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

“到底要不要向她表白，我好猶豫。”

“這有什么好猶豫的，喜歡就去表白啊。”

“要是失敗了我怕連朋友都做不成。”

“你不表白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歡你，不要錯過了。”

“叮叮噔噔，噔噔叮噔。”(上課鈴聲)

“上課了，先不說了。”

語文老師：“好了同學們，回到座位上打開語文書翻到第76頁，今天我們來講《長相思·花似伊》”

雖然我耳朵里聽著老師講課，但思緒早已飛出了教室來到了隔壁班，我的心里還是想著她，自從那次下雨天她為我撐傘后，我滿腦子都是她。

語文老師：“那么我們先請一位同學來讀一讀這首詞吧，就你了。”

“喂，老師叫你呢，喂。”

我回過神來，拿著語文書準備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

語文老師：“怎么回事，你們年輕人還沒我這個七十多歲老大爺專注。是不是下午有元旦表演很興奮啊，哈哈。”

原來是我前面的人，還以為是我。

“對不起。”

“沒關系，誰都會有走神的時候，請坐，這樣吧，今天元旦節，我們來輕松點。我來講個我以前上學時在元旦節發生的故事。你們呢想聽就聽，不想聽的話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會，留著精力給元旦表演吧。”

“太棒了老師！”

班里一片歡呼。

語文老師：“噓，不要打擾其他班級學習，在講故事之前我先把這首詞讀一遍。”

“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別離。低頭雙淚垂。

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

”

“叮叮噔噔，噔噔叮噔。”(上課鈴聲)

“嗶”(口哨聲)

體育老師：“我們該測試的項目都測完了，今天讓你們自由活動打打籃球、羽毛球，體委，多和幾個人去把籃球和羽毛球拿過來。”

“太棒了”操場上一片歡呼。

“洛汐，來打籃球吧。”

“行啊。”

體委剛拿來器材的一瞬間，人群蜂擁而至，籃框里空空如也，籃球場上卻人山人海。

“洛汐，接著。”

我跳起來正要接住時，球從手里滑了出去差點砸到一旁的女生。

“溫琬你沒事吧，我剛剛手滑了，對不起啊，有沒有砸到你。”

“我沒事，給你球。”

“你不去和其他女生打羽毛球嗎?”

“我……我想打籃球，但是沒能拿到球。”

“你可以和我們一起打球。”

“可是我不會打籃球。”

我思索了片刻說道：“那要不要我教你，就當是不小心砸到你的賠禮了。”

“可以嗎?”

“可以。”

“喂，洛汐，把球傳過來。”

“這球借我用用，你和別人玩吧。”

“要不我還是算了，你和他去玩吧。”

“沒事，現在沒籃筐了，對著圍網練習可以吧。”

“嗯。”

“那起來吧，我們去旁邊。”

“嗶”(口哨聲)

體育老師：“快要下課了，把籃球和羽毛球放好來排隊，體委去把器材放回去。”

“看來只能下次再練了。”

“嗯……”

我拿著籃球，走向放置籃球的球筐，可我無法前進。回頭一看，是溫琬拉著我的衣服邊，她低著頭好像有什么話想說。

“洛汐，放學你有時間嗎”

好奇怪，我想要回答她，為什么會發不出聲音，只不過是一個“有”字，我卻忘記了“有”怎么說。明明剛剛還能很輕松的對話，現在我卻說難以開口，明明之前還平靜得心，現在卻難以抑制得跳動著。好奇怪，是因為之前打籃球太累了嗎。

“沒有時間嗎?那下次再練吧。”

溫琬從我面前走過，我看著她，內心的躁動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更加激烈。

“喂，洛汐，怎么了一動不動的，趕緊把球還回去，老師都在催了。”

我扔下籃球，跑向溫琬拉住了她的手，

“放學后，一起吧！”

“嗯！”

她笑了，笑得像一朵向日葵。

看著她的笑容我回過神來，發現老師和班里的同學都看向我們，我頓時滿臉通紅，沒有去隊伍里集合直接跑回了教室。

“叮叮噔噔，噔噔叮噔”(下課鈴聲)

“喂喂喂！洛汐，剛剛怎么回事，你是在和溫琬表白嗎！”

“對啊，你突然拉著溫琬說什么‘放學后，一起吧！’，都給我們看呆了！”

“是啊，你這讓那單身數十年的體育老師情何以堪啊，老師還邊走邊說‘羨慕死我了’之類的話。”

我害羞的一直趴在桌子上沒有說話，直到現在我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么得讓人無地自容。

“你看走廊上，溫琬身邊圍著一圈女生，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她和這么多人聊天。”

“頭一次?”

