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死在她任職的學校。

眾人都說她妄圖升職，勾引校長，最終自食惡果。

但我知道，她只是批評了班上的富家小姐一句，便被她領著男友圍堵，羞辱。

姐姐失足墜樓，他們用身后的勢力擺平了一切，還不忘給姐姐潑臟水。

“什么底層貨色也敢對我指手畫腳？死了就死了?！?

后來，我出現在宋晏和身邊，成了他沒名分的小情人。

流了孩子，被謝雨榕羞辱，我都不哭不鬧，一心愛著他。

我無數次真誠地向他剖白心意：“離開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宋晏和信了，他喜歡我的乖，也愿意賞我一個名分。

我確實很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如果不能在他身邊看著他毀滅，我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1.

謝雨榕回國的第一天，我就被她潑了一身牛奶。

她站在包廂里，燈光打在她身上，襯出她精致又充滿惡意的臉。

那時候，我正跪在宋晏和的身側，用體溫替他暖一杯紅酒。

謝雨榕就那樣沖進來，一腳踹翻了我。

宋晏和沒表態，我便什么也沒說，只重新爬了起來，跪坐在地。

“一副廉價的風塵模樣，丟酒吧里兩百塊都沒人愿意點的便宜貨色?！?

“你有沒有父母？他們教你模仿別人給男人當替身嗎？”

謝雨榕極力貶低著我，居高臨下地把桌上的牛奶澆到我頭上。

“你看，無論我做什么，阿晏都不會多說一句。”

宋晏和看了看我黏在臉上的散亂發絲，牛奶混著紅酒，散發出惡心的味道。

“瀾瀾，小榕在問你問題，你怎么不回答她？”

宋晏和放了話，我才敢開口。

“抱歉，謝小姐，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我沒有當阿晏的替身，我非常......仰慕他。”

一巴掌狠狠地扇過來，我嘴里隱約嘗到了鐵銹味。

“你也配叫阿晏？賤種——”

宋晏和叉了顆草莓，親自喂給了謝雨榕，堵住了她的嘴。

“小榕，吃點水果潤潤嗓子再罵。”

他大手一揮，送了臨江的一套別墅給她做了接風禮。

“走，帶你去看向日葵花海。”

宋晏和摟著她經過我身邊時，才終于想起我還跪在地上，淡淡說了聲“回去吧”。

沒有多問任何一句，我回到了城南別墅，收拾好狼狽的自己。

宋晏和回來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瀾瀾，你今天很乖?！?

宋晏和贊賞地摸著我的臉，吻了下來。

我聽話地承受著，眼淚卻滑落嘴角，讓他嘗到了點苦澀。

他終于認真端詳我，我委屈地直掉淚：“阿晏，我知道我很差勁，求求你，不要拋下我。”

“我知道我沒有和謝雨榕爭的資格，我只想在你身邊看著你?！?

宋晏和笑了，他像哄小孩一樣拍著我的背：“什么時候說過要趕你走了？你就待在我身邊，哪也不用去。”

我破涕為笑，撲進他懷里，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唇。

電話鈴聲打斷了這個吻。

謝雨榕驕縱的聲音傳出來：“阿晏，你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他看了我一眼，我識趣地不發出任何聲音。

“我想見你，十分鐘內到我家樓下，會有獎勵哦。”

宋晏和一把推開了我，跑車轟鳴而去。

【乖乖睡覺，我讓阿姨給你燉牛奶羹?！?

我回復了一個乖巧的表情，端著牛奶上了樓。

把它們倒入馬桶，我面無表情地罵了一句惡心。

隨手擠了泵沐浴露，我嫌惡地用力擦洗著自己的手和臉。

真的好惡心，特別惡心。

宋晏和，謝雨榕，一對惡心的狗男女。

他們不把人當人，也好，這樣我就能一直保持乖巧替身的人設，然后在最合適的時機，送出致命一擊。

將雙手搓出血痕，我終于停下了動作。

我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純良小白花的氣質已經消失，渾身都透著陰郁。

我再次癟嘴，哭出了聲。

這時候，門外的阿姨估計把我偷偷哭的消息匯報給了宋晏和。

我蜷縮在洗漱臺下，小聲嗚咽著。

“姐姐，我好想你。”

“姐姐，你不管我的話，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2.

我是農村里不受待見的女孩，爸媽不管我。

有些老頭子會用糖果引誘我跟他們進屋。

我總是跟進去，然后一板磚拍在他們頭上。

我本來就是壞種。

后來我干脆跑出了家，因為爸媽跟那些老男人說，五十塊一次。

我在外面游蕩，又碰到了一個惡心的男人。

他想把我拉進屋子里，我剛握住碎玻璃想往他眼睛里扎的時候，姐姐來了。

她身后跟著警察，小跑到我身邊，抱住了我。

我悄悄松開了手里的玻璃片。

姐姐牽著我，趕跑了那個男人，帶我回她家住下。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姐姐，從此，我就賴上了她。

在別墅里等宋晏和回來的這個晚上，我躺在浴室里，又一次夢到了姐姐。

她面容很模糊，我快想不起她長什么樣了。

我夢到了姐姐找到工作的那段時間。

她收留我的時候，也只不過剛大學畢業。

我在她家里住下沒多久，她進入洛南一中，成了實習教師。

“瀾瀾，等我穩定下來，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解決了你的戶口，我就送你去上學?！?

