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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過往秘事

狹窄的巷子里彌漫著濃厚的青草夾雜著泥土的氣味,雨水順著屋檐的青瓦緩慢的滴下,落在石板路上日積月累的凹陷處,天空在下雨,此時此刻宗澤的心也是。

他的阿姐,正站在長廊上與那男子談笑,不知那廝說了什么逗的阿姐掩面笑的輕彎了腰,一雙桃花眼彎彎的眼中情意綿綿。宗澤垂著的右手變成了拳頭,抬腳從巷口走了過去,眼底有怒火,有嫉妒,但這一切在走近阿姐之后便收斂起來。他很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當(dāng)然也包括對阿姐的感情。一直以來他都做的很好。

人人都說,宗澤乃是百年難得的天才,不過束發(fā),便已經(jīng)是一方知州。得了消息,媒婆快垮破了狄家的門檻,卻被宗澤一口回絕了去。長廊一瞥,宗澤決定請示狄父狄母跟隨自己進(jìn)官,舉家搬遷。宗澤不是狄家人,只因著父母早亡,狄家收養(yǎng)宗澤。既是恩情,也是扼殺某些人冒芽的念頭。

去到知州任職知州,日子仿佛再次恢復(fù)平靜,阿姐想去經(jīng)商,宗澤便幫助阿姐在施州做起了茶水生意,阿姐的手藝好,輕聲細(xì)語,一顰一笑雖比不上官家女子,卻也是極給人好感的。很快便從一個攤販變成了茶樓老板娘。要說沒有宗澤的暗中助力,那是宗澤自欺欺人。阿姐到了碧玉之年,狄父狄母為阿姐的婚事著急了起來,宗澤措辭說也會為阿姐注意,卻始終未去找過。

日子稀松平常過著,有段時間,宗澤甚至都覺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阿姐常給他送茶,研究出的新茶也會邀請他一同品味鑒賞。直到聽說那楊家大郎中了秀才,因著父輩的交情,投奔到狄家暫住。楊大郎便是那日長廊的男人。

“該死。”宗澤揉皺了那一團(tuán)剛下筆的紙張,本以為只是簡單投奔,那楊大郎竟然還說了提親事宜,只因著中了秀才。不過是一個秀才,竟然就想娶阿姐。

那天之后,宗澤有幾天連著推脫公務(wù)繁忙不曾歸家,似乎比原先更忙了些。推脫宅院不大,楊大郎乃是外男,出錢給楊大郎在街尾租了間民房,美名其曰環(huán)境幽雅,適合準(zhǔn)備鄉(xiāng)試。而自己則更加埋頭苦讀,見上阿姐的日子更少。

阿姐,你且等我一年半。

一年半后,宗澤殿試高中,一躍從知州升官京中從六品。出氣般的,將那楊大郎甩在了施州。

這一年半間,楊家大郎雖住在離宗澤知州府甚遠(yuǎn),可卻沒少借著拜見狄父狄母以及向自己研討學(xué)問的由頭過來乘機向阿姐獻(xiàn)殷勤,真是所非君子,小人行徑。

夜長夢多,眼看阿姐頗有些動情楊大郎,升官之后,一邊計謀,一邊旁敲側(cè)擊楊家大郎還需三年,且未可知能否及第進(jìn)士,阿姐不可就此耽擱下去。于是,就著交流學(xué)問的由頭,宴請京中進(jìn)士書生,暗中讓父親母親為阿姐相看。

很快,父親母親敲定了一位書生,正是我為此精挑細(xì)選收買的人,阿姐很快的嫁了出去。

阿姐嫁給了周書生,父母之言,媒妁之約,加上我的花言巧語。阿姐心甘情愿的進(jìn)入了我為她制作的陷阱。

婚嫁之后,阿姐回家來過幾次,次次皆有周書生相伴。父親母親看著更覺滿意,可阿姐不知道如何同父親母親訴說。她便跑來問我,“阿弟,周震南他真的很好嗎,他···是否是斷袖?”

