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被山匪綁上了山。

助她逃離后，我與山匪周旋，終逃出生天。

回到家中卻被親生父母背上罪名，誣陷被毀清白之身。

父母更是毅然換嫁，將妹妹嫁與我的心上人。

我被世人唾棄、被親人背叛。

但我深知，女子的路，不該只有這一條。

01

“你妹妹生性溫順，怎會撒謊呢？你定然是做了，還不承認！”

母親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

全然不顧我臟兮兮的臉龐，以及臟得已然看不清原色的衣裳。

妹妹乖順地站在娘親身側，目露狡黠，手上卻可憐兮兮地拽著娘親的袖子。

“娘，阿姐她也是為了我好……當初若不是阿姐，只怕我……”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將一盆臟水潑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我自小疼愛的妹妹，只覺得整個人如遭雷劈。

明明她是知道的，女子自古以來最重視清白。

可她身為我的親人，居然如此背刺于我！

“娘，妹妹在撒謊，我分明是清白的！”

我委屈地拉住娘的衣袖，卻被她不著痕跡地躲開。

那一刻，我僵在原地。

從前那些日日夜夜想要回家的心思，在此刻是如此的窒息。

娘親親昵地將如今已然恢復光鮮亮麗的妹妹摟入懷中，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

隨后又橫著眼看了我一眼：“你妹妹坦誠相告是為了你好。”

“我們方家和沈家的婚期將至，本來是打算你這個做長姐的嫁過去。”

“可如今你失了清白，自然是要換成柔兒嫁過去才合適。”

我顫聲道：“娘？你怎么能——”

話未說完，“啪”的一聲響起，我臉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我被打得偏過頭去，抬眸一看，是一直在妹妹身邊安靜瞧我的父親。

他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叫我臉迅速紅腫起來。

明明我也曾在山匪營里受此磨難，可心卻從未如這一刻般疼得這般厲害。

“明明就是自己作踐了自己，不愿意承認，還想著拉柔兒下水。”

“哼，你說你是完璧之身，那你如何自證？你若自證不成，那便死去了好。”

“省得辱了我們書香世家的門楣，叫列祖列宗和后輩丟臉！”

數日來的高度緊繃和食不果腹讓我再難支撐下去，腦袋眩暈不斷。

可我沒有了睜眼的力氣，昏死了過去。

02

再睜開眼，我在自己的房里醒了過來。

半月前，我和妹妹結伴前往寺廟求姻緣。

作為從小家中最受疼愛的妹妹，娘親和父親幾次囑咐，要我做好嫡姐的榜樣。

何謂嫡姐的榜樣？

那便是有事我先上、好處給妹妹、壞事擦屁股。

妹妹在他們的寵愛下迅速成長，舞蹈音律樣樣精通。

被稱之為女子典范中的翹楚。

在爹娘的眼里，妹妹和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也曾努力過，但是所有的寵愛，似乎都不如妹妹得來的那般易如反掌。

門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我被打斷了思緒。

推門而入的，是妹妹。

“阿姐，我對不起你，你若是恨我，便打我吧！”

我搞不清她這是又整得哪一出，神色難看：“你又想干什么？”

她眸中含淚，看著我：“娘親和爹爹也是不得已的。”

“阿姐，你多日未歸，回來時又那般狼狽不堪，誰會信你清白仍在呢？”

“爹娘是為了保護你，不讓你嫁過去吃婆家的虧，才出此下策……”

我聽著，只覺得諷刺又可笑。

“身為我的娘親和父親，卻比外人更相信我失去清白。”

“難道你是他們手心里的寶貝，我便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嗎！”

我怒極，抓住她的手腕，逼她直視我。

“我當初救你后你為何不派人來救我！”

“若非我命硬，幾番與他們周旋，我如今焉能有命在？”

“方姒柔，我捫心自問從未虧待過你，你當真沒有良心！”

她沒有說話，楚楚可憐地啜泣著。

我不解恨，卻因為身體太虛弱，沒了動作的力氣。

下一刻，我又聽得母親的聲音傳來：“柔兒，沈家的長子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方姒柔的眼神突然變了。

她掙脫開我的鉗制，揚起手對自己的臉狠狠打了一巴掌！

那一瞬間，我怔在原地，突然明白了方姒柔突然進來找茬的目的……

03

好像從小到大，妹妹都是這樣做的。

用微不足道的事情惹怒我，然后在父母來的時候反咬我一口。

身邊的公子哥們雖然與我交好，可是他們始終喜歡的都是小鳥依人的方姒柔。

他們總會和我說：“算了吧姒荷，你是長姐，和妹妹計較什么？”

“就是，況且你妹妹性格又這么軟，不像你這般心寬……”

每當這個時候，只有沈長安會站出來，將我護在身后，說他們不懂我對妹妹的苦心。

之后他也總會安慰我說。

“姒荷，日后我們成婚了就好了，你妹妹只是年紀尚小，不懂事。以后我陪你一起管教。”

