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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言可白

2021年4月13日

第一節言可白

西伯利亞的寒流像往常一樣襲擊北方的冬,我正蜷縮在厚厚的被子里。我蓋著兩床被子,一床是淡藍色,一床是鮮艷的紅色。我看起來雙目干澀,雙眼無神。

紅色的被子像是裹挾著一灘血,這紅色刺激著我。我不得已提起一口氣向躺在旁邊病床上半瞇的母親喊了一句:“媽”,母親一陣恍惚,趕緊走了過來。

“媽,把兩床被子換一下吧,這紅色刺眼,刺得眼疼。”,我自己已經沒有了力氣,只能看著母親一步又一步的動作。換被子的時間盡管很短,但我卻像是在寒冬里光著屁股。發抖以至于痙攣。

我又深深地陷入被子里,只露出半個頭。看起來應該是暖和極了。然后一切又歸于安靜。此時我的頭腦開始復蘇,我開始恨這所謂的西伯利亞寒流,可是思想的拳頭完全打到了空處。我感到大大的挫敗。于是我又轉向貼身蓋著的這床被子,我對他那鮮艷的紅色打心底里的厭惡一股腦得全吐了出來,對他進行人格化,和他進行戰斗,把他請來的幫手逐一擊敗,然后在言語上侮辱他們,把他們罵得體無完膚。

現在思想是我唯一的奴仆了。而我已經被世界拋棄了。

病來如山倒,真真是。總是在經歷以后恍然明白了字字的沉甸甸。我已經衰弱了,而且正以自己可以感覺到的速度。我現在慢慢安靜了下來,性格已屈服于身體,自己和關心自己的人都看在眼里,我已經沒有了自主權。有時很悲傷,更多的是冷漠。

我現在已經開始不關心所謂的別人的感受了,我越來越感覺到自己了。真他媽的是美好的感受,我靜靜地聽自己心跳的聲音,一天時間也沒有絲毫的厭倦,時間也為我時時停駐腳步。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時候。我開始梳理我的生命了,我開始想我過去的種種。

我的生命很平凡,一直掙扎著活著,到今天為止才發現一切是那樣的無知、可笑。才發現自己的自私傷害了多少人。自己一直以為自己是那樣的與眾不同,可是現在才發現,與身邊的人比起來我是那樣的渺小。我現在寫著竟會不自主得流淚,而這卻令我感到是吃了靈丹妙藥。

有些人注定要辜負一生的,而我完全沒有絲毫的力氣去訴說,就讓這悲劇永遠得死在我的心中吧。而有些人卻令我感到自己有義務寫下來,否則我唯有的心靈上的一絲財富在我最后的時光里也將烏有了,我借文字懺悔,也借文字道歉。再見他們時我肯定不敢面對面說一聲抱歉的吧。

我第一次看見她時正值初秋,是日歷上的秋,但實際還是夏季的炎熱與那半天才有一次的微風。我當時感到了空氣里的那一點燥,正在睡眼朦朧的時候。我在樓上順著聲音望過去,人就一下子沉了下去。腦子一下子清醒了,完全被她吸引過去了。我頭在窗縫里望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著她笑里流露出的甜美。看著她一字一句間流露出的迷人姿態,周圍的世界已經完全于我無關。

我應該為她寫一首詩來形容她的美。應該用最豐富的顏料來刻畫下她的美。但我不敢用任何刻畫的語言來描寫她,不敢用哪一種顏色來描繪她。她就是……一個人,一下子擊中了我。我毫無反擊之力,我那時最大的奢望就是她也能夠看我一眼了。她就像是這秋季的一絲微風,卻吹走了我的靈魂。我那時只是想將她那張“照片”永遠掛在心里,然后封存進我的記憶深處,卻沒成想鬼使神差的,我竟有幸參與了她的人生。而她把我壓得喘不上氣來。

故事要從一塊石頭說起……

Z市擁有悠久的歷史,盡管鋼筋水泥已經遮蓋了歲月吹來的古老氣息,但是偶爾的犄角旮旯處也許還會有些“封建殘余”。在一條繁華的步行街的盡頭有一個不起眼的入口,與繁華的街道相比可說門可羅雀。也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地下通道呢,仔細看才會瞧見“古玩城”幾個字。

剛來Z市的言可白和同學們來到這個城市,正像是剛出籠的小鳥。玩耍了一個上午,幾個人已經腿疼胳膊酸。吃了飯走出了飯店,一看太陽正毒辣呢。幾個人商量著去什么地方避一避暑,就正巧看見了這個入口,幾個人也很興奮。心里懷著幾分好奇與幾分期許便攜手走了進去。建筑完全處于地下,沒有陽光,十分涼爽。夏季的正午時分進入這里便完全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幾個人一下子安靜下來。地下的整個布局就是一條曲曲折折的路,小小的入口,地下卻是百轉千回。這里有一個一個的店鋪,各有各的特色。老板看著都顯得很慵懶,或是一張搖椅手拿一本線裝書;或是在茶幾旁坐著一兩位正在品茶;一位正在侍弄魚缸里的水草,翠綠的水草應該是稀有的品種鋪滿整個魚缸,像是一片草坪,水里的石頭也是被映得翠綠翠綠的。魚缸不大,只有一條紅色的,一條白色的,還有一條黑色的小魚。魚真是很小,但鮮艷深沉的色彩倒像是“得道高魚”。水是那樣清澈。魚缸要美一定要這樣方方的,真真是一個世界。

這里整體的布局看起來倒是完完全全的斷代史,有現代的工藝品,藝術品,再有一些古玩。屋子都是不大,東西都是很貴,所以幾個人根本沒有購買的意思。但是如今已經被種種物品弄得眼花繚亂。心里都是小鹿亂撞,有在蛋殼上畫的十大元帥;有氣質萬千的書法;有可見絲毫的細描;有溫潤的玉石擺件;有奇絕的奇石怪藤。驚嘆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與能工巧匠的獨具匠心。人在里面漫游就像是尋找基因里流失的記憶。仿佛置身于歲月的磨盤中一樣。四周的墻壁上全是各種珍品細裱,湊近看花鳥可見分毫,還有代售的名人字畫,臨摹的蘭亭集序,似乎每一件東西都像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這完全是精神的穿越。幾人目不暇接,精神產生了巨大的消耗。而此時也已經接近整個建筑的盡頭。

想象到外面太陽的毒辣,幾人也很累了,便在走廊里坐了下來。座位對面是一個賣玉石的鋪子,名為“石緣”,頗俗氣。屋子簡潔以至于簡陋。安置于此就像是楊貴妃臉上長了顆豆子大小的瘊子。這完全是將人在歷史的沉醉中驚醒,讓“精神姑娘”出了一身冷汗。隔窗望去基本上全是原石,未經雕琢,全然無一絲玉石給人的溫潤的感覺。屋子很擠,地下擺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盆子,盆子里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頭。盆子里有水,還有很多水灑到了地上,大煞風景。

