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婆婆方秀梅的電話之后，許薇薇火急火燎地打了個車，直奔自家位于城中村的那間小飯館。

路上，許薇薇將婆婆剛剛哭哭啼啼、顛三倒四的話理了理，才捋清楚事情的始末來。

中午休息時間小餐館的儲藏室里也不知怎么就著了火，雖然火勢不大，但濃煙密布的架勢倒是擺得十足，將人嚇得夠嗆。

好在周邊的鄰居都來幫忙救火，就在這緊急的當(dāng)口，衣衫不整的公公擁著同樣衣不蔽體的女服務(wù)員朱曉芳，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更衣室里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這驚人的一幕讓來幫忙救援的鄰居俱是一愣，也堪堪落進(jìn)了臨時有事來到餐館的婆婆方秀梅的眼睛里。

一時間，場面倒是比這場不湊巧的火災(zāi)還要熱鬧。

對于公公的這場風(fēng)流鬧劇，許薇薇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一陣惡寒。

她平生最厭惡的，就是出軌的男人和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想當(dāng)年她爸不就是被個狐貍精勾了魂，拋下他們母子三個一走了之的嘛。

等許薇薇到了店里之后，才發(fā)現(xiàn)餐館里就剩下她公公婆婆和老公李文杰在。

李文杰站在門口皺著眉不說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她婆婆方秀梅則坐在一旁哭哭啼啼地咒罵著，見許薇薇來了，淚珠子掉的更是歡快。

而她公公李國華更好，癱坐在椅子上，左半邊臉上幾道抓痕清晰可見，被扯裂的半拉大褲衩險險地懸在腰際，將將遮住重點部位。

許是見自己撞見了他的這副糗態(tài)，公公的臉色越發(fā)的陰郁，一張糙臉比鍋底還黑。

也是，公公這么個要面子的人，今兒摔了這么大個跟頭，可不就是顏面掃地了嘛？何況在這小小的城中村里，八卦跟雜草似的見風(fēng)就長，鬼知道到了明天成了別人下酒料的時候會被傳成什么樣？

一想到這，別說公公，就是許薇薇自個兒也不禁頭疼。

可事情既然發(fā)生了就得想辦法解決，總不能就這么干晾著不管吧。

許薇薇繞過公公走到了婆婆方秀梅的身旁，安撫了她兩句之后才拋出正話來。

“媽，這個事……你打算怎么辦吧。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們都支持你。”

方秀梅一臉的迷茫，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許薇薇道，“怎么辦？我……我能怎么辦啊，我就是命苦哦！”說著又是一番哭天搶地。

見到這情形，許薇薇心下了然。

得，她也別想從這一向沒主見的婆婆身上問出什么意見來了。她轉(zhuǎn)頭看了看李文杰，這個時候他這個身為兒子的不出面，還指望誰？

誰知道李文杰雙手一攤，給了她一副沒辦法的表情，將許薇薇氣得夠嗆。

這對母子，一個老實的過了頭，一個溫吞的過了份，時常將許薇薇這個暴脾氣激得跳腳。

她也算看明白了，這事啊，還得指著許薇薇自己出頭。

“爸，按說這事不該我們小輩插手。可你也知道媽那頭的親戚都在老家，也沒個能說得上話的人能站出來，那我就不得不站出來插上兩句嘴了。今兒這事，你看怎么解決？”

公公狠狠剜了她這個好事者一眼，沒好氣道：“怎么辦？涼拌！我的臉面都讓你們給我丟盡了！方秀梅，要不是我把你從農(nóng)村娶進(jìn)城里，你指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刨土呢。你就這么回報我的？哪個男人沒點花花腸子，要是不出去找女人那還算個男人嘛？盡知道沒事找事，瞎鬧騰！”

公公這倒打一耙的話噎得許薇薇差點背過氣去，敢情他公公是覺著全天下不出~軌的男人那都不算男人？

“您這話可不對吧，夫妻相處……”許薇薇反駁之詞還未說完，就被公公不耐煩地打斷了。

“不對什么不對，男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李文杰你就不管管你老婆？你從小到大都那副慫樣，現(xiàn)在都被個女人騎在脖子上了！你還是不是我兒子？你要是個男人，今兒就給我抽她一嘴巴，給她抽服帖嘍！”