阿姐終于問了出來,她告訴我,周書生對她很好,可是就是不碰她,她以為他和她一樣,也是想要等待彼此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時才交付彼此。畢竟新婚之夜,他曾與她交心,待她真心愛他時他再碰她,她當(dāng)時因著這份尊重有過心動。可如今,為何她已動心,他卻無動于衷。可是卻又對自己很好,愛她敬她,給她尊重,外頭的娘子無不羨慕她的體面,可私下里,他與她不說親密接觸,連牽手都不曾有過。

狄姝想不通。

“如此,阿姐不如給他納個小妾試試?”

宗澤在官場混的越來越好,府邸已經(jīng)換成了更大的一座院子。家中開始有散養(yǎng)的仆從,此時,宗澤不過弱冠。在這三年間,周書生與那小妾孕育了一子,卻始終不曾碰過狄姝。狄姝大病一場,宗澤出面開解,待到狄姝病好便與那周書生和離。

宗澤很是高興,阿姐終于在她的計劃下又回來了。可是這樣的高興沒有持續(xù)多久,那楊家大郎如噩夢般再次纏了上來。

楊大郎已然進(jìn)官,聽聞阿姐已然和離,他又找上門來。

那天,府上來了許多人,那廝帶著長長的聘禮和聘書連同禮書一同上門了來,真是好生心急。

狄父狄母很是高興,聽下人說阿姐也很高興,高興到竟在屏風(fēng)后落起了淚來,我從朝上回來路上便聽說了此事,我顧不得其他,馬車沒坐直接騎馬趕回家,想要確認(rèn)此事的真實性。

待我到家,那可惡的楊家大郎恰巧先一步離開,“父親母親為何如此喜笑顏開,是有何喜事?可否說來讓兒也高興高興?”

“不瞞你說,你可記得那楊家大郎,楊允文。”狄母笑眼眉開,上前拉住宗澤坐下。

“記得的,楊兄一表人才,令人印象深刻。”

“本以為你阿姐后半生無望,不曾想這楊家大郎是個重情義的,執(zhí)意要娶你阿姐,說因著曾經(jīng)不曾有所功名不敢肖想,加上你阿姐已為人婦,他原以為與你阿姐有緣無份,都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zhǔn)備,恰逢他如今再中進(jìn)士,就聽說你阿姐和離回家,此乃天意,特此上門提親。”

“哦?那這楊家大郎看來確實對阿姐頗有用心,那阿姐那邊可有表示?”

“自然是問過她的意愿了,本就有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那阿姐是十分樂意的。”

“如此甚好。”宗澤笑著看向狄母,大袖下的拳頭卻越發(fā)收緊。

她的阿姐,不過比自己長上一歲,何故急匆匆的總是讓她嫁人,他自是能夠養(yǎng)得起阿姐一輩子的。

父親母親這邊無望突破,不如從源頭杜絕,宗澤開始暗中在仕途上給楊大郎使絆子,不乏找人暗中跟蹤,揪出他犯錯的時候。

可楊允文實在狡猾,眼看六禮已到了請期,自己卻還始終沒有抓住其把柄。

宗澤煩躁的甩了甩袖子,他承認(rèn),自己算不上壞也算不上好,哪怕想要阻止阿姐成婚,也未曾動過污蔑那小人的念頭。

君子論跡不論心。可自己真是君子嗎,外人稱他為狄家大郎,他從未出面解釋過,只想能享受光明正大與阿姐站立一塊的時光,雖然自己也很想以另一種身份站在阿姐身邊,可是阿姐真的會同意嗎?倘若真是強取豪奪,與之顛鸞倒鳳,他亦可由著血緣全身而退,那阿姐的名聲呢?他不敢賭。

如若,自己不是狄家的養(yǎng)子,或者,阿姐不是狄家之女該多好。

想到此,宗澤有了念頭。

宗澤不再安排人暗中關(guān)注楊允文,私下吩咐人買了一處京郊的莊子,京中風(fēng)平浪靜,很快便到了阿姐成婚的日子。

經(jīng)過一切繁文縟節(jié)的慣常習(xí)俗,按照老家的規(guī)矩,宗澤送阿姐出了門,將阿姐親手扶上了轎子。看著阿姐的轎子離去,宗澤笑著微瞇了眼,阿姐啊阿姐,不要怪我,我只想你不要嫁給那個什么不知所謂的楊家大郎。