幾人剛坐著歇了一會,就有人坐不住了,便都來到那間鋪子里,走進去便感覺有些不同了,近近地看著一塊塊未經雕琢的原石,雖然不是光滑圓潤,竟似乎都有一些自然的美感。似乎只有在這些原石身上才能發現最自然最純真的美,仔細品味才發現那蘊藏的歲月與瑰麗。哦,原來我們的雕琢竟像是覆蓋了自然本身的美了。在里面待了一會竟然慢慢發現了灰塵覆蓋的美,言可白發現自己竟然深深得著迷了。仿佛心靈又喝了一碗雞湯。用水浸潤石頭查看它的紋理、色澤、形狀,一個個粗糙的石頭竟鮮活起來。而且最令人開心的是這歲月竟要便宜很多。

幾個女孩子挑了起來,女孩子天生肯定擁有毒辣的眼睛與敏銳的藝術直覺,幾個人各自挑了一塊石頭,用高亮度的手電筒打過去。竟都有仙氣顯露的感覺。可白手里拿了兩塊石頭,一塊黑白分明,被透明的玉質包裹,就像浩大宇宙一樣。一塊很渾濁,透過光卻能看見里面凝聚了一團色塊。據說這種石頭以鮮亮的紅色為貴,便選擇了這一塊石頭。這塊石頭其實很是精巧,石頭里的色塊有模棱兩可的心形,是那種解剖書上的心,一面玉質均勻透亮,另一面則是很多微小的半球玻璃狀石質,像是在石頭上立體雕刻了云紋,將正面透過的亮光擋在石頭內,因此正面給人的感覺也是有點暗沉了。但透亮的光打進去。就能分明地看到那顆心形的色塊,發著紅色的光,驚艷。但最大的缺點是石頭上有一道針眼大小的孔。

整塊石頭比一元硬幣大一些基本呈橢球形,三百六十度的美感。

石頭將美顯露出來自然需要工匠的加工,幾個人便找到了工匠。工匠其實就在緊鄰出口的屋子里,兩個人,有一臺很舊的砣機,機器上擺著很多精細的工具。六十歲的老婦正在切割著石頭,另一個人忙著別的。幾個人走進去,然后兩人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幾個人分別說出了自己想要的形狀紋飾,然后老婦簡單地記錄便將石頭依次放在工作臺上,可白是最后一個,因為自己也是感覺這塊石頭很難處理。

“最好保持這種形狀,然后把上邊比較寬的地方縮小一點。把石頭的背面削薄一些讓它更加透亮,千萬不能破壞里面的東西。這個孔盡可能不要往里面再削了,去掉棱角就可以了,最好保持原來的形狀。”

“姑娘,那到底是什么樣子?”

“就是那種大概的心形,然后您根據里面東西的形狀調整一下就可以”。

“好”

沒想到這竟是最大的收獲,幾個人都十分興奮。石頭需要兩個星期后來取,現在腦海里已經開始幻想自己親自挑選的珍品了。

兩個星期很快過去,但是兩星期的過程幾個女孩子感覺期盼以至于煎熬,雖然嘴上都不說,但是很明顯都是那樣“心事重重”。

舊地重游,其他東西竟是感覺沒有了味道,匆匆地穿過地下走廊,來到了鋪子里。老婦正在辛勤地工作著,這才注意到。老婦六十幾歲模樣,身體較胖,臉上沒有什么皺紋,頭發染得黝黑,動作也很敏捷。但是那雙眼睛卻是六十幾歲的眼睛。她的眼瞼已經松弛,眼睛已經變得渾濁,時時眨眼似乎可以聽見眼皮與眼睛的摩擦聲。但是她說話倒是很利索,具體說的什么已經記得不真切。只是記得她很殷勤而已,當時倒也聽得舒坦。

拿到成品,就像是見到現實本人。失望就像那顆拿到的心,被鋒利的刀刃切割得血色畢現。它被完全切割成標準的心形,可怕的標準!露出了可怕的三個黑色的孔洞,石頭外面的胞衣已經完全沒有。整塊石頭變得暗沉、憂郁。石頭變得扁平,可怕的扁平!

言可白失望透頂,直沖云霄,但是無人可抱怨。當時所有的失望似乎都被凝刻在老婦的眼睛里了。于是低落得把石頭系上了一條黃繩,草草掛在脖子上,便離開了店鋪。

人回想往事的時候,總有一些事情深深地刻在腦海里。就像是樹立在那里一樣,有時盡管時間沖刷得已經記不真切。但是每每經過,也總是恍惚。如果你忘記了,當你經過時,精神應該會顫栗吧。那時你也會茫然得佇立許久吧。

這似乎成了可白腦海里的突兀豎立的石碑了。時間會沖淡一切吧。

第二節楊燁

楊燁這個名字聽說了一次我就記住了。似乎所有被記住的故事的開始都會有一個響亮的開始。無疑,楊燁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個響亮的開始。

楊燁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傳奇。在這樣一個被平凡掩蓋的年代,世界仍然不能遮擋他的絲毫光芒。楊燁來到Z市就開始散發他的光芒了。因為他有一個響亮的名頭“本來應該上清華的”。結果因為愛情屈尊來到了我們學校。說是愛情其實就是兩個人在畢業的時候互道好感,大有心心相印之感。楊燁說我們大學一個學校吧,就立馬決定了自己報考的學校。而楊燁的整個暑假都在被他周圍的社會碾壓。但是楊燁的熱情與血色令周圍的所有人最終敗下陣來,再者木已成舟,親人最終同意。而且一開始這場戰爭就被冠上了“為了愛情”的名頭,仿佛勝利來得是那樣理所當然。

直到開學時楊燁才得到了噩耗,那個女孩在家人的逼迫下選擇了復讀。女孩沒有打電話而是寫了一封長信,在開學的一個月后來到了楊燁的手里。信的內容是關于愛情的,但是楊燁卻像是拿著自己的戰敗書。信里的愛情就像是灰燼在說著放光發熱,讓人分外發冷。楊燁后來喜歡上Z市就是因為它的寒冷。

楊燁的愛情事跡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我記得開學僅僅一個月就已經發酵得全校皆知了。而那時所有人幾乎都沒見過楊燁。楊燁與楊燁的女朋友仿佛成了學校的一道謎題,困惑著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像是尋寶一樣,看著路上走過的情侶,期待某個人指出這就是那對神仙伴侶。我在開學僅僅一個星期就知道了這件事,因為我們都是物理系的。但是楊燁的真容還真是很久以后才見到。因為我們物理系一共八個班。上大課時是四個班,我與他沒能在一個大班里。

后來我見到他時,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尋常。那時是在操場上,我在打著籃球就見一個一米八左右的學生走過來。戴著黑框眼鏡,兩顆深邃的眼鏡埋在鏡片下面。他和場下的人說了兩句。

“加兩個人好嗎?”

