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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見
那一年的夏天,這個城市出奇的熱辣,仿佛兩個太陽整日籠罩在這片大地上,讓原本可以享受清涼的夜晚也變得讓人炙熱難熬。
錦城唯一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便是這座火車站了,那個年代還是只有綠皮火車。遠遠地,緩緩地,火車拉響著到來的笛聲進入開闊的展臺,哐當(dāng)當(dāng)火車挺穩(wěn)后,等待在月臺上的人們,等待著下火車的人們交映在一起,頓時間到處都是喧嘩聲。離別的人面帶淚痕,相聚的人笑容滿面,他們都在開始著自己的人生。
茫茫人海中,小小的她一個人背著個大包,頭發(fā)松散的扎著個馬尾,臉上的汗?jié)n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衣服也被汗水浸濕后漏出片片痕跡。年幼的臉上看不出生活的氣息,明顯是還沒有經(jīng)歷過些什么的小透明。她滿臉迷茫的停在人群中,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整理了下被人群擠得皺皺巴巴的衣衫,突然昂起頭,是帶著那種青春洋溢出的笑容,快步跟隨最后出站的人群向外走去。
安曉黎,剛滿16歲的少女。名字的爸爸給她起的,因為媽媽姓黎,她又是在破曉出生的,簡單的名字里包含了爸爸對她和媽媽最深沉的愛。她是家里的獨生女,不過她家里還有個哥哥。那是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一家人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可是偏偏在她到來前,爸爸收養(yǎng)了戰(zhàn)友的兒子,在她出生后,家里的生活就變得更加的難以維持。她是瞞著爸媽偷偷來找哥哥的。
軒安成,其實他本名是軒轅安成,安國把他領(lǐng)回來的時候去辦理戶口的人非說哪有人姓軒轅的,還真以為自己是神的后代啊,在安國一根煙的賄賂下,那個人終于也有所松動,戶口本上寫了軒的姓。他的爸爸在一次出任務(wù)中不幸犧牲,媽媽得知消息后一病不起,不久便長辭于世,安國和黎梨商量后,這個家里就這樣多了個5歲的孩子。
軒安成的學(xué)習(xí)成績出奇的好,他的作業(yè)都是在學(xué)校完成的,回家一直都是主動幫著安國和黎梨承擔(dān)生活的重擔(dān),如果他能一直繼續(xù)讀書,應(yīng)該會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學(xué)者吧,可是高考完他并沒有繼續(xù)讀書的打算,因為“妹妹”已經(jīng)上初中了,兩個人的學(xué)費成了家里最大的支出負擔(dān),為了報答安家的養(yǎng)育之情,他決定放棄學(xué)習(xí)的機會,早早找個工作掙點錢來補貼家用,就瞞著安國和黎梨把錦大的錄取通知書偷偷藏了起來,說自己并沒有考上大學(xué)。哪怕現(xiàn)在出去打工的工資并不高,也可以減輕家里的負擔(dān)。
他離家的那天,一遍遍囑咐安曉黎一定要努力讀書,完成他沒有做到的事情,可是古靈精怪的安曉黎并不相信“哥哥”沒有考上大學(xué),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哥哥走后,安曉黎找到哥哥學(xué)校的老師才知道,原來“哥哥”考上了最好的大學(xué),那么為什么她沒有見到錄取通知書呢!終于在哥哥走后的第三天,她在“哥哥”的床底下,找到了那份輕薄卻又萬分厚重的錄取通知書。在這三天里,她茶不思飯不想,跟丟了魂一樣。爸媽還以為是軒安成走了,女兒是舍不得哥哥離家。今天,終于整件事情今天真相大白了。
安國懊悔的呢喃:“都怪我沒本事,安成肯定是怕咱們供不起兩個孩子上學(xué),他成績那么優(yōu)秀,我怎么就一時糊涂了呢...”安國就是這樣一個人,平時做事很是悠游寡斷,就連收養(yǎng)軒安成都是黎梨先提出的。
黎梨:“現(xiàn)在說這個有什么用,先把孩子找回來,還來得及,這不是還沒開學(xué)報到嘛!”
安國和黎梨在糧庫工作,實打?qū)嵉乃闶恰拌F飯碗”了,可是兩個人都沒有太大的欲望,安國從部隊回來后只在單位當(dāng)了個食堂的管理工作,每天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按說這樣的家庭日子不會過得太差,可是安國是個老實人,每個月拿著那幾十塊錢的死工資。黎梨在財務(wù),每天過著精打細算的日子,她最在行。
安曉黎:“爸,媽,我這就買票去把哥哥找回來。”
16歲,是個懂事的年紀了,只是家里人把她保護的太好,不知世間險惡。但是安國和黎梨又沒有辦法請假去錦城找軒安成,只能囑托好女兒了。
黎梨:“安安,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吃,陌生人跟你說話也不要理,一定記住啊!”
