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有一位道人為我們算命，說我和妹妹之中有一個人天生鳳命，貴不可言。

后來妹妹騙我穿上皇后禮服上臺表演，太后娘娘卻說：“蒼梧將來也許真的要穿這身衣服，也說不定。”

蒼梧就是我。

這件事深深刺痛了妹妹。

后來她使出渾身解數當上了皇后，而我只是貴妃。

可是她不知道，我要爭的鳳命，從來不是皇后之位。

……

我十三歲的時候，穿著皇后的禮服，戰戰兢兢地磕頭謝罪。

那時我尚且年幼，心里滿是恐慌，嘴上不停喊著：“太后娘娘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這是皇后娘娘的禮服！”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傳入我耳中：“好一個不要命的丫頭，這皇后娘娘都去世多少年了……”

“依我看，她就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到底是鄉下的丫鬟，得了太后幾天恩寵，便忘乎所以，才犯了宮中忌諱！”

眼角的余光中，妹妹低著頭，但嘴角的笑藏也藏不住。

可是，這皇后禮服就是她騙我穿的！

我和妹妹都是彩云班中的伶人，一次進宮表演，我唱的一出文君夜逃甚得太后歡喜，她老人家指名要我留在身邊伺候。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彩云班的姑娘們個個笑容滿面，嘴上說著恭喜我的話。

只有妹妹阿敏在旁邊一言不發。

從小班主就夸我天資聰穎，班內排的所有大戲都讓我當主角。

自然，妹妹一直是我的配角。

我知她心中不忿，想安慰她，沒想到她揚起笑臉道：“姐姐，恭喜！”

“我們一母同胞，今日便要分別，阿敏好舍不得姐姐！”

我心下大為感動，沒想到阿敏這么在乎我！

又聽她道：“姐姐，要是阿敏也能和你一起入宮就好了，這樣我們也能互相照顧，你說對不對？”

我只當這是姐妹情深，當下就和太后娘娘求了個恩典。

于是妹妹就這樣跟在了我身邊。

平日里除了表演，我也和其他侍女一樣侍奉太后娘娘左右。

我向來膽大，太后娘娘常常被我的笑話逗得哈哈大笑。

有時太后因為國事愁眉不展，也是我陪侍左右，唱一首悠揚的江南小調，讓太后展顏。

如此一來，我雖新入宮，年紀又小，卻比太后身邊老人更受寵愛了。

但我沒想到，我這些舉動，恰恰為我招來了殺身之禍。

這日是太后娘娘壽辰，彩云班入宮表演節目賀壽。

這出戲講述了前朝某位皇后勸誡皇帝采納良言，不要處死進諫的官員，于是君臣重歸于好的故事。

而我飾演的就是皇后。

這出戲我從小演過不下百遍，即使身處深宮，許久不與班里的姐妹們合演，也依舊得心應手。

可是，當我亮相在眾人面前時，熱鬧的壽宴突然鴉雀無聲。

幾個宮女上前把我制服在地，并扒掉了我的戲服。

太后旁邊的姑姑手指我道：“大膽！先皇后的禮服豈是你這種賤民可以穿的?”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

戲臺上的其他演員也驚呆了，紛紛跪伏在地。

我下意識大聲辯解：“不是的太后娘娘，我不知道……”

這時姑姑道：“還不趕緊掌這賤蹄子的嘴！”

旁邊抓著我的兩個宮女左右開弓打了我十幾個耳光。

后來我才明白，因為我得太后的恩寵，招來了太后身邊的老人的嫉恨，于是她們聯合我的妹妹，把我原本的戲服掉包成了皇后禮服。

我還記得上臺前妹妹親手幫我穿上戲服，還一邊夸贊道：“過了今日，姐姐定是太后娘娘身邊的頭牌紅人了！”

其心可誅。

我那時還沒及笄，就因為風頭太盛，要被一群人置于死地。

這里面還包括我的親人。

可是那時的我沒有證據，只能任由她們的巴掌落下。幾巴掌下來，我的臉就已經高高腫起。

“住手！”是太后娘娘的聲音。

于是我立刻跪地求饒：“太后娘娘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這是皇后娘娘的禮服！”

“彩云班的其他演員也什么都不知道，望太后娘娘明察！”

然后不停磕頭直到出血。

太后娘娘道：“罷了，你們都下去吧。”

旁邊的姑姑不依不饒：“娘娘，這賤人可是毀了娘娘的壽宴，當治死罪……”

太后緩緩看了她一眼，姑姑一下子住口了。

太后：“蒼梧這丫頭平日里服侍哀家有功，今次就算了。”

她又話鋒一轉，玩笑似的說道：“再說了，蒼梧將來也許真的要穿這身衣服，也說不定。”

太后有意緩和氣氛，于是眾人都笑起來。

就連剛剛打我的兩個宮女也把我扶下了戲臺。

在下去之前，我看到阿敏猛然瞪大眼睛，渾身顫抖起來。

我知道，這是太后的話觸到了她心底最深的那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