楊允文還未進(jìn)官,楊父楊母為著婚事老早趕來了京中,楊家院子一片熱鬧,紅燭搖曳,處處張貼著喜字掛著紅燈籠,楊允文與父母應(yīng)付著賓客,不曾察覺早已有幾個黑衣人混入他的新房,將新娘劫走。

狄姝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醒來的,身上還穿著喜服。房間布置的清雅溫馨,卻毫無喜氣。起身環(huán)顧四周,打開房門,兩個女使模樣的人正守在門口,聽見動靜,兩人規(guī)矩行禮喚了聲夫人,狄姝一臉疑惑并未應(yīng)聲,轉(zhuǎn)頭環(huán)顧了院子,估摸著是個二進(jìn)院落。

“夫人,婢幫您梳洗一番吧。”看著眼前女子一臉困惑,又想起那位大人的叮囑,一位丫頭上前開口。

“為何叫我夫人?楊郎呢?此處是哪?”狄姝瞧著眼前的女使,心中困惑更甚。

“大人吩咐的,婢子不知道什么楊郎,大人交代過不必告知夫人此處是哪。”

狄姝瞧著那婢子恭敬的模樣心里卻隱隱的泛起了低估,莫不是楊郎惹上了什么不該惹的人物,為了威脅他而將自己關(guān)了起來?狄姝的語氣不免柔和,“可否告知,你家大人尊姓?民女昨晚剛剛成親,明明身處洞房之中,昏睡過去,醒來就到了這里,想來這其中定有誤會。”

那婢子卻低頭不語,狄姝皺眉,徑直越過婢子朝門廳外走去。

走到門廳,狄姝卻發(fā)現(xiàn)這婢子似乎并不著急追趕自己,大著膽子繼續(xù)朝外門走去。

走到外門,卻被兩個門子攔住,狄姝想靠蠻力出去,力氣卻抵不過男子,一番折騰,喜袍和珠釵變得有些凌亂。身后響起了婢子的聲音,“夫人,婢帶您去洗漱。洗漱完且用過早飯。”

狄姝落寞的認(rèn)命般的跟著婢子去了,梳洗了一番,期待有其他方式離開。

可很快狄姝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被軟禁了一般。她既無法出門,也無法寄送信件,更無法打探有用的信息。婢子對自己恭敬,偶爾也會熱心的聊起細(xì)碎平常,卻始帶著一絲冷漠疏離。

如今一月有余,楊郎恐怕急壞了,興許父親母親也是知曉了。

這一月之中,她不知曉任何消息,也未曾有人來見,好吃好喝的供著自己,也會送來些新茶和新鮮玩意解悶,可自己始終就是出不去。

直到這晚,天氣漸熱,夜里夢魘驚醒,狄姝坐起身,發(fā)現(xiàn)房間的圓桌旁坐著一個黑影。

“是誰?”

對方沉默良久,似乎是想通了般嘆了口氣,“阿姐。”

狄姝這一月從未如此欣喜過,“阿澤,是阿澤嗎?”

未曾得到對方的回應(yīng),狄姝起身下床,顧不得穿鞋,赤腳走了過去確認(rèn)。

熟悉的墨水與木的香氣,“阿弟,真的是你!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快帶我出去。”

“阿姐,我···”

“楊郎如何?父親母親呢?他們是不是都急壞了。”

“楊允文和我商議過了,父親母親不知你失蹤了,說是你跟著他回鶴縣去了,待回去后再回門。”

“那便好,還怕父親母親擔(dān)心,如此便好,阿弟,快帶我走。”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房內(nèi),宗澤雙唇抿著并不出聲,也并無動作。

狄姝很快發(fā)現(xiàn)了宗澤的不對勁,“阿弟,怎么了,是不是楊郎出了什么事。”

“阿姐,我不能帶你走。”

“為何?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狄姝一下子慌亂了起來,伸手抓住了宗澤的手臂,抬頭借著月光企圖看清宗澤的表情,也想知道不能離開的緣由。

就這樣僵持著,終是宗澤有些心軟,“阿姐,我暫時還不能帶你離開。你且待些時間,往后我會多來看你。”

