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機斷斷續續的信號把她的聲音拖得好長

聽到這個時候心里莫名慌張

因為我怕有一天

他老得說話也變成這樣

從電話里傳出來斷斷續續的話音，我開始懷疑她老了。

“喂，妹仔到學校了嗎？”由于信號的原因，奶奶說的話傳入我耳里就是斷斷續續的，心里一顫，是我太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嗎？她老得，說話也開始隨信號一樣悠長而震顫了嗎？我突然意識到，他們老了。

我迅速恢復平靜，開始和她嘮叨家長里短。“你那邊是不是信號不好？”我還是忍不住問了。“沒有哎沒有哎，我在院子里接電話就不會沒有信號了”，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火速點開家里新安裝的監控，在她叮囑我多穿衣多吃飯的間隙偷偷看她的模樣。她站在門口，雙手捧著老年機，小心翼翼的，時不時叉會兒腰，她真的，我哭死！我她的在繁重的農民生活間隙享受了她的獨有的愛，到現在我離開家去上學，她依然不忘囑咐我。記憶中她做事雷厲風行，割草、喂豬、喂雞，樣樣不在話下平時嗓門也大，平時招呼我吃飯在家門口就可以傳到后院竹林。所以我覺得我的聽力障礙在家庭里面是不為存在的。

因為上學有文化了的緣故，我開始自大，開始嫌棄她（我現在為我以前的不尊重她而覺得愧疚），我嫌棄她嗓門太大，在村口和鄰居聊天哈哈大笑的聲音，嫌棄她穿的樸素，衣服破洞了都不舍得扔掉，嫌棄她吃飯時老是舍不得扔掉剩飯剩菜。人長大了就會開始念舊，每每離開家，她總會把她平時舍不得吃的零食甚至于過期的牛奶塞給我，她不知道過期的牛奶，我知道，那不是過期的牛奶，是她的愛。

我總在他們面前感慨我現如今的學習生活，他們也總有一種淺薄的觀念，比如說考上編制生活才穩定、考研究生學歷高好找工作，我不會反駁，我也感覺迷茫，在這個即將分岔的路口，我時而覺得他們說的在理，時而想要自由，想自己做點什么，奈何我的能力太不夠，不夠他們在土地上耕耘幾十年那樣的勤勞，不夠他們在受到不公待遇時那樣的忍耐，我經常開玩笑說，我大學畢業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就回來繼承你們的衣缽，回農村喂豬。他們就順著我的話聊下去，但每次離開還是會叮囑我“好好學習”。在一次次離開又回來的路途中，我真切的感覺到他們的老去，奶奶的頭發從長長的烏黑頭發變成花灰的“小男孩頭”，爺爺的背也駝了，彎彎的，像歲月磨出來的弓。皺紋一棱一棱，爬上了眉眼之間。

去感受他們的老去，感受多陪伴他們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去感受，去愛，去陪伴，像他們最初對待我們那樣。“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適用于世間所有需要陪伴的人。

寫完這一段我才發現今天是重陽節。愿天下的老人都健健康康，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我現在也去給我的爺爺奶奶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