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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陰天
18年的夏天,在記憶里總是喧囂的,蟬聲悠揚,驕陽似火,而綠蔭繁茂著遮擋了無盡的夏。十幾歲的少年總是一頭扎進象征著自由的烈焰里,哪怕被灼傷也高舉著愛與自由的旗幟。
棉城的夏天比起其他周邊的城市要清涼許多,因為它總是淅淅瀝瀝的冒著雨,像個得不到糖便低低啜泣的小朋友。
祥和街的櫻花總會在這樣的陰雨里洋洋灑灑的開出許多的小花來,粉白粉白的綴在青綠色的樹上,然后不停的被雨水輕吻著,在煙灰色的天幕里顯得更加嬌嫩。我就站在樹下聽著纏綿的雨聲靜靜地等著黎朝言過來送我去新的學校,雨滴調皮著,一針一線的在我卷而長的頭發上織出了一張又一張毛茸茸的細網。
街邊的車輛開始多了起來,表上的時針慢慢的轉到了九點,已經遲到了。路面上積攢的雨水在車輪的攪擾下不停的開出一片又一片的水花,叫囂著要往我身上撲,數到第七輛大眾從身前經過時,我選擇退到公交站臺下站著,白色的帆布鞋已經被濺濕了,小腿的牛仔褲也暈開了一片不規則的深藍色,黎朝言還是沒有下來。
有些櫻花招著手落了下來,我望著它們,俯身撿了一朵被雨滴按在公交站臺的座椅上起不來的櫻花,捧在手里看著。身旁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兩個高挑的少年,其中一個穿著黑色T恤,右手指間夾著一只燃到了一半的香煙,灰白色的煙霧不停地纏繞撩撥著他的指尖,又被迫消失在雨里。他身旁撐著傘的男生跟他說著什么,聲音混雜著雨聲,讓人聽不清。他彈了彈煙灰,低聲笑罵了句“傻X”,聲音不大,卻在雨聲里清晰的被捕捉到了,那是少年人獨有的低沉嗓音,有點暗啞,卻分外好聽。
這樣的聲音像什么呢?我不禁思考著,黑色的大傘遮擋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了一小塊削瘦的下巴,他手里的煙或許是受到雨的影響,燃的不快,甚至大有要熄滅的跡象,我望著那絲絲縷縷的煙霧想著,還未得到答案,香煙的主人便轉身在背后的垃圾箱上摁滅了煙,未燃盡的藍色細煙就這樣被丟進了垃圾箱里。
忽然之間,吹起了風,一陣一陣的將樹上的雨丟過來,有幾珠混雜著花瓣拍打在黑色的大傘上,和少年白凈的胳膊上,不知道又聊到了什么,黑色體恤的少年又從煙盒里掏出了一支煙,但這次沒點燃,只是叼在嘴里。雨聲混雜,我突然莫名想起了小時候在鄉下,奶奶家屋后的那戶鄰居有次外出救助了只小狼回來,那時候到了晚上小狼便低低的吼叫著。低沉的嗓音似乎從久遠的記憶縫隙中鉆了出來,然后逐漸融合在了眼前少年的嗓音里。
咔嗒一咔嗒一
他一下一下的按著打火機,按著打火機的那只手的食指上有一顆黑痣,可能是因為膚色的原因,很顯眼,也很好看。以至于我的視線總是很沒有禮貌且飄忽不定的想要望向那雙手。手中的花不知何時被我捏的碎爛了,并在掌心里溢出了些許黏稠的汁液,混合著雨水和櫻花的香氣透過皮膚沁進了心臟。
沉悶的剎車聲混著雷聲突然在耳邊炸開,嚇了我一跳,手中碎爛不堪的櫻花掉在了地上,發出細微的啪嗒一聲。
青綠色的公交車停在了身前,第七路,祥和街開往竹馬路的唯一一路公交。站在不遠處的少年一前一后的上了車,到穿著黑色T恤的少年上車時,黎暮靜一眼便看到了他左手上戴著的白色飄花珠串,應該是比較長,在他的手腕上松松垮垮的繞了四圈。
車門漸漸合攏,我收回目光,低頭在包里翻找手機,想著給黎朝言打個電話,一定要臭罵他一頓。可還沒等翻出手機,公交車的門又倏地打開了,隔著霧蒙蒙的車窗,我好像看見黑色T恤的男孩側身對旁邊的人說著什么,可雨氣過于朦朧我看的也不太真切。
沒一會兒就有人下了車,是剛剛那個撐著傘的男孩,他過來將傘遞給了我,我頓時有點慌亂的不知所措。
但他卻笑著說“妹妹你等的車還沒到嗎?傘借給你,別淋雨感冒了。”
這位少年也長得很白凈,圓框的眼鏡讓他顯得有點可愛,說完也不等我回答便把傘塞進了我手里,然后追著快駛出站的公交車又咋咋呼呼的上了車。
望著手里的黑色大傘,我愣了片刻,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第七路公交車已經徹底開出了公交站,搖搖晃晃的消失在了細雨里。
我打開那把黑色的大傘,傘身撐開的那一刻無數的小水珠飛濺了出去,又順著雨滴落在地上濺起無數只蝴蝶,我又挪到了櫻花樹下站著等黎朝言,心情不錯,決定等會兒不罵黎朝言了,陰陽兩句就原諒他。
樹上的水珠滴在傘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像心臟在運動過后極速跳動的聲音。
我望著雨幕想或許我會愛上這座陌生的城市,雖然剛來的時候特別的煩躁,但是說不定哪一天我也會像媽媽那樣愛上這座城市陰雨綿綿的夏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