字字句句，都是對我的維護。

后來談及女中翹楚，人人都選我的妹妹，方姒柔。

只有陸家公子，輕飄飄說了句——

“我倒覺得，方大小姐懂下棋、善武略、精詩詞，比方二小姐更好些。”

那些公子哥兒暗暗嘀咕，說他不懂女子的曼妙身姿和玲瓏心。

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駁他。

只因為陸家是將門之后，陸晏昭更是將軍府的獨子。

在陸晏昭話后，沈長安也連忙附和。

“姒荷的課業是女子里最好的，連夫子都夸過她聰慧的。”

話雖然輕，卻給了我莫大的安慰。

大家早知道我與沈長安有婚約，于是都紛紛哄笑起來，甚至打趣問何時成婚。

那個時候在我心目中，沈長安——就是我命定的夫婿。

腳步聲由遠而近，我思緒回籠。

母親走進來，瞧見了跌在地上的方姒柔，立刻驚呼一聲，心疼地上前扶起她。

隨后問也不問一句，劈頭蓋臉就指著我罵道：“你身為長姐，怎能如此善妒！”

善妒？我不明白，這樣一個罪名又是從何而來。

妹妹站起來，淚眼婆娑地拽住了母親的手。

“娘親，我無礙的。只是姐姐平日里和沈公子最是親近……”“如今聽說嫁過去的是我，所以一時情急……”

后面的話已然不言而喻了。

我張口就想反駁，卻被母親堵住了話。

“你如今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還有什么可以奢望的！”

“屆時我和你爹會替你找個姻緣，將就了卻此生吧。”

我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這是我娘親說出來的話。

“娘，我也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你為何這般偏心她——”

面對我的哭訴，娘卻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方姒荷！你從小到大，任誰都管不住，如今竟敢還問我為何？”

“你捫心自問，從小到大，柔兒為你做的那些事擦了多少次屁股？”

“況且你如今沒了清白，又是要柔兒替你嫁過去，你不覺得你虧欠她甚多嗎！”

字字句句扎在我心口上，叫我如鯁在喉，思緒恍惚。

為了活命，我將山頭上的那些毒草吃了個遍。

那群山匪有所顧忌，便打算拿我去換錢。

我花了好多時間研究所謂逃命的路線。

終于抓住機會，趁著他們不注意，我一路奔逃下了山。

原以為是逃出生天，現在才知道——

我不過是從一處地獄，跌進了另一個深淵。

04

“別磨嘰了，快點跟上！你要去親口跟沈公子說清楚這件事。”

事到如今，娘竟然還想著維護妹妹和沈公子的臉面。

根本不在乎我的聲譽和后半生。

可我堅信，沈長安不會棄我于不顧。

跟著娘和妹妹行至前廳時，我瞧見了沈長安。

他著一身青袍，髻上系著飄帶，神色淡淡。

瞧見我的那一刻，眼神亮了亮。

我越發堅定，他就是我命中之人。

那些油然而生的欣喜之情，將我整個人包裹住。

似乎那一刻，我煎熬逃跑時的痛苦，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寬慰。

但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僵住了腳步。

“今日來，是為了商議婚事的。”他頓了頓，眸色溫柔地看向了方姒柔。

“家父說了，這婚事還是要慎重些好。”

我心里的不安蔓延，身邊的母親卻笑開了顏：“哎呀沈公子真是孝順。”

“如今姒荷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是做母親的，也是心痛不已。”

“事到如今也只能問問沈公子，將姒柔嫁過去可好？”

我的手無意識攥緊裙衣，心里升起期待，希望他可以拒絕母親。

可我聽到的，卻讓我如至冰窖——

“方夫人說得在理。”

“沈家和方家乃是世交，我們也是自幼一起長大的。自然是由長輩做決定。”

眼看著妹妹勾起唇角，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質問他為何。

可接下來他的話卻讓我徹底斷了質問的心思。

“沈某也并非無情之人，即便姒荷遭此劫難，但依舊與她有幾分情誼在。”

“不如便將姒柔娶為妻，將姒荷娶為妾。如此一來，也算全了兩家的臉面。”

聽到他的話，父親母親皆是驚喜不已。

在我聽來，卻覺得極其諷刺侮辱。

可妹妹卻不高興，擔憂道。

“阿姐如今已非清白之身，嫁作妾不見得沈夫人會愿意。”

“不如就讓姐姐陪嫁，跟隨我可好？這樣我也好照顧姐姐一二。”

她的話讓我聽得火起，可沈長安卻沒有反駁，父母也并未說不。

我冷笑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揚起手打了沈長安一巴掌！

“方姒荷！你放肆！”父親年邁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我卻瞪紅了眼，瞧著沈長安。

沈長安的眼中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隨后拔高了聲音——

“你還以為你是那個學堂上課業滿分的女子典范嗎？我呸！”

“身為女子，最緊要的便是保護自己和守護夫家的臉面！”

“你如今落得這個下場，我還愿意將你納入房中，你該感激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