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出生時帶著一截「豬尾巴」，我媽卻說那是福根。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正巧碰上醫生查房，建議弟弟早些做手術。

大家也說弟弟尾巴是畸形，媽媽吵不過，轉頭問我：「你也不喜歡弟弟的福根？」

上輩子我討厭弟弟，回答道：「不喜歡，弟弟是怪物?！?

后來弟弟做手術成了正常人，每當弟弟遭遇困難，媽媽都說：「都怪你姐，要不是你姐嫉妒你，你的福根還好好的，肯定是一生大富大貴的好命。」

后來弟弟賭博債臺高筑，將所有一切怪罪于我，跟我要錢無果后將我活活打死，死時我聽見媽媽在說：「還有氣沒？把她賣給隔壁村傻子，還能換點錢?！?

死后我被愛財如命的爸爸扒光，扔下深溝。

再一睜眼，我回到了媽媽被親戚勸說做手術時。

我改口道：「喜歡，弟弟的福根，能保佑爸爸發財。」

1

劇烈的疼痛仿佛還在。

但是一睜眼，入目是一片白花花的病房。

我媽正躺在病床上，氣急敗壞地和看熱鬧的人爭論，兒子身上的尾巴是佛祖保佑，是活生生的福根，以后兒子是大富大貴的命。

醫生還在病房苦口婆心地向我們科普：「嬰兒長尾可能是返祖現象，只要趁孩子還小，早點做手術，日后也是正常人。而且這類罕見病例，我院愿意免費提供手術?！?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人哪能長個尾巴？又不是猴子。」

「是啊是啊，聽醫生的話吧，不是好兆頭。」

我媽聽了立馬回懟道：「誰說的？我兒這是長福根，天降福運，以后好命！」

「招娣，來你說，你也不喜歡弟弟的小尾巴嗎？」

看著媽媽陰狠的眼光，我渾身一顫。

上輩子她問我后，我看著病床上的弟弟，紅彤彤的皺皮猴子樣兒，屁股后頭還長著一截「豬尾巴」，活像怪物。

我心直口快說：「不喜歡，弟弟是怪物?！?

正好爸爸繳費回來，聽見我說「弟弟是怪物」，甩給媽媽一巴掌，罵道：「要不是你難產，我才不送你到醫院，現在生個怪物崽兒出來，還花老子這么多錢？現在就走，出院出院?！?

醫生見狀插嘴道：「我院能免費提供手術，除了免費，我跟院長申請，住院期間不收費，還能給你們家一筆營養費?！?

我爸愛錢如命，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當即就答應下來。

我自知說錯話，戰戰兢兢，根本沒注意到媽媽的臉色鐵青，怨恨地看著我。

2

后來弟弟手術成功，媽媽也在醫院坐好了月子，爸爸也收到不菲的報酬。

明明是三贏的局面，可媽媽卻從此記恨上我。

后來弟弟不管遇到大事小事的困難，媽媽都會在一邊添油加醋地說：「都怪你姐，要不是你姐嫉妒你，你的福根還好好的，肯定是一生大富大貴的好命?！?

弟弟從小被嬌慣，讀書不成，整日游手好閑，后來被城里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染上賭博，債臺高筑后，被逼債的人逼到走投無路，回家找我要錢。

我沒錢給他，他就將這些年所有的不如意算到我頭上，竟然憤怒中將我活活打死。

我奮力呼救，聞訊趕來的媽媽非但沒救我，反而護著弟弟。

彌留之際，我聽到她說：「你姐還有氣沒？賣給隔壁村的傻子，還能換筆錢給你。」

看我出氣多進氣少，爸爸也怒氣沖沖：「白瞎了新衣服，死就死了，別想浪費老子的錢給她治病，我也沒棺材給她?！?

然后他扒了我的衣服，將赤身裸體的我用稻草一卷扔進后山深溝。

我在淤泥深溝中咽氣，死不瞑目。

等我回過神來，望著床上那個「長尾巴的紅猴子」，盈盈一笑，夸贊道：「喜歡，我最喜歡弟弟了，弟弟的福根會帶來好運，保佑爸爸發財?！?

爸爸踏進病房，聽見我說話，臉色緩和，媽媽喜笑顏開，細說福根的好處，爸爸越聽越高興。

周圍的人包括醫生見我們一家人如此，也不便說些什么就走了。

但是爸爸愛財是不會變的，就算媽媽身體不適，他還是強硬讓出院了。

我扶著媽媽走出醫院，看著她褲子上浸染的血漬，心想：上輩子你托福在醫院坐月子，卻記恨死我，那我這輩子順著你來，就算落下病根，也是你咎由自取。

3

因為我是個丫頭片子，所以到了上學年紀，也要幫家里煮飯，割豬草，洗衣干活，現在家里添了弟弟，我干的活兒更多了。

我洗著手里的尿布，不管屎尿惡臭，出神地望著村口那條路，祈盼著那抹身影能夠早些到來。

「招娣，福娃又尿了，快滾回來換尿布?！?

