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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盜神斧(1)
跑出竹林,眼前的景象頓時開闊起來,一條平坦大道直鋪遠方。抬頭一看,陰霾的天空不知何時竟透出了一縷難得的陽光,照得兩旁的枯樹衰草也有了些生氣。
見到前頭有一片水塘?xí)r,連天瞳立即放緩了速度,對鐘晴他們說道:“尚有一段路途要走,先放馬兒去飲點水罷。”
到了水塘前,幾人跳下馬,把它們牽到了塘邊。
一見到清澈的塘水,馬兒們立刻埋下脖子,暢快地飲了起來。
“呵呵,辛苦你們了。”連天瞳笑著拍了拍白馬的脖子,又回頭對其他人說道:“我們也稍事休息罷。”
鐘晴一屁股坐到了池塘邊的一堆枯草上,把揣在懷里的玉佩掏了出來,呵了口氣,擦了擦,樂呵呵地說:“沒想到揀到這么一件寶貝,趙德芳的隨身玉佩,嘖嘖,簡直是國寶!運氣真是不錯。”
KEN也順勢坐到了他的身邊,瞟了一眼他手里的寶貝,笑道:“你還真是見錢眼開之徒,連皇族的東西都不放過。”
“皇族又怎么樣,既然他有求于我們,找他要點‘紀(jì)念品’也不算過分吧。何況這些東西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鐘晴把玉佩小心地放回了懷里,拍了拍,道:“不過這個趙德芳也實在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訴給我們這些陌生人。嘖嘖,難怪年紀(jì)輕輕就沒了,肯定是被壞人給算計的。”
“燭影斧聲,千古之謎。”KEN看著微泛波瀾的水面,慨嘆之中帶著點嘲諷,“居然跟一個殺妻殺婿的禽獸有關(guān),世上真是無奇不有啊。”
“別提那個齷齪的老家伙了,疑心生暗鬼,連自家親人都不放過。”鐘晴咬牙切齒,“害人終害己,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栽在自己老婆手上。最諷刺的是,這老婆還以為是在幫他。我看,以大夫人的心機,她一定處處留意石老頭的動靜,否則怎么會撞到他把二夫人他們的頭顱埋在桃林下呢。哼,這一對夫妻,真是天作之合。”
KEN點點頭,完全贊成鐘晴的話,道:“人哪……一旦猜忌心與占有欲不受控制,便會變得比洪水猛獸還厲害。”
“唉,可憐了那位石大小姐嘍。”鐘晴突然想起了這個曾在他手心寫字的女子,心頭不由惋惜,“被自己親爹害成這樣……可惜了。”
“石大小姐?”刃玲瓏湊了過來,蹲下身看著一臉悵然的鐘晴,嘻嘻一笑:“怎么,起了憐香惜玉之心了?記得當(dāng)時石小姐在你手心寫了個走字吧,她大概在潛意識里把你當(dāng)作她的傅公子了,雖然神志不清,可是她保護意中人的心,到是沒有變過的。唉,也真難為這個姑娘了。”
“最無辜的受害者。”KEN扼腕嘆息。
“有件事我到不明白了。”鐘晴突然說道,“你說她讓我走,可能是因為傅公子喪命在石府,她已經(jīng)對整個石府產(chǎn)生了恐懼。可是她沖進來打翻我的碗,難道她知道傅公子是被毒死的?”
“或許罷。”連天瞳拔了一根長長的野草,夾在指間把玩著,“受了如此大的打擊,縱使神志不清,她也會記得一個事實,便是傅公子臨死前,曾飲下一碗熱湯。若痛失愛侶的她不相信傅公子是‘因病猝死’的話,她理所當(dāng)然會把他的死因歸咎到那碗湯上頭,至后來她的病情越來越嚴(yán)重,盡所以一看到你端著碗,就會把傅公子的死聯(lián)想到你身上。”
“你說話的口氣真像個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鐘晴雖然還是沒怎么想明白,但是也不打算再繼續(xù)追究下去了,撓了撓頭,“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估計也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真是造孽……唉……算了,懶得研究了,免得又想起那些不高興的事兒。”
連天瞳一笑,說:“人死萬事休,石家的事,到此為止罷。待辦好了碧笙的事,我們便動身去長安。”
“小姐,你可別忘了你還對那小王爺?shù)膽?yīng)承。”鐘晴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要幫他查怪盜的下落,還要幫他尋找那什么長生璧。既然答應(yīng)了對方,總還是要為這兩件事兒出點力吧?怪盜一直在京城活躍,你刷一下跑去長安,那還查個鬼啊。”
“我并未忘記自己的允諾。”連天瞳把野草攤在手心,啟唇一吹,野草晃晃悠悠落進了池塘,“要找那怪盜,并非難事。至于長生璧,既是秦始皇之陪葬,那自然要去了長安,才能有所收獲。”
“長生璧……”KEN看著有些入神地念叨著這個名字,半晌,他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連天瞳,“打從我們落到你家那一刻開始,每走一步,似乎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事事洞悉先機。就拿石家這檔子事兒來說,我從開始便感覺你對石家的熟悉程度,絕不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所能達到的。”
說到這兒,他停了停,站起身:“你的身份,我委實好奇。”
“說的不錯。”鐘晴頓時覺得深有同感,追問道:“你真的只是一個大夫而已嗎?”
“呵呵,那你們以為,我該是何身份?”連天瞳狡黠地反問。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鐘晴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旋即又看了看KEN,“就算是神仙也未必知道你這個古怪女人的來歷。”
KEN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片刻之后,他誠懇地對連天瞳說道:“雖然跟你認(rèn)識不久,可是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伙伴,到了現(xiàn)在,我也不妨直言相告,我們?nèi)齻€,都是從一千多年之后的世界掉回現(xiàn)在這個時間的人。另外,我跟玲瓏,其實都不是人類。她是一只魚妖,而我,是北歐神族的后裔。”
“我知道。”連天瞳面不改色,平淡不驚地說,“玲瓏跟了我這么久,老早便同我說過了。”
“啊?!”KEN瞪了刃玲瓏一眼,心里埋怨著這丫頭嘴巴實在太快,他原還想借互相坦白身份這招來誠懇“引誘”連天瞳說出實情的。
“怎么,坦白自己的身份以示誠意么?”連天瞳一笑,“呵呵,不必如此,既然你都說過我們是共過患難的伙伴,而我在外人面前也以至親好友來稱呼你們,那……有些事我也不瞞你們了。”
“對對,朋友就應(yīng)該坦誠相見。”鐘晴點頭如搗蒜,迫不及待地等著連天瞳的下文。
“師父,你……”刃玲瓏對于連天瞳的表現(xiàn),有些疑惑。
“今后我們恐怕還要當(dāng)很長一段時間的同伴,如果彼此間再遮遮掩掩,那便顯得生疏了。”連天瞳沖刃玲瓏擺了擺手,嘴角泛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容,道:“我身為一名游走江湖的大夫,此事不假。不過,除了作大夫之外,我還有另一份差事。”
鐘晴和KEN都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受人之托,這些年來,我不得不作那……”她的笑容越發(fā)深邃,“秦陵守陵人。”
“秦陵守陵人?秦始皇那個秦陵?”鐘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連天瞳有本事是事實,但是打死他也不相信她的本事會大到跟秦始皇扯上關(guān)系。
“守陵人……”KEN的表面反應(yīng)沒有鐘晴那么強烈,只是竭力以平靜的語調(diào)問:“能說說具體做些什么嗎?”