見公公將火舌子燒到了自己身上，許薇薇立馬惱了。她騰的一下站起來，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登時職場精英的氣場全開，將氣焰囂張的公公唬得一愣。

“他敢！你讓他動我一個試試！”

李文杰還真不敢，就許薇薇這說一不二的烈性子，他今兒敢碰她一個手指頭，明兒離婚協(xié)議書就得砸在他臉上了。

他又不傻，就為了他爸媽這場隔兩年就得上演一回的大戲，把自個兒再折進(jìn)去，他虧不虧？

這個時候，作為當(dāng)事人的婆婆顫顫巍巍站了出來和起了稀泥，“都別吵了，有事好好說嘛。老李，只要你把朱曉芳給辭了，以后別再跟她來往，我就當(dāng)過去了，咱還過咱的日子。”

公公顯然沒將婆婆的話當(dāng)回事，他輕飄飄地打發(fā)了一句“滾蛋”，就將婆婆的主動示好如塵土般拂了去。

許薇薇被這一家人全不著調(diào)的態(tài)度氣得不輕，她覺著自己再待下去只怕得被氣得爆血管，干脆眼不見心不煩。

她一手拽著李文杰，一手摟著婆婆方秀梅大步流星往外走。這屋子里的氛圍仿佛還藏著烈焰后的熾熱余溫，蒸的她燒心燒肺的難受，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下去。

“方秀梅，你今天敢踏出店門半步，那就別回來了！離婚吧！”

公公惱羞成怒的話像是一根藤鞭死死纏住了婆婆的腳，叫她身形一滯，再邁不開步子。

許薇薇見狀趕緊用了一把子力氣將婆婆往外帶了去，“離就離，誰怕誰啊。媽，以后我們養(yǎng)你！”

回到自個兒那間兩室一廳的小窩之后，許薇薇緊繃的神經(jīng)才松懈了下來。

懟了一向看自個兒不順眼，又渾身冒著渣味兒的公公一頓，許薇薇覺著自己神清氣爽，骨頭縫里都發(fā)酥，仿佛連多年前的陳年舊怨都得到了宣泄一般。

她回頭看了一眼李文杰和方秀梅，他們一個苦著臉心事重重，一個皺著眉郁郁寡歡，倒顯得許薇薇像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頓時讓她沒了快意恩仇的興致。

這么半天折騰下來，晚上誰也沒了吃飯的胃口，隨便扒拉了兩口，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許薇薇回房剛洗完澡，就看見婆婆探頭探腦地站在了房門口欲言又止。

“媽，你怎么還沒休息啊？找我有什么事嗎？”

方秀梅無措地揪著衣角，支支吾吾了小半天才說明來意，“那個……薇薇啊，你爸他不會真的要和我離婚吧？”

許薇薇聞言長吐了一口氣，拼命壓住翻白眼的沖動。敢情她折騰這么半天全是白瞎，枉做了好人，結(jié)果人根本就沒當(dāng)回事。

許薇薇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媽，你就真想這么過下去？爸這么對你……你心里不苦嗎？”

許薇薇的話像是將方秀梅問住了，她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說出真心話來，“苦不苦的，也這么幾十年過來了，早就習(xí)慣了。就這么耗著吧，等再過兩年年紀(jì)大了，也許他就收心了。”

婆婆的話叫許薇薇一陣心酸。她不敢茍同這話，可說到底，這是公公婆婆的私事，她總不能硬逼著婆婆按她的想法來，直接離婚吧？

“放心吧，爸就是舍得跟你離婚，也舍不得那些老房子。那可都是待拆遷的，全是摸得著票子，他要是跟你離了婚，得分你一半，他能舍得？”

她這個公公一向大男子主義，獨獨在錢這項上小心眼的緊。城中村里那幾套門市和房子大部分是公婆婚后買的，屬于夫妻共同財產(chǎn)，要真分了一半出去，不等于要了公公的命嘛！