狄姝不明白,可是她相信自己的弟弟。

事發(fā)那晚,楊大郎面色焦急懊惱的找上宗澤,阿姐“失蹤”,他同我告知事情的經(jīng)過,商量如何先穩(wěn)住狄家父母,尋找阿姐。

“狄兄,我進(jìn)入洞房時,房間內(nèi)沒有掙扎的痕跡,可是阿姝不會默不作聲的離開,后院的腳印和窗戶上的印子,阿姝應(yīng)該是被人擄走的。”

只見楊允文摸著額頭冥思苦想似乎終于是想到了一點蛛絲馬跡,拍頭開口,“三月前,我總是覺得有人暗中注視觀察著我,不久就沒了這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想來,那時不是錯覺,狄兄,我想阿姝定是被那人擄了去。”

宗澤心里冷笑,自然是被我擄了去,面上卻是假意一股憤怒,一拳砸了過去“你得罪了什么人我不管,可你該護(hù)好阿姐,阿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絕不會放過你。”這一拳,砸的實實在在,楊允文覺得,這是他該挨的,卻不知道,宗澤這一拳多少是帶了點私欲。

“我會幫忙尋找阿姐,并與爹娘說,阿姐與你回了鶴縣告祖,來回想來也需兩月有余,不過,我想,你該好好想想究竟得罪了何人,兩月過后,倘若你還是找不到阿姐,你該如何與我爹娘交代。”

宗澤站定理了理袍領(lǐng),隨即丟下這段話拂袖離去。宗澤瞇眼腹誹,真是小瞧了他,既然能有所察覺,既如此,便做的利落些。

一個月后,一群流寇逃至漓江地帶,聽說開始燒殺搶虐,楊允文被派去治流寇。

又過一月,漓江邊躺了一具喜服女尸,脖頸兒有一勒痕,面部因著在水里泡了太久已無法辨別人形。可那珠釵,喜袍,狄家父母和楊大郎卻是認(rèn)得的。正是狄姝出嫁那天所配戴的。

楊允文不敢相信,他的姝兒就這樣香消玉殞,也不知道該如何同狄家父母交代。

他把女尸接回了家,借酒澆愁。

宗澤走了上來,對著楊允文便是一頓拳腳,一句話卻沒說。

“我對不起阿姝。”

宗澤回頭,他忽然覺得面前的男人確實是難得可貴的君子,只可惜,他不該喜歡阿姐。

“最近有流寇犯亂,不全是你的錯。”

一句話,仿佛阿姝確實就是流寇所擄,非人折磨后拋尸漓江。是了,這樣便說的通了,楊允文眼里又揚起了斗志,他要為阿姝報仇,將這流寇一網(wǎng)打盡。

狄姝仿佛真的死在那場流寇霍亂中,三個月過去,狄姝實在苦悶,抬頭依然是這四方天地。她出不去,阿弟一月見不到兩次。

似乎,真的是連阿弟都搞不定大人物困住了她,困住了楊郎。直到這日,院內(nèi)新來了一個婢子,皮膚有些黝黑,眼睛大大亮亮的,她說她叫小玲。狄姝一眼就覺得這個婢子和其他人不一樣,狄姝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便與之開口聊天。

起初,聊到什么她都不搭理,直到她聊到了自己的阿弟,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到了小玲,小玲的眼里的詫異在狄姝眼中停留了許久。

但也仍舊不再說話。

狄姝并未放在心上,自那天后,宗澤漸漸開始來的頻繁。

“阿姐,這是給你帶的桃酥,京中拾酥坊新做的樣式。你嘗嘗,可還喜歡?”

“阿姐,今日給你帶了蓮蓬,是從荊湖北路來的,可新鮮了,你嘗嘗。”

“阿姐,想你可能無趣,瞧瞧給你帶了什么,一只小黃狗。”

“·····”

宗澤有些享受這樣的日子,可是狄姝卻是日漸煩躁不安了起來,“阿弟!求你告訴阿姐,楊郎可還安好?”

宗澤心頭刺疼了一下,受傷的問道“阿姐,你就如此心悅于那楊允文嗎?”

