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特別想我生個男孩。

我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她偷偷把招子符灰倒進湯碗里。

我喝了以后，直接急性腸胃炎，連夜去住院掛水。

老公維護她，說他媽是為我好。

幾個月后我千辛萬苦生下個女兒。

婆婆突然轉性，主動說要把孩子抱回家照顧。

第二天，她說她已經把我女兒弄死了。

我崩潰大哭，老公沉默許久只憋出一句：

「可她是我媽。」

因此我得了嚴重的產后抑郁，選擇自殺。

再睜眼，我回到她偷偷放招子符的那一天。

1

「小李，這是我熬了半天的湯，你趁熱喝。」

我看著眼前冒熱氣的湯面愣了幾秒，才確信這不是夢。

我真的重生了，回到婆婆沒有弄死我女兒的時候。

我婆婆想孫子想瘋了。

我跟她說了不要搞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她還是偷偷摸摸把符灰倒進湯里。

我喝了之后馬上引發急性腸胃炎，連夜送醫院里掛了半個月的水。

孩子差點受影響，身體底子也垮了。

我生氣說了她一句：

「你怎么什么都敢給孕婦吃？」

老公周陽卻攔住了我：

「我媽也是為你好。」

其實早在這里我就應該明白，我老公是半點忙都幫不上的。

但我一直覺得，即便再重男輕女，如果真生了女孩，他們也不能怎么樣吧？

婆婆的魔怔重男輕女遠比我想象中可怕。

我永遠記得她殺死我女兒那一天。

她笑瞇瞇湊近床前，邀功似的跟我說：

「小李，你放心吧，我已經把那個女娃弄死了。

「我假裝忘關煤氣，把她扔在家里毒死哩。不會有什么麻煩的。

「咱家錢不夠養活兩個孩子，那女娃死了正好騰出空位，你們再生個男娃。」

我崩潰大哭，大喊著讓老公報警，把婆婆抓進去。

婆婆馬上站起來捂住我的嘴，用長輩口吻教訓我：

「你這兒媳婦真不懂事，好好養身子，繼續生男孩。」

我老公知道后沉默了良久，過來抱著我。

他說：「可她是我媽。」

警沒有報成，而且婆婆一口咬定自己是真忘了關煤氣，把女嬰落在屋里了。

我的女兒就這樣白白死了。

我經歷了這些事后，得了嚴重的產后抑郁，直接自殺。

死后我還聽到婆婆嘀咕我精神有問題，不該讓我進門。

而我老公周陽只是在旁邊安慰她。

現在我重生了，一切還能挽回。

我不會讓我女兒被這幫惡心人害死。

「小李，喝呀。」

婆婆殷勤地把碗沿抵在我嘴邊。嗆人的熱氣混合著怪味灌入鼻子，我忍不住皺眉偏過頭去。

現在我當然知道，里面的怪味是混了吃進去會拉肚子的臟紙灰。

不過比紙灰更骯臟的，是婆婆想要男孩的魔怔心理。

「媽，您先放在一邊，我等一下喝。」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

「這湯里放了好多營養的東西，必須趁熱喝。」

「營養吃夠了，生下來的小孩才會是男孩呀！」婆婆不依不饒。

我被婆婆的文盲邏輯氣笑。

傻子才喝那鬼東西。

2

婆婆是農村人，沒什么文化，觀念也很老舊。

這是周陽在相親的時候就告訴我的。

當時我想，婆婆沒文化沒關系呀，周陽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學本科畢業。

我是跟周陽結婚，他有文化就行。

但婚后，特別是懷孕后我才知道，嫁進一個認知差距太大的家庭有多恐怖。

孩子是男是女和營養有什么關系，那不就是個五五開的概率事件嗎？

婆婆還用碗頂著我的嘴，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哪有半點覺得自己做錯的樣子。

行，既然她這樣，我也不客氣了。

我不耐煩地把碗推開：

「我現在不想喝。」

婆婆一聽，豎起了眉毛：

「你不喝怎么生帶把的金孫出來？菩薩說這個喝了能一舉得男！」

張口閉口都是生男孩，我忍不住回懟了一句：

「就算是女孩又怎么了？」

空氣里仿佛凝固了，老太婆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我的肚子，讓我不寒而栗。

母性的本能讓我護住腹部，阻擋住她的探視。

「女孩？女孩我就抱回鄉下養去。

「現在還不知道呢，你別亂說話。」

婆婆瞪了我一眼。

抱回鄉下？不，她在說謊。

我暗暗咽了口口水，假裝順從點頭。

如果真是女孩……

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鄉下老太太，會因為重男輕女而成為殺人兇手。

3

天色漸晚，周陽下班回來了。

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枕邊人，我心頭浮現起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感情。

厭惡，甚至是恐懼。

我以為他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

可他卻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女兒被害的事實，還勸我也不要計較。

不管多少歲，他都只是他媽媽的大孝子。

周陽時常跟我說起，他媽是如何把他拉扯大的故事。

他從小喪父，他媽靠著種地和打零工硬是把他供到了大學。

因為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女人眼里，兒子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他家雖然窮，但他媽真的很「寵」他。

