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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人總是免不了庸俗。
這是艾倫對自己自以為是的孤傲被剝開后的自我辯解。
是的,不可避免。艾倫抿了口紅酒,打量著這金光閃耀的大堂,打量著這庸俗又擁擠的舞會。
穿著禮服的年輕男女正彼此輕語,相互擁抱。他們熾熱的眼神,在柔美的旋律下,始終落在對方身上,不曾熄滅。
邀請艾倫來到這里的是他的發(fā)小希爾·格林。聽希爾所說是因為他有幸?guī)土酥魅思业拿Γ诺玫竭@次參加派對的機會。
主人家是霍克家族,朗姆四大家族之一。
家主是喬治·霍克。他在十七八歲時入伍參了軍,在西部朗姆訓(xùn)練了幾年,沒趕上打戰(zhàn)。退伍后,喬治·霍克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個作為戰(zhàn)時備戰(zhàn)區(qū)的朗姆,有著讓人難以想象地發(fā)展空間。于是他果斷帶著妻兒搬進了朗姆并通過他卓越的社交能力以及在軍隊時積累的人脈;很快地他就將石油生意攬入懷中,成為了數(shù)一數(shù)二的西部大亨。而他的家族也成為了朗姆的四大家族之一。
朗姆的歷史很蒼白,但從無到有,再怎么蒼白時歷史都會被抹上猩紅的痕跡。
艾倫并沒有足夠興趣去展開欣賞這幅描繪著朗姆歷史的卷軸。他對于資本家一向敬而遠之。但希爾·格林說: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參加如此奢華的派對,實在緊張。他想要自己這個發(fā)小、這個作家可以一同參加,以便必要時能夠幫助他避免出丑。
艾倫并不在意如此奢華是有多奢華,他無神地眼睛看著天花板有多出來的細微裂痕。他曾經(jīng)也用筆奢求過、幻想過、索取過那樣奢華的場景,很可惜,到頭來他還只是一個作家,一個落魄丑陋的作家。
艾倫·威廉說:“好吧。我陪你去。”
于是艾倫穿上自己最穿不慣的西裝與希爾·格林一同來到了霍克家的派對。艾倫解開有點勒脖子上紐扣。也許因為他是一名作家的緣故,貼身的西裝反而讓他感受到了束縛,感受到了靈魂被鐵釘死死釘在腐朽木板上,沒法解脫的感覺。解開紐扣后的艾倫,深呼一口氣,這下他才可以好好打量起四周,打量起這個羅馬式風(fēng)格的華麗宴會廳。頂部帶有神圣白光的菱形吊燈在繁星點綴般的天花板下脫穎而出,為大理石制成的島臺披上白色婚紗,寬敞又不失華麗。
霍克家的傭人來到島臺換上新的紅酒,離島臺不遠五米的地方,那里是目光所在的聚集地。卷頭發(fā)的青年神氣洋洋,他很自信地用一只手在琴鍵上舞動的同時另一手輕松的接過傭人遞來的紅酒。他的目光時刻停在翩翩起舞的女生們身上,仿佛在告訴她們,這是他的舞臺。
希爾漸漸融入其中,他用獨特的俏話渾語逗得幾個女士捧腹大笑。他就是這樣,一個充滿激情,對所有新鮮事物總有強大適應(yīng)能力的男人。
艾倫來到后花園,點了根煙,看向他看過無數(shù)次的夜空。
“還有煙嗎?年輕人。”
艾倫掏出香煙,遞了過去,并為要煙的男人點起了火。在火苗一閃一滅間,艾倫悄悄打量了對方一眼。是個魁梧的中年男人,皮膚有些黝黑,大概是個運動健將。
中年男人吐了口煙,煙圈在半空稍作停留就散在風(fēng)中。他問道:“怎么一個人在這?年輕人,像你這樣年紀的人應(yīng)該在里面跳舞才對。”
“我的舞技很爛,先生。”艾倫如實回答并伸出了手掌,繼續(xù)說道:“我叫艾倫,先生怎么稱呼?”