“秦陵地宮,珍寶無數(shù)。尤以長生璧、傳國璽與太阿劍為最。天下間對之心生覬覦的人多不勝數(shù)。為防有不軌之徒私入地宮,秦始皇的親信們不僅在地宮內(nèi)設(shè)置了巧妙的機關(guān),更尋來一些身懷奇術(shù)的能人,代代相傳,肩負起守護地宮的重任。而我,當(dāng)年曾偶遇一位守陵人,于我,此人亦師亦友,之后他因故離開,故而囑我代其負起守陵之職。”
“老天,秦陵地宮即便到了我們那個年代,也是個不解之謎,據(jù)說幾千年來從來沒有人能進到地宮中。原來,里頭還有這層內(nèi)幕。”鐘晴難掩心中興奮,但馬上又覺得有點不對頭,狐疑地盯著連天瞳:“你既然是守陵人,地宮在長安吧,你怎么游蕩到京城來了?”
“呵呵,覬覦地宮者雖多,可是大多數(shù)蟊賊連地宮的位置都不清楚,不足為患。”連天瞳頗不以為然。
“地宮的位置?不就在驪山皇陵的封土之下嗎?”KEN心生不解,“雖然在一千年之后才有考古專家們正式公開地宮所在,但是千百年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為數(shù)不少吧。”
“不錯,在眾多盜墓者中,這已是公開的秘密。不過,這驪山的地宮……”連天瞳詭秘地笑了笑,“假作真時真亦假。”
“什么?”KEN眉頭一皺,急忙抓住連天瞳問道:“難道驪山地宮是假的?”
“呵呵,怎的如此激動?!”連天瞳看看他緊抓住自己的手,笑道,“且不論那地宮真假,驪山下頭的無數(shù)珍寶卻是真的。偶爾有些本事大的,能進去找到一些好玩意兒。傳揚開來,眾人便都以為驪山地宮確是秦始皇安魂之處了。”
“哦……我……我只是好奇而已。”KEN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放開連天瞳,尷尬地笑了笑,繼而又問道:“既然你有這么一個特殊的身份,那肯定知道那塊長生璧的下落吧?!它還在地宮中嗎?沒有被石老頭盜走嗎?”
“你似乎對長生璧很有興趣。”連天瞳盯KEN一眼,轉(zhuǎn)身走到已經(jīng)喝得飽飽的馬兒身邊,一邊梳理著它們的鬃毛,一邊說道:“這些年來,有多少人到過驪山地宮,盜了些什么東西,我心里都有數(shù)。驪山地宮分內(nèi)外數(shù)層,其內(nèi)機關(guān)重重,那些盜陵者,大都只進到地宮外層,運氣好的,能順利竊走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珠玉金器。運氣差的,莫說盜走一星半點的寶貝,連自己都成了現(xiàn)成的陪葬。數(shù)年來,能進到內(nèi)層并且全身而退的,只有一個人。”
“你別告訴我那個人就是石老頭那個禽獸?!”聽得無比仔細的鐘晴馬上想到了這個人。
“正是此人。”連天瞳俯身拾起腳下的一塊石子,拋了拋,扔進了池塘,“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此人不僅能避開重重機關(guān),并且穿過保護著地宮最里層的結(jié)界時,我是有些吃驚的。”
咚,水花四濺,一池的平靜被打得粉碎。
“他有這么大的本事?!”KEN的腦子里立刻浮現(xiàn)出石老爺在山神廟里的拙劣表現(xiàn),不敢相信連天瞳所說。
“他自是沒有,然,他背后的人有。”連天瞳眉毛一揚,“三年前,他從地宮中竊走了不少財物,包括那方被他認(rèn)作長生璧的龍紋翠。因我對此‘能人’很是好奇,故而暗中查過他的底細,知他除了手段毒辣且善于阿諛奉承之外,并無過人之處。”
“所以你懷疑石老頭背后有高人幫忙?”鐘晴這回反應(yīng)得挺快,馬上聯(lián)想到山神廟里石老爺?shù)奶拱捉淮f:“石老頭剛才不是說過嗎,他府里的誅邪陣,還有讓他拿人血開封印的,都是同一個人。我看幕后黑手肯定是這個家伙!”
