奈。

“我是小杰親爸，我能不想讓他好么！”

“你現在有點不冷靜，我跟你說不清楚，反正這段時間小杰不能再吃東西，他要真出什么事你哭都找不著地方！”

話畢我爸就要拉著弟弟離開，我媽抬手攔在他面前。

“好你個何勝凱！現在跟我說不上話了是吧！當初結婚時候你是怎么承諾的？！你說以后大事小情都聽我的，有什么心里話都跟我說！再看你現在！”

“人家都說男人結婚后就變心！我看說的一點沒錯！別管啥樣的，都只是裝一段時間，現在暴露本性了吧！何勝凱！你是不是不想跟我過了？！”

“曉燕，你看你怎么說到這了？現在不是說小杰的事么？跟咱倆婚姻有什么關系？”

被我媽攔住，我爸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怎么沒關系？！我說東你說西！我都說醫生也同意杰杰吃東西了！你怎么就非得不讓！我看你不是為了杰杰好，你就是想跟我對著干！”

“行行行，我不跟你說，我讓醫生跟你講。”

我爸跟弟弟的主治張醫生是老相識，他在通訊錄翻到張醫生的電話，當著我們的面打了過去。

“喂？老張，我沒什么事，是我媳婦，今個她不是領著我兒子何杰到你們醫院做檢查去了么？”

“對，我知道我兒子這病挺嚴重的，可我媳婦她非要給孩子吃東西，我說不明白了，你幫我說說吧！”

說完這句我爸就打開了外放，張醫生的聲音清晰傳入所有人耳中。

“王女士啊，我跟你講，你家何杰這病，別說吃東西，就是一點水都不能喝！”

“你可千萬別心疼孩子給他喂吃的，忍過這兩天就好了，到時候來我們醫院復查沒問題，過后該吃啥你們再按照醫囑給，那就沒啥大事了！”

完后我爸又和張醫生寒暄幾句才掛斷電話。

本以為有醫生勸阻，我媽能改變想法，誰成想我媽的臉色居然比剛才還要難看。

“何勝凱，我是真沒想到，你為了跟我作對，居然聯合你朋友一起對我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