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春，天還有些冷，路上的行人穿著薄薄襖子，只有零星幾個換上了春裝。

白玉穿著一件厚棉服，背上背著大包，手上拉著缺了一個輪子的行李箱，嘴里嘀嘀咕咕:“回家回家，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她剛在昨天被辭退，暫時不想當牛馬，打算回家待段時間。

為了省幾塊錢，她沒坐地鐵，而是步行到離住處一公里外的公交站坐車。

這趟公交車直達白龍鎮，下車后再走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了。

除了坐的時間久，沒任何缺點。

拋開被辭退，回家還是挺開心的，她都快有一個月沒回去了。

公交車站臺旁，人群圍成一個圈，鬧哄哄的，剛到的白玉忙往里擠。

就算是回家也不能忘了熱鬧。

她靠著自己靈活的身體和鼓鼓囊囊的行李，成功擠進了最里圈。

這才看到，是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老太太跌坐在路墩旁，嘴里“哎喲，哎喲”的嚷嚷著，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看來是摔著了。

老太太周圍空出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真空地帶。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愣是沒人敢上前去，著實是被這些年來訛人的老頭老太給嚇怕了。

畢竟普通人哪能拿出幾十萬的賠償金。

再說就算是有，也不能因為做好事而被當做冤大頭。

白玉不怕，因為她沒錢！

白玉是孤兒，在白龍福利院長大。

白龍福利院因在白龍鎮而得名。

她上班掙的工資除了留做生活費和日常開銷的幾百塊外，剩下的都轉給了福利院的院長戚長華。

他們福利院小，除了國家補助，社會方面幫助很少。

福利院維持至今，幾乎都是靠他們自給自足。

白玉幾步走上前，湊到老太太身邊:“奶奶，摔倒了哪兒？”

“腰，腰，腰，哎喲！”老太太強忍著痛開口。

“您忍著點兒，我這就給您叫救護車。”

白玉沒扶老太太起來，而是掏出舊二手機撥通了120，說清楚位置后，很快掛了電話。

人摔倒后不能隨便挪動，更何況是老人，摔到的還是腰。

她打完電話，重新把手機揣回兜里，蹲下來陪老太太聊天，緩解老人家因疼痛而緊張的情緒。

圍觀的人群還是沒人敢上前，但有不少圍觀群眾舉著手機錄下了這一幕。

幾分鐘后救護車到了，醫護人員把老太太抬上車，白玉背著包，拖著行李箱跟了上去。

到了醫院，老太太被送進急癥室，白玉付完救護車的費用后在門口等著。

多虧醫院離得近，要不她連叫救護車的錢都沒法付。

……

老太太再出來已經是兩小時后。

……

普通病房內，護士交代：“病人沒什么問題，不過需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她把繳費單遞給白玉:“記得把費用交了。”

接過繳費單白玉直接放在了床邊的柜子上。

她沒看，她沒錢。

等護士離開后，白玉坐在病床旁等老太太醒來。

老太太很快醒了。

白玉起身問她:“奶奶，感覺怎么樣？”

“不怎么疼了，多謝你啊小姑娘。”老太太感激的拉過白玉的手道謝:“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今天可就要交代了。”老太太一臉后怕。

“小姑娘，怎么稱呼呢，奶奶我可要好好謝謝你！”

“小事小事，不用謝。”白玉不動聲色的掙開老太太的手，“奶奶叫我小玉就行了。”

她不太習慣陌生人的接觸。

“奶奶，您先聯系下家人吧，等他們到了我再走。”

“行。”

老太太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她還沒說話，就聽見那頭傳來格外焦急的聲音：“媽，您在哪兒，怎么電話也沒人接，都跟您說了出門要帶人，您也不看看你多大歲數了……”

老太太才不聽，直接打斷：“我在醫院，等會兒發個位置給你，趕緊過來。”說完啪的一下把電話掛了，絲毫不管那頭聽到這消息的震驚和擔憂。

這兒子大了越來越啰嗦，說這些話她這老婆子可不愛聽。

白玉離得近，聽了個遍，捂住彎起來的嘴角。

這老太太還挺可愛的。

見老太太打完電話，白玉把繳費單遞給她:“奶奶，您的費用還沒交，我沒錢。”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也沒因沒錢而窘迫，大大方方的。

“小玉你能把我送進醫院，就是我天大的運氣了，錢是小事，我兒子有的是錢，你不用操心。”老太太放下手機再次激動的拉住白玉的手。

這小姑娘真是越看越喜歡。

“小玉有對象沒，我把我孫子介紹給你，除了有錢，沒什么優點。”

老太太向她推銷孫子。

好姑娘就是要往家里扒拉。

白玉有些尷尬罷手拒絕:“奶奶，不用了。”

老太太也太跳脫了，咋就說到給她介紹孫子了。

沒等老太太再次開口，她的家人趕到了病房。

黑壓壓的一大群，把病房塞的滿滿當當的。

白玉直接被擠了出來，她也不介意，正好她可以回家了。

她走到醫院門口，正好趕上回家的最后一班公交車。

她回家的公交車在這個醫院門口有站點，她以前回家每次都會路過。

下午六點，白玉下了公交，到白龍鎮了。

傍晚的白龍鎮炊煙裊裊，大街小巷的人都少了。

白龍福利院在北邊，人少些，有些安靜。

但對于白玉來說，卻是剛剛好。

她步行到門口就聽見小孩嬉戲打鬧的聲音從開著的大門里飄了出來。

她扯著嗓子大聲喊里面的孩子:“香香，琴琴，書書，快出來幫姐姐拿東西！”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我給你們帶了好吃的！”

“玉姐姐！”

“玉姐姐回來了！”

“玉姐姐，琴琴好想你！”

三小孩叫喊著跑了出來。

院里就他們仨還沒上學，其他的孩子都在學校。

他們就讀的是寄宿學校，一個月回來一次。

白龍鎮只有幼兒園，孩子們讀書只能去城里。

這還沒到月底，學校沒放假。

白玉在孩子們的“幫助”下，把行李搬了進去。

戚媽媽早已在院子屋檐下等待著了。

院里的孩子都叫戚院長戚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