“當(dāng)時我也曾有心尋找這個背后之人,但此人隱藏甚深,我又有他事纏身,所以未能深究。直至一年前,我得了空閑,這才來到安樂鎮(zhèn),落腳在亂葬崗,打算從石府中查得我要的線索。可惜,除了感到一府的怨氣之外,一無所獲。”連天瞳的口氣里有些微的遺憾。
“這么說,碧笙母子,你也早就見過了?”KEN順口問了一句。
“我曾在一次‘夜訪’中遠遠見過一面,并無多深印象。”連天瞳點頭,“到是沒料到數(shù)月之后她們母子竟會成為我的病人,當(dāng)初我知他們是石家人,也曾探問過一些事情,可是很快就發(fā)覺她們母子雖身在石府,卻對石順的事情一無所知。呵呵,世事果真難料,到頭來,卻是這對局外人成了導(dǎo)火之索。”
“哈,可不是嗎,說來說去還是石老頭自作孽,誰讓他把老婆孩子扔在山上?沒有碧笙這回事,我們也不會去石府了。活該!”鐘晴啐了一口,又對著連天瞳說:“我說你怎么對石家透著那么一股子熟悉勁兒,原來你早就盯上石老頭了。”
“呵呵,我非地道的探子,不過偶爾入府看看石順的動靜罷了。誅邪陣我是知道的,可是當(dāng)初我并未深究此陣之下究竟鎮(zhèn)的是什么。那夜為了劉媽跟二夫人他們交手,我也只是憑著在府里聽來的只言片語來推斷此二人的身份。”連天瞳看了他們一眼,“至于之前寫出二夫人的閨名,是因曾有一日經(jīng)過后山,見那大夫人站在一座墓前念念有詞,細聽之下,原來她是在指名道姓地怒罵這墓中之人。我那時方知墓中躺的是二夫人,又見那墳?zāi)乖箽馍钪兀浪勒咚酪蝓柢E,可是我亦未作深究。后來以二夫人姓名作敲門磚,是我臨時起念,無非是故弄玄虛,試探試探石順罷了。二夫人是他石家的人,若死得蹊蹺,他一見我們幾個外人提到這個名字,定會坐臥不安。他方寸一亂,于我就是莫大的好處。”
“老天……”鐘晴對她的心思簡直佩服得無以復(fù)加,“這一試探,到真把這老東西給勾住了。你也太厲害了吧。嘁,在我們面前還裝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害我們跟沒頭蒼蠅一樣跟著你瞎轉(zhuǎn)悠。”
“若早把事情抖落給你知道,難保你這聒噪之人不在石順那老匹夫面前露了馬腳。”連天瞳直言不諱,一點面子也不給鐘晴。
“就是,你這個大嘴巴一嚷嚷,早晚壞事!”刃玲瓏完全贊同她師父的話。
“胡說!我的保密意識強得很!”鐘晴很是不服氣,轉(zhuǎn)而又問:“說正題,那你觀察了那么久,那個幕后黑手有眉目嗎?”
“這一年來,石順一直忙于天南地北地搜尋珍寶,與他接觸的人并無可疑。要查出那個不露面的高人,著實要費一番心思。石順作惡多端,我一直沒有對他出手,也是為了借他來為我引出幕后之人。若不是半道出了碧笙這樁事,假以時日,我定能找到我要的人。”連天瞳搖搖頭,輕嘆:“也罷,雖然沒能達到我的目的,也算知道了那龍紋翠的最終下落。”
“龍紋翠?”KEN心下一動,猜測道:“難道……宋太祖真的吃了一塊假的‘長生璧’?!”
“八九不離十。”連天瞳點頭,“興許,還是因此而送了性命呢。龍紋翠是秦始皇曾佩過的一方玉璧,其性本就至寒,又在地宮中暗埋了上千年,根本不能食用。我不明的是,既然這高人手段不俗,又怎會不知此物并非長生璧?還教石順以人血沖開封印,使邪氣滲入其中。如此一來,再讓本就身染疾病的人服下……嘖嘖,其心可疑呀。”
“難不成有人想借獻上長生璧為由,要了趙德芳他皇帝老爹的性命?”鐘晴想起了剛才趙德芳所說的話,驚訝地瞪大了眼:“這膽子不小啊!”
“呵呵。”連天瞳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有這樣的敵人,到是件趣事。”
“出人命了還叫趣事?”鐘晴白了她一眼,然后嚴(yán)肅地說道:“我看哪,那小王爺還是不要知道這件事最好。”
“哦?!”連天瞳對鐘晴說的話很有興趣,“為何這么說呢?”
“你想啊,自古以來軾君的主要目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篡位?!雖然我歷史知識不豐富,可是關(guān)于宋太祖跟宋太宗兄弟兩個的記載還是知道一些的。宋太祖一死,得了最大好處的就是他弟弟了。搞不好那小王爺一直懷疑的,就是他的皇帝叔叔呢。如果被他知道他老爹真是被害死的,他一定不會罷休,到時候叔侄相斗,怕他占不了便宜!”
“分析得極是。”連天瞳很難得地贊了他一句,笑:“小小石府已經(jīng)殺機四伏,況乎皇宮。對終是年輕氣盛的趙德芳來說,這恐怕是個會引來殺身之禍的事實。所以,只得對他食言了。”
“唉,這趙德芳到是個人物,據(jù)說當(dāng)年宋太祖本來是將皇位傳給他的。”KEN搖搖頭,感慨道,“只可惜,死得太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他父皇的事耿耿于懷才郁郁而終的。”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shù),不必嗟嘆太多。”連天瞳拉過白馬的韁繩,看看天色,道:“該說的都說了,天色不早,動身進京罷。”
“等等,你剛才把趙德芳拉出去嘀咕什么了?”鐘晴拉住她,問:“你說需要一件東西才能送碧笙入冥界,到底是什么?”
“進了京再說罷。”連天瞳拂開他的手,翻身上了馬。
“哎,等等,還有事要問你!”KEN一把拉住了白馬的韁繩,“你還沒告訴我真正的長生璧在哪里?”
“長生璧,呵呵,自然還在地宮之中。”連天瞳一笑,“沒有誰能從我手里盜走這方寶物。”
“那就好……”KEN如釋重負地松開手。
刃玲瓏默不作聲地牽過自己的馬,慢吞吞地騎了上去。拽著韁繩,她心事重重地看著一臉輕松的KEN,咬了咬下嘴唇,想說話,又始終沒說出來。
走到池塘邊,跳上馬,鐘晴用力甩了甩頭,短短幾天時間,灌輸?shù)剿X子里的“奇聞”簡直多得要撐爆他的腦袋。一會兒來個白狼精,一會兒又鉆出來個王爺,現(xiàn)在在自己面前的,居然還是個跟秦始皇有關(guān)系的奇女子。偶爾有點“奇遇”,叫刺激,叫興奮,但是“奇遇”太多,恐怕就叫“遭遇”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些混亂的思維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理出一個完整順溜的頭緒。
以后,肯定還會發(fā)生更多意想不到的事。
鐘晴的預(yù)感很強烈。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池水蕩起陣陣漣漪,泛著單調(diào)的白色光點。
水面上,鐘晴的倒影漸漸碎開了去……
調(diào)轉(zhuǎn)馬頭,鐘晴看著已經(jīng)跑到前頭去的連天瞳和刃玲瓏,叫住了正要開跑的KEN。
“什么事?”KEN松開韁繩。
“我……我……”鐘晴抓著腦袋,“不知道怎么搞的,覺得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
“之前我就想跟你說了……”鐘晴皺著眉,“我覺得我有點不對勁。”
“哦?!”KEN的眼底驀地閃過一絲不安。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鐘晴像個陷入了難題的學(xué)生,有些迷茫地說:“剛才在山神廟,我用鐘馗劍的時候,好像體內(nèi)有股不受我控制的力量在涌動……以我的實力,絕不可能使出破壞力那么大的招術(shù)。”
“這……”KEN頓時無語,想了想,道:“也許是你還沒有適應(yīng)這個空間,所以身體里產(chǎn)生了一些變異的現(xiàn)象?!你也知道,別說時空逆轉(zhuǎn),就算我們?nèi)チ硪粋€國家,也是需要倒時差的。”
“倒時差?身體變異?”鐘晴直勾勾地盯著他,“老兄,你的分析也太經(jīng)不起推敲了吧?!倒時差頂多是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可能會有這種現(xiàn)象?!”
