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聯邦，2279年。禮堂內，一個個氣球升起，金色彩帶垂下。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蓬萊】公司的新品研究會！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的首席研究員，陳諾先生為大家講解！”

侍者推著裝有甜品的小車，為到場的來賓分發蛋糕。

一簇燈光打在研究員的身上，原本嘈雜的現場短暫真空了幾秒。

只見一名格外年輕的男子走上禮堂前，欠身致謝。他身穿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灰色領帶隨意地解開，略帶稚氣的臉龐英俊而沉穩。

“這么年輕？高中生？”

“少年英才嘛，我喜歡。生物研究院最新的轉基因作物、生物魚雷，都是他研究的。”

“這孩子的背景不小啊。”

“七年前他就投靠張家和聯合藥業了。”

議論聲嘈雜，不少昏昏欲睡的老板見到陳諾如此年輕的長相后來了興致，坐直了一些。

陳諾望向臺下，眾人的吹噓他不以為意。

畢竟，夸他長得帥這種話聽太多，都免疫了。在這個由財閥主導的世界，帥又不能當飯吃。

客氣了一番對老板與來賓的感謝熱場后，陳諾開始介紹自家的產品：

“大家都知道，最近聯邦的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合適的項目早占滿競爭對手。廠房開的越多，利潤反而增長越少，有句話講的好，賺的少就等于賠了嘛！”

他拋出的段子讓臺下的商人們都微笑著點頭。

“不過這都不是問題，今天我帶來的就是我們公司一款新產品，夢境藥水！”

這款藥水能讓人在深入夢境之中繼續完成流水線作業。

商人們有的震驚，有的懷疑，不少商人催他別賣關子。

陳諾搬出測試機器和樣品，繼續說到：

“讓試藥人員給大家展示一下。”

一個個腦袋頓時拼命往前探。

試藥人員喝下藥水。

操縱挖掘機進行炒菜。

“這豈不是能避開聯邦規定的法律？”

一眾老板興奮了起來。

記者將攝像機鏡頭追著陳諾瘋狂連拍。

大腹便便的老板們眼神閃爍，拿起圓桌上的產品介紹單。不少人叫來秘書，低聲交代。

底下安排好的托起哄叫道：“夢境藥水底價多少？”

“夢境藥水有相關法律法規跟進嗎？”

“員工喝了夢境藥水，工作能力有變化嗎？”

陳諾將手向下壓，示意眾人安靜。

另一旁的機器人同時也在進行炒菜。

很多老板頓時在內心之中開始計算。機器人不需要工資，但有高昂的維護費用……

“好，各位現在也看到了，我們這款產品喝下之后，工人的操作效率和AI接近……”

“工人在睡覺時完成的工作質量，取決于他睡醒的時候掌握了什么技能。”

“當然，由于聯邦法律規定，我們不保證療效，只是根據實驗數據，61％的人服用了夢境藥水之后，工作效率比清醒時間更好。具體效果可以請大家親自實驗一下。有請我們產品小姐發測試儀！”

負責溝通價格的分區產品經理們適時走出，讓這場新品研究會徹底推向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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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合格的產品推廣會，少不了人情往來。結束后就是互相請客吃飯聊生意的最佳時間。

陳諾找了張沒人坐的沙發，一個人看新聞休息。

晚間新聞的主持人是一個穿著栗色長裙的溫柔少女。

“這里是主持人季茶。近日，聯邦發生了特大懸浮列車爆炸案。警方調查，很可能是地下最活躍邪教團【銀之庭院】再度作亂。請看現場記者發來的錄像。”

新聞上，現場記者對觀眾揮手問好，回答季茶說：“主持人你好，我正在現場。死者臉上出現神秘微笑，爆炸現場沒有出現任何線索。邪教徒已經不見蹤跡，只剩下這封預告信和一個綠色油漆畫成的標記留在現場。

請廣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如有發現類似標記和奇怪的人，可聯系當地警署，申請安全保護……”