后來他就到了場上。他把眼鏡摘下來,眼睛顯得大了不少,很明顯是他的視力不太好。他摘下眼睛像是變了一個人,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嚴肅。但是他一開始打球又是另一個人,整個人充滿了能量。他十分愛笑,一笑整個人的形象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竟讓人感覺到了一絲可愛。

我在他一上場就知道這是一個會打球的人。我就知道他是一個威脅。所有打球的人都有這種天然的感覺,就像是武林高手之間的感應。結果我倆成了對手,由于我倆身高差不多,自然而然得對位在一起。楊燁的身體很強壯,他不怕任何對抗。而且反應十分迅速。他一上場,場上的節奏就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一下子激烈起來。大家互相之間的身體對抗明顯增多了。而且他的防守十分難纏,我幾乎下意識選擇投籃,因為突破他一次就讓我氣喘吁吁。他對于隊友充滿帶動、激勵。言語上還帶著輕微的挑釁,讓這樣的一場比賽立馬讓人神經緊繃起來。大家最后都出了一身汗。

我當時并不知道他就是楊燁,但是他已經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后來也在操場上見過幾次他和別人打球。

我對他剛開始的評價是“他籃球打得不錯”。

我對于所謂的流言是嗤之以鼻的,尤其是這種幾乎被神話了的人物。我上了大學之后,突然感覺到了大學所給予我的自由。所以我散漫的天性開始主宰我的生活。散漫開始讓我放肆地揮霍時間。我開始癡迷于時間化成煙所帶給我的短暫快樂。直到一個學期快結束時,才開始應付考試。而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我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楊燁。因為楊燁的成績單很快就被曬出來了。說起我們大學的考試,已經沒有了高中腥風血雨的味道,十分溫和了。但楊燁的成績還是讓我們感覺到了吃驚,因為他八科只丟了十分。老實說對于大學我們對于成績的關注與高中比起來已經有了天壤之別,但那時在成績上我們的確對他開始仰望了。而老師們也都認識他了,上課時偶爾會感嘆我們學校有個天才。作為物理系的人,大家對于自己的智商其實是十分看重的,尤其是專業課大家還是挺重視的。所以整個物理系都感到深受威脅。因為大家突然感覺到了異類的存在。一個學期后幾乎每個人都認識了他,至少在我們物理系。至于其他系即使不認識他也一定知道物理系有一個本來可以上清華的楊燁。

我來到Z市時,快要被羞辱得體無完膚。來自家庭的壓力,來自社會的目光讓我覺得自己像是橫亙在長江上的三峽大壩,我對于源源不斷的壓力是可以無動于衷的。那時愛情將我帶到了另一個世界。我的靈魂在我肉體的軀殼里來回跳、舞。那時我記得天是熱的,太陽似乎是觸手可及的。月亮里散發著花粉一樣的光,我的眼睛長到了天空上,我的一個眼睛就是月亮,另一個眼睛就是太陽。

學校有一條林蔭小道,被一顆大槐樹罩了起來。那里的空氣濕潤得像是人呆在水里。我站在樹下就像是魚兒躺在水里。我的鰓是長在我的臉頰上的。冷氣從水里跑出來跑到我的鰓邊,跑到我的嘴里,再跑進我的肚子里。我吸一口氣身體就飄上天去了。

我還記得學校的小院里有一個爬滿紫羅蘭的花棚,我們可以坐在那。紫羅蘭的旁邊是一顆巨大的梧桐樹。梧桐樹的花吹著花粉,花粉是粉色的,全都沾在紫羅蘭上,我們在樹藤下坐著,紫羅蘭的花粉是撒下來的。就像是春天的細雨。潤潤的、滑滑的。落在頭發上、落在臉頰上、落在脖頸上、落在衣服上。就像是婚紗鋪滿整個人的頭。人的臉是朦朧的了,人被花粉弄醉了,就是看著的我也是醉醉的了。我在學校里走,腳印泛著彩色的光,我呼出氣來,空氣都趕快停下,它貪婪地嗅著我發出的芳香。

我的座位在第一排,靠著窗子,窗子連通著外面的世界,學校有個小池塘,被緊緊得圍起來,但我聽得真切,青蛙在池塘邊挖土,團成一個個泥球,然后滾到池塘里,泥球融化了,整個池塘變得甜起來了。魚兒第一次喝了糖水,都美得在嘴里吐著泡泡。池塘里的蘆葦長得真高,我不知道池塘里的蘆葦是怎么來的,他們只要挖個坑有點水就長滿整個坑邊了。我想我也許能猜出來,土里是埋藏著靈魂的,靈魂喜歡水,都住在水邊,他們是不是就藏在葦草里?我看見自己的靈魂飄了出來,現在屋子里轉了幾個圈,然后就鉆進了蘆葦里,等到靈魂成熟了我就隨著蘆葦花飄出來。飄呀飄,再飄回屋子里,落在桌子上。

從蘆葦叢看過去就是我們空曠的操場,操場沒什么可看的。好看的是在操場上落下的太陽。我看著窗外,我的眼睛到了太陽上,我又透過窗戶望向屋里了。太陽在我的眼里聚焦起來。聚成了一道光,射進室內。

人說話怎么能把魂都吐出來?我感受到靈魂在嘴里隨著呼吸帶出來,靈魂一下子撲到我的身上,讓我的靈魂一陣顫動。還有人的眼睛里怎么可以吸光,人的眼睛四周怎么能一片黑暗呢!還有我不理解的,人為什么會笑呢?而且笑成那樣,讓雪花都有了香氣,空氣都能醉倒。

那時我就是這樣被拉進了另一個世界,成績、成就只是這個世界生存的可笑借口罷了。我現在擁有了我的世界我還在乎這些干什么呢。最開始我依稀記得大家都在緊張得復習,試卷雪花一樣的落在課桌上,那時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大家的神經也開始化凍成水流淌起來。一種深深得疲倦和一種向前的沖力混合在我們身體之中。我那時尤其疲倦,因為我面對題海戰術已經體會不到學習的樂趣,就像是在甘蔗渣中咀嚼甜味,倍感辛苦。我后來的幾年里一直在回想我那時春天所擁有的狀態,但一直是朦朦朧朧的,以至于我對春天本身也變得朦朦朧朧的了。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我是深信的。因為我在春天和早晨總是無法清醒,所以很多事情紛至沓來的時候總是亂糟糟的。順理成章得,我最不清醒的時候就是要說是春天的早晨了。我盡管個子很高,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從最后一排到了第一排,在春天的日子里我正挨著窗戶。

窗戶總是開著的,因為大家在春天里要和那些發芽的、變綠的花草樹木搶奪氧氣。盡管我們已經顯得人多勢眾了,但還是常敗下陣來。事情總是這樣的,天還未亮時大家正是精神百倍之時,無往不利。但是當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們就不行了,太陽光在春天的配方里肯定是有催眠劑的。一會兒大家就趴滿了桌子,大家將頭埋在書本里,像是戰役完成后趴在戰壕里熟睡的戰士。我是睡得最熟的人。因為我呼吸的空氣最多,曬得陽光也最多。我剛開始是沒發現的,借助地利,我總是貪婪得呼吸著春天的空氣,但是總是吸了幾大口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第一排的人是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但是借著老師的偏愛,我幾乎擁有了固定補覺的時段。