我媽又在叫我，她一天能叫我八百次，每次都是關于弟弟。

弟弟大名趙天福，小名福娃，和上輩子一樣，是我媽想一夜才想出來的好名字，相比之下我的名字趙招娣，更是為了弟弟才起的。

我給弟弟換尿布，看到他身后那條被尿浸濕的尾巴，肉蟲似的黏膩，卷曲著令人惡心。

但是媽媽卻撫摸用干裂的手掐著那條肉尾巴，翻來覆去地看，喜滋滋地呢喃，「我福娃這條小尾巴，真俊，別人都沒有，就我娃特殊。」

這時，我爸扛著鋤頭回來，一拳就砸到炕上，罵道：「誰家賤婆姨生個孩子躺三天，跟我下地去?！?

我媽慌忙跳下床，賠笑跟我爸走了，臨走時還掐了我一把，叮囑我：「好好照顧弟弟，要是福娃出什么岔子，我扒了你的皮?！?

我收斂眼中的恨意，安靜地點點頭。

雖然我重生了，但是我現在只有6歲，要想做些什么，還是要仔細謀劃，首先我必須去上學。

我只上了一年學，勉強認得數字和簡單字，我爸就說：「丫頭片子遲早是別人家的，浪費老子錢」，然后斷了我的讀書。

我喜歡讀書，經常借著打豬草的時機去學校偷看，偶爾聽課太入迷，回家晚了就是一頓毒打。

爸媽都走了，我看著身上的紫青淤血，冷笑出聲。

我昨天刻意回家晚，又跟家里說我要繼續讀書，果然換來一頓雙人毒打，她們打得越狠，我越開心。

我聽到村口行李箱的動靜，慢條斯理地卷起袖口褲腿，搔亂頭發，然后擠出幾滴眼淚，看到一個女人拿著行李箱走來，我沖過去。

「漂亮姐姐，救命——」

4

上輩子劉菲菲是村里新來的支教老師，我去偷聽課，被她抓到，她沒有和其他同學老師一樣趕我，而是看到我身上的傷痕累累，憐惜地問我幾歲了？想不想上學？

我的回答當然是想，劉老師當即去了我家里，為我出頭，我爸媽一開始不同意，后來劉老師氣急敗壞地打了個電話，驚動了村支書，我爸才同意。

后來我才知道，劉菲菲是市長的女兒，剛大學畢業來農村體驗生活來了，她單純善良，一心想要幫助我。

但是我不懂，我只知道讀書期間，我的父母打得我更厲害了，每一處青紫都在大腿背部，看不見的地方。

我在放學后還要干很多的活，每晚都要哄弟弟睡覺，我整夜不能眠，白天在課堂上昏昏欲睡，還惦記著家里沒洗完的尿布。

一日，爸爸邊打我邊說：「要不是你那賤貨老師多管閑事，老子會給你花錢念書？等著吧臭婊子會有報應的?！?

小小年紀的我認為父親的暴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我害怕老師也遭受和我一樣的待遇，所以我主動去找老師，要求退學。

劉老師覺得我辜負了她的信任，傷心地直接離開了學校。

后來我在一家人對我的折磨下，面黃肌瘦，只懂得埋頭苦干，只是偶爾路過學校，會呢喃著讀些詩詞。

我背著弟弟，他剛會說話，就懂得告狀，他說，姐姐又去學校了。

然后我就會招來爸爸的一頓毒打。

我看透了這家人的惡毒，這輩子我要讀書，首先就要依附劉菲菲，她一定有辦法讓我讀書。

5

劉菲菲聽到我呼救，果然對我伸出援手。

一如前世，她溫柔地問我：「怎么回事？你身上哪來的這么多傷？」

我本想哀哭求她同情，但是一聽見她說話，我便委屈得只會大哭。

然后我跟她說了爸媽打我，我害怕，她聽后義憤填膺地說道：「別怕，我是新來的老師，老師保護你?！?

我結結巴巴地回答：「老師，可是我不上學，你也能保護我嗎？」

還沒等我說出「我也想上學」，劉菲菲就牽著我的手說：「能的，老師答應讓你上學。」

帶她回家后，她看到了弟弟，還看到了弟弟的「豬尾巴」。

我給她解釋道：「弟弟是家里的福娃，他的小尾巴就是福根。媽媽說，有福根的弟弟一定會大富大貴?！?

劉老師滿臉驚愕，不可置信，她對我說：「你要好好讀書，才能早日明目開智?！?

后來劉老師就像上輩子一樣，想盡辦法，逼迫父母，讓我順利有書讀。

這輩子我絕不會輟學，還要好好學習，報答劉老師兩輩子的恩情。

6

因為家里的嬌慣，弟弟很跋扈，見不得我好過，認為所有人都要圍著他轉，因為他是福娃，能帶來好運的。

我拿著老師給的糖，正想吃，弟弟爬過來想奪走，我不給，他就大哭大叫，可惜他不會說，一個字一個字蹦「要」「要」，引來媽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還是戳著我的額頭，罵道：「福娃哭了，一定是你惹的，快哄好他?！?

我抱著哄他，弟弟看我額頭紅腫，也用拳頭哐哐砸，我忍痛默不作聲。

媽媽滿意地離開，我掏出糖，說：「只有小狗能吃糖，你是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