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澤明在一起的第五年，他依舊只口不提結婚。

我以為他有自己的想法，直到我看見他的短信界面。

「你回來，我們就領證。」

所以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是我。

決心離開他那天，一場大火磨滅我們之間的所有，本該滿意的他卻抓著我的手不放，低聲哀求，「別走好嗎？」

1

我和李澤明是校園到職場的戀愛。

家境相似，因此成為了好友口中天造地設的一對。

在一起這么久，他寵著我，也極少對我發脾氣，不管多忙都會接我上下班，唯一不足的，大抵就是我們停滯的關系。

我總覺得我們愈發相愛，量變終會引發質變，結婚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一起五周年這天，李澤明破天荒的不見蹤影，就連電話都打不通，下班路過的同事都有些詫異。

「妍妍，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你老公沒來嗎？」

「這不應該啊。」

不是拱火，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話，我其實和她們解釋過很多遍我和李澤明還沒到那一步，可她們總打趣我，「做到這種地步也差不多可以是了。」

她們不知道，結婚這件事，我也期待了很久，只是等不到答案。

無奈之下我只能苦笑，「可能工作忙耽擱了。」

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我獨自打了車，窗外掠過的風景，讓我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說的那句話有多假，先前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只是沒有過一聲不吭消失的情況。

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對我這種有儀式感的人來說，哪怕沒有人陪著，那個地方也是五周年該去的地方。

只是我沒有想到，會在那見到李澤明。

他照舊穿著深色西裝，修長的腿挺立，整個人背對著我，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我的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身上，他面前的女人，身著最簡單的衣服，凸顯著最吸引人的身材。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么，李澤明恍若無人的蹲下，為她系上散落的鞋帶。

那溫柔的模樣在外人看來，情侶味十足。

明明正值夜里最舒服的春夜，我的身體卻止不住的發顫，雙腳也像被灌進了水泥，不得動彈。

什么心情呢。

我說不上來。

五年全身心付出的感覺，付之一炬，還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收場。

我曾想過這種場面，那時的李澤明蹂躪我的發絲，「亂想什么，那都是不會發生的事。」

上前手撕狗男女，拍視頻發上網，當面讓他難堪……

這種報復的手段我想了很多個，好像都不能讓我滿意，最終我按捺住心中的酸澀，毅然轉身離開。

已然被玷污的地方，不值得留戀，人也一樣。

2

我去了最常去的一家酒吧，燈紅酒綠中，只有我一個人坐在角落晃蕩著手中的杯子。

腦海中浮現的畫面都和李澤明有關。

大學那年，家中項目失敗，我的成績直線下降，設計出來的東西不止是老師，就連我自己都不滿意。

好不容易有了靈感，做到一半電腦死機，為此我跑了半個教學樓才找到一間開著的機房，眼看著即將成型的設計，電腦再度死機，空無一人的教室里，我的情緒徹底崩潰。

安靜的機房，再小的抽泣聲都會被放大。

李澤明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

他戴著掛式耳機，將紙丟在桌上，然后轉身離開，就好像在告訴我：我沒聽到，沒看到，你繼續。

第二次見面，是在酒吧，家中資金還沒恢復正常，我成為人人可欺負的對象，一杯水朝我潑來，偏偏我沒躲開，第二杯是李澤明硬生生的替我擋下了。

每次碰面都是我狼狽的樣子，我們之間便多了一絲說不出的羈絆。

這種羈絆保持到了現在，沒想到現在讓我狼狽的人成了他。

手中的酒被我一口悶，心中那股異樣的情緒才勉強壓下。

肖洋正帶著自己新泡的妞進包廂，就被一道背影勾住了魂，沒走幾步肖洋的腳頓住，「臥槽」差點脫口而出。

這不是嫂子嗎？

肖洋懷里的女人怎么會不懂這個眼神，她雖然想攀豪門也不想自己進去后受苦，當著所有人的面跟他鬧，「你怎么還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是我不夠好看嗎？」

