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心口疼。”

游小魚思考很久，還是下定決心開口。

秦芳正在忙，新進了一批貨，她要核對好才能放送貨的人走。

“去去去，一邊玩去。”

秦芳甩手，示意游小魚離自己遠一些，免得妨礙她工作。

“這孩子說她心口疼……”

心口疼，說不定是心臟有問題，這可是大事，耽誤不得，送貨人想著，話沒說完就被秦芳打斷了。

秦芳沒好氣說：“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病？小小年紀就知道騙人，不學好。死丫頭，剛才數到哪兒了？”

說罷，秦芳拿著本子繼續核對。

“這……”送貨人望著游小魚眉頭微皺，他很擔心眼前孩子，但這不是他的孩子，孩子母親都沒說什么，他，一個陌生人，更沒資格再多說了。

“是不是少了一箱？”

“怎么可能，再數數？”

“……”

母親和送貨叔叔的聲音變得迷糊，聲音里夾雜著“哐哐哐”的聲音，仿佛有人在游小魚腦子里掄大錘。

游小魚被母親推到一邊，她本能得離母親遠一些，不妨礙母親。不知挪了多少步，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腳在不在自己身上了。

視線漸漸模糊，意識也有些不清楚。

心口仿佛有一根針在扎，喘不過氣。

誰來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

游小魚跪在地上，她艱難伸手，模糊的眼里有個黑色人影，看不清晰。

“活著有什么好？”男人聲音響起。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死，我還這么小，叔叔，救救我吧，”游小魚拼命扯住男人。

男人提著褲子，眉頭緊皺，他褲子要被眼前小屁孩扯掉了。

幼小的靈魂，夾雜著死亡的氣息，這很有趣，所以他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對方扯住自己褲子不放手。

通常人類是不能看到神的，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比如現在，眼前小女孩馬上就要死的情況下，小女孩不但看得到，神在她面前有了實體。

艾希拎著褲子蹲下，“第一，我不會救你。第二，別喊我叔叔。第三，馬上放開你的臟手，否則我不介意在你死后把你的靈魂撕扯成碎片。”

游小魚不放手，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勁拉扯艾希，“叔叔，救我，叔叔，救我。”

求救聲音不絕于耳，艾希眉頭更緊了，合著他說的話，小屁孩沒一句聽進去的。

游小魚聽不清男人在說什么，她本能得求救，求男人送她去醫院，然而她并不知道眼前男人并不是人類。

男人擁有一對純白發亮的羽翼，擁有世間絕不存在的美貌，他是天使，卡比.艾希。

“叔叔，救救我吧。”

單調，毫無創意，沒有足夠吸引神的言語，仿佛是一臺復讀機。

艾希一時間不知道眼前女孩到底是求生欲強，還是弱了，但豆大的淚珠和鼻涕泡亂冒，大概是真的難受。

“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艾希單膝跪下，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撐地，湊近繼續說：“不過，從我救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了。”

游小魚聽不見，她倒在地上，痛苦使她越發用力得扯住艾希的褲子。

“……”

艾希露出無奈的表情，他松開提著褲子的手，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仿佛是一團火球，卻比火球耀眼的金色光芒從他胸口緩緩飄出。

他將這團金色送進游小魚的身體，女孩臉肉眼可見得變得有了血色，緊拽的小手漸漸送開。

艾希俯身親吻女孩的額頭，完事他起身提了提褲子，抹額舒了口氣。

“沒想到你竟然……”

茜拉坐在樹上，一臉鄙夷。

看出茜拉的誤會，艾希的面一陣白一陣紅，“你...你想說什么？你也看到了她快死了。”

茜拉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她就是想跟艾希開玩笑，她說：“就算她快死了，你也不能做這種事啊。”

“別胡說八道，壞我清譽...要是再有下次，我可饒不了你！”艾希張開雙翼，氣呼呼得飛走了。

一片純白羽毛翩然落下，茜拉張開雙手接住它，在觸碰到茜拉雙手的一瞬間，純白羽毛沾染上黑氣，不多時，純白化作了烏黑，就仿佛這片羽毛不是艾希身上落下，而是從茜拉身上落來的。

茜拉，殺戮天使，墮天使之一，世人有時候也會稱她為惡魔。

“呵，我早就說過，你會是我們的一員。”

茜拉說完將羽毛拋在空中，羽毛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它像一艘小船駛向遠處。

不多時，游小魚醒了過來，她捂著自己的心口，無任何不適。

“你怎么在這里，我找了你半天呢，你這小孩，一天到晚盡給我添堵！我還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走了呢……”

秦芳閑下來，發現女兒不見了，很焦急，呼喚著女兒的名字，找了半個小時，結果發現女兒就在店里，沒有回應自己，當即氣得不行，恨不得打幾下才解氣，然而她終究只是不停碎碎念，沒有下手。

游小魚一天天長大，她的心臟從那天起就沒有疼過。

“你看，你現在不是好好的，真要是有心臟病那跟你那酒鬼老爹一樣，早死了。”

看著游小魚健康成長，秦芳越發肯定當初女兒就是扯謊，到底是有那個酒鬼的基因，品行不好。多虧了她這些年努力板正，不然現在女兒指不定變成什么樣。

游小魚大學畢業了，她不愛說話，和同學們相處融洽，只是沒有什么愿意替她著想的朋友。

人生，總要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游小魚背上書包，“媽，我走了。”

秦芳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游小魚堅持，她歇斯底里，哭了一天一夜，終于讓秦芳松口了。

“路上小心點，自己多留個心眼，我看新聞說有個大學生被自己室友給賣了，你可得小心你那些同學……”

秦芳不停叮囑，很不放心。

“我知道了。”

游小魚離開家，踏上了屬于自己的一個人的旅行。

列車行駛，沿途盡是風景，她靠在窗邊，第一次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從我救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了。”

游小魚驚醒，列車空調呼呼吹著，她卻冷汗直冒，只怪剛才的夢太真實了。

她拽緊領口，防御狀，“那個人是誰啊，這也太真了吧？”

艾希若隱若現得倚靠在游小魚的座位上，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笨蛋，總算是把我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