我開始了一段白日夢的時間,一趴下就陷入夢里了。做夢照理就應該睡著了,但是卻分明能感受到教室里的聲音。就像是在游泳,一趴下就潛入水里,但還是能聽見岸上的聲音,只是模糊了。我幾乎能感受到是有什么力量將我拉進夢里的,也許是一條跳動的神經,也許是那顆跳動的心臟。

我的夢在消耗著我作為動物存在的微量物質,很多戰斗發生在我的腦海里,一種原始的氣息在我的腦海里覺醒。我是無所不能的。我的夢里那時又仿佛在消耗著我的基因,我似乎覺醒了祖先的意識,我聽著他們的低語、嘆息。我的夢很多時候又仿佛在消耗我的荷爾蒙,模糊的身影像是幽靈在我的身邊飄蕩。

后來我想,男人天生的戰斗基因讓他們總是比女人成熟得慢得多。我那時在夢里慢慢成熟了。

春天的空氣偶爾是冷的,但大多數時候暖的,微風拂面,讓人從心底泛起一圈波浪,心曠神怡就應該是這樣。春天總是一天一個變化,外物都在蓬勃的生長。是不是我們在春天也是生長得最快,有一次在夢里我就夢見了自己的腿長了起來,我從樓里長了出來,長到天上去了。

而春天最怡人的要數晚上了。晚上的空氣還是溫暖的,新鮮的綠色泄露出最鮮嫩的空氣,空氣是帶著度數的,怎能不讓人微醺呢。如果有愛情的話,就應該在這個時候登場了。我突然覺得她這么美麗,比得上翠竹新露的綠葉,比得上四周溫暖的蟲鳴,比得上空氣中撒的露水。我們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出來,疲倦讓春天的晚上更加怡人。我坐著就遇見了她,我抬頭就看見了她的臉,往常我會禮貌得移開的。但鬼使神差得我竟然“心安理得看著她”。她也看著我,她是看著我的眼睛。人的眼睛里有什么呀,能讓人的靈魂陷進去。我請她坐下,她挨著我坐下,我們倆沒有說話,享受著春日的時光。一切是那么自然,沒有一絲的窘迫。那段時光如此短暫,但是在我的腦海里是那樣長。最后快走時,她對我說“我好想喜歡上你了”。然后她就起身走了,我的胸口突然有股熱氣涌上來涌到我的嗓子眼,讓我長不開口。

第二天我就說了我喜歡她。

第三節相遇

言可白本想上文學系的,可是很無奈的是被調劑到了哲學系。所以大學第一個學期言可白可以說是發憤圖強了。因為學校里有規定,大一學期每個系的前三名可以申請調整專業。就這樣言可白在學期結束的時候正好考了系里的第三名,如愿以償得進了文學系。而文學系的宿舍已經住滿了,所以言可白進入文學系后,還是一直呆在原來的宿舍里。還真是一種皆大歡喜的結果。

學校的宿舍里面有緊挨著的三棟宿舍號稱是學校里的智慧高地。一棟屬于物理系、一棟屬于哲學系、中間的那一棟則是大多是由兩個系的女生組成。分別號稱一號高地、二號高地、三號高地。其實考文學系的分數要更高,但是很明顯他們可還稱不上“智慧”。這是學校的歷史形成的。

很快冬天就過去了,言可白如愿以償的進入了文學系,開始在自己的文學海洋里徜徉了。大學人與人的關心就與高中大不相同了,宿舍仿佛成了家,上課也像是成了工作,大家仿佛都在按部就班得忙著自己的事情。與言可白想象中的大學相比,反而顯得如此風平浪靜。

“哎,你們聽說了嗎?一號樓樓主的新八卦。”

“萱兒,你又聽見什么消息了?”

“原來不是說他有個女朋友在咱們學校嘛,唉,錯了,錯了!原來——他那個女朋友根本就沒來咱學校,人家復習去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吳萱你們還不知道,作為一個哲學系的高材生,我最注重的就是事實,最注重的就是邏輯,我是綜合各方面消息,經過詳細的分析,才坐實這個消息的。”

“怎么回事快說說”旁邊的機靈鬼秦樺從床上探下頭來。

“這個消息是從咱們兄弟院校里傳出來的,那個人是一號樓主的高中同學,我聽說就連他們這些高中同學都驚呆了。”

“那個女的真不是好東西,可惜一號樓主滿腔熱血了。”

“同志們,這就算是“唯心主義者”被“唯物主義者”殘忍得擊敗了。”

“咱們的一號樓樓主太可憐了”周影若嘆息一聲。

“小若若,你不會春心萌動想著趁虛而入吧。干脆我們推舉你為二號樓樓主,咱們舉行個聯姻得了。”吳萱站起來居高臨下帶著正義凜然的表情。

“去你的吧”大家大笑起來。

幾天之后,整個學校就都知道了,我很吃驚,為什么人對于這種八卦這么亢奮,那時我對于文學的熱情十分高漲,我靈光一閃---這會是一個很棒的小說題材。于是我就動手寫了一篇叫做“八卦”的文章。我原是想寫個短篇小說,結果卻發了半天的議論,實際內容卻沒有多少,小說的核心人物軟塌塌的。這讓我十分受挫,同時也喚起了我的一絲倔強。后來小說成了散文,我的散文卻是更缺些味道,讀起來很乏味,結果是只留下一首詩。題目的名字也變了叫做“她”。我當時對于我的作品十分滿意。后來的一次自習課,將我的作文本忘在了自習室里,那首詩也就不見了,我的記憶力也只有了那首詩的名字,但那時我十分滿意的一首詩。

很多東西就是這樣,文章只有發表了才算是作品,成功只有有人分享了才能算作成功。思想只有傳遞下來才會閃爍光芒。人的思想就像是個貨倉,總是盛放一些東西,又或是扔掉一些東西。

楊燁在自習室里發現了一個筆記本,上面寫著三個字——小文章。楊燁像是個小偷,將筆記本拿在手里,隨便翻翻,頗明顯的是這是女生的筆記本。女生的字總是有女生獨有的痕跡,就像是女生的聲音一樣。

我有一段時間癡迷于聽女性發出的聲音,從小孩子到老人,我總是覺得女人的嗓子里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那段時間我興奮得像是發現萬有引力的牛頓。我迫切得想要破解這個秘密。就像是我此刻看見了這個筆記本上的文字,為什么我好像能清清楚楚地浮現出她的模樣。文字呀,你是活著的人呀。

小文章的筆記本里真都是小文章。都是些日常小事發散出的思緒,一朵花、一棵草成了宣紙上的一滴墨慢慢暈開。有些幼稚得很,有些新奇得緊。我有些好奇女人的思考方式,就心安理得地接收了我的試驗標本。我躺在床上看那些小文章,像是一個偷窺的人,感覺都膨脹了起來。最后我看見了一片文章叫做“她”。修修改改了很多次,但我在字跡里能看出主人的得意。

