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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上一世,你也是我的
狼煙滾滾,黃沙漫天。
沙塵飛揚(yáng)處,一騎奔馬飛馳而出,馬上,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一頭烏黑的頭發(fā),在激越的風(fēng)中飛揚(yáng)!
金色的陽光,灑了他一頭一臉,他眼眸如星、皓齒如月,在陽光的映照下,便如鑲金鍍銀一般閃閃發(fā)亮!前額正上方,是枚鑲著鴿血紅寶石的發(fā)飾,在陽光下,更是熠熠生輝。
緊隨其后的,是兩個如他一般大小的少年,正打馬一路狂追過來。
“少主、少主……”阿牛拍拍厚實的胸脯,使勁兒吞咽了兩口口水潤了潤嗓子,這才喘息著說:“跑死老牛了……少主,您能不能慢點兒……”
“少主,阿蠻也不行了……比不了您的‘玉蛟龍’……”阿蠻體胖,此刻更是滿臉油汗。兩三個時辰跑下來,歇都沒有歇一下,即便是從小生長在這里的他們,也深感吃不消。
跟著少主,恨不得剛學(xué)會跑,就往馬背上爬。馳騁草原和大漠,更是他們從小玩到大的最愛!跨上駿馬、帶上弓箭,追逐黃羊和麋鹿,那叫一個興奮開心!
運(yùn)氣好,還能遇到野牛!別看它們個頭挺大,跑起來一點也不弱!常常追得他們是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最有趣的,是獵狼。每一次遇到狼,少主就會興奮異常。他說狼身上有很多有優(yōu)點,都值得人類學(xué)習(xí)。狼機(jī)警、觀察力強(qiáng);特別團(tuán)結(jié),這點尤其比人強(qiáng)!狼多半會七匹組成一群,它們之間配合默契,分工明確,因此狼群特別厲害難惹。
獨(dú)狼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可獨(dú)狼的戰(zhàn)斗力,一點都不弱!而且狡詐多智,一點都不比狐貍差。只要被它盯上,也不好輕易擺脫。最主要是它太能堅持了!對目標(biāo)專注、執(zhí)著!
可少主就喜歡獵狼!他說獵狼才是真正的打獵,他就喜歡跟狼斗智斗勇!獵到狼,才最有成就感!
刺激是真刺激,不過也是真驚險!
每一次,他們都會被獨(dú)狼牽引很遠(yuǎn),會闖過一個又一個深溝險壑,突破一次次的棘迷路絕,好幾次,都差點遇險。好在少主靈敏、機(jī)智,要只有阿牛和阿蠻,恐怕他阿蠻早就成了狼先生的“肥羊”!自己的體型,肯定能讓狼先生美美吃上兩頓,開心上好幾天……
還好有少主,不管經(jīng)歷多少波折,最后總能把狼掛在馬背上!每到這時,少主就會仰天長笑,還大聲唱好聽的歌,什么“奉時辰牡,辰牡孔碩……”聽不懂,就知道“……舍拔則獲……”是射中了!少主說是什么“詩經(jīng)”,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學(xué)的。
可自從有了這“玉蛟龍”,少主就三天兩頭往沙漠跑,一跑就是大半天!不過,像今天這樣,連續(xù)狂奔幾個時辰,也還真是第一次!阿蠻此刻是苦不堪言,他體胖,這一通亡命的跑,比阿牛喘得還要厲害得多。
“莫要掃興,‘玉蛟龍’剛剛跑出興致,我今日必要找到樓蘭國!”少年清朗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地被風(fēng)吹送回來。
“哈哈哈,少主,您莫不是想找樓蘭的神秘艷女吧……”阿牛沖著少主的背影喊。
虧得阿牛還有心情跟少主開玩笑,阿蠻卻是又累又餓,只想讓少主停住,早點回家!