“嗯……這個……”KEN尷尬地笑了笑,拍拍鐘晴的肩膀,寬慰道:“放心,過段時間應(yīng)該就沒事了。不要胡思亂想。”
“唉,算了算了,可能真的是沒吃好沒睡好。”鐘晴懶得再想下去了,看了看前頭,一夾馬肚:“走吧,她們兩個女的跑得都快沒影了。”
“嗯。”KEN點點頭。
二人迅即策馬追了上去。
快馬加鞭,一路疾馳,雖然在山神廟和池塘邊已經(jīng)耽誤了不少時間,連天瞳他們終于還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京城。
尚未踏入守備森嚴(yán)的城門,鐘晴已然感到了一國之都的熙攘繁華,與之前寂靜如死城的安樂鎮(zhèn)相比,儼然是有云泥之別的另一重天地。
千年之前的大宋京都,建筑雄渾,商賈云集,車水馬龍,天子腳下的風(fēng)景讓初來乍到的鐘晴看得眼花繚亂,真恨不得自己的頭能轉(zhuǎn)上三百六十度,免得漏看了任何一處此生難得一見的景象。
“難以置信……”此刻,鐘晴終于對“天朝上國”這個概念有了形象的認(rèn)識。
“的確很壯觀啊,古人真是厲害,沒有任何現(xiàn)代化的工具,也能造出一座如此大氣精美的城池。”端坐馬上,KEN也禁不住贊嘆一番。
兩個男人跟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似的,一邊瞪著眼四處猛瞧一邊不時地交流著心得看法,一致認(rèn)為此刻沒有相機在手真是天大的遺憾。
“嘖嘖,太漂亮了,要是能拍下來,那些照片肯定值大錢!快看那邊,哇,好幾家金店呢,隨便買一堆金器帶回去,想不發(fā)都不行呀,哈哈哈。”
“別說金器了,就算是一個普通的瓷碗,千年之后也是件難得的寶貝了呢。”
“不行了不行了,這地方實在太好了!簡直是個露天的寶庫呀!”
“超級大寶庫!”
兩個人自顧自地說得熱鬧,全然沒有注意到街上那些路過的男男女女朝他們投來的目光,猶其是年輕異性們熱切卻又羞澀的打量。
盡管這兩天既沒吃好又沒休息好,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風(fēng)塵仆仆的鐘晴與KEN往人堆里一扎,仍舊是極其出挑的。
“嘖嘖,那馬上不知是誰家公子,竟生得這般俊俏。”
“姿容出色若此,實是少見。”
諸如此類的嗡嗡細語一字不差得傳進了連天瞳耳朵里。
“若你們二人在京城長住下來,怕那些提親的媒婆們會踏跨門檻罷。”她俏臉含笑,戲謔地對鐘晴他們說道。
“什么?”一直忙于估算身邊那些東西哪些更值錢一些的鐘晴回過頭,不明所以地看著連天瞳。
她沒回答,只朝一旁努了努了嘴。
順著她指給的方向,鐘晴馬上看到了兩個盯著自己作花癡狀的女子。
“哇。”他趕緊把目光轉(zhuǎn)回來,頗有些得意地對連天瞳說道:“瞧見沒有,本帥哥……不是,本公子果然魅力無邊宜古宜今啊!嘿嘿。”
“真是臭美!”刃玲瓏不屑地撇撇嘴。
“你這死丫頭,怎么一路上沒見著哪個男的多看你一眼呢?”鐘晴馬上回擊,“哼,你明明就是妒忌。”
“我才不稀罕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的關(guān)注呢。”刃玲瓏白了他一眼,然后,一縷余光有意無意地從KEN身上掃過。
“你們兩個前世定是仇家。”連天瞳不緊不慢地冒了一句,隨即指了指前方某處道:“天色已晚,到那里歇腳罷。”
眾人走過去,跳下馬來,鐘晴朝眼前這四層建筑的招牌上一看,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大……福……客……棧?!”
見有客人上門,立刻就有兩個店小二殷勤地跑了過來,招呼道:“各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呀?快快請進。”
“今夜就留宿此地罷。”連天瞳把韁繩交到了店小二手里。
進了客棧,鐘晴立即被飄蕩在大堂內(nèi)的各種菜香吸引了,肚子咕嚕咕嚕一陣亂叫。
連天瞳走到柜臺前,掏了一錠銀子扔給掌柜的:“給我們兩間上房,再送些吃的上來。銀子有多的話就當(dāng)是打賞了。”
“多謝客官,多謝客官。”見連天瞳出手闊綽,掌柜的老臉笑開了花,忙扯著嗓子大喊:“阿五,趕緊帶這幾位客官上二樓上房休息!”
里頭的店小二立即迎了上來,熱情地引他們朝樓上走去。
走過柜臺時,鐘晴用力扣了扣臺面,大聲提醒道:“快些把吃的弄上來啊!”
“是是是!客官放心,吃的馬上就到。”掌柜的忙不迭地點頭。
“太好了,總算有飯吃了。”鐘晴邊上樓邊揉著肚子,不停地咽著口水。
“看你那模樣,比難民還難民。”一旁的刃玲瓏捂嘴偷笑。
“你成心惹我發(fā)火是不是?”鐘晴一臉想殺人的表情,恨恨說道:“當(dāng)妖精的當(dāng)然不知道人的餓了。哼,懶得跟你這非人類一般見識!”
