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之上，

少女打了一個哈欠。

“十世大善人？”

她原地蹦起，輕舞飛揚。

“千年難得一遇的靈魂！”

“按理講，這樣的人，不說長命百歲，活個九十九也沒問題。”

“為什么三十歲就來天堂報道了？”

似乎猜到什么，少女眉頭一皺，時間的擺鐘往后撥動了一下。

她的視線穿透過白云，望向了下方的蕓蕓眾生。

……

“跳水了！”

電動車來來回回的人行道上，忽地響起一聲驚吼。

“跳水？”

“漲了一整天，最后半個小時就跳水？”

“屁啊！是人跳水！”

嗖！

藍(lán)色身影閃過。

外賣車停在岸邊，跳下一個男人，三十歲左右，烈日將他曬得黝黑。

噗通！

人命關(guān)天！

林峰果斷跳進河里，完全忘了從上午十點送外賣到現(xiàn)在不停歇的四個半小時早就將身體的力氣給掏空了。

水面是熱的。

水里是涼的。

“糟了！”

這一刻，疲憊感涌了上來。

“可惡！拼了！”

河水有點急，林峰用盡全力游向落水女孩，爭分奪秒！

“抓住我！”

林峰摟住女孩，

托著她的后背試圖將頭部撐出水面。

但是！

會游泳與能在水里救人完全是兩碼事，女孩拼命掙扎，林峰精疲力盡！

“安靜下來，不要亂動！你一定能獲救！”

林峰拼命安慰。

但，

沒用！

很快，

整個臉部有一半沒入了水下，危急的這時，岸上傳來一聲呼喊。

“救生圈！接著！”

得救了！

林峰抬頭望去，但看見救生圈時，人是絕望的。

哪是救生圈？

這是汽車輪胎！

“報警！趕緊報警！”

岸上終于有人開始做正事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救人小哥有點眼熟？”

“啊？你也這樣認(rèn)為？”

“他像不像兩年前……那個差點拿了諾貝爾獎的無良醫(yī)生？”

“對！對！對！就是他！”

“可我聽說，他是被人陷害的？”

“……”

……

“汽車輪胎？”

“救生圈？”

白云之上，少女鼓著嘴巴，就像偷吃栗子的小松鼠。

“糟了糟了真的糟了，這不是正常發(fā)生的事情，這是昨天修復(fù)的Bug引發(fā)出新的Bug！”

“他本不該死亡，要是讓上帝知道十世大善人因為我的失誤死亡，我就完了！”

“得想個辦法！”

少女裙擺一揚，搖身一變，變成一個頭發(fā)灰白的老人。

他手中的拐杖向前一揮，林峰出現(xiàn)在眼前。

“你醒了？”

“嗯？”

茫然地，

林峰望著周圍一切。

不是醫(yī)院，不是案發(fā)現(xiàn)場。周身白云停泊，仿佛置身在高空之中。

“這是哪？總不可能是天堂吧？”

“正是天堂。”老人家應(yīng)答如流。

“所以，我死了？”林峰呆愣了兩秒后反應(yīng)過來。

“我是天使，負(fù)責(zé)接引你。”老人平靜地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可是為了救人而死，林峰激動地望著老人，“所以，我能復(fù)生？”

“人死不能復(fù)生。”老人無情地道。

為什么要回答得如此順口？

林峰一顆心跌到谷底，昂首望向老者時，看見對方眸光閃爍，似乎有所隱瞞。

“真的不能復(fù)生？”

林峰不介意對方等下大喊一聲“Surprise”，畢竟都存在天使了，復(fù)生不是小事一樁嗎？

可老頭卻搖頭。

“不能！你的身體已火化！要是復(fù)生，肯定轟動世界，導(dǎo)致世界秩序錯亂。”

世界秩序錯亂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林峰一臉茫然：“這才過去多久時間啊？”

老頭解釋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的靈魂已經(jīng)昏迷十二個小時了。”

“所以，”林峰快速地心算，“地上過去了半年時間？”

半年時間，身體怕是連渣都不剩了。

對于無法改變的事情，林峰接受得無比坦然：“現(xiàn)在，要帶我去哪里？”

“你的壽命其實還沒完結(jié)。”老頭話鋒一轉(zhuǎn)。

林峰一聽，精神抖擻，想到了本要獲救的自己最終被一個“救生圈”給砸回去了，傻子來了都不可能將汽車輪胎當(dāng)做救生圈。

這件事本就透露著一絲古怪。

老頭幽幽地道：“你應(yīng)該也猜到了，那個輪胎是一個意外……”

“你們導(dǎo)致的意外？”林峰打斷問。

老頭抿了一下嘴唇：

“人間就像是你們互聯(lián)網(wǎng)上運行的系統(tǒng)，而每個人就是系統(tǒng)中的代碼，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就是這些代碼之間的邏輯關(guān)系。”

對于系統(tǒng)，林峰表示熟悉，他的外賣系統(tǒng)動不動就扣他錢。

他沒說話，靜靜地看著老者。

老者目光再次閃爍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是系統(tǒng)就會有Bug。想讓人間相對合理地運行，時不時就要修Bug。你要知道，Bug這種東西，經(jīng)常是修復(fù)了一個，又會出現(xiàn)一個。”