沒成想肖洋根本沒心思管她，「喜歡就呆著不喜歡就滾。」

說這句話的是肖洋，先走的也是肖洋。

第五杯酒下肚，手中的酒杯就被我丟到一邊，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再喝就要醉了。

起身打算離開時，一個男人攔住我的去路。

我抬眸和他對視，就見他舉杯遞給我，「喝一杯嗎？」

「有興趣發展一下嗎？」

一連兩個問題，怎么看都有些不對勁，我眸光一沉，越看越覺得自己見過這個人。

他大抵也是有些心虛，和我對視時，總會若有若無的避開。

「李澤明讓你來的？」

是疑問，也是肯定。

背叛之人猜測真心之人，惡心透了。

3

回到家，我渾身的酒味，就對上剛洗完澡的李澤明。

那雙深邃濕潤的眼眸，看到我明顯愣住了。

他的鼻翼動了動，說話的語氣不出情緒，「喝酒了？」

「喝沒喝你會不知道嗎？」

一語雙關，我不信李澤明聽不出來。

他將手中的毛巾丟在一邊，也沒打算隱瞞，「我那是擔心你。」

「擔心我你怎么不去找我？」

我幾乎是秒接上他的話，反倒是李澤明在聽到這句話后，不自在的咳了咳。

看他逃避的動作，我也懶得繼續和他對峙，從他身邊走過，沒走幾步他的手就伸向我。

在他即將碰到我的那一瞬，我小幅度的躲避。

「臟，別碰我。」見李澤明的臉色陰沉，我又補了一句，「都是酒味，臟。」

聽到這句話的李澤明臉色明顯變好了，哄著我，「那你乖乖去洗澡，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話閉，他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李澤民的下樓聲漸淡，我回頭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這么會裝呢。

等李澤明端著醒酒湯上樓時，我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我清楚的聽到他的嘆氣聲，隨后床邊塌陷，他一把將我拉進自己的懷里，這一次他抱的比任何一次都緊，似乎是在害怕。

那晚之后，我開始有意無意的避開他。

在他沒醒來前，先出門，他來公司樓下接我，借口加班，就連吃飯，我都在外頭吃好才回家。

今天亦是，唯一不同的是，我在小店吃飯時發生了意外。

我端著湯面，看著手機里同事發來的新任對接，一個沒注意就撞上了人。

滾燙的湯灑在陌生人的西裝上，我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抽出幾張紙給他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脫下來我我帶回去洗吧。」

他沒說話，一把抓著我的手到隔壁的洗手臺沖洗。

「自己手被燙傷了都沒感覺嗎？」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在說這句話時，有那么一絲的心疼。

我好奇的看向他的臉，然后，我腦袋一片空白。

手機里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了我面前。

4

看我發愣的樣子，他扯著唇，「看來你是認出我了。」

我點頭又搖頭。

「你現在來找我是項目上有什么事嗎？」

傅深臉上的笑意消散，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算了。」

我沒看懂他這個人，剛想說什么，他就往外走去，隨即拉過我的手上藥，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紅的不成樣了。

「自己的手被燙傷都沒感覺，真是塊木頭。」

「我才不是。」

初次見面，下意識的反駁，這不是我的風格。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傅深正低著頭笑。

5

我婉拒了傅深送我回家，但帶了傅深的衣服回家，畢竟，是我弄臟的。

別墅的門一開，入目的就是坐在沙發上的李澤明，他似乎是特意等我的，門還沒關上，他就站到了我身后。

「你回來……」看到手提袋中的東西，李澤明話鋒一轉，「里面的衣服是誰的？」

我思慮半晌，「同事。」

一起共事，不在一個公司的同事。

「什么同事的衣服還要讓你帶回家，到底是同事還是情人。」

此話一出，就連李澤明自己都傻眼了，他自知說錯了話，深吸一口氣，「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覺得所有人都會跟你一樣，背叛自己五年的感情嗎？」

李澤明皺著眉，那張秀氣的臉滿是疑惑，許是覺得兩人都在氣頭上，說出的都是傷人的話，他先低了頭，「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夜里說的話都更容易后悔。」

后悔嗎？

李澤明不知道，至少我不后悔。

他敢做我就沒什么不敢說的，之前一直沒說，只不過是覺得時機不對。

李澤明上了樓，我則是去了衛生間，親手為傅深洗那件外套，水莫名的有些冰，附上受傷的手，疼痛感朝感官襲來，淚水不爭氣的從眼眶中溢出，滴在傅深的外套上。

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被傷口疼哭，還是因為李澤明的滿不在乎哭了。

家里常年沒什么人來往，也沒有準備備用的臥室，哪怕我有些抗拒，我也還是只能回到我們一起睡的房間，李澤明背對著我，而我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著。

夜深人靜，窗外的月光照射在地面，給黑暗中的臥室增添了一點光亮。

身旁的人早已睡去，但我格外清醒。

我側身看向李澤明，他和我的距離不到一個手臂，可我就是覺得看不清，摸不著。

我悄悄起身，站在落地窗前，將窗外的景色一覽無余。

其實我很少失眠，和李澤明在一起這么多年，他從來不會讓我帶著情緒入睡，我環顧四周，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樣，又好像不太一樣。

李澤明手機振動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看著一而再再而三亮起的手機，直覺告訴過去看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發來的消息。

「四月十六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