“阿弟,我與他是拜了堂成了親的夫妻,他是我的丈夫。”

“你們并未圓房。”宗澤篤定的說出這直白的話,狄姝一時之間愣住,

“阿弟···”這種感覺很怪異,哪怕是家人,如此直白的話被戳出來,狄姝不知道為何想到了與周震南的三年,許多畫面在眼前閃過,隨即有個荒唐的念頭在心頭浮起,看著眼前的宗澤,狄姝在心底搖了搖頭,不可能。

“阿姐,我還不能放你走。”拋下這句話,宗澤低頭離去。

是夜,小玲伺候狄姝梳洗,銅鏡前,透過鏡子的反射,狄姝看見了小玲的臉,仿佛想到了什么,

“小玲,你覺得我阿弟是個什么樣的人?”

“大人是極好的人。”

“大人是極好的人?”狄姝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小玲看著狄姝忽的想起那日她與宗澤的對話,“大人,婢子感謝大人的恩情。可婢子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原諒婢子的冒犯。”

“問。”宗澤抿了抿茶,不難看出此刻宗澤的心情不錯。

“夫人她,不是真的癔病吧?”

宗澤眉頭皺了起來,不滿表現(xiàn)于臉上,小玲立刻跪身下去,“婢子知錯。”

“她說了什么?”

“夫人說起了與大人從前的事,說到與大人一同長大,爹娘總是夸你懂事,還讓夫人她多多照顧你。夫人與您···”

“說下去!”

“夫人并未說其他的話,是婢子冒犯,婢子以為夫人與大人,乃是一胞同母的姐弟,婢子,婢子有些害怕。”

“若你猜的不錯,你覺得我會如何處置你?”

小玲趴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這位大人平日里最是和善,可是只要觸及和夫人有關(guān)的事情,周身的威壓總是讓人不敢直視,“婢子,婢子的命是大人給的,婢子任憑大人處置。”

也許是前日里狄父狄母的傷懷觸動了宗澤,對于狄父狄母,在狄姝這里,他有愧疚。良久,宗澤開口,“是,阿姝的父親母親我也喚一聲父親母親,可我與阿姝并無血緣關(guān)系。卻因著這世俗的養(yǎng)子身份,我不能。我也不想,不想阿姝因此遠(yuǎn)離我。”

宗澤長長嘆了口氣“你且好好照顧阿姝,我好容易救了你,不必疑心我會要你的命。”

宗澤走后,小玲站在原地心中悶悶,天下皆是苦情人,這位大人尤其。

莊子的茶采了一季又一季,狄姝已在莊子待了半年多,這日,院門起了一陣騷動,小玲打發(fā)了出去,當(dāng)晚,宗澤出現(xiàn),拉著狄姝上了馬車,狄姝欣喜雀躍,以為弟弟終于可帶自己離開。不曾想,宗澤卻是將她帶到了另一處莊子,四進(jìn)三出的院子,比之前的院子更大,卻同樣是將她囚禁起來。這時的狄姝終于明白,一直以來關(guān)押自己的不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而是自己信任的阿弟。

面對狄姝的拳打腳踢,宗澤任其發(fā)泄,“阿姐,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為何將我關(guān)起來,連爹娘都不曾一見,宗澤,你究竟想干嘛?”

“阿姐,你真的想知道嗎?”

”阿弟,發(fā)生了什么你告訴我好嗎?算是阿姐求你,看在這么多年與阿姐的情分上。”

“情分?好!我告訴你。”

宗澤揮手將火燭熄滅,漆黑籠罩了房間,宗澤大步向狄姝靠過去,憑著記憶,抱向他的阿姐,吻了下去。

唇齒相碰,狄姝伸手企圖推開,雙手卻被宗澤單手扣住,另一只手托住狄姝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狄姝掙扎不過,貝齒輕啟,咬住了宗澤的唇。宗澤吃痛,放開阿姐,狄姝后退一步,宗澤抬手碰了碰被咬破的嘴唇,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情動或是他不可多得的情緒失控,胸腔還在起伏著,察覺到對方退后的動作,宗澤挑眉,似是挑釁一般,“阿姐,你現(xiàn)在知道了。”