我啃著雞腿問她：“不能不讀書嗎？”

姐姐去派出所處理戶口問題的時候，有個工作人員頤指氣使的模樣讓我很討厭。

我想揍他，讓他跪在地上跟姐姐道歉。

姐姐溫柔地制止了我。

“瀾瀾，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堂堂正正地活著。”

我不能理解，因為我只會打人，只想打人。

但是姐姐希望我這樣，我就聽她的話。

半年后，姐姐準備轉正了。

我們窩在小出租屋里，姐姐認真算著工資的分配。

“這些給你買衣服，這些給你買書，這些買菜......”

我搶過她的筆，把用來給我買衣服的錢分成了兩份。

“姐姐，我要和你穿姐妹裝。“

她笑得很開心，說明天下班帶我去商場逛逛。

可是那一天，我沒能等到姐姐回家。

外面的人都說姐姐為了轉正，勾引校長，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學校工地里的工人欺負，失手殺死了她。

我想拿針把這些人的嘴縫起來，可我記得姐姐不許我這樣。

警察來家里盤問，才發現了我，把我送回了家。

從那時候開始，我學會偽裝出乖巧的模樣蒙蔽他人。

爸媽見我被警察護送回家，也不敢再苛待我。

我一路成長，順利進入了洛南一中。

清純乖巧的模樣很快吸引了教導主任的注意，他開始單獨留下我，給我補習。

從他的口中，我得到了姐姐出事的真相。

不久后，教導主任因為貪污而入獄。

我記住了那個名字。

宋晏和，南城首富的兒子。

那一年，他是姐姐班里的學生。

我一路來到南城，在宋晏和身邊站穩腳跟。

我成為了他最有意思的一個玩物，最不像謝雨榕的替身。

我原以為。謝雨榕不會那么快回國。

但她得知我和她全無半分相似之處的時候，她還是慌了。

我和謝雨榕的第一次交手，從她氣勢洶洶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輸了。

這天晚上，宋晏和沒有再回來。

第二天，他通知我到松竹會所。

謝雨榕坐在他身側，面容驕矜，一口接一口地吃著宋晏和喂給她的水果。

她看了我幾眼，突然指著一旁的水池，讓我跳下去。

“那個誰，這池子的水太涼了，我看著難受，你下去暖暖?！?

會所里不止有我們三人，還有好幾位宋晏和的好友。

他們聽到謝雨榕的要求，紛紛大笑出聲，朝我吹起了口哨。

這種身世優越的公子小姐，真的很懂如何羞辱平凡人。

我眼圈微紅，看向宋晏和。

“阿晏，我發燒了，還要下去嗎？”

3.

宋晏和沒有正眼看我：“不要叫我阿晏，瀾瀾，你還不配?！?

眾公子哥大笑起來，用陰陽怪氣的語調重復著那句——

你還不配。

謝雨榕趾高氣昂地看著我，下巴點了點那個冰冷的池子。

宋晏和沒有阻止，我點點頭，往水里走去。

“等等?！敝x雨榕又叫住了我。

“你的衣服太臟了，別穿進去?！?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我抬頭看了看宋晏和，他玩著謝雨榕的頭發，謝雨榕嬌嗔地打開了他的手。

我開始脫衣服，從外套，到襯衫，再到鞋子襪子。

直到身上只剩一件T恤和一條短褲，我終于哭出了聲。

踏進冰冷的池子里，我抓住T恤下擺，就要往上掀開。

“行了?！彼侮毯徒K于開口。

謝雨榕冷哼一聲，也沒再說話。

他們都沒有讓我上來。

直到我的皮膚被水泡得起皺發白，宋晏和終于結束了跟謝雨榕的吻。

他對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走向他，留下一地水漬與鮮血。

他漫不經心地抬頭，瞳孔狠狠一縮。

他推開靠在他身上的謝雨榕，快步走到我面前。

“程靜瀾，你怎么了？”

我沒有說話，渾身發燙，帶著滿腿的血倒在了他懷里。

在醫院里醒來后，我看到了宋晏和著急失態的模樣。

一向驕傲清冷的貴公子竟也會露出這副神情。

我虛弱地笑著，伸手去摸他的臉。

宋晏和握住我的手，沙啞著聲音開口：“瀾瀾，你懷孕了。”

他心疼地撫上我大腿處的傷口，那是我進入池子時自己劃的。

先兆流產加上受傷，我整個人的活力都好似被抽去了一半。

聽到懷孕的消息，我驚喜極了，可又抑制不住地落下淚來。

“阿晏——宋先生，我能留下他嗎？如果謝小姐不同意的話，現在就可以預約手術。”

宋晏和聽到我疏離的稱呼，眉頭擰起：“喊阿晏。”

“阿晏，我們結束吧，我什么也不要，你和謝小姐好好的，我就滿足了?！?