“是啊，之前都沒看到過有什么人和她說話，你沒注意到嗎，明明她就坐在我們前面。”

我想了想從前的畫面，好像除了老師和交作業外沒有人找她聊天，就連同桌也很少說話。明明我就在她身后，為什么會看不見她呢。

“叮叮噔噔，噔噔叮噔”(上課鈴聲)

我看著溫琬向我走來，不自覺地把頭低了下去。等她坐到位置上后，我的目光又不知覺的看向她。一開始只是不經意一瞥，后來我發現整節課我的眼里只有她。突然間她轉頭像面向我，我趕緊低頭看向課本，原來她只是拿書包里的東西，嚇得我心臟怦怦直跳。

“嘶啦”不知從何處飄來一股清香。

好像是打開餐巾紙的聲音，這么說來剛剛我好像看到溫琬她哭了，難道是那些女生上課前欺負她了?所以沒有人和溫琬聊天是因為她被霸凌了嗎?好想問她，好想現在就問她，但被別人聽到了不好吧，還是等放學后在籃球場問問她吧，可我這一問會傷害到她嗎，萬一不是我想的這樣豈不是會很尷尬，到底要不要問呢?

我就這樣一直猶猶豫豫直到下課。

“叮叮噔噔，噔噔叮噔。”(放學鈴聲)

“等下，我先說幾個事情，過一個月就是元旦節了，學校里組織的元旦表演每個班都要參加，我先說說我的打算……”

沒什么是比放學了卻被老師留下來將事情更加反感的了，好想趕緊和她去籃球場上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現在要等老師說完，這可能是我過的最煎熬的時間了。

“……差不多就是這些，值日生留下來打掃教室，其他人收拾好書包可以走了，路上要注意安全。”

壞了，我忘了還要打掃完衛生，只能讓她等我了。

“溫琬……”

“洛汐，你今天要打掃衛生是嗎。”

“你怎么知道的，不好意思你等下我吧。”

“嗯，那我先去借籃球，一會籃球場上見。”

“嗯。”

不僅讓溫琬等我還要讓她借籃球，感覺好丟臉啊！那管理運動器材的老師是出了名的刁難學生，溫琬她沒事吧，先不管這么多了，要趕緊打掃完衛生啊！

終于打掃完了，累死我了，要趕緊收拾書包去找溫琬。

“洛汐今天打掃這么快，這么有干勁啊。別人還在打掃，你先來幫老師搬個東西吧，不會虧待你的，我給你加點學分。”

怎么偏偏在這時候有這么多事啊！今天真是太糟糕了!

這下是徹底結束了，我用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向籃球場，在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像蘇炳添。

“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么久，打掃完衛生后班主任讓我幫他搬東西耽誤了點時間。”

“沒關系，我正好休息夠了，我們來打球吧。”

“那我們去旁邊一個籃筐吧，還好今天是周五，來打籃球的人不多，那里沒人正好用來練習。”

“好。”

我們移步到了傍邊一個沒人的籃筐下，不知為何我心里開始緊張了起來。

“你先試著投籃吧，看看能不能投到籃筐。”

“嗯，我試試。”

扔……扔了個三不沾……

“扔得太低了”

“沒關系，我剛開始打籃球的時候投的還沒你高呢。你換一種方式投籃試試。”

“換一種方式？”

“對，想象著把球投出一個拋物線，而不是扔一個東西。”

“投出拋物線？我試試吧。”

扔……扔了個三不沾……

“我多試試。”