“宗澤,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我很早就瘋了。”

這晚過后,狄姝有段時間不曾見到宗澤。

與此同時,宗澤正在處理一個不小的麻煩。

宗澤沒有想到過楊允文竟然如此難纏,也不曾想到隨口一句竟然真讓楊允文決心徹查流寇,好巧不巧,遇上了搶擄小玲姐妹的流寇,自己竟然不曾察覺那日草叢中還有躲藏起來的流寇。因著流寇,楊允文疑心狄姝還活著,不知道是內(nèi)心的期許,亦或者上天的安排,真叫楊允文查出了些蛛絲馬跡。

只是待他帶上人馬趕到,那院子人去樓空,角門的門檻遺留了一塊帕子,素色蘭花,他記得他是送給過阿姝這樣一塊帕子的。

再次見到宗澤,楊允文心里的那股直覺越來越強烈,他托人回了鶴縣打聽,果然打聽出來了些有用的信息。自己并非鶴縣人,原來在他遇見狄姝之前,宗澤就已被狄家收養(yǎng)三年,兩家本有婚約,但因宗澤父母在一場意外失火中去世,狄家收養(yǎng)了宗澤這門婚事便從此作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楊允文恍然大悟般感嘆道。

一直以來在面對宗澤這個“小舅子”的怪異感終于有了合理的解釋。

可如今打草驚蛇,宗澤定然將狄姝藏的更加隱秘。楊允文眼神變得晦暗不明,良久,眼中釋然充滿了勢在必得。

宿敵見面,楊允文依舊如平常一樣作禮,宗澤陰陽怪氣道”聽聞楊兄前幾日讓流寇跑了去,可有探查到新的蹤跡?“

楊允文故作憤慨,“說來也奇怪,那流寇,像是在京中有探子般,跑得那樣快。”

“無妨,楊兄治寇有功,跑了幾個流寇算不得什么。”

“官家自是不會怪罪,只是難解我心頭之恨。”

誰都沒有戳破,朝堂之上,官家定奪,楊允文治寇有功,升任從六品通直郎,官階直逼三年前的宗澤。

宗澤此時也不過是從四品的中大夫,隱隱的,兩人似乎從外人看來本該同仇敵愾的連襟變成了朝堂上針鋒相對的政客。

又一年春,狄姝再次見到了宗澤。看起來清瘦了些,眼下有些烏青,身著紫色圓領(lǐng)寬袍,狄姝不知道宗澤在忙什么,少有的未褪去官服就來見了自己。

宗澤其實背地里來見過幾次狄姝,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并不上前,他的阿姐,就在院中坐著,宗澤覺著,哪怕阿姐對自己不生情意,遠(yuǎn)遠(yuǎn)的瞧著她,也是極好的。

今日他實在難捱,摘下朝帽,套了夜行斗篷直奔走馬平莊,他已經(jīng)足夠小心翼翼。宗澤不明白,他只是想要阿姐,他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可以給阿姐新的身份進(jìn)京的時機,在這期間,阿姐能夠看到自己的一個機會,可是,那楊家大郎,不知是真的對阿姐一往情深還是無意之舉,總是屢次壞他好事。

今夜,他覺得疲累極了。官家與太后的對峙,不過是朝堂官員的站隊。他實在不想卷入其中,可因著阿姐與楊允文而產(chǎn)生的連襟卻又被迫摻和其中。

“阿姐,我想抱你一會兒。”宗澤走近狄姝,像是小時候那般,只在她面前顯露出自己的脆弱,輕輕抱住了她,將頭靠在了她的肩頸。

這是兩人時隔半年的第一次面面相見,狄姝有些恍惚。

是了,她想起來幼時的宗澤,那時宗澤剛失去父母,一場走火,恰逢宗澤貪玩跑了出去幸免于難,一家三口,獨留宗澤在世。原是宗澤的姑姑打算將人接去,可宗澤耍起性子,如何都不走,直接跑向了狄家躲了起來。狄家本是想收留幾日,終是心軟,商議之下,宗澤留了下來。