婆婆聽了這話才安下心來，心滿意足地回了房。

雖然身體很疲倦，可真到了睡覺的時候，許薇薇卻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跟繃了跟弦似的五音不全地奏著樂。

她捅了捅同樣難以入眠的李文杰問他，“你要是敢跟你爸似的，我鐵定虐死你！我可不像你媽，都鬧成這樣了，還能過下去。”

李文杰白了她一眼，沒理她的話茬，“你呀，還是太天真了啊。你真當(dāng)我媽之前沒聽到點風(fēng)聲？你以為她為什么會那么及時地回了店里？”

這話倒叫許薇薇一愣，她腦筋迅速一轉(zhuǎn)，隨后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文杰問，“你是說……有人給媽通風(fēng)報信？”

“誰知道呢，指不定是。他們老兩口這叫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三兩年就得演上這么一出捉奸的戲碼，我都看膩了。就你還當(dāng)回事似的，還非把麻煩往自個兒身上攬。”

許薇薇看著李文杰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那可是你爸媽！你就不管管？你媽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你也不知道幫著點，你怎么能這樣？”

這通指責(zé)像是委屈了李文杰，他苦著臉，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來，“你以為我沒管過？沒為我媽出過頭？她自個兒不爭氣，旁人使再大的勁有用嗎？只怕即使是幫了她，到頭來還是得落下埋怨。”

“你且等著吧，你這回啊……算是自己把自己坑進(jìn)泥潭里面去了。”

許薇薇對這危言聳聽的話，嗤之以鼻。她就不信了，她出頭還出出錯來了！

這廂婆婆人是在這住下了，可心卻還落在家里頭。隔三差五的就攛掇著許薇薇去打聽朱曉芳的情況，要不就是指示李文杰去探聽他爸的口風(fēng)。

一旦聽見不遂心的消息，就是一通尋死覓活，呼天搶地，整得許薇薇兩口子叫苦不迭。

至于公公那邊，倒沉得住氣，半個多月下來了，愣是沒上過一趟門，沒來過一次電話。

這兩口子仿佛掉了個個兒，做錯事的那個老神在端坐四方，反攪得受了委屈的那個心神不寧如坐針氈。

隨著老夫妻倆冰川時期的拉長，婆婆的臉色越發(fā)的深沉，脾氣也越來越急躁，最后她將這股氣通通發(fā)到了將她拖進(jìn)兩難境地的許薇薇身上。

在婆婆又一次故意找茬之后，急性子的許薇薇終于憋不住爆發(fā)了。

“媽，你到底想干嘛？隔三差五就鬧上一出，誰能受得了？爸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急吼吼的要往回蹦跶，你怎么那么沒臉沒皮？”

這難聽的話徹底戳破了這段時間以來糊在婆媳倆之間的那層窗戶紙，也重重戳痛婆婆那點見不得光的心思。

婆婆那張老臉像被火烤過似的漲得通紅，整個人也心虛地蜷了下來，窩在沙發(fā)上不吭聲。

過了半晌，婆婆才不服氣似的嘟囔著說，“男人……可不就是跟饞嘴貓兒似的，哪有不偷.腥的？哪個男人不這樣啊，指不定李文杰以后也這樣，難道你也離婚么？”

婆婆這是篤定了許薇薇要是遇到了這事，會做同她一樣的選擇。

確實，人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在勸旁人的時候都是斬釘截鐵，殺伐果斷，真輪到自個兒頭上，同樣是猶豫不決，左右搖擺。

婆婆這話說的許薇薇是哭笑不得，這老夫妻倆的三觀一個比一個歪，光自個兒歪就算了，還非得把他們兒子也往溝里帶，這算個什么事兒？

她沒好氣的回了一句，“行，要是什么時候李文杰出了軌我也能原諒他，那我啥也不說，立馬去求公公接你回家。”

令許薇薇沒料到的是，她這話說的隨心，卻落進(jìn)了婆婆的耳朵里。婆婆還真就私下里給李文杰拉起了皮條，鋪起了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