宋晏和一副看穿我的神情：“你想帶著孩子跑，一個人生下來把他養大？”

我弱弱地點了點頭。

他笑了，手撫上我的發頂：“好好養胎，我很期待成為爸爸?！?

在病房里的這個晚上，我又夢到了姐姐。

學校里管飯，有時候飯菜豐盛，她會留下自己的那份，帶回來和我一起吃。

原本是沒人管這些行為的，可那天姐姐帶飯的時候，碰巧遇到了謝雨榕。

謝雨榕也是她的學生。

可她和宋晏和一樣，從來沒尊重過姐姐。

在這樣一所私立中學，老師的地位并不高。

謝雨榕陰陽怪氣地嘲諷了姐姐，說她是手腳不干凈的老師，連飯菜都偷。

那天，姐姐回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個空飯盒，從此往后，再也沒給我帶過飯。

生活壓力一再增加，我悄悄溜進去學校，問了食堂阿姨才知道這件事。

謝雨榕假裝不小心，打翻了姐姐的飯盒，飯菜散落一地，她以不能浪費的理由，逼著姐姐吃下去。

“不吃的話，就帶回去給你家那個野孩子吃啊，林老師？”

最后姐姐忍著屈辱將地上的飯菜吃了個干凈。

我氣得發抖，卻不想讓姐姐發現我又要干壞事，只得裝出不知情的樣子。

我害怕姐姐對我失望，可我不知道我會失去她。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宋晏和是她的男友。

我也不知道，就是他們兩個人害死的姐姐。

4.

在醫院養胎的這段時間，我天天都在做噩夢。

夢到姐姐一身鮮血，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

每每驚醒，我便抓著宋晏和的手，哭得凄慘。

“阿晏，求求你，我不想打掉孩子……”

宋晏和說保護好我，可在他出門辦事的下午，謝雨榕還是殺了過來。

她命人把我架走，推進了一個昏暗的小房間。

高跟鞋踩著我的小腹，謝雨榕腳下用力碾了碾。

“要不要臉，還想母憑子貴呢？”

“真不知道阿晏品味怎么下降到了這種程度?！?

我委屈地哭著，央求她放過我，收獲的又是一巴掌。

“別想著跟我耍什么花招，就算阿晏來了，他也會順著我?！?

“你以為，他真的想留下這個孩子？”

先別說他了，我是真的不想留。

宋晏和大概真的對孩子上了心，他很快就找到了這里。

他看到被控制起來的我，目光猩紅。

謝雨榕拽著我的頭發，把我往陽臺拖。

她的神色還是那么驕傲，這種人，總以為錢和地位就能擺平一切。

“阿晏，如果你要留著這個野種，那我馬上出國，再也不聯系你了?！?

“你找替身不過是好玩，誰讓她爬我頭上了？我的性格你也知道，眼里容不得一點沙子?！?

“你不是說好了會一直等我嗎？”謝雨榕拉著我，身子更傾向陽臺了。

宋晏和的臉色卻并不好看，我知道為什么。

在他母親懷他的時候，他爸爸并不想留下他。

差一點，他就要被打掉。

所以對于這個孩子，他是帶著補償的想法的。

謝雨榕逼得越緊，就越像他那不希望孩子出生的父親。

我抬起淚眼，在謝雨榕的牽制中努力看向他。

謝雨榕似乎察覺了我的動作，又扇了一巴掌。

“能待在阿晏身邊是你的福氣，生孩子，你也配？”

宋晏和的臉色更難看了，他軟和了語氣，試著勸謝雨榕放開我。

謝雨榕竟也落下淚來。

看著驕傲的玫瑰花為自己低頭，確實很有成就感。

平日里驕傲張揚的謝雨榕面上滑過淚珠，眼中滿是哀傷。

“如果不是在意你，我不會這么緊張。”

“阿晏，這幾年我真的很想你?！?

她的脆弱演得恰到好處，瞬間便激起了宋晏和的保護欲。

他帶著幾分憐惜，朝謝雨榕張開了懷抱。

謝雨榕一把推開我，撲進了他的懷里。

“小榕，我也很想你，想你想得快瘋了。”

他嗓音沙啞，謝雨榕踮起腳尖，印上了他的唇。

二人在我面前吻得難舍難分。

謝雨榕瞥了我一眼，語氣嬌嗔。

“阿晏，我可以容忍你喜歡這種低級貨，但是孩子真的不行?！?

“她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生下來也不會幸福的?！?

沉醉在謝雨榕主動低頭中的宋晏和，態度開始有些動搖。

“謝小姐！”

我虛虛地站著，整個人搖搖欲墜。

“我也是人，我有尊嚴，我也有愛。我對阿晏的感情向來純粹，沒有半點心機。”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讓阿晏為難。”

堅定地看了一眼宋晏和，我的目光下移，看到他們交握的雙手，又盈滿了淚。

“阿晏，你要幸福。”

明明臉上全是淚，我卻揚起了笑容。

決絕地看了他一眼，我翻上陽臺，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