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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妾

天空逐漸陰沉,雨云壓向上京,氣吞山河之勢似要將明亮淹沒。

繁華的盡頭,一眼便能望到那占了半條街的府邸,莊重而富麗,兩座石獅子威風地立在正門兩側,幾只吻獸于房檐高高佇立。

風依舊在永無止境地狂嚎,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雨滴砸向地面,又迅速融入土壤,空氣中四處彌漫著泥土的氣味。

香樟樹剛冒出來的綠芽在風中止不住地發抖,街上不見往日熱鬧,鮮有人息。

雨勢逐漸變大,從街尾走來了三個婆子,一身粗布麻衣,各端著個檀木盒子,低著頭快步往前走。

忽的一拐彎,繞開了那莊嚴肅穆的大門,從另一側單獨辟開的小門進去了。

院內設有假山流水,亭臺樓閣,每一處都是整個上京獨一份的古典與豪奢。

三個婆子低著頭沒敢多看一眼,眼觀鼻,鼻觀心,本分地繞了七八錯,在一處院子前停下。

“何人?”

忽地有個男聲響起,三個婆子謹慎地抬頭一撇。

原是院前的黃門,上下打量著三個婆子,板著臉發問:“你們可知這是哪里?你們主子何人?”

為首的婆子瞧見是個下人著裝的男子,松了口氣,但也算是畢恭畢敬,微微往前一步,眼睛諂媚地彎起來,俯著些身子,道:“小哥莫怪,我們是來給小姐送東西的。”

那黃門這才看向那些盒子,一邊想伸手想打開,一邊問:“這是什么?”

那婆子忽然一躲,唱戲似的將臉又拉下來了。

她眼睛瞪的圓溜溜的,皺著眉頭責備道:“小姐的東西要是在這里被碰壞了,何人擔責?”

那小黃門不過十六七歲,看著面前驟然變臉的婆子也是被嚇得一愣。

“小哥往后若是想完完本本過下去,還是早些讓路的好。”婆子又含了笑,暗戳戳地騰出一只手,塞給小黃門一塊碎銀。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臉上也掛了笑,應著聲把門讓出來。

“勞煩你了。”婆子笑瞇瞇地帶著身后兩位往里走。

院子進去,跨過垂花門,到了臥房。

門口有丫頭急急等著。

瞧著越來越近的三抹身影,映月面上一喜,轉身推開門進去稟告。

“來了來了,可算是來了。”她小跑著,繞過桌椅屏風,沒規矩地掀開了榻邊的云帳。

臥在榻上的女子閉眼假寐,置若未聞。

春光眷戀,留了半分春色在女子眼旁,唇若丹朱,散著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懶懶地斜靠在榻上,半闔著眼,眼下一片陰影。

片刻后,林瑾容掀起眼皮,微微坐起身,漫不經心地開口:“來了?”

映月點頭,還沒張口,三個婆子就已經走到她身旁,齊齊跪下去了。

“小姐。”

林瑾容沒作聲,細細將這三人打量了一番,半晌,忽地一笑:“他倒會收買人。”

婆子們眼睛直直盯著膝蓋下的地毯,身上一冷,鼻尖出了一層薄汗,不知怎么回話,索性閉了嘴,不再多言。

“我怎的不知,阿兄的人竟都是些啞巴。”

林瑾容眸色晦暗不明,臥了半天身子有些僵硬,慢慢坐起身來,一旁映月見狀,趕忙伸手虛扶了一把。

為首的婆子半點都沒有之前與黃門周旋的架勢,心里飛快盤算好了說辭:“公子的意思是,他知小姐內心純善,且打小與公子要好,便想勞煩小姐多向老太太那邊動動嘴皮,成了這樁美事。”

“……”

林瑾容依舊沒作聲,三個婆子內心煎熬,卻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得定定跪著。

“美事嗎?”

林瑾容站起了身,一步步向梳妝臺走去。

憐冬早早準備好了梳洗用具,待她坐在鏡前,就用木梳沾好梳頭水,開始挽發髻。

“自是的。”婆子勉強穩住心神,安安穩穩應了一句。

林瑾容瞧著鏡子,思索了半分,嘆氣道:“回去告訴林謹朝,他欠我的,三盒子首飾可不夠。”

婆子們臉上一喜,知道她這是答應了,一邊的映月挨個接過她們手里的盒子,她們趕忙磕著頭,嘴里奉承著。

“還不快下去,莫擾我家小姐清凈。”映月皺著眉,將人趕了去。

三個婆子離開后,林瑾容這才彎了唇。

憐冬剛好梳好頭發,她轉頭便吩咐:“去,將盒子打開。”

憐冬嚴肅的臉上也有了笑容,應了一句便和映月將盒子都抱到她面前,盡數打開。

里面珠寶首飾琳瑯滿目。

林瑾容淡淡掃過一眼,將那些個首飾一件一件往外騰出來,取出了放在最底層的幾張薄薄的信紙,重疊起來。

“簡直胡來。”憐冬皺著眉瞧著:“萬一那幾個婆子不放心打開查看,那還了得。”

林瑾容勾勾嘴,不緊不慢地將那紙打開然后舉起來,光線透過紙張,潦草的字跡浮現在眼前。

嗯,光看這字就知道他沒長進。

她一字一句去辨認,好一會才讀完這幾行字。

“見字如晤。

兄有一事相求,愿吾妹可了兄心愿。兄愚,不愿禍及李家小姐,愿妗婳助兄推卻婚事,兄不勝感激。”

林瑾容看完,把那幾張紙隨手一丟,嗤笑一聲:“什么不愿禍及,怕是心有所屬。”

映月聽得糊涂,躬身去收拾那些紙,終也抵不住好奇發問:“是何人心有所屬?是公子還是那李家小姐?”

