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芮的機械義眼在黑暗中閃著幽藍的光。她蹲在廢棄醫院負三層的通風管道里，耳骨環正將三十公里外的腦電波信號轉化為刺痛耳膜的尖嘯。五百個流浪漢躺在城市各個角落的VR體驗艙里，他們后頸的非法腦機接口此刻正成為她最完美的信號中轉站。

“第七次記憶嫁接測試準備完成。“她轉動無名指上的鎢鋼戒，戒面刻著的基因螺旋紋路硌得指骨生疼。地下實驗室的全息屏幕上，三百二十七個綠色光點正在閃爍——每個光點都代表一個被天穹科技毀掉大腦的活體證據。

通風管道突然震動起來，腐爛的福爾馬林氣味中混入一絲梔子花香。蘇芮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味道二十年來每夜都在她噩夢里縈繞。當年父母實驗室爆炸時，母親的香水瓶在高溫中汽化的氣味，此刻正從她手中的記憶紡錘里滲出。

“蘇博士，您的心率超過危險閾值。“耳骨環里的AI發出警告。她將紡錘的碳炔纖維導管刺入面前流浪漢的枕骨大孔，靛藍色輝光立刻沿著對方太陽穴的青筋蔓延。這是她特意挑選的試驗品——三年前從天穹科技意識上傳項目逃出來的程序員，后腦勺還留著燒焦的接口疤痕。

全息屏幕突然被血紅色覆蓋，一段本不該存在的記憶涌入蘇芮的視覺神經。她看見自己六歲生日那天的場景出現詭異畸變：原本捧著蛋糕的父親，右手小指正在量子化消散，而背景里本該播放動畫片的電視屏幕，顯示的竟是天穹科技董事會監控畫面。

流浪漢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他的虹膜像老式電腦屏幕般滾動著綠色代碼。蘇芮的鎢鋼戒突然發燙，她這才發現對方后頸的接口疤痕深處，藏著一枚珍珠母光澤的生物芯片——和陸天穹頸動脈上那枚一模一樣。

“認知污染警報！“AI的尖叫聲中，整座醫院的地面開始顫動。蘇芮扯斷記憶紡錘的連接導管，發現流浪漢的頭皮正在透明化，顱骨下布滿金色突觸的腦組織清晰可見。那些突觸的排列方式她太熟悉了，和她父親生前最后那篇論文里的神經拓撲模型完全一致。

通風管道轟然塌陷的瞬間，蘇芮看到流浪漢張開的嘴里涌出液態氮的寒霧。他的聲帶振動著發出陸天穹的聲音：“你以為那些孤兒院的孩子們是失敗品？他們可是第一批云端意識的培養皿啊，小師妹。“

掛在胸前的鎢鋼戒突然刺破防護服扎進皮膚，蘇芮在劇痛中想起這枚戒指的來歷。二十年前消防員從實驗室廢墟里挖出的基因測序儀殘骸，熔鑄時混入了某種未知的有機材料。此刻在流浪漢腦組織輻射出的量子場中，戒指表面正浮現出她從未見過的基因組圖譜。

整棟建筑開始垂直下陷，蘇芮在墜入地縫前最后瞥見全息屏幕。代表實驗體的綠色光點正在集體變紅，組成一張巨大的人臉輪廓——那是她每個深夜在藥物性幻覺中見到的，陸天穹年輕時的面容。

當地底巖漿的熱浪舔舐到她的小腿時，耳骨環捕捉到一段加密的神經脈沖信號。解碼后的聲音讓她渾身結滿冰霜，那是本該死于實驗室爆炸的父親在說話：“芮芮，別碰記憶紡錘的第九個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