刃玲瓏一撅嘴,不再理他。
很快,幾人被領(lǐng)到了二樓最里頭的兩間上房前。
連天瞳塞給店小二一些碎銀子,說道:“飯菜直接送到我們這間房就好,不要上酒,備一壺上好的熱茶即可。”
“是是!客官們先歇著,吃的喝的馬上就到。”店小二歡天喜地地接過銀子,樂巔巔地跑下了樓去。
“進來罷,用過晚飯之后,我們還有要事商議。”連天瞳徑直走進了房間。
“先吃飯先吃飯,填飽了肚子什么都好說。”鐘晴急急忙忙地跟了進去。
在寬敞整潔的客房里坐了不到五分鐘,那店小二便舉著滿滿一托盤熱氣騰騰的飯菜一溜小跑地進了房間。
“各位客官久等啦,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店小二邊往麻利地往桌子上擺著碗筷杯碟,邊對他們說道:“各位都是外地來的吧,最近京城里盜賊橫行,聽說好些戒備森嚴(yán)的官府大戶都沒躲過,客官們的貴重物品一定要收好,免得白白受損。”
“多謝小二哥提醒,我們自會小心。”連天瞳笑了笑,目光掃過刃玲瓏時,卻狠狠瞪了她一眼。
刃玲瓏臉色一變,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吐了吐舌頭,馬上埋下頭端起碗,大口大口扒著飯菜。
“客官慢用。”
收了可觀小費的店小二從頭笑到尾,提著空托盤退了出去。
“真是有錢好辦事,也難怪世上賊多了。”鐘晴一邊抱著雞腿大嚼,一邊發(fā)著感慨。
連天瞳沒動筷子,舉起清香撲鼻的熱茶,飲下一小口:“盜賊并非個個求財。”
“可不是嗎。劫富濟貧的俠盜多了去了。”刃玲瓏鄙視地瞪了鐘晴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成天想著錢錢錢。”
鐘晴沒理會她,扔掉雞骨頭,把一條紅燒鯉魚端到自己面前,用筷子三下五除二把魚肉同骨架剝離開來。
大口吃完不帶刺的魚肉,他抹了抹嘴,敲著盤里完整的魚骨架,沖刃玲瓏咧口一笑:“我不只喜歡錢,還喜歡魚,猶其喜歡吃魚和解剖魚。哎呀,不好意思,忘了是你的同類了。”
“你……”刃玲瓏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時氣急,“你盡管吃好了,吃那么急,當(dāng)心哪天就被我同類的骨頭卡死!”
“被魚骨頭卡死?”鐘晴哈哈大笑,得意地說:“魚身上的骨頭有幾根,怎么長的,我比誰都清楚,你以為我這個學(xué)海洋生物的優(yōu)秀人才是吃干飯的嗎?”
KEN聽得直想笑,插嘴道:“你好歹也該算個未來科學(xué)家吧,怎么我在你身上就沒看出半點科學(xué)家的氣質(zhì)呢?”
“嘁,科學(xué)家頭上有角啊?!”鐘晴不服氣地辯駁著,“我的專業(yè)知識豐富得很,就是來了這里沒我用武之地,只能在吃魚上面表現(xiàn)一下了。”
“科學(xué)界之恥……”刃玲瓏把嘴里的菜嚼得嘎崩嘎崩響。
“總比不會游泳的劣質(zhì)魚好。”
兩個人吵,兩個人笑。
餐桌上的氣氛,難得的輕松。
吃飽喝足,鐘晴滿意地打著飽嗝,頓覺精神百倍。
“今夜就在此好好歇息罷。”連天瞳放下沒夾幾口菜的筷子,“明晚,鐘晴你隨我入皇宮。”
“什么?”鐘晴慌忙把剛吞進口里的茶水咽下肚去,“我跟你去皇宮?”
“是。”連天瞳看著他,“我們?nèi)ト”P古斧。”
“盤古斧?”KEN愣了愣。
他身邊的刃玲瓏則像被茶水嗆到,咳個不停。
鐘晴一下子暈了,“那是什么東西?”
“上古神物,相傳是盤古用來劈開天地的利器,后來輾轉(zhuǎn)落入了宋太祖手中,武將出身的他酷愛此物,將其秘藏于皇宮內(nèi)苑,當(dāng)鎮(zhèn)國之寶一般看待。”連天瞳起身,走到窗口,看向夜空中的某個方向,“我要找的東西就是它。我并無超度亡魂的本事,故而要送碧笙魂魄入冥界,唯有為他劈開陰陽界。”
“你想硬劈開陰陽界?”鐘晴當(dāng)即跳出來反對,“開什么玩笑,那怎么行?!”
“你有更好的方法么?”連天瞳頭也不回地問,“碧笙的魂魄被狼精容留,早已錯過了入冥界候輪回的時間。狼精已無本事再負擔(dān)這個多出來的魂魄,我在木箱上下的封印能保碧笙在狼精體內(nèi)四十九日安穩(wěn),此期一過,若碧笙還入不了冥界轉(zhuǎn)生,便只能作個飄蕩人界的孤魂,他如此年幼力弱,一旦撞上些不該撞上的危險,魂飛魄散怕是早晚的事。”
“我知道亡魂只有入冥界才是正道。”鐘晴當(dāng)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你這么做,實在太冒險了。陰陽界是隔絕人間與冥界的地方,一旦有個閃失,棲身在冥界里的惡靈極有可能會循著你劈開的地方跑到人間的!這……好吧,就算劈開了,你有辦法把你劈開的地方復(fù)原嗎?如果不能,你知道這個后果有多嚴(yán)重?!”
“你多慮了。”連天瞳回過頭,輕描淡寫地說:“只是開一個小小縫隙,一旦碧笙入了冥界,我會立即封上它。這是唯一辦法。”
“小小縫隙……這……”鐘晴煩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考慮半天,問,“你確定能封上?”
“信我。”連天瞳給出兩個字。
“那……好吧。”鐘晴看著她的眼睛,妥協(xié)了。
“師父,就你們兩個去?”刃玲瓏隱隱有些擔(dān)心。
“是。”連天瞳走回到桌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不必擔(dān)心,兩人足矣。”
“真的不要我們?nèi)兔Γ俊盞EN并不擔(dān)心連天瞳,他只是放心不下鐘晴那個隨時會產(chǎn)生不穩(wěn)定狀況的家伙,“那盤古斧既然在皇宮里,又是鎮(zhèn)國之寶,肯定有高人守衛(wèi),就你們兩個去,恐怕……”
“無妨,我自有分寸。”連天瞳打斷了他,“山神廟外,我曾向趙德芳求取此物,想他經(jīng)年自由出入皇宮,行動方便,若能幫忙,自然省去大把麻煩。可惜,他亦無能為力,我們只好入宮盜斧了。既是盜,人多反生不便。”
“皇宮那么大,你知道那把斧頭被藏在什么地方嗎?”鐘晴不放心地問了句。
“知道。”連天瞳坐了下來,悠閑地喝了口已經(jīng)半涼的茶水,“怎么,怕自己再當(dāng)一回沒頭蒼蠅?”