林瑾容睨了一眼她,覺得可笑:“你莫不是忘了林謹朝半月前三日不歸,來時帶了個姑娘跪在福祿堂前?”

映月恍然,拍了拍手:“原來是那戲子。”

林瑾容無奈搖搖頭,笑著看她:“林家何等身份,教導阿兄十幾載,難道只能讓他瞧上個戲子不成?”

映月又糊涂了,腦子里雜七雜八,剪不斷,理還亂,偏偏這時候自己家小姐還取笑她,霎時漲紅了臉:“小姐莫拿奴婢找樂子。”

憐冬瞧著兩個人,也笑著指點映月:“公子看上的,是江南那戶從商人家的姑娘,姓容。”

映月這才想起來:“奴婢曉得了,那女子貌似叫容棠。”

憐冬點頭:“是了。”

是那戲子的恩人。

林瑾容轉頭,瞧著銅鏡里自己的頭發,皺了眉:“我這發髻今日怎的這般亂?”

憐冬這才回神,檢查了一眼。

編發時明知那么幾張紙不可能會被發覺,但依舊生怕被婆子們瞧出端倪,心不在焉的。

畢竟以林謹朝的摳門樣,一下子送出三盒首飾總歸有些不合理。

憐冬低頭:“小姐莫怪,奴婢重新給您挽。”

她倒沒心思去怪,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必。”

如今自己兄長心屬他人,卻又不得不聽從府中安排娶親李氏,自是著急地抓耳撓腮,自己沒什么話語權,便只能來求求自己這個受寵點的妹妹了。

林瑾容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梳妝臺的桌面,思索著法子。

憐冬瞧她認真的神情起了好奇:“小姐在想什么?”

林瑾容無聲一笑,微微坐端了些,眼里透出明媚:“想怎么幫那不爭氣的兄長——”

她特意停頓一下,繼而笑出聲來。

“抱得美人歸。”

映月在一旁候著,也問道:“那小姐可有法子了?”

憐冬扶林瑾容緩緩起身。

“自是有的。”

春雨來的突然,停的也突然。

陽光透過樹葉撒下來,暖黃色的柔光籠罩著整個首輔府。

當林謹朝收到她的口信時,還是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真聽她這么說的?”林謹朝拿著弓箭的手一抖,手中的箭矢唰地飛出,呈現一條完美的弧線。

然后,脫離了箭靶。

“是。”

演武場上,四福畢恭畢敬地站在他一邊,乖乖回答。

“她真讓我納她作妾?”林謹朝還是不大信。

李家雖然門第不及首輔府,但也是有五品官位在身的,先別說那李氏愿不愿意,合不合理都是個問題。

“她怕是腦子不好使了吧?”林謹朝皺著眉,在一旁的箭筒中又取了一支箭矢,自顧自地搭在弓上,沒瞧見四福在一旁提醒他噤聲的模樣。

身后,有女子緩緩而立,雙手抱胸,挑眉望他。

林謹朝絲毫不覺,甚至還翻了個白眼。

“對啊,既然如此,這事便由你自己辦好了。”林瑾容忽然出聲,嘴角噙著笑。

他一驚,忙轉身看,林瑾容卻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

林謹朝霎時間閉了嘴,眼珠轉向四福,一臉茫然。

四福微微嘆氣,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朝兩個主子行禮退下了。

“我的兄長啊,沒想到,這才哪些日子不見,射箭功夫沒長進,這嘴皮子倒是伶俐了不少。”

林瑾容邁著步子,上下打量著他,走到他身側,抬手準備敲他的頭。

林謹朝一個側身躲了過去,臉上賠著笑臉:“我當是誰,原是我那天仙妹妹。”

“這怎么敢當,兄長如今才高八斗,哪能是我們企及的。”林瑾容慢條斯理地收了手,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

“妹妹可別折煞我。”林謹朝臉上愁云密布:“你可有正經點的法子?讓那李氏做妾可不是個好主意。”

林瑾容勾唇,看他一眼,又抬腳越過他走到后方供人休息的軟椅處,林謹朝忙跟上了。

椅榻比較矮,上面放著用金線織好的軟墊,瞧著也順眼。

待她坐安穩,這才張嘴說:“你莫不是個癡傻的?”

“如今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倘若非逼著父親退了這婚,李家怎么看林家?整個上京怎么看林家?你可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首輔府?”

林謹朝仔細一想,這才想通了這個道理,卻又急了眼:“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耽誤清白姑娘啊,人家明明可以做別人的妻,何苦要來做我的妾?”

林瑾容有些倦了,懶懶地往后靠了些,又張嘴說:“那你倒是說話,你可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法子?”

林謹朝聽了,嘀嘀咕咕半天,也沒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林瑾容瞧著他覺得無趣,起了身,又對他說:“既然你也沒什么好法子,那不如全了父親的意,將那姑娘納了,左右她也不能做正妻,那位子還是給你的容姑娘留著的。”

林謹朝也沒轍,只得悶悶地應下來了。

林瑾容看著各種兵器劍靶覺得沒意思,隨意道了別,抬腳離開了演武場。

版權:昆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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