詩是這樣的:她

你如果見過春天的麥苗你就會知道我說的

土地裂開

如冰一樣潔白

大地透出呼吸

颶風一樣

吹了起來

你是株麥苗

春在腳下

火山一樣涌出熱烈的風

蒿草種子早吶喊起來

跳動

歌唱

鉆出芽來

剎那征服了整個春天

春天著了火

燙綠了整片大地

這時

你是一株麥苗

你在烤著火

記憶是冰雪的模樣

春天來到

成群結隊

熱烈輝煌

你們這春的精靈

我要給你們春天最肥沃的水

我要給你們春天最遠大的肥

讓你們挎著春天

跑向夏天

凝結金黃的秋天

她是那株麥苗

她一直看向綻放的蒿草

你著了火

順便燙綠了我

不知為何,我看著這首小詩竟然不自覺得流下淚來,那時恍惚起來,在被子里流下淚來。原來流淚可以這么的安靜。

我記起了那封信,又看了幾遍,它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她的樣子也存在在我的記憶里了。時間真是神奇,我后來時常想時間到底讓我變了多少次模樣,而我又要被時間變成什么模樣。我也給她寫了一封信,輾轉反側地寫了幾天,終于寫好,又輾轉反側了幾天后來寄給了她,信就像是石頭扔進深海里,我只看見了石頭入海的瞬間,至于它又要怎么漂流就只能時間說了算了。但是我心中的那塊石頭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至于她,完美得封存在我十八歲的腦海里。

我愛上了詩歌,這是我以前所未有過的愛好,那時我瘋狂得讀詩歌,像是上癮了,如此熱烈的情感凝結讓我感到心潮澎湃,我那時整個人都溫暖起來了。這也讓我對那個本子的主人產生了好奇,所以我憑借著我的記憶,將筆記本放到了我記憶中的位置,希望有一天它的主人能夠聽到它的召喚。所以我每天自習的時候都帶著這個本子,坐下后將這個本子放在我前面的座位上,守株待兔。我記得那時自己像是個小偷,又像是個獵人。

人一生中總會遇到幾件事,讓你感覺到命運的存在吧。肯定是的,我回想起來見到筆記本時我就像是遇到了命運。我像是一條魚,欣然咬了魚餌。等到魚線扯動我的時候,我才后知后覺。

我正在上晚自習,筆記本的事已經快淡忘了,我正低著頭,用多重積分解一道動力學的問題。這時前面來了兩個女生,只是引起了我余光的注意。我正在將數據代入公式的時候,這時前面突然傳來了聲音。

“哎,我的筆記本找到了。”說著就聽見手快速翻筆記本的聲音。而我這時也抬起頭來。這時就看見了兩個女孩子。兩個人都是披肩長發。右邊的女生還染著黃色的頭發。一條條的,像是林間斑駁的顏色。頭發里是有靈魂的吧,我時常這么想。靈魂是輕的,從頭發上冒出來,化成了頭發的顏色。有的人頭發是硬的,頭發是朝著天上長的,那是因為他的靈魂是巨大的,他的靈魂因為他的身體太小都要鉆出來了,我記得我小時候,頭發硬得像是針一樣,手摸上去都扎手,那時候我的靈魂比起我的身體來說真是巨大無比。而有的人頭發是卷的,我想那是靈魂睡著了。有的人頭發軟軟的,是不是靈魂還在休息。我又在想,女人這么美麗是不是因為她們的長發呢,滿頭的長發讓她們變得更加迷人。讓我們這些短頭發的靈魂被壓制了。我偶爾幻想自己是古時候的人,也留著長長的頭發,我的靈魂隨著我的步伐擺動,我還有長長的胡子,我披在胸前時時撫摸。真是別有一番美妙感覺。

我發現自己做了一半的題目,因為前面的人而中斷,無法繼續。我有點欣然接受了,聽著前面兩個女生的話語。

女生應該不適合成為作家,因為她們的話語是那樣的豐富,話題是那樣得層出不窮。她們應該把自己的文學天賦都埋藏在生活里了。

自習室從來不是安靜的學習場所,所以我原本是會去圖書館里學習的。這時兩個女生已經聊了起來。黃色頭發的女生十分活潑,坐在她邊上的那個女生要安靜一些,我聽著她們講話,已經神游物外了。人的腦子從來不是個乖孩子,他聽話的時候很少,這時我的腦子已經被一段段的對話吸引住,我頭腦里儲存的圖片被一張張翻出來,要是以前,我肯定氣急敗壞。我趴在桌子上一邊聽著她們講話,一邊開始描畫她們的樣子。她們的聲音里藏著她們的模樣,她們的背影里藏著她們的模樣,如果讓我知道了名字,她們的名字也一定有她們的模樣。

很明顯坐在左邊的那個女生是這個筆記本的主人。

我看著她的背影想象著她的樣子,一個人的模樣不應該僅僅是臉的樣子,她的聲音,她的體形,她的名字都有她的樣子。我現在聽著她的聲音看著她的背影她的模樣在我的腦海里漸漸清晰。現在我開始糾結于她的臉了。因為臉幾乎是模樣的全部了,當一個人的臉出現在你的腦海的時候她的模樣就真正固定下來了。而這也正是我糾結的地方。

人是視覺動物,人們癡迷于自己的視覺,總要成為視覺的奴隸。我當然不能例外了。

我坐在后面,再也不能集中精力了,我的腦海里出現了很多的模樣,我渴望她是傾國傾城的模樣,又希望她長著平凡的臉龐。仿佛人的臉是不屬于自己的,而是屬于所有的其他人,只有在照鏡子的時候你才短暫擁有了自己的臉。我痛恨自己腦子里的想法,這像是沼澤地里冒出來的氣泡散發著朽腐的味道。

這時楊燁的一個同學走進教室,看見了他。慢慢走向他,快到他身邊時喊了一句他的名字。這時前面的兩個人明顯聽到了。紛紛回過頭來,投過探尋的目光。就在這時兩個人的目光相遇了。人的眼睛能看見五顏六色的世界,但是我敢說,人的眼睛最敏感的應該就是一個人的臉了,我們竟能在一瞬間就可以將一個人的臉深深地刻在腦海里。是的,就是這樣。當楊燁看見言可白時她的模樣就刻在他的腦海里了。沒有想象中的驚艷與失落,只是有一種天然的熟悉感襲來。仿佛記憶的碎片突然填補上了記憶中的空白。時間仿佛割裂開來,過去的時間填補上了未來的空白。而言可白也陷入了一種揪心的感覺之中,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慢慢聚焦在對方的眼睛之上,這時聚集的目光一下將兩個人眼睛灼傷,兩個人快點移開目光,都沒有說話。

第四節相知

兩個人盡管只是對視了幾秒鐘,但是造成的影響無疑是爆炸性的。記憶突然變得遲鈍,腦子里突然都是空空的。在楊燁的腦海里漂亮這個詞似乎是那樣得蒼白,而在言可白的腦海里一個人的身影像是一條閃電一樣注入了靈魂。