“嘁,既然是去偷東西,當(dāng)然要鎖定目標(biāo)一擊即中,最重要的是安全撤離!”鐘晴認(rèn)真地說著,“偷皇帝的東西,被逮著了可是砍頭大罪呢!而且先前就出了皇宮失竊的案子,萬一咱們被發(fā)現(xiàn)了,那偷皇帝玉璽和被子枕頭的賬肯定會算在我們頭上,那時候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實在是杞人憂天得過了頭了。”連天瞳放下杯子,笑了笑,“那些守衛(wèi)皇宮的凡夫俗子,根本沒有機會發(fā)現(xiàn)我們。”
“那就好。”鐘晴松了口氣,“我們?nèi)サ牟皇瞧胀ǖ胤剑档囊膊皇鞘瞧胀|西,總之還是小心點好,把自己搭進去了還怎么救人?!”
這時,KEN突然問了連天瞳一句:“你跟趙德芳明說了你要找盤古斧?”
“是。”她點頭,“為何問這個?”
“光是趙德芳知道,怕還沒什么。”KEN雙眼微微一瞇,“萬一被其他人知道了……”
“你指的可是趙德芳身邊的溫青琉?”連天瞳一語道破他暗指之人。
“不錯。”KEN眼里閃過一絲疑色,“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什么事?”鐘晴從他的表情里讀出了些許的不安。
“山神廟里,我的十字結(jié)界突然裂開,不是外力所致。”KEN看著他們,“是內(nèi)力,是一股從結(jié)界之內(nèi)傳出的力量,故意毀掉了我的結(jié)界。”
“內(nèi)力?”鐘晴一下子懵了,“怎么會是內(nèi)力呢?當(dāng)時結(jié)界之內(nèi)只有我們幾個還有趙德芳他們啊,誰會去破壞結(jié)界呢?”
“溫青琉……”連天瞳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
“這溫青琉非常可疑。”KEN篤定地說。“從一見到他開始,我已經(jīng)感覺到這個人不一般。”
“他的折扇好厲害。”刃玲瓏回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一股寒意爬了上來。
鐘晴一拍大腿:“沒錯!我跟他交手的時候,雖然沒過上幾招,但是這個溫青琉身上透出的力量,深不可測。不怕你們笑話我,如果那時候跟他硬碰硬打一場,我真的沒有勝他的把握。”
“欽天鑒,除了推算天文歷法,通常擅觀星占卜,通神鬼之事。”連天瞳如是說道,“歷來能夠出任此職的人,多少都有些超乎常人的本事。這個溫青琉,怕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看他似乎是趙德芳的親信呢。”KEN推測著,“如果是他出手破壞結(jié)界,原因呢?”
“暫時無從知曉。”連天瞳一笑,“你擔(dān)心若趙德芳把我要取斧之事向溫青琉透露,而他又心懷不軌的話,會對我們不利?”
“是的。溫青琉也是皇宮里的人……”KEN毫不隱藏自己的擔(dān)憂,“你們只身進皇宮,我實在放心不下呀。”
“此人是正是邪,而今無法斷定。此去皇宮,未必如你想象得那么兇險。”連天瞳轉(zhuǎn)動著手里的茶杯,“總之,若以后又遇此人,你我多加防備便是。”
KEN點了點頭,話鋒一轉(zhuǎn),再次問了一回相同的問題:“你們真的……確定不需要我們一起去皇宮嗎?”
“不必。”連天瞳搖頭,笑道:“我們?nèi)ケI斧,你們兄妹倆也有事做。”
“哦?”KEN心頭一緊,“什么事?”
“你當(dāng)初不是問過我,要上哪里去找一個碧笙來還給三夫人么?!”她慧黠地笑笑,“你們明日就去大相國寺的蓮花池中取三片荷葉一瓢池水,然后回蒼戎山去。待我們得了神斧,立即前去與你們會合。”
“荷葉池水?”KEN不明白這些東西跟碧笙有什么關(guān)系。
“碧笙是三夫人心頭肉,我預(yù)備以這兩件東西做一個碧笙的替身,做成之后,替身外表看來卻與真人無差別,且能呼吸能進食,只因無魂魄無意識,故而與癡兒無異。”連天瞳嘆口氣,“有個癡兒在身邊,總比讓她孤獨終老的好……可憐的女人,碧笙的事,且瞞她一世罷。”
“這辦法不錯。”一想到這對母子,鐘晴心里就爬過一絲難受跟惋惜,“假的總比沒有好,唉……”
一聲嘆息取代了多余的言語,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窗外,傳來清晰的更鼓之聲。
翌日午后,客棧門口。
KEN握著韁繩,上馬之前,他看著呵欠連天的鐘晴,關(guān)切地問:“你沒問題吧?精神很差呢。”
“沒事,昨晚沒睡好,腦子亂七八糟的。”鐘晴疲倦地揉著眼睛,拍拍KEN的肩膀:“行了行了,你們快走吧,一路上多留神。”
“我們會的。”刃玲瓏跳上馬,不再嬉皮笑臉,很是慎重地對鐘晴說:“你們?nèi)セ蕦m才要多小心。一切都要聽我?guī)煾赴才牛灰ё病_€有,不管遇到什么,你這個大男人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護我?guī)煾傅陌踩÷牭經(jīng)]有?!”
這個法術(shù)跟心思都遠遠超乎尋常的女人還需要他的保護?!
鐘晴心里嘀咕著,但是見刃玲瓏一臉少見的嚴(yán)肅,他也只好拍拍胸脯:“你放心好啦,有我在,保證你師父平安去平安回。”
連天瞳瞄了鐘晴一眼,想笑又忍住了,仰頭對刃玲瓏道:“動身吧。明日日落之前,我們當(dāng)可趕回蒼戎山。”
“嗯。師父你千萬千萬要小心!”刃玲瓏一拉韁繩,憂心不減地看了看一臉從容的連天瞳,扭頭對KEN說:“哥,我們走吧!”
“一定替我看好這個麻煩的家伙!”
臨走前,KEN對連天瞳囑咐了一句。
話雖簡單,可話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很是關(guān)心你。”聽著遠去的兄妹倆留下的一串馬蹄聲,連天瞳笑著對鐘晴說。
“哈,那是當(dāng)然,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嘛。”鐘晴嘿嘿一笑。
這一點他豈會不知道?!盡管相處不過幾天,可是KEN對他的關(guān)心與維護,顯而易見。對于他的這種表現(xiàn),鐘晴并沒有太過在意,或許這跟他神族的本性有關(guān)吧,他不是早說過他們的族就跟天使差不多嗎,何況自己的母親還跟他沾親帶故,他拿自己當(dāng)親人一樣愛護也是正常。
“你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連天瞳邊問邊朝客棧里走去,似乎不太相信。
“當(dāng)然!你不信?!”