一會后……

“我還是不理解你說的什么意思。”

“我再試試吧。”

啊！我在說些什么啊！什么拋物線啊！這是在上數學課嗎！真不會教人啊！

看著她投球的樣子，我想起什么。

“等一下溫琬，你投球的手勢有點奇怪。”

“不對嗎？”

“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但是我投籃的時候的手不是把兩只手都握住球，我給你示范下。”

“你看，我是右手掌心向上弓著托起籃球，左手豎著手心貼著籃球，然后把右手像投石機一樣彎曲然后再標準籃筐投出。”

“聽起還好復雜。”

“這樣，你拿著籃球。”

我挽著溫琬的手幫她擺好了動作。

“現在投球試試。”

籃球從她手里滑落，溫琬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手……”

我剛剛是摸了她的手嗎！我是變態嗎！我在干什么！但是她的手好小好軟啊，摸上去好舒服。不對不對，我那只是教她打籃球，并不是故意要摸她的手。

“手酸了。”

“我……我們……先休息吧，我去買瓶水。”

我慌張的跑向小賣部買回了水，腦海里回想著剛剛的觸感，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在溫琬面前了。

我擰開瓶蓋把水遞給了她。

“謝謝你，等下我手好脹，我去洗下手，洛汐，在哪里洗手呀。”

“今天旁邊的水池壞了不出水，洗手的話要跑去教學樓的衛生間了。”

“啊，好遠啊。”

“沒事，手臟只要不碰到瓶口就沒事了，我們都這樣喝水。”

“不行哦，這樣喝水不衛生。”

“那……我幫你拿著水瓶，你對著瓶口喝吧。”

“嗯……嗯……”

原來溫琬的嘴巴這么小嗎，鼻子小小的，臉也小小的，而且好白啊，又有點微微泛紅，像桃花，仿佛摸一下花瓣就要落了，仔細一看她的眼像是課寶石般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嗯？不對吧，我在干什么？好奇怪，心臟跳動的聲音好大，光想著讓她喝水了，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這么怪，這樣子太奇怪了吧。

溫琬在看我，是發現我在盯著她看嗎？被討厭了嗎，我低著頭不敢看向她。

“謝謝，你不喝嗎。”

壞了，忘記買自己的水了。

“我就不用了，現在不渴。”

“要是不嫌棄的話，你可以喝我那瓶。”

“不了不了，我現在不渴。”

不行，得聊點別的話題。

“對了，之前上完體育課，我看你們被一群女生圍著，她們和你說了些什么？”

“那個啊，是她們覺得之前你的那句話是在向我表白，所以她們全都過來問我是什么情況。”

“感覺有點害羞啊，那你之后上課怎么哭了？”

“你注意到了啊。”

“不是，我只是猜的……”

“那是因為第一次有這么多人關心我，和我聊天，大家還都說能和我做朋友，我還是第一次交到朋友，而且是這么多朋友，我很高興。”

“我還以為是你被她們欺負哭了，原來是高興的哭了。”

“嗯，我很想交朋友，但是我好怕自己會被討厭，班里的同學都不怎么和我說話，體育課活動時也是，我好想試著籃球，但是班上的女生沒有人想要打籃球，我也不好意思打擾男生，只能一個人坐在傍邊看著。”

“難怪你每次都坐在籃球場邊上。”

“嗯？你注意到了我？”

“嗯，我之前還在，這個人好奇怪啊，怎么一個人在那里坐著，不打羽毛球也不打籃球，也沒有和別人聊天，只是在那看著。”

“這樣啊，原來你有注意到我。”

“洛汐，再陪我練練球吧！”

“已經休息好了嗎？”

“嗯，休息好了！”

我們后來又練習了一會。

“叮鈴鈴，叮鈴鈴”(手機鈴聲)

“喂，媽媽，嗯，我在和同學打籃球，嗯，嗯，我馬上就回去。”

“溫琬是你媽媽嗎。”

“嗯，我媽媽在校門口等著我。”

“你媽媽等得著急了吧，今天就到這吧。”

“嗯……這是我第一次晚回去，還沒又和父母說過，讓他們擔心了。”

