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假裝落魄書生和我同床共枕九年。

甚至帶著兒子一同瞞我。

直到系統上線說我可以離開這里，我長舒一口氣。

太子會有個門當戶對的正妃，兒子會得到他心心念念的尊貴母親。

而我也要回到原來的家。

和男友結婚當日，系統忽然出現：“宿主，他們來到了你的世界。”

“你讓他們來的？”

“是他們求來的。”

1.

因身子乏力，我在集市上昏厥。

再醒來時，我躺在藥鋪，鼻間盡是苦澀的藥香。

“娘親，你怎總惹麻煩？我本該與父親進……”景熙小臉閃過一絲慌亂，“進園子賞花的。”

我如墜冰窟，喉間哽咽說不出話。

景熙雙手叉腰：“娘親，你自個兒回府吧，我與父親還有要事。”

我木然點頭。

待景熙離去，我即刻向大夫道謝，匆匆回府。

不知是不是身心俱疲，我恍惚躺在榻上。

突然，腦海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滴——”

“連接成功。

“宿主，我總算找到你了。”

未及我回應，系統又急忙道來：

“抱歉，宿主，因傳送有誤，我與你失散。

“原本你該攻略太子慕容澈，獲得他的愛。”

“你說慕容澈？”

系統仍自顧道：“咦，宿主已與慕容澈相守多時？攻略值竟達八九，連骨肉都有了。”

原來我救下的男子是當朝太子。

初入此界，我失了記憶。

醒來時，身邊只有幾枚銅錢與一塊玉佩。

為求生計，我走街串巷賣藝，在酒樓后廚洗碗。

奔波于這京城各個角落。

途徑寺廟時，我救下一個昏迷的男子，他比我更慘，身無分文。

我看他容貌出眾，心想救了這樣一個美男子，倒也不算虧本。

說不定是哪家走散的少爺呢！

但事與愿違，慕容澈對我說他無處可去。

或許是同病相憐，抑或是被他美色打動。

我與慕容澈就這樣住在了一起。

如今想來，他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宿主，他何必瞞你這許多年？當真是我見過最吝嗇的太子。”

系統雖來得遲，卻讓我看清了這場騙局。

午時我也無心做飯，便煮了一鍋清粥，配著咸菜將就著吃了。

大約是兩人朝夕相處，漸生情愫與依戀。

我們分食一碗陽春面，共著一件舊棉襖取暖。

我總幻想我們能有個溫暖的小家。

一夜歡好后，我們有了景熙。

沒有花轎喜轎，連定親信物都是我典當首飾換來的。

慕容澈緊擁著我說，待他飛黃騰達，定許我一世榮華。

2.

自有了景熙，家中日子倒是富足了許多。

我只當是慕容澈在外謀得了好差事。

因他說要照看孩子花費多，我便日夜操勞，連夜為富戶縫制衣裳貼補家用。

待景熙三歲有余，慕容澈大多時候不在府中。

他常帶著景熙外出。

卻從不說去向。

我每每追問，景熙總是不耐煩地說“娘親你不懂”。

想必那時，他已得知自己是當朝太子之子。

皇家舍不得皇孫受苦，恐怕景熙早已認祖歸宗。

而我為了多掙些銀兩，連夜挑燈縫制衣裳。

每月工錢怕是連太子一件衣裳都買不起。

門外傳來響動，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慕容澈和景熙。

他們沒有絲毫關切，只是詫異我已回家。

見我在收拾碗筷，景熙抱著慕容澈的腿嘟囔道：“我不想吃娘親做的飯菜，我已經……”

“景熙！”慕容澈沉聲喝止。

轉眼又對我說：“你以后也別操這些心，我會照看好他的。”

飯桌上每逢景熙鬧著不肯用膳，慕容澈必定嚴厲呵斥。

我總是忙不迭地去哄那含淚的孩子。

原以為是他護著我，如今想來，不過是怕孩子說錯了話。

就像早上在藥鋪里，景熙想說的不是進園子，分明是進宮罷了。

往事種種，如今細想早有端倪。

我將碗筷收拾好：“鋪子里還有事要辦。”

當系統告知我，慕容澈只是我的攻略對象后。

我竟感到了一陣輕松。

至少這些年的付出沒有白費，還能得到些銀錢。

慕容澈敏銳察覺到我的異樣：“等下我和景熙來接你。”

“好。”

“宿主，你想脫離此世界嗎？我可以向上級申請提前完成任務。

“這是我們的過錯，補償定當從優。

“如果你想繼續留在這里，也可以。”

我走在街上安靜地思考。

“我來這個世界的原因是什么？”

“你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

“孩子呢？”

“在福利院，她現在還好，只是心情不太好。”

陽光穿過樹葉灑在青石板上，風是自由的。

此刻我終覺得找回了自己。

下工后，慕容澈說要來接我，我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也不見人影。

罷了，我還是自己走回去吧。

3.

