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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始終覺得,深冬的雪是極美的。與許愿相遇的那年冬天,這種感覺更甚。

南方的冬日,寒冷刺骨,卻難得飄雪。大抵人對未曾擁有之物,總會抱有極為美好的憧憬。因此我總是期待著雪的來臨,就像期盼著虛無縹緲的愛那般。我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游蕩,星星點點的雪花飄落在我的大衣上,旋即又漸漸消融……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就近走進(jìn)一家咖啡館坐下。我坐在窗邊,手托著腮,望向窗外,但見天地間一片銀白。如果不是為了逃離那令人窒息的家,而是能與心愛之人共賞這雪景,該是何等的幸福。店內(nèi)的音樂悠悠流淌,我輕輕闔上雙眼,沉醉于這片刻的安寧?!澳目Х群昧??!蓖蝗唬坏狼辶恋呐暵淙胛叶小N乙槐犙郏灰娨浑p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咖啡輕輕放在我面前。我抬眼望向她,是個與我年紀(jì)相仿的女孩。她似乎覺察到了我的目光,也回望向我。我沖她微微頷首,微微一笑道:“謝謝。”她看著我微微一愣,隨即回過神來,道:“慢用?!闭f罷,便轉(zhuǎn)身離開。音樂如潺潺流水,在店內(nèi)靜靜彌漫開來。我輕抿一口咖啡,香醇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開來,回味無窮。賞雪漸覺有些乏味,我便將視線轉(zhuǎn)回店內(nèi),細(xì)細(xì)打量起店員們的模樣。這家咖啡館的店員大多熱情洋溢,臉上掛著職業(yè)性的燦爛笑容,唯獨她與眾不同。她的動作干練利落,卻又隱隱透著一種疏離。每送上一杯咖啡,她只會輕聲留下一句“慢用”,嗓音清脆,語氣卻平淡如水,禮貌中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仿佛在她與周遭的熱鬧之間,隔著一層無形的玻璃屏障。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身上,久久不愿移開。她留著一頭齊整利落的短發(fā),發(fā)梢微微內(nèi)扣,愈發(fā)顯得脖頸纖細(xì)修長。白皙干凈的面龐沒有絲毫冗余的修飾,眉毛濃密而自然,雙眸恰似一泓清泉,澄澈,卻又透著一絲淡淡的涼意。她身著簡約的白色襯衫,領(lǐng)口隨意敞開兩顆扣子,下身搭配一條黑色直筒長褲,腰間系著一條黑色細(xì)皮帶,將她那纖細(xì)的腰肢輕輕勾勒。腳下是一雙白色帆布鞋,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清新的中性氣質(zhì)。

她宛如冬日初雪般純凈,未染纖塵。相較之下,我雖外表看似光鮮艷麗,內(nèi)心卻似荒蕪的廢墟,滿是瘡痍。我暗自悲戚,常渴慕她的純粹,恰似暗夜中摸索的行者渴望那破曉的曙光,于這喧囂塵世,她是我遙不可及的夢。

直至學(xué)校頒發(fā)獎學(xué)金之際,我方才知曉,她與我竟是校友,命運的絲線自此有了交集。此后,每每頒獎領(lǐng)獎臺上總有她的身影,她就像一顆永不會蒙塵的珍珠,在人群中散發(fā)著璀璨而恒定的光芒,無論置于何處,都能瞬間吸引眾人的目光。這令我對她的艷羨又深了幾分。

我常光顧她兼職的咖啡館,不為咖啡,而是為了調(diào)咖啡的人。去的次數(shù)多了,她便也記住了我的喜好,最初的交流不過是幾句“加濃冰美式”。知道校友之后我主動找她搭話:“誒,你也是嘉禾的吧?”她略微點頭,回我說:“是。”我接著說道:“你可真厲害,拿了那么多獎,我只有羨慕的份兒?!彼浇菧\撇,并未多言??晌覄偤退v沒幾句,就來了其他客人點單,于是她淡淡對我說句“抱歉”便去調(diào)咖啡了。

我暗自懊惱,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這么不會挑時間,只覺此刻的自己就像個莽撞的小丑,在她面前洋相盡出。手上也亂了分寸,竟不小心將剛點的咖啡打翻在自己的裙子上。我慌亂地抽出紙巾,在衣服上胡亂擦拭著,可污漬卻越抹越大?!鞍?,看來得去洗手間處理一下了?!蔽倚南?。由于不熟悉環(huán)境,我誤打誤撞走進(jìn)了她所在的員工休息室。彼時她剛結(jié)束工作,已換下工作服,身著月白針織長衫,衣擺垂落大腿中部,色調(diào)淡雅襯其清冷。下配淺藍(lán)色直筒牛仔褲,線條簡潔,隨纖細(xì)雙腿垂落。腳穿白色低幫帆布鞋,清爽利落盡顯??吹轿疫@般模樣,她眸光中劃過一絲訝異,旋即啟唇問道:“你是不是需要幫忙?”我囁嚅著,本想請她就在附近給我買件新的裙子,可又擔(dān)心她還有其他事要忙。她似乎看穿了我眼中的猶豫,輕聲說道:“我已經(jīng)下班了,不用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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