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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評論第1章 開局一口破碗一根棍
靖康元年十二月。
天朗氣清,氣色凍人。
河北大名府的城墻殘破不堪,墻面上遍布坑洼碎石,破碎的磚石表面陰暗無光,上面被一層黑紅色的污垢所包裹,唯有斷裂處才能看出了磚石的本來顏色,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腐臭味,這是飽經戰火摧殘的城墻。
城墻上有金人守卒持械來回巡視,他們望向城內的目光充斥著羨慕、貪婪、嫉妒、欲望,這座高大雄偉的城池被攻打下來已經有數日,進城搜刮的是金國本族精兵,而他們這些遼人、漢人等異族輔兵只能做一些苦力活。
大名城堅守了幾日便被破開了,它是被人從內部打開的,即便如此這座雄城也沒有逃掉被劫掠的命運,城內到處都是金兵燒殺搶掠的行跡。
猛烈的砸門聲,無助的求救聲,猖狂淫邪的笑聲,卑微的哀求聲……
夜晚
濃重的烏云遮掩了月色,城內一座高墻大院的門戶肆意敞開著,高大的院墻也擋不住沖天的火光,滾滾濃煙在院子上空久久徘徊不散,空氣中不時傳來木柴燃燒的噼啪聲。
“啊~啊……啊~啊”
吳咎隱約間仿佛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吵得他頭疼,好生煩躁,一股子無名之火從肚子里燒了起來,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
十幾天前,吳咎還是河北大名府城內的一名幼稚孩童。
他出身豪門大族,自小聰慧被冠以“神童”之名,從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是大名吳家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吳咎小小年紀便如此不同凡響,真的是吳家的祖宗顯靈嗎?
事實顯然不是如此,吳咎的靈魂來自后世,后世的吳咎沉迷于修仙學道,整日里抱著隱仙張真人著寫的《無根樹》修行,最終,說不清是失敗還是成功,吳咎的靈魂來到了這個似乎是宋朝的年代。
凡樹無根,有念!
吳咎修仙將自己的根修沒了,修出了念,是為神念。
修行之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
氣化形,是“順則生人”的原則;
形化氣,是“逆以成仙”的原則。
吳咎在修行末世一步登天,“形化氣”,可惜天地間沒有讓他成仙的環境,他便化作“無根樹道果”,被莫名的偉力送到了這個年代,轉生為大名府吳家的嫡子。
有“無根樹”的加持,吳咎自幼便過目不忘,聰慧過人,即使他已經多加藏拙,可他到底擁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時間長了言行舉止是藏不住的,“神童”的名聲便傳了出來。
就在幾天前,金兵南下,短短數日便下了大名城,吳咎平靜的生活就此被戰火打破。
吳咎自小修道,當時已經是練氣境大成,體內渾厚的真氣源源不斷自“元牝海”出發,順行四肢百骸運行大周天后復歸元牝海,往來循環不斷。
他雖然才只有十歲,但卻是不折不扣的練氣境高手,只是他一心修道從沒有在人前顯露身手。
城破的那一天,無數金人兵馬鋪天蓋地涌進了城,入城的金兵自然不會放過吳家,吳咎雖然自知此番抵抗只是徒勞掙扎,可他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吳家在他眼前遭難卻無動于衷?
于是吳咎帶著家丁奮起反抗,一般的金兵根本不是吳咎的一合之敵,面對吳咎,金兵擦著就傷碰著便死。
打退了來犯的第一波金兵,還不等吳家眾人歡呼慶幸,第二波金兵便聞訊趕來,一同而來的還有三名練氣境的金人高手。
但即使是三人圍攻吳咎依然不落下風,憑借渾厚的真氣與三人打得不分上下,不過當時的大名城已經是金人的地盤了,很快就有附近的高手聞訊前來增援。
吳咎雖然真氣渾厚,但是卻沒有學過任何攻擊手段,再加上以寡敵眾,終是不敵對方,在渾身真氣耗盡之后,他被金人一掌破了氣海,擰斷了脖子,丟到了已經是一片破壁殘垣的吳家廢墟里。
可他們卻不知道,吳咎是修道不是習武,破掉氣海丹田對習武的人來說是廢了根基,但對吳咎而言只是被挨了一掌而已,真正讓他被重創的的是被擰斷的脖子。
他身上的真氣已經完全耗盡,如今能夠昏而不死,全憑“無根樹”自行汲取外界的靈氣,最后的結果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
眼前是猛烈燃燒的火焰,空氣中彌漫著濃煙,夾雜著木頭的焦香,莫名的焦臭,還有一股濃烈的烤肉的味道……吳咎猛然翻身趴下嘔吐了起來,也顧不得脖頸處傳來的劇痛。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手腳忙亂地從尸體堆上連滾帶爬摔了下來,側耳聽了一會,發了瘋一般沖進黑暗中摸索搜尋著什么。
吳咎不停地翻找,徒手挖開倒塌的房子,沒有;搬開礙事的房梁,沒有;挪開被雜物掩蓋的水井,里面泡著一具插著箭矢的尸體,也沒有。
就在他絕望了想要放棄之時,他的耳朵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那是嬰兒的啼哭聲,柔軟、嬌嫩,在那個方向!