鐘晴追上去,把他動不動就拿出來轟炸KEN的“英雄事跡”又唧唧呱呱地對連天瞳講開了。
穿過內(nèi)堂,連天瞳徑直走到了客棧后的一處院落。
院落一側(cè),各色清洗過后的衣裳晾在竹竿上,飄飄蕩蕩。幾個雜役抱著大捆的木柴跑進低矮的房間,很快又匆匆忙忙趕出來跑去了別處。
午后的小院,在雜役們離開后,顯得格外清靜。
今天的天氣是鐘晴到了這里所見過的最好的一次,暖人的陽光端端地曬在院子中央。地上粗糙的黃土,竟浮出了金子似的顏色。
“這里好像是客棧后院堆雜物的地方,你來這兒干嗎?”鐘晴打量著四周,奇怪地問。
“難得天氣晴好,閑來無事,不如在此地曬曬太陽。”
說罷,連天瞳走到院中,坐到柴房前的石坎上,瞇起眼,悠閑地洗起了日光浴。
“這晚上就要去辦大事了,”鐘晴坐到她身邊,“你現(xiàn)在還跟個沒事人似的曬太陽,真服了你了。”
對于盜斧子這件事,鐘晴是看得很嚴(yán)重的。一來,這要去的地方是萬人景仰的皇宮,對于一個一千多年之后的人來說,對這個地方的敬畏大概要多于好奇;二來,既然是把神斧,又被皇帝視作心頭寶貝,盜起來肯定不容易,下手時會遇到什么突發(fā)狀況,誰都說不清。盡管連天瞳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唾手可得輕松無比的態(tài)度,但是鐘晴的心,一直是高懸不下的。
“我知你在擔(dān)心,怕此去皇宮出紕漏。”連天瞳睜開眼,“其實,我也無十分把握能取到那神斧。”
“啊?你也沒把握?!”鐘晴有點急了,“我還以為你又跟以前一樣,一切盡在你掌握呢,這回……”
“神斧被藏在哪里,我心中有數(shù)。”連天瞳打斷他,順手拾起腳邊的一支木棍,在地上隨意地劃拉著,“只是要將其順利帶到蒼戎山,怕要費點工夫。”
鐘晴越想越是不安,側(cè)過身子問道:“難道那個藏斧子的地方有玄機?既然是神斧,是不是有封印之類的東西保護著?或者是有特別厲害的高人看守?”
“封印之類到是難不住我,至于看守之人……”連天瞳頓了頓,搖搖頭,“是泛泛之輩還是個中高手,不得而知。總之,此去處處留神罷,一切都照我的吩咐去做,萬萬不可擅作主張!”
“明白明白。”鐘晴覺得她的話簡直多余,他對皇宮還有那斧頭一無所知,沒有她這個神奇女俠領(lǐng)頭部署,他還能干什么?!
“明白最好。”連天瞳笑笑,愜意地仰起頭,伸了個懶腰。
一束陽光打在她凈白的臉孔上,熾熱的溫度讓她的兩頰泛起淡淡的紅暈,明媚得讓人心動。
鐘晴愣愣地盯了她半晌,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特別的感覺。
“你讓我想起另一個女人。”他收回目光,怔怔地看著遠處,“你們兩個,都是本領(lǐng)過人,卻總是我行我素,還老愛對我作出不屑的神情。”
“哦?!”連天瞳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何人?”
“我堂姐。”鐘晴呵呵一笑,“她也算個絕代無雙的女強人了,伏鬼的本領(lǐng)不在你之下。只是脾氣太暴躁,以前我一犯錯她就老掐我耳朵。”
連天瞳盯著他的耳朵,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以你的性子,耳朵到現(xiàn)在還健在,也算是奇跡了。”
“嘁,別老損我行不行?”鐘晴白她一眼,接著說:“不過,她雖然兇悍了一點,可是,是個至情至性的善良女子。你到是沒她那么兇,但是,你似乎沒她那么重的人情味兒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淡淡處之,好像你只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似的。”
“呵呵,若人人都要像你這般,遇事大呼小叫,沒事聒噪不停,這人世間豈不永無寧日?”聽過鐘晴對自己的看法,連天瞳并不認(rèn)可。
“是,我承認(rèn)某些時候我是比較聒噪一點,因為這個我沒少被我姐狠扁過。可是那沒辦法,我就這個德性,有話憋著不說出來,對我來說比沒飯吃還難受!”鐘晴無可奈何地抓著頭,旋即笑道:“話又說回來,要是你們這兩個女的有機會碰到一起,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你這么說,我到越來越有興趣見見你這位厲害的姐姐了。”連天瞳秀眉一挑,像是對鐘晴口中這位“不在她之下”的女子產(chǎn)生了興趣。
“哈,你這不是開玩笑嗎?見她,她跟我可是一個時代的人,你以為個個都能有我這么幸運,抓個烏賊也能抓回千年之前。更何況……”說到這兒,鐘晴的眼里流出一抹沮喪,“就算你去了千年之后,也沒法見到她。”
連天瞳睜大了眼睛,無聲地表示著自己的疑問。
鐘晴嘆口氣,說:“她失蹤了。我找了她數(shù)年,仍然音訊全無。”
“失蹤……”連天瞳眼里閃過小小的驚訝,又道,“看來,你們姐弟感情菲淺……”
“我們打小一塊長大的。”鐘晴苦笑,垂下頭,“我只有她這么一個姐姐……她人雖然厲害,可是我知道那都是為了我好……可惜,現(xiàn)在想讓她掐我耳朵都成奢望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她的下落。可是你看現(xiàn)在,我身在一千年前,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輒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到底怎樣了……”
看著鐘晴落寞的側(cè)臉,連天瞳忽然心有不忍,說了一句:“若她真如你所說那般厲害……我想,這樣的女子不論身在何處,也會安然無恙罷。”
“但愿如此。只是……”鐘晴抬起頭,奇怪對自己一貫冷多于熱的連天瞳怎么會出言安慰自己。
“只是什么?”連天瞳問。
“只是她這個人,本事雖然高,心眼兒卻不多,要是遇上個攻于心計的壞人,我怕她不是對手。”鐘晴不假思索地說道,“不比你,處處謹(jǐn)慎,步步為營,凡事都考慮周到。”
“呵呵,步步為營……”連天瞳有點哭笑不得,“你這話不知是褒是貶啊。”
“褒貶?”鐘晴不解,“我當(dāng)然是在稱贊你啊!”