“噢,忘了自我介紹。”中年男子也伸出了手掌,說道:“我叫喬治。”
兩人簡單地握了握手。那時艾倫還沒意識到眼前這個魁梧的中年男人,就是這場派對的舉辦者,整個霍克家族的締造者。
艾倫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男人對于各國的歷史都十分了解。對于他所不能理解的各國局勢,喬治總能用富有磁性的聲音為他講解,這讓他不知不覺間像一個教徒認真的聽著傳教士的洗禮。
“你想知道嗎?”喬治抽完艾倫遞給他的香煙,看著光亮無比的月亮,說道:“關(guān)于朗姆的歷史。”
“當(dāng)然。”
不然我也不會和希爾來到朗姆,這個西部最璀璨的城市。艾倫心想。老實說,艾倫對作家這行的熱愛越來越少。讀書時候的他,可以天馬行空、可以讓自己的想象力一直環(huán)繞在筆上,從而寫出一手生花的文章。可到了畢業(yè),真正成為作家后,他才發(fā)現(xiàn)成為作家跟成為窮人并沒什么不同。窮人通過不斷乞討來生存,而作家通過不斷地寫文章來賺取聊勝于無的稿費從而生存。兩者不過都是為了生存而生存罷了。又有什么不同呢?艾倫厭倦了這種感覺。
就像一朵花,它不可能為了迎合人類,從春開到冬。熱情消退后,艾倫放下了筆,放下了想要描繪的夢。
那晚,艾倫沒有聽到喬治關(guān)于朗姆的講解,因為舞會派對出了狀況。
靠近后花園的窗臺旁,有一張金黃色的長桌,那里原本是用來擺放派對點心的地方。
“鄉(xiāng)巴佬,你在裝什么貴族啊?先檢查一下你那破了洞的西裝吧。”傲慢的聲音剛落下,譏笑聲便響了起來。
“嘿。”是希爾的聲音。艾倫注意到了。希爾的聲音很響,顯然有些生氣。“聽說,你那住在鄉(xiāng)下的情婦用你的錢養(yǎng)小白臉,倒是有幾分貴族本色。”
“你說什么?!”
高位者總是容易被低位者激怒。他們喜歡居高臨下嘲弄那些地位比他們低下的人;卻忍受不了地位比他們低下的低位者用同樣的方式嘲弄他們。
“他是你的朋友?”喬治注意到這是艾倫第一次把目光投向大廳。饒有興趣說道:“需要去看看嗎?”
艾倫把煙抽到最后一口,慢悠悠說道:“他很聰明,懂得如何處理。”
舞會上的人都往主人家門口的草坪走去。按照傳統(tǒng),決斗是解決矛盾的最好方式。尤其是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決斗,總?cè)菀滓鹚麄兊暮闷嫘摹?
“我想我們可以去里面喝一杯。”喬治提議道。
“好主意。”艾倫回答。
“真得不去看看?”
“我相信希爾,他可不是軟柿子。”
喬治帶著微笑和艾倫碰杯。此時的大廳只剩下他和艾倫,以及幾個傭人。
艾倫當(dāng)然相信希爾。這個叫希爾·格林的發(fā)小。這個刺頭,從小就沒有他不敢惹的事情。在部隊時常因為惹是生非受到處罰;可他又能憑借出色的表現(xiàn),在眾多士兵里出類拔萃,來彌補他之前所犯下的過錯。這讓軍官們對他又愛又恨。
艾倫和希爾租的房子離霍克家不遠,沿著寬敞的街道走十分鐘,再向右轉(zhuǎn)個彎就能到達。
一切喧鬧都已被黑夜吞噬。艾倫扶著希爾,發(fā)現(xiàn)他醉的眼睛都找不準方向了,嘴巴卻還在不斷嘀咕著什么,不由得一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艾倫把耳朵湊近了些,忍受著濃濃的酒味才聽到后者說了什么。
“艾倫,這次派對可沒白來,我墜入愛河了。”希爾搖搖晃晃,口齒不清的反復(fù)重復(fù)。
艾倫看著他漸漸把頭靠在自己肩上睡了過去。這可苦了艾倫。一個一米八幾的雄壯男人宛如一頭野牛倒在他身上,這讓他瞬間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