“時間也不早了，太陽快要落山了，我們回家吧。”

“好……那個，下周我們還能一起玩嗎？”

“可以啊，只要你想，我會一直陪你玩。”

“嗯！”

“球我去還就行，麻煩你去借球了，趕緊回去吧，別讓父母擔心了。”

“謝謝你洛汐，我先走了。”

時間不早了嗎，太陽都快要落山了。雖然要落山了，但那光芒仍然照眼，夕陽灑在溫琬遠去的背影上，我目不轉睛的地注視著她，腦子里蹦出一個字“美”。溫琬好美，我第一次覺得“美”是一個人，她美到我的目光離不開她，美到我無法用語言形容。

突然間，她停下腳步望向我，嘴里好像在說些什么。是什么呢，是在叫我嗎？是在說“謝謝”嗎？還是在說“下次再一起玩”？我好想聽清她的話，但距離有些遙遠了，我是不是該走向前去。

“洛汐，我喜歡你！”

欸！？喜歡我？溫琬她喜歡我嗎？要回應她嗎？奇怪，心臟跳的好快，好奇怪的感覺，這是喜歡嗎？我喜歡她嗎？好奇怪，時間是靜止了嗎？我該怎么回答她？

我喜歡上了一個今天才和我說話的女生嗎？這會不會太草率了，這是喜歡嗎？不對，我明明一直在關注著她，我明明一直很在意她，就是因為在意她所以才會邀請她一起打籃球，所以她才會關心她有沒有被欺負。

不懂，我不懂，我不懂內心的這份躁動是什么，我不懂是因為我“在意”她所以才“喜歡她”，還是因為“喜歡”所以才“在意”，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但我想說，好想說出口，我現在必須說出口，我有一種感覺，現在不回答她我會后悔一輩子。現在我好想對她說，

“溫琬我也喜歡你”。

“叮叮噔噔，噔噔叮噔。”(下課鈴聲)

“下課了，故事先將到這吧。”

“老師，之后怎么樣了?”

班里的女生好像很在意故事的結局，對洛老師不停地追問。

“當時我沒能說出口，后來啊，她轉學了，在那天之后我再也沒見過她。”

“啊？好遺憾啊。”

“老師你后悔沒有回答她嗎？”

“后悔啊，當然后悔，但是，遇見她我不后悔。”

“老師，我還想問個問題。”

“你說吧。”

“老師在那以后還會想起她嗎？”

“我啊，不止一次地在夢中遇見了她。她在空無一人的藍球場中央拿著籃球呆呆地站著。”

“她看到了滿頭白發的我一邊笑著說‘你怎么染白頭發了，好怪’，一邊朝我走來。我拄著拐杖，她拿著籃球，我們牽著手走在操場上，她聊著自己是從何時開始在意起了我。”

“最后我們回到了籃球場，她把籃球遞到我手中，挽著我的手投出了籃球。”

我好想問洛老師一個問題，一個不切實際的問題，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洛老師已經收拾好了課本，準備離開教室，可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問。奇怪，我在猶豫些什么，這不是在問老師問題，而是在問我自己。

“洛老師，如果可以給六十年前的自己寄一封信的話，你會寫些什么。”

洛老師停在門前，沒有看向我。片刻后，他抬頭望向天空，好像是在對著六十年前的洛汐說：

“

喂！洛汐！我是已經76歲的你。

精神嗎？

你被在學校籃球場上認識的一個，臉小小的，非常可愛的叫溫琬的女生表白了哦！

那樣不受女孩子歡迎的你，

雖然因此心慌意亂，對表白這件事很迷茫，

但一旦下定決心了就要馬上去表白哦！

因為啊，

溫琬她，

在兩年后，就病逝了。

你非常非常的后悔，非常非常的悲傷。

你一直一直都忘不了她，

所以啊，

76歲了的洛汐，如今還是單身！

所以啊洛汐，請代我告訴她，在我的一生中，

最愛最愛的就是溫琬了！

然后，

我最最喜歡的也是溫琬！

請代我告訴她!

溫琬，我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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