寵到周陽讀大學的時候，她還會把食物嚼碎了喂他。

然后周陽就被傳上了幽門桿菌。

這事還是我在訂婚后才發現的。

我逼著周陽去治，周陽雖然勉強答應我了，可還是幫著他媽說：

「我媽也不是故意的，她太重視我了。」

等我和周陽新婚蜜月時，婆婆甚至開始嘀咕說，是我不檢點，把病傳給了她的寶貝兒子。

周陽半信半疑，但也沒說什么。

只是隱約感覺他和我的甜蜜期逐漸冷淡了。

這對變態母子最好一輩子鎖死，我要帶著無辜的女兒離他們遠遠的。

我沖進門的周陽笑了笑：

「老公，上班辛苦了。」

周陽點點頭，問：

「今天身體感覺怎么樣？」

「就那樣唄。」我敷衍著，心思都放在那碗湯上，「老公，你幫我把湯喝了好不好？」

既然你親媽什么都好，那你就拉肚子去吧。

「那不是媽專門給你煮的嗎？」

周陽笑道：

「你看媽對你多好，我這個親兒子都沒得喝。」

我聽了這話，惡心得差點連隔夜飯都吐出來。

這時婆婆看到寶貝兒子回來了，馬上笑逐顏開，湊上去噓寒問暖起來。

說話內容從關心周陽又轉移到關心我肚子里的寶貝孫子。

「我給小李煲了湯呢，在廚房里站了好幾個小時。」

婆婆語氣里隱隱是抱怨：

「她還不喝呢。」

周陽在旁邊唱雙簧，故作吃醋：

「媽，你對她真好。

「我和她到底誰是你親生的啊？」

他們母子互相吹捧了一番，周陽轉向我：

「我媽辛辛苦苦煲的湯，你就多少喝一口吧。」

他伏在我耳邊，貼心說道：

「你就淺淺喝一口，然后說喝不慣不就行了？

「主要是別傷了老人家的心」

他們母子倆都定定地盯著我，有種說不出的悚然。

想到上輩子他們連謀害一條人命都能坦然接受，現在我強硬抗拒的話，不知道會出什么意外。

我現在身子笨重又脆弱，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還是忍耐吧，先平安生下女兒來最重要。

在他們母子的半強迫下，我勉強淺淺舔了一口。

然后我半真半演嘔吐起來，這碗湯終于不了了之。

4

誰知道過了一個小時，我的肚子開始陣陣劇痛。

上吐下瀉，和上輩子喝了臟東西后得急性腸胃炎的癥狀一模一樣。

我趴在馬桶前吐得昏天暗地，心里泛起無盡的絕望。

只喝了一小口也不能避免嗎？那我的重生是否還有意義？

周陽扶著我起來，探了探我的額頭：

「好像還有點發燒，要去醫院。」

婆婆也出來看我，嘴里嘟囔著：

「小病小痛忍忍就過去了，浪費錢。」

我分不清自己是病的還是氣的，聲音都在發抖：

「今晚我除了正常飲食以外，就多喝了那口湯！湯有問題！」

婆婆一聽，把脖子一梗，虛張聲勢狡辯：

「那湯加了符灰，可干凈了！

「我求招子符花了不少錢呢，你吃了就能生兒子了。

「我也是為了你們能生個大胖小子。」

即使重生也沒能避開她的愚蠢，我氣得發瘋，她卻絲毫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

現在是，以后殺我女兒的時候也是。

一個活了五六十年的女人，世界里永遠只有兒子，孫子。

一輩子都圍繞著另一個性別打轉。

女性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低級性別嗎？

她為了得一個孫子，無視我的安危感受，無視科學，甚至無視法律。

她很有可能會因為重男輕女的魔怔念頭做出更多傷害我的舉動。

想到這里，我強撐著腹痛沖她大喊：

「別再把什么臟東西都弄給我吃。

「我自然知道怎么保護肚子里的小孩，你不懂就別亂搞，知道嗎！

「鄉下老太婆別多管閑事。」

我話還沒說完，周陽走上來，用力捏我的胳膊。

我吃痛地掙扎起來，可他的手像鐵鉗一樣拷著我。

「周陽，你干什么！」我大叫。

周陽吼道：

「你怎么跟我媽說話的？

「我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真正不懂的是你！

「符灰我小時候生病也喝過，是能治病的靈驗寶貝！」

婆婆一開始還有被我突然大聲嚇到。聽到兒子幫自己撐腰后，又挺直腰桿。

「就是，小陽就是我一手帶大的，我還不懂怎么照顧小孩嗎？」

懷孕后我的四肢開始水腫，現在手臂被周陽捏著就更難受了。

此刻我仿佛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嚴刑逼供的審訊室，被我自己的老公逼著低頭認錯。

我看著這對母子一唱一和，只覺得魔幻又可笑。

眼前這個彪悍粗糙的農村婦女，可是一個不如意就能殺人的蠢壞女人啊。

周陽，人都要為自己的原生家庭買單，你也一樣。

等生下女兒后，我要馬上離開。

現在還不能讓他們察覺我的想法。

「媽，對不起。是我自己嬌氣生病。」

「我一定盡快好起來，給你們生個男孩出來。」

他們聽到我服軟，滿意地點頭。

周陽麻利地抱著我去醫院，還自認為很貼心地安撫我：

「其實吧，對我來說生男生女都一樣。

「我向來支持男女平等的。」

也不知是腸胃炎還是心理上感覺惡心，我張嘴直接吐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