留下來的宗澤情緒穩(wěn)定了許多,只不過在每個難過的夜晚不說自己對父親母親的思念,只是像今天這般如此抱著自己低頭訴說著,“阿姐,我想和你抱一會兒。”那樣的宗澤,總是格外惹得狄姝惻隱。

宗澤本是調(diào)皮的性子,自從狄家收養(yǎng)后,乖順許多。或許是因為沒了母親,也或許是因為年紀(jì)相仿,宗澤總喜歡粘著狄姝,有天宗澤從外頭回來不知道在哪看了什么樣的話本子,張口就說以后要娶阿姐為妻,狄姝已知曉人倫,當(dāng)作童語和大人一同當(dāng)了笑話去,并未當(dāng)真,宗澤那段時間卻時不時的提出來娶她,直到宗澤去了學(xué)堂此事便也銷聲匿跡。

后來年歲漸長,宗澤不再如小時候粘著自己,但每每見到,總是黏膩的叫上一聲阿姐。

回憶到此為止,狄姝覺得肩膀有些發(fā)麻,“阿弟,你且起來。我想和你談?wù)劇!?

宗澤抬頭,他覺得狄姝對他實在是太冷漠了些。“你想談什么?”

“阿弟,你這樣是不對的,你喚我一聲阿姐,傳出去沒有做弟弟的將阿姐囚禁的。”

宗澤沉默了。

良久,宗澤再次靠近抱住了狄姝,因著上次的吻,狄姝有些本能的害怕和抗拒,那樣宗澤,是她陌生的弟弟。

可女子終究是敵不過男子的力量,狄姝還是被宗澤抱在懷中,時間流逝,月亮在云里捉迷藏了幾個來回,宗澤弱弱的吐了一句后便松開狄姝,隨后接著開口“阿姐,太晚了,你去歇息吧。”

狄姝看著宗澤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見,宗澤那弱弱的一句她聽見了,只不過她沒想好也不想去面對宗澤的心。

“阿姐,我們也曾有過婚約。”

那個婚約,她其實是記得的。

少時狄姝有過一個秘密,春和景明,桃瓣紛飛,洋洋灑灑大雪似的隨風(fēng)在空中飛舞,少年抱著青魚激動的叫著阿姐,因顧著看她一個踉蹌在她眼前落入水中,她伸手去拉,不想也被帶入水中。

她不會水,水中的少年見她受自己連累,連忙丟了青魚一個猛扎,將她從水中托舉了起來。少女的盈盈腰肢被人用手扶起,因著害怕,雙手不自覺的抱住了少年的脖頸,鼻息間皆是少年身上獨有的香氣,狄姝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害怕,還是水太冷襯得宗澤身上太熱,只覺得臉頰是熱熱的。事后兩人坐在草地,看著彼此頭頂?shù)牧~與花瓣,不由得回想剛剛發(fā)生的一幕對視大笑起來。

“阿姐,我以后一定會保護(hù)好你的,我保證。”處理好濕身,宗澤跑到狄姝面前這樣說道。

那個少年,站在風(fēng)中,陽光也偏愛他,從他背后灑下,黑發(fā)在風(fēng)中飄揚,仿佛可以透過時間看到少年未來是怎樣的風(fēng)姿綽約。狄姝看著宗澤,心里有種感情不受控制的再次破土而出。

金人屢犯邊境,宗澤請書官家派軍駐守,一片壯志凌云終是落花流水。宗澤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自己在朝中勢力漸無的,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屢次上書,又或是自己太急于有所成就,事到如今不過閑職,這幾年官場上的風(fēng)生水起像是大夢初醒似的,忽的就不再受自己控制。

好在,是閑職,自己也多上了許多時間可以陪伴阿姐。阿姐在莊子待了已經(jīng)有了兩年有余,阿姐雖還是待自己如弟弟,卻并未因著那個吻而疏遠(yuǎn)自己。宗澤既慶幸又不免落寞。慶幸阿姐因著弟弟這個身份始終不愿待自己疏遠(yuǎn),也落寞這樣的疏遠(yuǎn)也意味著不會更近一步。時間再次向前流逝,宗澤接到了升官的圣旨,緊接著小廝送來一封密信,平靜的臉龐瞬間有了變化。