楊燁有點迷迷糊糊的感覺,第二天到來的時候也還是迷迷糊糊的,仿佛有一層迷霧突然出現,自己的思緒像是窗戶罩上了一層紗。其實兩個人是認識的,甚至可以算作熟人了。但是彼此都不知道名字而已。楊燁在對詩感興趣以后,就開始旁聽文學系的課程了。當初的楊燁整個人的靈魂還似匍匐在另一個人的腳下,盡管他自己不承認,但是腦海里烙印下的人影還是無時無刻不在灼燒著他。所以他在看了那首詩以后整個人變得清爽起來就心血來潮得旁聽起文學系的課程了。

文學系有我們學校的重點學科,但是文學系卻是個小系。有一點物以稀為貴的味道。文學系原本叫做中文系,但是生源日益緊張,中文系便有些尷尬了,學校有點壯士斷腕的味道,將中文系縮減為文學系,實際上的本來幾個專業變成了兩個專業,現代文學與古代文學。

楊燁自然來到了現代文學專業旁聽,文學可以說是歷史的影子,而歷史是有無數的靈魂映射出來的。中國人已經完成了新生,就像是嫁接在老樹上的新苗,成長得越發茁壯。而文明、文化就像是那顆老樹,我們汲取著老樹的營養終歸要結出新的小枝芽。古代文學是美麗的、古代文化是令人神往的,但是又怎么能比得上眼前生動的、跳躍著的文化呢。

無可否認的是中國文化變得更加現代,就像是一切的新東西在同時毀滅舊東西一樣,中國文化在被科學的改變下有了新的容貌。至于中國的文化內核是否已經改變,我相信這是肯定的,但要變成什么樣則是我們當代人的責任了。當然這是作者的胡言亂語。

楊燁喜歡文學,打小就喜歡,尤其是初中的時候。三任班主任老師將他的文章比作璞玉。但是到了高中就被所謂的議論文弄昏了頭腦,人類總是在力所能及得設立條條框框,而這也讓楊燁不是很喜歡語文了。言可白卻恰恰相反,她在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上了文學,隨意地讀,作文也寫得漂亮,是語文老師的掌中寶,她也因此愛上了文學,一發不可收拾。到最終還是讓她得償所愿。

楊燁是那種學霸,但不是那種死讀書的學生,他的思維活躍,總是有自己的想法。沒有規矩,總是在課堂上發言插話。他十分活躍,總是有讓人開心的力量。但是私底下卻有些安靜沒什么朋友。言可白是個比較沉靜的人,在課堂上總是樂于傾聽,仔細品味別人的想法。就算看書的時候她也總是整個人都陷進去,安安靜靜得就流下眼淚來。但是私底下和極為要好的朋友她就俏皮可愛起來了。

楊燁來到課堂上是有些緊張的,因為這個班女生真的多,好像文學是一個女性科目。課堂五十多個人只有七八個男生,坐在教室的邊緣。

好像是來到了母系社會,我的氣勢很自然得落下去。當然也讓我不服氣得很。這節課講的是魯迅,現代文學又怎么能離開魯迅呢。大學的課程就是更加深入系統地學習我們已經學過的文章,每一次更加深入地學習都會令我產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的眼睛變得大起來又變得細小起來。突然覺得我的小學到高中學的都是中華文化中的精品,讓我好像泡在蜜罐里一樣,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我的鑒賞能力也在流失,像是守在水井邊的人對于水的感覺一樣。此時大學就像是一片陸地了,你甚至還會時不時步入沙漠之中。而這時你對于水的感覺就開始從干枯的嘴唇流到你的全身上下了。

楊燁在聽了一周以后就成了一個挑剔的人,每周只挑了四節文學課。因為當文學在文學系的老師手底下被切開,分成一塊塊的精肉的時候吃起來就沒有什么味道了。楊燁聽了一周的課,又找到了高中的感覺,感覺文學系簡直是作家的墳墓。文學系像是挖好的一個坑,然后每節課就像是一鐵锨土,將人慢慢埋起來,然后壓實,再種上些野草。所以楊燁只選擇了兩節鑒賞課與兩節寫作課。

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鑒賞課上,所謂的鑒賞課就是對文章進行通篇得閱讀,然后分成小組對文章進行總體的、細節上的分析。不限制主題,不限制時間。最后每個小組形成一篇鑒賞評價的文章。楊燁參加了一次后,感覺十分得新奇,人與人之間智慧與情感上的碰撞令人激動不已。就這樣楊燁這個旁聽者真正融入了文學系。而他對外宣稱自己是古代文學專業的學生。也是第一次分組,楊燁就與言可白分到了一組。

我記得那一次鑒賞的題目是魯迅的故鄉。原本的收錄在課本上的文章是故鄉的節選,叫做少年閏土。兒時讀來是那樣輕松歡快。但是故鄉這篇課文又分明是那樣沉重。

“小說以作者回鄉為時間線索,介紹了作者回鄉遇見的人與事,穿插著對于過去故鄉的美好記憶。借著現實與記憶的強烈反差,揭露了舊中國的丑惡與悲涼……”。

“魯迅的敘事語言是有強烈的個人色彩的,整篇文章懷著深沉的愛與痛敘述而來,令人感到美好的同時,也令人感到心痛……”

“魯迅先生是新文化的先行者,是一個豐碑人物,正因為他立足于舊文化的深入體驗,才能這樣深刻得思索和探索文化的出路,可以說魯迅先生是時代變幻中抓住歷史文化脈絡的人,但就像是數學題,好像只是敘述了題意,表達得清楚明白,但是題目的好像并未給出答案……”

“你這一番話有些深入了,說道……”

“說道豐碑式的文學家,這我倒是想插一點題外話,如今的社會,經濟高速發展,精神卻停滯不前,流行的都是情感泛濫的東西,現代文學家的生存環境尚且如此,現代的文學家又如何開荒拓土,超越前輩呢?……”

“這我就不敢茍同了,如今是個盛世,盛世最容易產生劃時代的文學家,你看看我們歷史上的諸多著名文學家,就說李白……”

“李白是出世的,他是浪漫主義的,他的靈魂已經突破了他的時代,而入世的文學家不經過些磨難,不思考些真問題,怎么能雕刻出鋒利的文字……”

“說了半天,你到是像一個浪漫主義的作家”

“我怎么能稱作家呢,沒有作品怎么能稱作家”

“那你是個浪漫主義的人了,你的一番謬論將讓我有些認同,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學古代文學的怎么想的”

最后大家從各個角度對這篇文章進行了賞析,討論聲慢慢熱烈起來,思想慢慢升溫,沸騰。我覺得這才是文學的樣子。

然后就是寫作課,寫作課先是小說,后來是詩歌,散文還有話劇等等。小說的寫作課一開始都是介紹那些特有的流派的名詞,諸如現實主義、浪漫主義、魔幻現實主義等等,我感覺自己就算記住這些流派都是困難得很,更不用說深入研究他們的特點,敘事手法諸如此類的細節問題。然后更多的時間就是進行命題寫作了。下次上課就有別人的作品像是上菜一樣被一道道端上來了,有的幼稚得可愛,有的粗糙得肆意妄為。這門課的優點就是老師總不會選很多優秀的習作,大多是粗糙的,人們很直觀地發現問題,然后一堂課講下來,再來一道精品,簡直享受。我想我們最初的審美就是這樣來的吧。我們對于珍稀事物的追求同時伴隨著美與貪婪。

