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礙事的東西還擺在這兒！”

葉菲菲滿臉嫌棄地踢了一腳地上的手風琴，那是我媽的遺物。

這是她搬進來的第十天，已經開始嫌棄我媽留下的痕跡了。

我二話不說，將媽媽的所有遺物和照片都仔細收起來，還掛上了葉菲菲的照片。

畢竟我不收，再過幾天葉菲菲就要把它們全扔了。

葉菲菲似乎很受用，但她依然狠狠擰了我耳朵一下，“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我要你給我的孩子陪葬！”

她低頭撫著小腹，忽然得意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她又懷孕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也挺厲害的。

葉菲菲今天一整天都在等宋朗回來，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可她的目光落在小方桌的一張照片上，定住了，眼神變得不善。

“這張為什么不收？你在跟我示威，還是故意膈應我？”

那是我爸媽在國外的合照，俊男靚女，笑得意氣風發。

我仿佛被抓住小辮子似的，趕緊驚慌低頭，“我，我沒有，是爸爸說媽媽這張照片好看，就讓一直擺在這里，我不敢收。”

葉菲菲騰地站起來，一把抓起照片作勢要撕，冷笑道：“那我幫你。”

我假裝心疼地攔她，一面又去找透明膠帶。

她忽然停住了，笑容惡劣地盯著我，突然掏出一只打火機，將照片燒了。

“我倒要看看，在你爸心里，我和肚里孩子還不如一張照片重要？”

就是在這時，宋朗回來了。

沒等葉菲菲跟他撒嬌，他一看見燃著的照片，眼睛都紅了。

不是傷心，是憤怒。

不是為我媽，是為他自己。

葉菲菲不知道，那張照片是宋朗第一次獲大獎時和我媽拍的，一直被他視為驕傲人生的見證。

過去意氣風發的自己被燒了，宋朗的怒火也隨之被點燃，大手一下就掐上葉菲菲的脖子。

粗重的拳頭接連落下。

葉菲菲又流產了。

跟宋朗的藝術追求比起來，一個胚胎算什么？

他毫不在意，隔天就回劇組拍戲了。

只留下我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在家照顧流產的繼母。

葉菲菲枯躺在床上，一刻不停地叫罵。

罵我媽是賤貨，我是小賤貨，罵得嗓子都啞了。

她罵渴了，喊我給她倒水。

我便端著一杯開水過去，她沒留神，奪過杯子就喝，結果被燙得鼻涕眼淚一起噴出來。

葉菲菲抬手想打我巴掌，“小賤人！你是故意的吧？”

我輕易躲開，任由她虛弱地跌回床上，“對啊，你才知道啊？”

她一愣，抬起頭。

我不再偽裝，用飽經摧殘的成年人靈魂和她對視。

“我不會讓你生下孩子的，如果不想再受傷，就滾出我家。”

那個所謂的弟弟，只會打我罵我，把我當大馬騎，揮霍我賺來的每一分錢，最后還笑我是沒媽的孩子。

我不可能讓他出生。

當天葉菲菲就跟宋朗鬧離婚。

她顫巍巍地指著我，“你女兒，你女兒就是個來復仇的討債鬼！你們父女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宋朗被她燒了照片還在生氣，又經這么一鬧，就大吼著說離婚就離婚。

葉菲菲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幾乎是逃離我們家的。

和她來時趾高氣昂的樣子截然相反。

我倚在門邊靜靜看她，心想她說對了。

我真是來復仇的討債鬼。

不過我和葉菲菲的仇怨其實不深，她只是打罵我排擠我，所以氣出夠了，我就會放過她。

真正應該受到重罰的，是那個人。

我望向氣沖沖翻劇本的宋朗，默默垂眼遮住怨恨的目光。

沒幾天就是我的六歲生日，宋朗又逼我去拍戲了。

這次的劇本是反派綁架了主角的女兒，把她凍在冰水里，直至死亡。

離婚后葉菲菲逢人就說宋朗家暴她，還說我們一家子都是瘋子，現在網上到處都在罵宋朗。

他心情很不好，連帶覺得自己拍攝狀態也不夠好。

戲拍了一遍又一遍，我在浮著冰塊的水里凍得嘴唇發紫。

這次我沒用任何方法逃避。

——六歲生日這天，沒有一個人給我送禮物，但我卻得到了來自上天的禮物。

在第十次重拍時，隔著冰塊的碰撞，我恍惚聽見一個小男孩憤怒的聲音。

“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