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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夢回
天上的雨淅淅瀝瀝,連下了三天的暴雨終于有了停歇的跡象。
空中彌漫著難聞的味道,上等的白玉碗摔的粉碎,里面的肉糜也四散飛濺。趙灼滿身泥濘,在地上干嘔。似乎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一樣。
女子嬌媚的笑聲讓她停下動作,赤紅的雙目倒映出一個婷婷女子,她衣衫華麗,眉目如畫,和滿是泥濘,野草叢生的亂葬崗格格不入。
李常悅踩著赤奴的手,彎腰俯視著趙灼。她那雙充滿戲謔的眼眸里還有著無法掩飾的喜悅,面上卻佯裝惋惜:“青州災荒,多少人連飯都吃不上呢。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給你來的好東西。妹妹怎能這般浪費。”
“李常悅……我究竟做了什么?你要如此對我!”
“自然是因為你擋了我的路!”
“什么?”
“憑什么你就是天命之女!憑什么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是你搶走本屬于李常悅的一切。”她狠狠掐住趙灼的臉,迫使趙灼抬頭:“只要殺了你,那一切就都是我的。”
“……你個瘋子……”究竟在說些什么。
“他既然讓我來這個世界,那天命就該注定我才是主角!而你們不過就是任我擺布的棋子。”她狠狠推開趙灼,轉身離開。
火焰如同狂暴的野獸,無情地吞噬著一切,將黑暗的夜晚照亮成白晝。風聲和樹影構成孤魂野鬼的盛宴。
趙灼尖叫著從床上爬起來,火焰灼燒的痛感還殘存于心,可身上光潔細膩的皮膚卻告知著一切無事發生,好像那烈火焚身的刺痛只是一場噩夢。
“世女,世女怎么了?”韓嬤嬤聽見尖叫聲,慌忙撩開床幔查看。
“世女自從落水后就一直做噩夢。”侍女荔枝一臉擔憂的回話。
趙灼面色慘白,小手緊緊的抓住寢被,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無礙……荔枝,幫我更衣。”
“世女這才剛好些,萬一著了風……”雖然已是三月,可北地寒冷,早上又落了雪,冰天雪地世女嬌弱如何能出去。
“老奴這就去給世女拿件防風的狐裘。”韓嬤嬤對著荔枝搖了搖頭,主子吩咐做奴仆的只管辦事,何況世女不過只是想出去走走,并無不妥之處。
華貴的紫檀雕花妝臺上,貍貓模樣的香爐裊裊飄起特調的玉龍香,原本焦慮不安的心情也被熟悉的事物慢慢撫平。
趙灼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才滿十歲的女孩子,原來圓圓的小臉因為這場大病清減了不少,一雙杏眼澄澈明亮,秀挺的瓊鼻下一張泛白的小嘴。頭發被荔枝挽成兩個羊角髻,兩邊系上紅色發帶,墜著寶如意的鈴鐺,童稚可愛。
十二歲的荔枝嬌憨可愛,穿著她最喜歡的粉色衣裳梳著雙環髻,圓潤如月的臉龐,長掛著可人的笑容,還會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韓嬤嬤穿著深色的衣衫,發髻光潔整齊。瘦削高挑的身形立于荔枝身側格外醒目。
前世晉國災病頻發,燕國伺機在邊地滋事,父親領兵鎮壓。朝中卻翻天覆地,二公主李常悅聯合燕國質子里應外合叛國通敵。糧草輜重皆被調換,父親孤立無援,力竭戰死。母親不知何時染了疫病,荔枝為了引開叛軍最后被亂箭穿身。舅舅、表兄……皆被絞殺于宮中。若不是沈鈺當時把自己拉走,恐怕自己也會在宮里喪命。哪怕到了最后……
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既然重來一次,那就絕不會坐以待斃重蹈覆轍。
“沈鈺呢?”趙灼幼時曾隨長公主前往青州,就是在那里遇見了沈鈺。
沈鈺幼年喪母,雖是長子卻并不受重視。在繼母的默許下連養馬都馬奴都敢隨意欺辱他。
趙灼就在那時救下了被欺辱的沈鈺,長公主認出是故人之子,便帶沈鈺回了洛陽。長公主憐惜沈鈺身世凄楚所以多加關照,可年幼的趙灼覺得沈鈺恩將仇報,搶走自己母親,所以才天天去找趙灼麻煩。
李常悅就趁機而入,加以挑撥。原本只是小孩間打鬧,成了趙灼身敗名裂的開局。
李常悅誘騙趙灼可以假裝落水誣陷沈鈺,這樣就可以將沈鈺趕出侯府。趙灼年幼,又對李常悅多有信任,在落水后一口咬定是沈鈺推自己下水。最后以沈鈺去洛陽宮學才算結束。
韓嬤嬤料到趙灼不會罷休,但還是得提醒一下。免得鬧的過分就不好收場了:“世女那日落水,是大公子將世女救上岸的。大公子體弱,春寒料峭又落了水,當即就發了燒。今早才退了熱,現在應還在休息。”
“……去瞧瞧。”趙灼接過韓嬤嬤遞來的手爐,又吩咐道:“把庫里的茸參帶上。”
韓嬤嬤心中驚訝,面上卻不顯露。
武安侯府的規格本就不小,后又跟長公主的府邸打通相連,規模就更顯龐大。灰瓦白墻曲折游廊,亭臺樓閣假山錯落,布局嚴謹卻也不乏雅致。
穿過月環門便是沈鈺所住的棲云閣。
本來沈鈺是住在趙灼隔壁的的院子,可架不住趙灼三天兩頭的找麻煩,所以長公主就一東一西將兩人遠遠分開。原本以為趙灼會就此罷休,不曾想趙灼覺得長公主偏袒沈鈺更加胡鬧起來。
“世女。”侍從簡書略顯警惕的看著趙灼一行不速之客。這也不怪他如此,實在是前車之鑒不敢不妨。
荔枝見他如此警惕心里嘆氣,將手上的東西遞給簡書:“大公子此次不顧安危以身相救,世女心下感念,特來探望。”
房中放著兩個碳爐,算不上冷,卻也并不如她房中暖和。沈鈺削薄的身子上壓了層厚實的棉被,單看著就要壓的喘不過氣來。“為何不燒地龍?”
“醫士說地龍燥熱,不宜修養。所以才改換了碳爐。”
趙灼在床邊坐下,吩咐侍女把御賜的火狐裘衾拿來。裘衾暖和又比棉被輕上許多,給沈鈺用正合適。
“簡書代大公子謝過世女。”簡書滿腹疑惑,看世女今日所舉是要與公子和好了?
床上的少年,他面色蒼白,身骨消瘦。此刻雙目緊閉,好看的眉毛皺成一團,嘴巴張張合合吐著模糊不清的話語。這便是十二歲的沈鈺,“醫士怎么說?”
“已無大礙,只是公子體弱,需得靜養一段時日。”
沈鈺剛喝了藥,一時半刻也不會醒,趙灼稍坐片刻就離開了。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李常悅的布局不知從何開始,至少現在就已經有所動作。必須防范起來。
不能……不能如前世一樣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