安國:“安安,如果到了地方?jīng)]有找到你哥,就趕緊買車票回來,我們再想辦法找他。”
地址是軒安成到了錦城后寫信回來才知道的,他們不確定這地址到底能不能找到軒安成,但也只能試試看了。
坐火車到錦城只要1個小時,距離并不算遠。就算找不到,當(dāng)天也能回來了。可是安曉黎并不這么想,她的背包里裝了兩套換洗的衣服,還有足足夠她吃一個禮拜的干糧,她是抱著把錦城翻過來也要找到軒安成這個家伙的決心去的。
安國:“安安,你拿那么多東西干什么,最遲明天你們也就回來了。”
黎梨似打掩護的,且理直氣壯的大聲說道:“你個大男人懂什么,在外當(dāng)然要自己多帶點吃的,再說安安找到安成,要是想在錦城轉(zhuǎn)轉(zhuǎn)呢,畢竟錦大就在那,讓安安也提前去看看,給自己定個目標(biāo)也好。”黎梨怎會不知女兒的心性呢,那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畢竟是這16年來她悉心澆灌的花朵,女兒簡直像極了她自己。
安曉黎出站后,一輛摩托車過來,騎車的男人和她爸爸的年紀差不多,討好的笑著問:“小姑娘,去哪里啊,給你算便宜點,保證安安全全的給你送到地。”
安曉黎剛到這個城市,拿著手里抄寫的地址也不知道如何走,可是她又謹記爸爸媽媽的囑咐,不能跟主動搭訕的陌生人說話。
騎車的男人又問:“你是來找親戚的?這錦城沒有我老李找不到的地兒。”
安曉黎還是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左看右看,她在找這附近有沒有警局或者是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她雖然涉世未深,但還是個很謹慎的小姑娘。眼見天色已晚,老李見小姑娘還是沒有走,看著這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動了惻隱之心。
老李這次收斂了諂媚的笑容:“小姑娘,這天馬上就要黑了,你要是找不到親戚不知道去哪里,就去我家里湊合一晚上,我女兒和你差不多大。”
可能是這句“我女兒和你差不多大”,讓安曉黎回過神,她終于開口小聲的問:“那您能告訴我警局在哪嗎?我想找警察。”
老李馬山警覺起來,有些緊張的問:“小姑娘,你是遇到什么問題了嗎?說不定我可以幫你的。”
“我想讓警察叔叔帶我去找我哥,你不行。”安曉黎很小聲的說著“你不行“三個字,害怕的低下了頭。
老李這次是開懷的笑了,原來是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不信任他,怕他是壞人啊!擔(dān)心放下了一大半,“那行,你就站著別動啊,我騎車去給你把警察找過來。”
安曉黎點了點頭。很快一個女警察坐著老李的摩托車到了她的面前。安曉黎把事情的經(jīng)過和女警察大概講了一下。女警察看了看她紙條上的地址,心中很是沉重。住在那個地方的人都是外來的人,臟亂差都不值得一提,而是那個地方晚上實在是不安全,她雖然是警察,可是晚上也是萬萬不敢獨自去那條街的。而且就算去了,到底能不能找到人也說不準。
女警察問:“你確定是這個地址?”
“嗯,我哥寫信回來的地址就是這個,我今天一定要找到他,姐姐你能帶我去找哥哥嗎?”
“先跟我回警局吧,我找兩個同事陪你一起去,你不知道那個地方...”她很顯然說不出剩下的半句話。
“那個地方怎么了?”安曉黎著急的問,是哥哥出什么事了嗎?她擔(dān)心的表情蔓延到了臉上。
火車站在錦城的凌南區(qū),她要去的地方在凌北區(qū),僅一河之隔,另個地方的治安和生活環(huán)境兼職是天差地別啊。三個警察,兩個男警察,和剛剛的警察姐姐帶著安曉黎,一行四人在天色完全黑透后來到了他們要找的地方。這里的夜晚人流量很大,相對于白天來說這簡直成了最鮮明的對比,街道兩旁燈紅酒綠,女人的嬌笑,男人的哄堂大笑,滿街的叫賣聲,聲聲難以入耳。
幾個喝醉的小混混,晃著炫酷的舞步向著他們走來,這里的人對警察這個職業(yè)最是不屑一顧的,上來就沖那個女警察說:“走啊,陪哥兒幾個再喝點啊!”旁邊的兩個男警察擋在安曉黎和女同事的面前:“滾一邊去,小心把你們關(guān)進去待個幾天。”這時,幾個醉漢才恍惚有點清醒的樣子:“呦,這是什么話,跟咱們沒進去過一樣,不喝就不喝,真沒趣兒,就跟老子怕你們一樣,呸!”
