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從小成績不好。

我媽唉聲嘆氣，總是念叨如果我們姐弟倆的智商換一下就好了。

高考前夕，我媽以祈福為名要走我的頭發(fā)。

我高考失利，弟弟第一次在考試中小有進步。

我被迫找工作自力更生。

弟弟卻一路讀完碩士，年薪百萬，事業(yè)有成，家庭美滿。

多年后我聽見我媽和弟弟的談話。

“要不是當年我換了你和你姐的命數(shù)，哪有你今天的好日子！”

我沖進房間和他們理論，爭吵中被我弟推到桌角上撞死。

再睜眼，我媽笑盈盈地向我討要頭發(fā)。

……

“叩叩叩！”

我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驚醒。

還沒來得及應(yīng)答，房門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我媽？

頭發(fā)烏黑，精神飽滿，看著不過四十出頭。

我目光一轉(zhuǎn)，看見書桌上訂正得密密麻麻的卷子。

一切都是陌生而熟悉的樣子。

我呼吸一滯，心如擂鼓，瘋狂得快要跳出胸膛。

“小秋，這么晚了還在學呢？”

我媽走過來，拿起卷子仔細端詳。

她看不懂英語，但對我的認真很滿意。

我媽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你這么努力，媽相信你一定能考個好成績。不過——”

她話鋒一轉(zhuǎn)。

“俗話說‘盡人事、聽天命’，努力固然重要，但運氣同樣缺一不可。我有個同事，她女兒平時成績一般。去年高考前她聽人家說隔壁市的文殊菩薩廟靈得很，就死馬當活馬醫(yī)，帶著女兒去拜了菩薩。嘿！”

我媽一拍大腿，把故事編得跌宕起伏。

“你猜怎么著？她女兒居然超常發(fā)揮上了重本線！看來這菩薩我們也得去拜拜，就當圖個安心。不過你后天就要高考了，媽也不想耽擱你的復習時間。這樣，你剪一綹頭發(fā)下來，媽帶著你的頭發(fā)去拜菩薩，就當是你親自去了。”

聒噪的聲音成了背景音，仿佛離我很遠又很近。

我定定地看著自己白皙緊致的雙手。

這是一雙少女的手，還沒有因為日復一日的體力勞動變得粗糙不堪、遍布老繭。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發(fā)什么愣！”

我媽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

我笑著抬頭看她，笑意卻不達眼底。

“謝謝媽為我著想。但是你看我這幾天忙著復習，都沒空洗頭。既然要去求神拜佛，總得準備干凈些的頭發(fā)，才算誠心。”

“今天也不早了，媽你先去睡覺，我去洗頭洗澡，明天一早就把干凈的頭發(fā)給你。”

我媽沉思一會兒，答應(yīng)下來。

半夜。

夜深人靜，鼾聲如雷。

我溜進了我媽的房間，趁她熟睡剪下她的頭發(fā)。

我媽對我很摳門，從不帶我去理發(fā)店剪頭發(fā)。

小時候是她給我剪。

把頭發(fā)扎成馬尾，一剪刀下去毫無發(fā)型可言。

后來我長大了，有了美丑的概念，就開始自己剪頭發(fā)。

熟能生巧，我剪頭發(fā)的手藝越來越好。

我知道怎么剪下足夠多的頭發(fā)，又能讓她看不出來。

上輩子，我媽以替我拜菩薩為名來要我的頭發(fā)。

我感動于她對我的關(guān)心，又對她毫無防備。

當場剪下一綹頭發(fā)給她。

那時我不知道。

我百分百信賴的媽媽會狠心交換我和弟弟沈朝的人生。

沈朝功成名就、一生順遂圓滿。

而我被迫承擔沈朝的命運。

不管我有多努力，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失敗。

像是跌進了泥沼，越掙扎被吞噬得越快。

這次么。

我看著那綹頭發(fā)，期待好戲開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