快馬再次來到走馬平莊,宗澤不顧阿姐的阻攔,翻開阿姐的妝匣,果然看到了那張素色蘭花帕子。

宗澤承認(rèn)他此刻是嫉妒楊允文的,嫉妒到竟有些佩服了。他不得不說楊允文是個有勇有謀的君子,不背后腌臢,借著官家明升暗貶,真是好計謀。

升至州郡任兩州總督的圣旨已下,他不日就要不得不離開京中了,阿姐,他的阿姐,他沒辦法帶她走。不想?yún)s是棋差一招,他自負(fù)了,不太將楊允文當(dāng)回事,此番,是他輸了。不僅是自己的抱負(fù),也是他對阿姐的爭奪。

可他,還不想輸?shù)媚敲磸氐祝瑦鄣镁昧耍瑦鄱坏茫孟褚矔鲂┖抟鈦怼?

“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靠近內(nèi)室,我與夫人有要事相商量。”宗澤面色慍怒,少有的在狄姝面前漏出這樣一面,從袖口拿出那素色帕子丟在狄姝面前的桌子。

下人很快出去,只留下宗澤與狄姝面面相覷。狄姝看著桌山的手帕,莫名竟心虛和慌亂起來,正欲解釋,“阿弟···”

話還未曾落音,朱唇被封,素帕隨著衣袖帶的風(fēng)落在地毯上,狄姝被禁錮在宗澤身下,狄姝不知道平時看著瘦弱的宗澤此時為何有如此大的力氣,攔腰一抱,狄姝躺在了她熟悉的榻上。預(yù)感到宗澤接下來的動作,狄姝張嘴,即是想要呼氣也是想開口勸他停手。

不等狄姝開口,宗澤的舌頭探了進(jìn)去,手在纖細(xì)的腰背間撫摸,不久,可能是身體的本能,亦或是心底的那份破土,狄姝不自覺軟了下來。好像,自己曾在很遠(yuǎn)的以前夢到過此刻的場景,最后的結(jié)果是如何呢?狄姝想不起來了,雙眼迷離的盯著床帳。

宗澤臉貼著狄姝的臉,氣息噴涌在狄姝的耳朵,“阿姐,你便恨我吧。”

狄姝的衣裳已被稀悉數(shù)褪盡,披帛里衣肚兜纏繞在兩人之間,狄姝感受到雙腿被分開,來不及反應(yīng),一聲嚶嚀控制不住的從喉嚨發(fā)出。

宗澤已極力克制,左手用力的束縛著狄姝的手腕,右手捧著她的臉不讓她逃脫,病態(tài)般的嗅聞在狄姝的脖頸。身體因著與空氣的接觸變得格外敏感,宗澤嘴唇的每一次觸碰都令狄姝止不住的顫栗。

狄姝形容不上這是何樣的感覺,拼著力氣,朝宗澤的肩膀狠狠咬去。男子發(fā)出悶哼,放開了她的手腕,轉(zhuǎn)而抱住了她的脊背,指尖從上到下,停在腰間,愈發(fā)抱的更緊。

性,是直達(dá)親密關(guān)系的作弊手段。

撕破臉后,宗澤雖然總是克制自己的表達(dá),有失控的總有表露心跡的時候,卻從未如此不顧著狄姝的感受。此時此刻,望著狄姝睡著的臉,一頭秀發(fā)烏黑濃密,鬢間的碎發(fā)因著汗水蜷縮著貼在了額頭上,他替她撫去碎發(fā),手指不自覺又滑過她的眉毛,眼睛,嘴巴,宗澤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他的阿姐,是這樣好看。為什么,阿姝你不能愛我呢?一滴淚滴在被褥上,發(fā)出悶悶的聲音。

宗澤看著狄姝身上的點點殷紅,替她掖好被角,余光瞥見自己肩膀的牙印。輕撫上去,那傷口已見了血,隱隱的還泛著疼,可宗澤覺得,心更疼。

“阿姐,你說恨能不能也成為一種愛呢?”捂著心臟的位置,宗澤朝狄姝自言自語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回應(yīng)他的只有狄姝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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