說話這一遭胡話,幾個醉漢手搭著彼此的肩膀往街道的另一個拐角處走去。
“安曉黎,別害怕,我們會保護好你的,但是能不能找到你哥哥,我們也保證不了。”
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終于走到了巷子的盡頭,這里是一幢老舊的三層小樓,樓道里燈光灰暗,每個屋子里傳出各種各樣“古怪”的聲音,他們沿著昏暗的樓梯走到第三層,數(shù)著第6間房子,對了下門牌號,敲響了門。
“誰呀?”門內(nèi)傳出了響亮又低沉的男生。
還未等同來的警察開口,安曉黎迫不及待又氣憤的喊道:“軒安成,你給我開門,你看我不打死你!”
屋內(nèi)短暫的安靜了2秒鐘,隨即門開了,軒安成驚訝的看著門口的一行人,緊張的問:“警察同志,我妹妹怎么了?”
女警察這才說道:“啊,安曉黎,這個是你哥?”她并沒有要安曉黎回答的意思,只是自己給自己確認了下,對面這個看著年輕干凈的男孩子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你妹妹沒出什么事,她很聰明,在火車站讓我們帶她來找你,還真是幸運,你真的在這里。”
軒安成和安曉黎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站著,顯然不是兩個人平常的風(fēng)格。此刻的軒安成滿腦子都是要怎么解釋,他顯然知道家里已知道了一切,只是怎么會是安安獨自來呢,對的,一定是叔叔和阿姨分不開身,只是安安才是他心理最害怕面對的人啊!安曉黎臉上有淚痕,卻還是一副兇狠的模樣怒瞪著“哥哥”,心理卻是在想“我看你怎么解釋。”
高個子的男警察說:“既然找到你哥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那你們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再隨時來警局找我們。”
軒安成禮貌的點頭致謝!勉強的微笑著:“謝謝你們啊,給你們添麻煩了。”
女警察似是不放心的囑咐:“你們明天還是早點回家,不要在這里住太久啊!你一個男孩子還沒什么...”她的眼神看向安曉黎,“你讓她一個女孩子怎么在這里過夜?”
是啊,軒安成心理明白警察說的意思,“姐姐放心,我這就收拾東西,帶我妹妹去凌南的酒店住下。”
“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這樣也安全點,我們也放心。”剛剛那個高個子男警察說道。
軒安成很是識時務(wù)的答應(yīng)“好,好的,那麻煩你們了,這就跟你們走!”
“你把東西收拾好,難道你還想回這里嗎?”安曉黎憤怒的說道。
“警察姐姐,你們等一下,我很快就好。”軒安成趕緊收拾了下衣物,他剛到錦城,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可收拾的。鎖好門到樓下給房東交了鑰匙就走了。這幢三層的建筑里有長租客,也有按時按天付費的租客,以第二種居多,軒安成剛到錦城,還沒有固定的工作,所以他是按天結(jié)算房租的。
到了嶺南區(qū),警察陪同他們找好了酒店后才回警局。難道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怎么會呢!暴風(fēng)雨來臨的前夕,總是異常的寧靜。
到了酒店的房間,軒安成和安曉黎還是沒有人肯先開口說話,仿佛誰先說話誰就會輸了一樣。安曉黎坐在床上,眼睛卻是一直看著軒安成,從未離開。軒安成被看的心里仿佛有一把火,灼燒著他的心臟,氣氛干燥,火熱。軒安成站在窗戶邊,眼神空洞的看著窗外,他的余光明明在觀察了安曉黎的一舉一動,甚至細微到每一個眼神的變化。
最后還是安曉黎沉不住氣,“軒安成,你沒什么要解釋的嗎?”她的語氣已經(jīng)無法用怒氣來表達了,里面更多的是心疼和擔(dān)憂。
“安安,沒禮貌,怎么不叫哥哥了,怎么我才出來幾天,你就無法無天了?”軒安成還在想要調(diào)節(jié)下氛圍,一副無賴的臉皮隨即顯現(xiàn)出來。這個表情,也只有在安家人面前才能有,外人是萬萬想不到看似沉穩(wěn)的軒安成還會有這么“可愛”的一面。
“你本來也不是我哥,軒安成,你不要總是一副逗小孩的樣子跟我說話,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知道你的心事,我知道家里的不易,我知道你知道的事,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長大了。”話說完,安曉黎有些后悔,為什么要說出“你本來也不是我哥”。
“對,我不是你哥,我不是。”軒安成收起了那副無賴的表情,現(xiàn)在的他變得嚴肅又帶著點兇狠,“是啊,我本來就不是她哥,我只是安家收養(yǎng)的孩子,我又在氣什么”,可是轉(zhuǎn)瞬間他又嘀咕著“我不是你哥就不能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