吳咎這次沒有停下尋找,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直往黑暗深處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穿過后院、中院,吳咎來到了前院,敞開的大門口不遠處有一個狗窩,木板搭建的狗窩里鋪滿了稻草,拴狗的繩子被割斷了,看家的母狗不知所蹤。
吳咎小心翼翼地伸手探進狗窩摸索,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一聲稚嫩的尖叫過后,吳咎的手指便被一張柔軟的嘴巴包裹住了,盡管它已經很努力在咬人了,吳咎還是輕松抽出了手指,轉手便捏住了小家伙的后脖頸,將它從溫暖的狗窩里提溜了出來。
吳咎看著手中瑟瑟發抖的小黑狗,在它想要哀嚎的時候吳咎輕輕攏住它的嘴巴,隨即豎起食指擋在嘴邊,示意它不要出聲。
狗子委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將涌到嘴邊的哀嚎憋了回去,可憐巴巴地盯著眼前的人類。
吳咎將狗子重新塞了進去,換了個位置再摸,這次摸到的是綿軟的布料,他猜測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于是小心翼翼地將它拖了出來,借著院內的火光,他確定這是裹著嬰孩的襁褓。
暗淡的光線使得他看不得很清楚,于是將手在胸口蹭了蹭,這才伸手去摸襁褓里的嬰兒,嫩滑的臉蛋觸碰到他的手指,極大的喜悅從他的心底里迸發出來。
吳咎碰到了她的臉蛋也沒有將她驚醒,吳咎心里一驚,趕忙側耳貼近嬰兒的臉龐,還好聽到了她微弱的呼吸聲,吳咎猜測嬰兒可能哭累了已經睡著了,他懸著的心此刻總算是落了下來。
吳咎想將襁褓綁到自己懷里,手摸到身上才發現自己被扒光了,金賊是一件褲衩都沒給他留,吳咎略微思考便想明白了,他是吳家嫡子,身上穿的是市面上最好的料子,金賊自然不會放過他身上的衣物。
吳咎將襁褓再次塞進狗窩和小狗抱團取暖,他則返回后院的死人堆,從死去的仆從身上扒下來幾身麻布衣服換上,金賊搶了綾羅綢緞自然就看不上了死人身上的粗麻布衣,吳咎這才給了吳咎撿漏的機會。
衣服雖然大了一些,將就一下還是能穿在身上,鞋子就沒辦法了,吳咎只能用還算干凈的破衣服將雙腳包裹起來,再用扯下的碎布條打成綁腿。
身上的衣服雖然松垮垮的,但綁緊了腰帶衣服還是乖乖地掛在了吳咎身上,借著亮光他又在自家的廢墟里搜尋了一番,父母家人全都找不見了,或許被殺死埋進了倒塌的房子里,或許被埋到了尸體堆的下面。
他們的凄慘遭遇吳咎不愿去猜測去想,那對他太殘酷了,這諾大的吳家活下來的只有他吳咎、狗崽子還有襁褓里的嬰兒,嬰兒是吳咎的親妹妹,不過之前的吳咎也就看過妹妹一眼,對嬰兒的妹妹不是很在意,沒想到轉眼間吳家就剩下他們三個相依為命了。
吳家肯定有藏起來的家底,但是他以前一心修煉,對家里的事不是很關心,到了現在也許是報應吧,他是一個銅板都沒有找到。
府里的廚房他也翻找了,能吃的、糧食、肉、菜全部被搬走了,米缸里一粒米都沒有剩下,就連米缸都被人砸了個稀巴爛,吳咎扒拉了半天就找出了一個磕破了邊角的瓷碗。
收拾了一番情緒,他向狗窩那邊往回走,中途撿到一根被砍成兩節的哨棒,其中一截剛好比他高一個頭,拄在手里讓他走路時輕松了不少,也算是對他的安慰吧。
隱約間他聽到前院里好像有人說話,吳咎心中一緊,將破碗揣進懷里,捏緊手里的棍子快速向前院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