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幸福是什么？”

眼前，在蒼蠅館子里，坐在我對面的那個男人，像是想了想。

桌子上，看上去不怎么干凈的灰藍色玻璃內，淡黃色的液體里不停地向上冒著微小的氣泡。

他說。

“幸福是什么？”

喃喃自語。

他的微微斜了斜，看著我，露著帶著一股子邪性的笑容，對我說道。

“幸福...，就是別人有的，我沒有，他就幸福，而我就不幸福。”

“比如，我餓著肚子，而路上人來人往中，有人吃著冒著熱氣的肉包，他就比我幸福。”

“再比如，拉屎的時候，我沒紙，而我旁邊的人有紙，他就比我幸福。”

聽到他這么說，我感覺我們并不是一路人，又或者來說，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黑色磨砂般，仿似可以吸收任何顏色的天花板，來來回回帶著“嘎吱嘎吱”仿佛就要壞掉的吊扇。

一圈又一圈不停地，在完成它的任務。

“那來說一說，你和你口中所說的他，到底是怎么認識的？”

女人的聲音，帶著一股說不清的魅惑感，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或許一個月前，還是一個碰到漂亮的女人就會臉紅的膽小男人。

而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這一個月當中所經歷的，讓我貌似終于得以成長，成為一個真正的“成年人”。

天公不作美，常常伴隨的是你所想，可現實卻又像個強奸犯般，把你那美夢，一遍又一遍的侮辱，直至你麻木不堪，變成老天爺想要讓你變成的形狀。

我就這樣，坐在專門好像是為犯人所準備的椅子上，扣著雙手在一塊很厚很厚的鐵板上，腳腕上，左五右五，扣著鐐銬，就好像每只腿上，都帶上了一個接著一個的鐲子一樣，直到我的小腿半部。

時間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是非常非常混亂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來到了這里，又或者來說在這里到底待了多久。

只記得，那好像就發生在不久前的事情一樣。

在我的記憶里，是最近的記憶。

他，或許是我這灰色見不到任何光芒的小半生人生里，僅有的一絲光芒。

又或者來說，他曾經真的就像太陽一樣，照耀著我，給我，甚至是父母都未給過我的指引，與引導。

讓我了解這世界的美好，又或者來說，按照他的目的，讓我一步接著一步的向著他的謀劃走下去。

“兄弟，你知道嘛？我為了此時此刻，到底費了多大的功夫。”

“你知道嘛？如果不是你，我甚至都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甚至不用這么累的去干你讓我干的這些破事！”

還在建設的高樓頂樓上，鋼筋水泥暴露在外。

我像是現在一樣，僅僅穿著一個紅色的褲頭，上身穿著中間紅色蝴蝶結粉邊很小的T恤，雙臂背在椅子背后，雙手腕被繩子捆著。

或許，與現在相比，現在雖然像是個罪犯一般被捆在鐵椅子上，可我覺得這是我的罪有應得，我不會抱怨。

甚至在這里，我不用擔心憋著的尿液，在我的膀胱里那種酸酸癢癢，無時無刻想要立即釋放出來的感覺。

就在他說完這幾句之后，他叉著大字的姿勢，右手里的手槍槍口，直接將半截槍身，杵進了我的嘴里。

鋼鐵的味道，說白了，不管有沒有銹漬，都會帶著一股子咸咸血腥味道的銹的味道。

這是我的舌頭傳遞給我的大腦第一反應。

對于他所對我惡狠狠所說的話，我很疑惑，甚至覺得有些光怪陸離。

很是離奇，為什么他會說他干的那些只會破壞的壞事情是我讓他所干的。

我不明所以然，因為從我們的相識起，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最強勢，我只不過是個他身后的跟班小弟一樣的“朋友”罷了。

我看著他那幽怨的眼神，頭一次看到他居然也會有這種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樣的怨婦表情。

不過瞬間即逝的，他的表情又變回了那種玩世不恭，好像個變態殺人魔一樣，咧著嘴笑的模樣。

仿佛可以吸收任何顏色的黑色天花板上，“嘎吱嘎吱”響的吊扇，依舊在一圈接著一圈，不停地旋轉著。

感覺不到它的風，可它就是那樣的一圈接著一圈的旋轉著。

就好像一個人一樣，即便如此，不管是好還是壞，歸納到底，活著罷了。

我閉上眼睛，想了想，我與他的第一次相遇與相識又是什么時候呢？

我緩緩的睜開了眼，看著對面桌子后，仰靠著椅子皮膚白皙，帶著一股冰冷女王范的齊脖頭發的女人。

女人很漂亮，即便是簡單的淡妝，也襯托不出，她原本就很美的底色。

緩緩很是悶氣的微微深吸一口氣，我看著女人，對那個女人說道。

“你，真的要聽我這精神病的話嘛？”

女人瞇起眼，嘴角不自覺的向上，露出很是迷人的微笑。

“對，你之前的經歷對我的工作來說很是重要，甚至是關乎著你的生死。”

“哈~”

我好像很久都未聽過這么好笑的笑話了。

對我現在的我來說，我可以理解，我之前的經歷對于她的工作上來說，很是重要。

可...

關乎著我的生死？

她在搞笑嘛？

對于還未遇到他來說的我，死或許是我一直敢想而不敢做的事情。

一般人來說，死字，可以隨口就說，對于一些腦袋轉不過彎來的笨蛋來說，死真的只是可以想想的。

因為之前的我就是這樣的一個笨蛋。

當我想結束這狗屁一般的人生之時，那種原本的屬于動物的本能，讓我在疼痛面前，選擇了茍活。

當然，對于那些真正的“勇士”來說，一下就結束了，一了百了，真正的直面死，真的是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

你可以想象嘛？那種用在顯微鏡才可以顯示出來帶有許多鋸齒般的刀子下，一下就刺入自己的胸膛，又或者說割開自己的手腕，到底有多疼！

很不幸，我就是那種只敢想想的那種。

女人見到我的嘲笑，依舊是瞇著彎彎的眼睛，帶著微笑直勾勾的看著我。

在我遇到他之后經歷的種種來說。

我的自我評價是：

我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