“那就多謝贊許了。”連天瞳轉(zhuǎn)過頭,看著蔚藍如洗的天空,“待以后有機會,我會想辦法幫你尋一尋你姐姐的下落。”
“什么?”鐘晴一個激靈,一把抓住連天瞳的手,“你有辦法幫我找到她嗎?”
“姑且一試。”連天瞳抽回自己的手,看定他,“不過得先辦妥碧笙的事再說。”
“嗯嗯!那當(dāng)然!那當(dāng)然!”鐘晴猛點頭,高興得直想給眼前這個女子一個熱情的擁抱,“你實在太好了!如果你能幫我找到她,簡直就是我鐘晴的頭號大恩人呢!我發(fā)誓,以后我再也不會在背后說你壞話了,如果再說,我……”
剛說到這兒,高興過頭的鐘晴馬上捂住了嘴。
“在背后講我壞話……”連天瞳臉一沉,故做考慮狀,“怕是得考慮要不要幫一個說我壞話的人……”
鐘晴見勢不對,馬上躥到連天瞳面前,拱手討?zhàn)垼骸拔义e了我錯了,美女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以后絕對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我什么都聽你的,我只對你一個人好,我……”
慌不擇言的鐘晴一下子停住了,嘀咕著自己怎么會說出只對你一個人好之類的話出來。
連天瞳看著他,澄亮的眸子有些許的閃爍,被太陽曬出的紅暈,更深了一些。
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有了些小小的尷尬。
“其余的事,暫時莫要掛心了。”連天瞳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取回神斧方是當(dāng)務(wù)之急。”
“唔……我知道。”鐘晴坐回到原位,夸張地擺出一副享受陽光的懶惰樣子,掩飾著內(nèi)心小小的波動。
陽光在小小的院落中移動著,院中那一白一藍兩個人影,被陽光拉出了長長的影子,斜斜地挨在了一起。
夜晚早早地來臨了。
鐘晴盯著面前高聳的宮墻,咽了咽口水,小聲問:“又穿墻嗎?”
連天瞳一笑,拉起他的手就朝這紅色的墻壁撞了上去。
甚至來不及呼吸,再睜眼時,鐘晴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身在一片茂密的樹木背后。
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是處處晃人眼目的明亮燈火,流光異彩中,一群巍峨的宮殿矗立于夜空之下,大宋皇朝,天子居所,處處是直搗人心的氣勢,令觀者無不肅然起敬。
鐘晴小心扒開層層疊疊的樹葉,驚嘆于眼前所見。
連天瞳拍拍他的肩頭,小聲道:“走!”
“哦……”鐘晴眨眨眼,閉上張大的嘴,跟著她悄悄朝左邊走去。
借著樹木的遮擋,二人貓著腰,一路摸到了一條橫貫東西的廊道前。
這時,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從廊道一側(cè)的偏殿處傳來。鐘晴扭頭一看,來者正是一隊全副武裝的巡夜侍衛(wèi)。
見狀,二人忙閃身躲到了暗處,屏息靜氣地等著這隊人馬走遠了,才又探出頭來。
“往哪邊走啊……”看著嵌在難以計數(shù)的大小宮殿中的道路,曲直彎寰,復(fù)雜難辨,鐘晴暈頭轉(zhuǎn)向。
連天瞳四下張望了一番,閉上眼,放緩了呼吸,像在靜心感應(yīng)著什么東西。
很快,她睜開眼,笑:“原來在大慶殿下頭……”
“什么大慶殿?”鐘晴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神斧所在。”
連天瞳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在他們所站的地上劃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符號,然后嘀嘀咕咕念了一串咒語,輕喝了聲:“開路!”
只見他們腳下赫然冒出一個容得下兩人進出的黑洞,幾縷幽藍的光彩覆蓋在洞口上,緩緩流動。
“你挖個洞干嗎?”對于連天瞳種種出人意料的“戲法”,鐘晴已經(jīng)能勉強做到見慣不驚了,只是她這么做的意圖,他還是猜不到。
“遁地。”連天瞳抓住他的手,“中途一定屏住呼吸,記住了?”
“啊?!”鐘晴大吃一驚,看著腳下的大洞,赫然明白了連天瞳這回是打算走一條“地下捷徑”,“我們遁……遁地?!”
“是,這樣最方便。”連天瞳一笑,“走罷。”
說完,她縱身朝那黑洞跳了下去,鐘晴來不及多說一個字,被她一拉,一個倒栽蔥摔了進去。
黑洞無聲地收縮成了一個黑點,很快消失在地面上。
耳畔噼啪有聲,身體像被一層綿軟卻不透氣的塑料布包裹著,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交流,只能感覺,感覺到有一堆一堆的泥土般的物體鋪天蓋地砸在自己身上,鼻子里,灌滿了濕濕的土腥味。
鐘晴似是照足了連天瞳的吩咐,從頭到尾一直憋著一口氣,不是不敢呼吸,而是根本忘了呼吸。
片刻之后,鐘晴突然覺得一道亮光從緊閉的眼前閃過,頓時帶來一陣豁然開朗之感,同一時刻,剛才那種被不斷被擠壓的緊迫感也蕩然無存,他只覺身子一輕。
撲通!
鐘晴稀里糊涂地栽到在了地上,下巴重重磕在了不硬不軟的泥地上。
“哎唷……”
他一聲大叫,猛一下睜開了眼。
一片綠光幽幽的顏色迅即映入了他的眼簾。
“還賴在地上作什么?”
身邊傳來連天瞳沒好氣的聲音。
鐘晴這才發(fā)覺,自己到現(xiàn)在還緊緊抓著連天瞳的手沒有放開。
“哦……”他趕緊松開手,兩下從地上爬了起來,揉著磕得生疼的下巴,他顧不得檢查自己是從哪個地方哪個高度降落下來的,只滿臉驚奇地打量著四周,“這里是什么地方?”
四方房間,構(gòu)造與普通房屋并無差別,不同的是,此處的四壁同天花板都是白玉為面,雕刻在上頭的繁瑣花紋,細看之下,其內(nèi)容盡是以龍為主,要么飛龍?zhí)ぴ疲瓷n龍戲水,每條龍無不精美逼真,似要從壁上鉆出來一樣。
最令人驚訝的,就是充盈滿室的幽幽綠光,這照亮房間的唯一光源,竟是來自四顆擺放在墻角處的圓珠。
鐘晴的目光被粘住了似的,緊盯著這四個如小孩子的拳頭一般大小,光潤奪目,散發(fā)著奇特色彩的珠子,吞了吞口水,道:“這個……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