當時我就認識了言可白,她的專業能力讓人嘆服,因為每次有精品的時候經常有言可白的影子。盡管楊燁自認為自己在語文的學習上有些心得,但是在寫作上還是生出了無力的感覺,就像是一道艱澀的數學問題,被教師抽絲剝繭地解開,讓人感覺豁然開朗,而當你自己去做的時候卻又感覺那樣望塵莫及。而這是楊燁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的。他喜歡這種感覺。后來他對于專業課就經常翹課了。所謂的好學生總是自然而然得受到老師們的偏愛的。好學生永遠是老師們的軟肋。而楊燁這種行為反而讓他好學生的形象更加具有了傳奇色彩。而他翹課的時間就開始在文學這條道上緩慢前進了。而這也成了楊燁的一門業余愛好。

文學在某種程度上是會動搖理性精神的光芒的,楊燁在幾個月后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他那時覺得精神格外得累,感覺自己遇到了一道無解的題,不僅僅是文學這門課所傳達的,還有在精神的深處所深深感覺到的。他有一種想知道答案但是卻害怕知道答案的感覺。這是與數字鎖傳達的失敗有所不同。楊燁生出一種退卻的感覺。但還是感覺到深深的不甘。

后來講到了詩歌,題目叫做自由,楊燁想了一個星期也沒有想出來幾句。就算是僅僅的幾句也令他感覺到深深得不滿。像是什么話已經到了嗓子眼里,但怎么也講不出來。究竟什么是自由呢,楊燁想,哪里有絕對的自由呢,自由只能是相對的,又是相對于什么而言自由呢?理想?愛情?人生?自己又是追求什么樣的自由呢?自己受到了什么樣的束縛呢?楊燁想了半天腦袋里還是亂糟糟得。楊燁終于知道自己不是個寫詩的材料了。詩人應該都是那種富有感情的人而且像火山一樣能夠噴發出來。楊燁憋了挺長時間,只是憋得自己有點難受。就是那時楊燁也就暫時離開了文學的課堂,直到如今遇見了言可白。

兩人互相看著都有點出乎意料,兩人是早就熟悉的人,但是又分明剛剛認識。兩個似乎都有些隱秘的尷尬。

“原來你就是楊燁呀”

“原來是你啊”

“我還真的以為你是我們系的呢,你可是咱們學校的風云人物呀!我們可是一直只聞其名而未見其人。真是沒想到。”

“是呀,是呀。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見到一號樓主,一號樓主你可是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你可是我們二號樓的男神呀!”

楊燁有些尷尬

“什么一號樓主?”

“什么!你本尊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稱號嗎”

我真是佩服哲學系的思維,他們似乎語言里透著一種追根到底的屬性。

我這時才真正地注視言可白,但我要怎么形容她呢?我的文學語言又要枯竭。她整個人看著是溫柔的,似乎比女人的這個整體要溫柔。當時她給我的印象里又是那樣得活躍,像是有光芒在她的眼里面閃跳。

“你們倆是舍友嗎?要是這樣,你倆不應該是一個系的嗎”楊燁靈光一閃發現了問題。

“小白是第一學年轉的系,后來才去的文學系”。

言可白看著楊燁點了點頭,后來說了些什么兩個人就都淡忘了。但是兩個人平靜如水的生活似乎都起了不小的波瀾。

言可白的宿舍里,楊燁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突然暴增。言可白作為一個與大神見過幾次面的當事人不堪其擾。吳萱作為一個永不停歇的大喇叭,開始了一段時間的八卦生涯。

“小白白,等哪天要是1號樓主去了你那,你就給我們發信息,我們就算曠課也一定趕到”

“不是吧,咱班就這幾個女生,你們幾個不去幾乎少一半,還不被老師抓”

“這有什么的,為了一號樓主咱姐幾個豁出去了。”

“真是服了你們了,好吧,到時我一定告訴你們。”

“我跟你們說,一號樓主比你們想象中還要帥,而且說話都是帶著磁性的,嗯嗯嗯……就是這種。”

“哎,可憐的樓主。”

第五節告別

年在人慢慢長大以后就已經不是一個時間單位了,更像是一個用時間搭砌起來的空間建筑。這個建筑就叫做年關。仿佛時間自然而然地指引著你前進的方向,你的旅程在這時似乎一點不重要了,每個人都停下腳步,讓疲倦的身體恢復,讓快要見底的水瓶重新飽滿起來。

年關說的是在過年的時候,但楊燁早有了新的紀年時間,即學年。一年說過去就過去了,楊燁已經將要學習完大一的課程了。時間已經到了六月,各門課程已經完結或者馬上完結,大家都在準備考試了。再回憶起一年前恍如隔世。再聽到高考的消息,大家都只是會心一笑了。

這時候應該是大學最愜意的時光了,z市的夏天來得晚,這時候的早上還有些涼意,雖然中午的太陽已經開始有些威力,但是明顯力不從心。所以一整天都是打籃球的好時光。這時候睡個懶覺,十點鐘才起來。起來以后,食堂的早飯仍然在供應。幾個人熱熱鬧鬧得起來床,再一起吃一個飽飽的早飯,一群人就直奔操場了。一直到下午兩點大家才會散去。

楊燁在臨近考試時就是這個狀態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拋開了,只剩下享受陽光與快樂玩耍。考試是每個學期的結束語,好像每一場考試都埋藏著再見。

這天楊燁在操場正在打著籃球,就有一個人慢慢地走進他的視線里。似乎是一張照片從遠處放大開來。楊燁的心臟突然間收緊了,胸膛里一下子空虛起來。

“我一猜你就在打籃球。”

我看著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像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臉上蒙了層紗,我的眼睛全都凝視在那層紗上。

“你有些變化了”,楊燁和同學們說了聲,離開了籃球場,一邊轉過臉來。

兩個人這時都有些尷尬了,但是又都尷尬得坦然,兩個人并著肩離開了操場沒有說一句話。兩個人的思緒在沸騰卻無法融化兩個人之間的寒冰。

“你今年考得怎么樣?”

“成績還沒下來呢”

“你這是畢業旅行嗎?”

“嗯,實在是太悶了”

“去了哪了?”

