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的白熾燈在頭頂嗡嗡作響，消毒水的氣味像條濕冷的蛇鉆進鼻腔。葉蓁把繳費單折成紙飛機，看著它歪歪扭扭撞上ICU的玻璃幕墻。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總監發來的語音：“小葉啊，不是我說你，張總那個方案明明是李娜先提的......“她按下刪除鍵，指腹劃過屏幕時沾了層薄汗。三小時前在會議室對峙的畫面又涌上來——李娜新做的PPT里連她隨手畫的思維導圖都沒改干凈，可當她甩出云文檔修改記錄時，投影儀突然黑屏。

“葉姐，要怪就怪你總加班。“實習生把U盤塞進她手心時睫毛膏結成了塊，“陳總說公司監控拍到是你刪了源文件。“塑料觸感硌得掌心生疼，那抹孔雀藍是她送李娜的生日禮物。

電梯降到B2時手機又響，這次是鄰省老家的區號。護工周阿姨的方言混著儀器警報聲：“你媽今早咯血咯出半盆子，醫生講癌細胞轉到腦殼......“車輪碾過減速帶的顛簸中，她聽見自己說：“我卡里還有十三萬六。“

收費處的隊伍排出S形，穿病號服的老頭正為八毛錢打印費和窗口吵架。葉蓁數著叫號屏上的紅字，后背突然被人撞了個趔趄。染黃毛的年輕人嚼著檳榔：“姐，聽說你要賣房？“他噴出的酒氣里飄著借條復印件，借款人簽名處是弟弟歪扭的字跡。

“你弟說老房子押給我了。“黃毛亮出手機視頻，弟弟在麻將桌邊堆著笑：“等我姐回來就還。“籌碼碰撞聲里混著葉蓁上周剛轉給弟弟的房租，他說要開奶茶店。

太平間的鐵門在走廊盡頭開合，運尸車轱轆壓過她掉落的社保卡。葉蓁握緊房產證轉身，看見繳費窗口上方電子鐘顯示23:47，住院部空調出風口飄來方便面調料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