半路上，我舊疾犯了，雙腿酸痛難耐，尋思著去附近的茶樓歇息片刻。

隔壁是一家貴重的首飾鋪子。

我聽見了景熙的聲音，稚嫩而又雀躍：“云姐姐戴這個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樣好看。”

“就你嘴巴甜。

“慕容澈，你說呢？”

“不錯，前些日子不是才讓人給你打造了一支？”

“好看的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女子身著錦緞長裙，氣質高雅，不染塵俗。

景熙滿眼亮晶晶地圍著女子打轉。

記得從前他也這般望著我，不知何時起已然改變。

我穿過鋪子走向街口。

“系統，我還要多久才能回去？”

“最慢一個月，宿主你是特殊情況會快些。”

果然在太子眼里，金玉珠寶都是尋常，可他卻從未送過我一件。

當初，我在城外遇見一位落難的老夫人，她說自己的夫家曾是當朝顯赫大家族，后遭政敵陷害，全家被刺死或流放，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孤寡度日。

我便時常去陪她說話解悶。

見我家境清貧，她便介紹我去老友的綢緞莊做工，掙點家用。

為了慶賀我在綢緞莊做工，慕容澈拉著我說要給我添置些好物件。

我看中了一支玉簪，雖不是什么名貴之物，但也不便宜。

我沒想過讓慕容澈出錢，畢竟我倆都窮。

不過我以前打零工還剩些銀兩，買下倒也能承受。

“柳溪，你難道要戴著它去趕集？”

慕容澈無奈地勸道：“還是選些實用的吧。”

當時我猶豫著，還是將玉簪放下了，萬一在街上磕碰了確實可惜。

他卻能讓旁人隨意挑選金玉，輪到我便說要實用，何其諷刺。

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不過是個貧苦的孤兒，為生計奔波。

這里再無我容身之處。

我讓隔壁林大嬸給慕容澈帶話，說要去城外探望老夫人。

他很快讓人回話，說路上小心，不必掛念家中。

此后光陰，我不愿再與他們相見。

臨走前我去向老夫人辭別，她正在院中賞花。

“可是柳溪來了？”她輕聲問道。

“老夫人好耳力。”

“這些年聽慣了你的腳步聲，自然分得清。”

我在她身旁坐下，聽她講述往事，連年少時繡錯一朵牡丹的糗事都要說上一遍。

當我說要回鄉時，老夫人沉默良久：

4.

“這孩子，當真是薄情。”

太子府外，我報了景熙的名諱。

不出意外，門房將我引進了這座府邸。

與慕容澈相守九載，我還是頭一回踏進這里。

剛入門便撞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這位姑娘是？”

她上下打量我粗布衣裳。

“我是……”

話未說完，腹部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我踉蹌后退，勉強穩住身形。

景熙擋在云小姐面前：“你為何來此，想對云姐姐做什么？”

他如同護食的小獸，對我充滿敵意。

心口絞痛，我不明白為何我拼死生下的孩子會變成這般模樣？

“莫要對客人無禮，否則下次便不給你糖果了。”云小姐輕撫景熙的發頂，“抱歉，孩子不懂事。”

云小姐一看便是世家貴女。

我想他們倒是很相配，門當戶對。

慕容澈聞聲而來，見到我時，那張平靜的面孔裂開了一道縫隙。

我徑直走向他，遞上一封書信：“慕容澈，我要和離。景熙就交給你撫養，我不會再來打擾。”

他神色冷峻：“隱瞞你是我的過錯，但你怎敢拿和離要挾？可曾想過景熙的感受？”

我疑惑道：“他定是歡喜的，見我不過是煩擾。”

慕容澈死死盯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慕容澈，我不過是個尋常的女子，配不上你。”

離開太子府后，系統告訴我申請已經通過。

它提醒我再三思量，一旦脫離，我現在這具身子就會立即死去。

我點頭應允。

安排好身后事，我將剩下的銀兩全部捐給了山野的窮苦孩童。

“脫離倒計時開始。

“三……

“二……

“一。”

街頭傳來消息：

太子將與侯府嫡女定親，坊間一片喜氣洋洋。

這一切都已與我無牽無掛。

再也不見，我路過的人間。

意識墜入黑暗。

“她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