“我先來得這兒”

“正好,我帶你嘗嘗我們這兒的特色。”

“好啊”

“你這一年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

兩個人來到飯館坐下,點了菜。

“我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你的,我這一年一直處在煎熬之中。”

“其實我想過了,當時我是不理智的,我們不會永遠不理智不是嗎?人不都是活在當下的嘛,至少我當時沒有后悔這就足夠了。”

“我比你要渺小得多,我當時很復雜,在失去與希望之間煎熬。我原本想的是我是配不上你的,我的懦弱,沒想到對你造成了這么大的影響,你知道,這不是我所希望的。”

“你其實不用內疚,我也許得到的更多。世界上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我實在是太自私了,但是我今天還是要說出來,我原本就喜歡你,我喜歡上你的才華,喜歡上了你開朗的性格,但是現在我發現自己愛上你了,你已經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

“也許男人都是殘酷的,我甚至到現在都可以說是愛你的,但是我們卻永遠回不到過去了,因為我愛著的你還是過去的那個你。我們還是彼此放下吧,至少我們曾經相互喜歡過,相互相愛過。”

“你喜歡的是過去的我,但我愛的卻是現在的你,這太殘酷了。”兩個人相顧無言。

“我覺得也許愛情就像是種子,你的靈魂曾在我心里生根發芽,但是我卻已經把它連根拔起了。也許這是最美的結局了吧。你是個善良活潑可愛的人,至少你在我的記憶里永遠是這樣。等很多年以后我們倆之間的傷痛都慢慢消失了,也許這將是我們之間最美好的回憶吧。”

“好吧,你走吧。我要一個人待一會兒了”

楊燁剛走出,這時就聽見哭聲從屋子里沖出來,楊燁的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來。空蕩蕩的胸膛已經充滿了淚水,楊燁大步得往前走,眼淚滴到地上也絲毫沒有理會,他走在路上腳步異常得堅定,悲傷在給他無限的鼓勵,無限的勇氣。楊燁走到校園的角落,昔日的傷口再也控制不住了。

眼淚是靈魂死亡后的尸體,他讓我們衰弱,也讓我們重生。第二天楊燁將她送到火車站,她踏上了去南方的列車,她說北方的冬天太冷了。

有的人消失了就再也看不見了,就算你再去找也找不到了。那一日我就朦朧得意識到了。她顯然比我更加得清楚。我們用眼神告別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們倆的眼神就像是蠟燭一樣,明明晃晃,閃閃爍爍,到最后昏暗消散了。

聽說在基因上男人與女人的差別與人類與黑猩猩的差別相同。楊燁原本以為自己要悲傷好些日子,沒想到自己的心情卻反而變好起來。他不感到一絲愧疚,但是即將到來的期末,將時間變得匆忙起來。一切就變得淡忘了。

期末很快就過去了,楊燁在感覺到若有所失的同時,也感覺到自己在慢慢恢復了。他像是一個臥床的人在慢慢恢復力氣,昔日的感覺在他的身上慢慢地蘇醒,他將與她的所有都化成了愛了。

楊燁考完試后,并沒有立即回家,而是開始了北上之旅。他去了草原,在草原上游蕩了一整天。又去了山區,爬了山峰。又去了原始森林泡了一天。人類是自然的孩子,如果你的心受傷了,自然會是你最佳的療傷藥。

楊燁在大學一年級的夏天里,真正開始獨立思考了。他像是一個綠豆芽來到了一個充滿陽光的世界。他小小的葉子開始拼命地吸收眼光,他開始變得深綠,變得粗壯起來。

他重新認識了世界,他感覺到了世界上存在的兩種力量,一種力量在努力的讓這個世界更加得立體,而另一種力量在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平面化。他以往學的知識像是小河遇見了大海。而楊燁也在此刻愛上了大海。他突然間明白了知識所真正具有的力量。他對于自己的生命有了新的目標了,那就是讓自己的生命融入這個世界,改變這個世界。

言可白抱著一種期待和一種淡淡的失落回到了家。言可白在高中時期就有了喜歡的人,當時的男人所散發的主要魅力,那就是他們的智慧。所以很自然得她在心里喜歡上了他們班級里面學習最好的班長。高中時期似乎成績是一切的主宰。在這樣的生態環境里每個人自然要患上適合這個環境的病。這是人類融入環境的方法。言可白流露出的崇拜似得愛意,令兩個羞澀的年輕人慢慢靠近。但是家人的囑咐與生態環境自身令他們又始終保持著距離。兩個人是要好的朋友,始終不是戀人。兩個人上了大學以后就經常手機聯系,但是都覺得告白的話隔著距離始終不像樣子。這個時候語言文字通常顯得有些蒼白。兩個人的距離不自覺得遠了許多。戀人間的話始終是說不完的,但是朋友之間的話就像是箱子里的衣服,穿來穿去總是那么幾件。兩個人原本還只是隔著一層窗戶紙,但是后來就成了玻璃了。玻璃之間還充著尷尬與焦急的氣體。

任何真的美的事情都應該用時間來考驗一下。因為時間是最純粹的公式,他會自動運算,總會給你最真切的答案。言可白已經有自己的答案了,而那個高中同學肯定也早已有了答案。

兩個人約好在校園門口碰面,言可白見面之前還有些焦躁的心緒,但是見面之后突然間煙消云散。兩個人相視一笑,就像是朋友一般開懷大笑起來。兩個人仿佛歸還了對方什么東西,像是兩個帶著正電荷與負電荷的兩個物體,碰到一起。又回歸正常了。

兩個人走在學校門前那條碧樹成蔭的路上,樹蔭仿佛攪亂了時間。在這條路上走著時間都錯亂起來。兩個人的話就像是樹上的樹葉讓時間的光投影下來。

言可白出奇得高興,竟也沒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回家的時候風在她耳邊吹過,她仿佛聽見了風兒的低語,她感覺自己突破了生理的界限,聽到了世外的聲音。這種感覺很快消失了。但是她始終記得那種感覺。因為她堅信自己觸碰到了屬于自己的東西。

時間過得快,日子變得像是小時候在田字格上寫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一個字要寫整整一篇。寫到最后一看每個字都是一樣的,似乎并沒有變好。但是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日子的行文似乎就是這樣,但時間的話語卻又萬般不同了。言可白離開學有十幾天,終于說服了家人自己一個人踏上了上學的旅程。

如今時間過得真快,這是成年人的特權。我想著時間呀,你要慢些。于是我靜靜得呆著,時間馬上就溜走了。我讓自己匆忙起來,時間根本連聲招呼都沒打就離開了。我去看書,時間走得慢些了。但是我一合上書本,他又跑走了。我把自己關在黑屋子里面做夢,夢像是時間的影子,我一睜開眼就什么都忘記了。我想時間這么快,是不是我的記性變得差了。總之我的一切努力似乎更加證明了,時間過得真快。而且是更快了。后來,我發現了一種追趕時間的方法,那就是坐車、旅行。我同時間一樣,快速地運動著,我看見路邊變幻的景象,似乎時間的步伐也變慢起來。我想當年的李白,坐著馬車或者牛車順著官路向前走的時候,和我的感覺肯定是相同的。他看著道路兩旁的景色,吞吐著自然的氣息,收集者自然閃現的靈感。他在時間的夾縫里,伸了伸懶腰,成為了不朽。但是我坐的車又似乎快了些,超過了自然的步伐,讓我腦中的思想顛簸起來。一路行來,時間又變得匆忙起來了。當代人的行程已經只有了目的地,失去了點與點之間相連的線了。言可白走了幾個景區,人很多,讓她感覺到眼前的美景似乎被分成了若干份。這讓她有點失望。又有點責備自己的貪婪。

時間走得慢些了嗎,對,慢些了。時間也是感性的,當你有感觸的時候她也隨你駐足。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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