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醫生，子承父業。

二十年前，我爸被患者造謠，

一世清名毀于一旦，他崩潰跳樓身亡。

二十年后，我成了這名患者兒子的主刀醫生。

01

“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

男人上前握著我的手，焦急的神色浮現。

我示意他鎮定下來，專心看著手上的報告。

男人兒子今年20歲，心臟上長滿了惡性腫瘤，萬幸的是腫瘤沒有轉移，心臟移植還可以救他一命。

“你在別家醫院看過，應該明白這臺手術的難度。我只能盡力而為。”我抬起頭看他。

“我明白，醫生。”男人心痛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兒子，“不管花多少錢，求求你，我兒子就是我們家的命根子，他還有大好的前程。”

……

看著男人推著他兒子離開辦公室，我死死盯著他的背影。

他不知道，這不是我與他的第一次見面。

02

男人很幸運。

半個多月后，發生了一起嚴重車禍。

車禍中有一個腦死亡的年輕人，他的家屬愿意捐獻心臟來拯救另一個生命。

經過倫理委員會的審查，男人的兒子獲得了這次移植的機會。

術前，男人和他的老婆找到我，跪在了我面前。

“陳醫生，我兒子就拜托你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我趕緊把他們扶起。

男人給女人使了個眼色，女人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趁我不備，塞到了我的口袋。

男人則快速抬頭瞅了一眼上方。

“陳醫生，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女人雙眼通紅，神情憔悴。

“那怎么行！”我嚴詞拒絕，“治病救人是我們醫生的職責，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

我從口袋里掏出紅包，塞回了她的手上。

女人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陳醫生，如果你不收，我們的心實在是不安啊，我就跪在這里不起了！”

男人也在一旁出聲附和。

被逼無奈之下，我接過紅包，捏了捏厚度，隨后放進了自己口袋，露出滿意的笑容。

夫妻倆臉上一喜，跟我告別后攙扶著朝著病房走去。

目送他們走后，我掏出紅包，將錢拿在手上數了數，又塞回了口袋。

03

手術開始。

建立體外循環后，男人兒子長滿腫瘤的心臟被我取了出來。

我將供體心臟放了進去，縫合完成后小心翼翼的翻動檢查，看是否有出血點。

幾個小時過去，在長時間的專注下我已精疲力盡，令人欣慰的是這顆捐獻的心臟不負它的使命，在男人兒子的胸腔內重新跳動了起來。

得知手術成功，等候在外的男子欣喜若狂，他的老婆淚流滿面，高興得癱軟在地，反應過來后，兩人握著我的手連聲道謝。

我言語安慰了兩句，找了個地方休息恢復體力。

男人兒子則被送進了無菌隔離病房。

無菌隔離了兩天，情況穩定。

給他做了檢查后，我從病房里出來，被男人叫住。

他看著病房內的兒子，擔憂的看著我：“醫生，我兒子情況咋樣？”

我停下腳步跟他攀談起來。

“病人情況穩定，目前沒有出現術后出血、感染及排異反應，等再觀察幾天如果沒事就可以轉進普通病房了。”

“謝謝你，謝謝你醫生！”他激動的握著我的手，道完謝后轉身望著病房內的兒子。

其實這個位置，根本看不見他的兒子，可知道自己兒子手術已經成功就躺在那里，他應該很慶幸吧？

我靜靜地佇立在男人身邊，聽他講述。

“我兒子可爭氣了，從小到大他都是優秀生。高考考了個一本，人還特別聽話。長大后常叫我們不要那么辛苦，他長大了可以養我們了，就是這個病耽誤了他，當時我就想不管砸鍋賣鐵我都要救他。”他說著說著又不好意思，“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陳醫生，你先忙你先忙。”

“我爸也這么為我驕傲，就像你一樣。”我順著他的話。

“那是當然了，陳醫生你這么厲害。你不知道，我們找了很多家醫院，都說沒有希望，叫我們放棄。這么高難度的手術你都完成了。”他由衷的贊揚，“希望我兒子能像你一樣，成為一個厲害的人。”

我搖了搖頭。

“沒有，我爸沒能看到我成為一個醫生。”

04

男人一時間手足無措：“對不起，陳醫生。我不知道……”

“沒事。”我繼續說道，“我爸其實也是一名外科醫生。說來還是我比較崇拜他。”

男人觀察著我的神色：“那陳醫生算是接了你爸的班了。”

“是啊。”我心頭默然。

我從小就喜歡醫學。

在我爸的熏陶下，我立志成為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像他一樣治病救人。

可惜他沒能等到這一天。

“二十年前，我爸救了一個車禍患者。

在劇烈撞擊下，這個患者的一個腎臟嚴重破裂，已經無法縫合。

為了保住患者生命，我爸只能摘除了他一個腎。

患者活了下來，可他得知自己少了一個腎，又不知道聽信誰的謠言，說他的那個腎原本是可以保住的。

于是他誹謗我爸，大鬧醫院，說我爸是個庸醫，好好地切了他一個腎，害他以后干不了重活，養不了家。”

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繼續說著，

“我爸勤勤懇懇，將半輩子奉獻給了醫療事業，在他從業的幾十年里，用他的雙手不知道救了多少人。臨了卻被人潑了污水，倒打一耙。

他因此被停職，走在路上都被人指指點點，罵他庸醫。

在一個雨夜，他去給我取生日蛋糕，路上遇見突發疾病的行人，熱心上前救治卻被人認了出來，他在人群中被人大罵庸醫，遭受驅趕。”

男人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患者家屬寧愿等，都不愿意讓他救治。”我的眼中充滿了恨意，“我爸終于崩潰，等給我過完生日，零點一過，他就從七樓一躍而下，結束了他年僅五十歲的生命。”

我不敢想像，那天晚上，我爸受到了多大的傷害。

他賴以驕傲的醫術成為他人生中的敗筆。

他耗盡心力救治的病人成了刺向他的尖刀。

一輩子的堅守就那樣破滅了。

我看向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王福貴，因為你的造謠，害死一個出色的外科醫生。這些年，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王福貴雙眼睜大，神色驚恐，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滴落。

“你是……你是陳堅的兒子？”

“過去了那么多年，你居然還記得我爸的名字？”我面露鄙夷，“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早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后，拿著我爸給的賠償金不知道過得多瀟灑。”

“你放心，你兒子的手術很順利。”我嘴角露出不明意味的微笑，

“他真幸運，遇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