“所以，輪胎就是一個Bug？而我，就是一個倒霉蛋？”

林峰總算弄清楚了真相，本該靠著救生圈上岸的自己，因為Bug導(dǎo)致救生圈變成了輪胎，反而被砸死了！

這都什么狗血劇情！

這時，老頭臉上浮現(xiàn)一絲心虛：“放心，我會給你一定的補償。”

“我還沒活夠！”林峰直截了當(dāng)。

“你的身體已經(jīng)被燒了……”老頭重復(fù)地說著。

“我要投訴！”林峰嚷嚷。

從老頭與自己商量的口吻看來，如果不處理好這件事，會很麻煩，自己可以直接站上道德的高地。

老頭沉默了幾秒：“你可以提一些別的要求。”

“例如？”

“來天堂當(dāng)一名天使。”

“天使有什么好？”

“就像古代的帝王，管理著這一方世界。”

林峰掃了一眼四周，

天堂空蕩蕩，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只有遠(yuǎn)處位于天空正中央的一塊巨幕，似乎是對方提過的系統(tǒng)。

自己這個帝王，手底下大概不會有人，更不會有后宮佳麗三千。

而頭上肯定有一個太上皇。

這哪是帝王？

這就是奴隸！

林峰直接搖頭：“沒興趣！”

“你的身體已經(jīng)火化，如果強行復(fù)生，會導(dǎo)致更多無法預(yù)估的Bug。”老頭解釋了無法直接為林峰復(fù)生的原因，“要是愿意以另外的方式活下去，我能幫你。”

“例如？”

老頭沒有立刻回答，抬起手，眼前虛空閃爍了一下，繼而，某個不是特別雄偉的大衛(wèi)雕像出現(xiàn)在林峰視線中。

“……”林峰沉默了三秒，“你想說，如果我愿意，可以活在一個雕像中？”

不是看過藝術(shù)的人，就愿意成為藝術(shù)被人看！

林峰：“呵呵！”

似乎覺得理虧，老頭下意識地抿了抿嘴：“還有一種，前往另外一個平行世界，帶著記憶轉(zhuǎn)世投胎。”

所謂套路，往往是先給出一個糟糕透了的選擇，被拒絕后再給出一個沒那么糟糕的選擇，有了落差就十分容易接受了。

看得出還有商量余地，林峰直接搖頭：“不去！其他平行世界沒有安全感。”

老頭連道：“放心！你要前往的平行世界，環(huán)境與現(xiàn)世相當(dāng)。”

“相當(dāng)？”

林峰看著他，“也就是說，那個世界同樣存在槍械彈藥？不行不行！太危險了。”

老頭一聲沒好氣：“你出生的地點，很安全，沒有槍械彈藥泛濫。”

林峰不以為然：“你都說是我出生的地點了，我以后就沒可能到其他不安全的地方？”

不安全的地方可以不去啊！

本想這么說，老頭反應(yīng)過來林峰的真正意圖，笑道：

“我知道你想爭取更多的利益。沒問題，我可以贈送你一項異能，名為‘剛’。你可以按照意念，將身體任何一部分變成當(dāng)前世界上最硬的存在。就算子彈來了，也可以無傷徒手接住！”

“不行不行！”林峰還是沒答應(yīng)，“人的手速怎么可能比子彈快，沒接住之前，腦袋早就爆了。”

“你可以將異能作用在頭上。”老頭建議道。

林峰搖頭：“我的意思是，等我反應(yīng)過來時，子彈就打中了身體。”

老頭一咬牙：“最后再賦予你一項異能——時停。”

“時停？”

林峰瞪大了眼珠子，“只要我心念一動，整個世界的時間就會停止，所有人都不可以行動的那種？”

“對！只要你察覺到危險，可以直接暫停時間，再利用硬化的異能應(yīng)付它。”老頭說道。

“成交！”

林峰立刻答應(yīng)。

“時停”這種異能可太能拿來干一些事情了。

混得再差也可以去國外當(dāng)刺客，管你搖不搖頭，直接崩了。

“不過……”

老頭忽然道，“因為你是帶著記憶轉(zhuǎn)世，難免會倚靠現(xiàn)世的記憶為后世的自己謀福利。這種事情可以做，但所做之事，必須擁有合理性。”

“什么意思？”

“例如，你不能在沒有相對應(yīng)的人生經(jīng)歷時，就忽然寫出‘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這種詩句。”

我又不姓范....林峰擺擺手：“沒問題。”

“咦？”

見林峰答應(yīng)得無比爽快，老頭倒有些意外，很快補充道，“如果你破壞了規(guī)則，我會將你的靈魂給收回來。”

他抬起手，手中拐杖在林峰眉心處輕輕一點。

“我在你靈魂上設(shè)定了誓約之戒，如果違反規(guī)則，誓約之戒會給出警示。如果執(zhí)迷不悟，我將收回你的靈魂。”

說完，拐杖往前一揮，林峰整個身體猛地下墜。

“去吧，好好經(jīng)營你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