銀之庭院，老邪教了。他們組織了圣母號游輪爆炸、袋鼠市食物中毒、12區多人失蹤等等多起慘劇……甚至連陳諾這種經常生病，請假不上學的人都聽過他們的大名。

陳諾深深吐出一口氣。他拿出一張折疊了很多次的拼接報紙，將這張報紙和新聞中出現的威脅信對比。

【末日已至……】

這張折疊了很多次的報紙上只有這么一句話。留下了一個纏繞的環形銀色枝條印章。似乎是某個組織的符號。

陳諾再三對比，今天早上收到這張莫名其妙的報紙……和視頻中的銀之庭院邪教團出現的標記完全對上了。

原來它是一封抽象的威脅信。

陳諾感覺自己危險了。

就算已經報了警，自殺式襲擊誰不害怕。

晚間新聞的同步評論區里，網友們湊在一起推理，試圖猜出這群邪教下一次的襲擊計劃。

有人猜測，這個組織的老大是喜歡藝術的殺人魔。可以順著藝術的角度去猜測。

有人反對這個觀點，認為他們都是變態。反對的網友認為，瘋子的邏輯沒辦法猜測。

陳諾思考之后，認為自己也猜不出來。可不是嘛！

在這群瘋子的教義中，這些死者臉上掛著臨死前最后一秒的真實情緒，是獻給邪神的祭品。

這份報紙無論是惡作劇，還是真的邪教送來的。陳諾今天的休息計劃都泡湯了。毀掉了他難得的好心情。

他掃視向與他格格不入的熱鬧現場。窗外夜色朦朧，玻璃倒映出安寧奢華的宴會，男男女女們談笑聊天，身影交疊，在玻璃窗上恍如怪獸亦或……漆黑漩渦。

陳諾現在只想快點下班。

正當陳諾煩惱之際，一個侍者推著手推車，走到陳諾身邊。“同學，你需要什么甜品？”

這個人似乎把他當成了普通學生。

先把發布會流程走完再想那些煩心事吧。如此想著，陳諾拿起了一塊綴滿橙子片的蛋糕。

遠處女孩們圍在香檳塔前說笑，笑聲在陳諾的耳朵里，突然變成了尖銳刺耳的噪音。陳諾感到一陣沒有理由的心悸，本能地想要離開原地。

他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

“咯吱～嘎吱～！！”

陳諾看向頭頂，亡魂皆冒。吊燈不知何時已經接近落地。

他下意識地拔腿就跑！

“轟——！”

水晶吊燈墜地碎裂，中間還掀起了沉重的音浪。玻璃與濃煙飛濺。

直到跑到原本主辦方的演講臺附近。陳諾感覺這下有了安全感。

冷汗順著發梢滴落，他慢慢感到一陣后怕。還好……我反應夠快。

這就是邪教團。一群為信仰制造大規模恐怖襲擊的瘋子。

砸中就會變成人肉餡餅了。

主辦方的負責人安慰著陳諾。陳諾僵硬地微笑。“我沒事。”

他再次觀察吊燈，注意到吊燈下壓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

安保聯系急救小組，很快宴會組織者就趕到現場維護秩序。

那人被抬上擔架，白布覆蓋下，胸膛失去起伏。黑紅的污血凝固在他垂下的手上。

陳諾看著傷者被送往救護車，啞然不語。

宴會現場上突然發生這種事，秩序小小的騷亂了起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死人。

沒有辦法，陳諾只好踩在紙箱子上，大聲主持秩序：“別慌，都站在原地，小心踩踏！”

騷亂因為他的冷靜而短暫平息。

陳諾從箱子上跳了下來。

有人趁亂塞給他半張紙條。

陳諾將紙條放在燈光下觀看，白紙黑字，只有四個工整的打印字體：

【審判來臨——】

乍一看，就像是惡作劇。

陳諾趕緊把紙條揉成一團，往遠處一丟。這東西他可不敢留，萬一讓邪教徒看見，豈不是告訴他們，陳諾是今晚重點暗殺目標。

人群頭頂，一個吊燈突然暗了下去。到場的賓客徹底亂了起來。

現場再度失控了！

對手是一群瘋子，今晚的驚魂還沒有結束。他不想辦法，就會變成下一個新聞里的受害者。

他深呼吸一口氣。暗示自己要冷靜。

很多人沒有離開，向他搭話。有大腹便便的老板，也有西裝筆挺的秘書，更多的是學生借著彼此年齡相仿的優勢，詢問他怎么辦。話語里也充滿了討好的意味。

砰砰砰……心臟由于緊張，急劇跳動。

在略微暗淡的光線下，每個人的表情都略顯虛假。

慌張、恐懼、不安……就像是面具，死死與他們的臉貼合。

陳諾的腳步越發僵硬。

禮堂已經不安全了。但就這樣逃出去也不安全。這群瘋子不會用燃燒瓶和挖掘機在街道上堵門吧？

他能感覺到，一道充滿惡意的視線，始終停留在他身上，如同跗骨之蛆。這讓陳諾右眼皮狂跳，心悸不已。

有邪教徒混在人群里？

宴會客人太多，每個人都焦急地擠著別人。他實在沒辦法找到到底邪教徒藏在哪里。

一群保鏢在人群中拿著盾牌，大叫著：“別慌，有序撤離！”

陳諾沒有隨人群大流走。他在混亂中找到了自己的兄弟，張澤。

找到張澤，陳諾終于松了一口氣。二人在保鏢的保護下，逃上了大廈二樓。

離開了眾人視線，周圍的走廊驟然暗了下去。

陳諾的視野里頓時看不清路。“又停電了？”

緊急指示燈綠瑩瑩的光芒死寂而恐怖，仿佛野外的孤魂野火，將人引入幽冥地獄。

陳諾又問了一句：“澤哥，我們去哪？”

令人恐懼不安的是，死黨沒有說話。

噠……

噠………

噠噠噠……

后背不知不覺沾滿汗水。

二樓只有會議主辦方才有磁卡。

粘稠的黑暗中，一個詭異沉重的腳步聲始終跟在陳諾身后。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與死寂，就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陳諾摸出打火機，火苗跳動，猛地照亮黑暗：

“你不是張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