“我的長生天啊……”眼見少主越跑越遠(yuǎn),阿蠻望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黃沙,摸摸咕咕直叫的肚子,無奈地委頓下腰,把身子伏在馬背上,苦著臉哀嚎……
驀地,有水光從遠(yuǎn)遠(yuǎn)的天地盡頭蜿蜒而出,縹緲空靈、迷幻神秘!那是孔雀河!點點波光粼粼,猶如碎金閃爍,在金色的陽光下連天而去。
而少年和馬,就佇立在沙原和陽光里。金光瀾瀾的水波、碧藍(lán)的天空、雪白的云朵,與燦然的太陽,交相輝映,組成一幅迷離的光影,少年和馬置身其中,如夢幻石化了一般。
阿牛二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不期然,坐直了身子,順著少年的頭頸方向望去,赫然見一張明麗動人的笑臉懸浮在半空中!定神一看,是一位差不多及笄之年的女孩,趴在樹上,正去捉一只正偷吃鳥蛋的蛇……
阿牛和阿蠻頓時呆住了!他們從沒有見過如此柔美清麗的女子!更無法想象,這樣的女孩子,居然帶著那樣的笑容,去抓一條蛇!
分明是溫婉如畫、巧笑嫣然,卻又透著古靈精怪的純真!
倆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像是怕驚醒了少年的美夢。緩轡到達(dá)少年身后,見少年如木雕石塑一樣紋絲不動。
阿牛輕咳了一聲,吞咽了一下口水,這才喃喃地說:“少主,這個,是蜃景,聽族里的長老講,是沙漠高溫,還要有水汽什么的,是虛像,不是真的……”
“不,她是我的!上一世,也是我的!”少年的聲音,如夢如幻,卻堅如磐石。
阿牛不以為意,從小少主就凈說一些奇怪的話。什么“家不在北國”、“欠人太多”、“總要回去”什么的。開始王上和王妃都很緊張,請大夫來看,又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后來說的次數(shù)多了,大家也就習(xí)慣了。
看這情形,是老毛病又犯了。而讓他家少主犯病的,正是蜃景里的這位姑娘!
見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渾然忘我,阿牛無奈四顧。但見遍野黃沙,少有幾棵零星生長的沙漠植物,在烈日的暴曬下了無生氣,寥落而寂寞地靜默著。遠(yuǎn)處的孔雀河,迷幻似夢……
不知道為什么,阿牛對著這曾經(jīng)萬般熟識的景象,竟然有種莫名的心慌!說不清為什么,總感覺隱隱有種看不見的危險,正漫無邊際地向他們包裹而來……
“少主,回吧,咱們今天走的太遠(yuǎn),天黑都不一定能趕得回……”阿蠻也開始催促。
“不,我要找到她,她是我的!”少年不為所動,仍然癡癡地望著天空,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阿牛嚇了一跳。聞?wù)f這蜃景,之所以是虛像,是因為所呈現(xiàn)的,不一定是當(dāng)時世上景象,還有可能是別的時空,別的地方!少主要“找到她”,這個想法實在太過瘋狂了吧!
如果不是夠不著,阿牛真想伸手去摸摸少主的額頭,看看他是不是有點發(fā)燒!
很顯然,少主不是隨口說說。他面色凝重、眼神專注而堅定!阿牛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zhàn),在這烈日炎炎的高溫沙原上,顯得那么的詭異!
阿牛搖搖頭,努力去掉那種怪異的不適感,嘗試著,對少年曉之以理。“少主,回吧,看裝扮,不是咱們高昌國人,即便真有其人,也是南朝人吧。咱們先回去吧……”
原來,這少年竟是高昌國王子。
高昌國原為沮渠部,是匈奴的一支,其先祖為匈奴左沮渠王。現(xiàn)任赫西王,定都姑臧。控制著西北幾大部族,是涼州一帶最強(qiáng)大的實際掌控者。
而這位俊朗少年,正是赫西王的獨(dú)子沮渠安。
見沮渠安仍然不答話,阿牛有點兒著急,跟阿蠻交換了一下眼神,二人又往前進(jìn)一步,與安并轡而立。“少主,回吧,回去找王上問問,沒準(zhǔn)兒王上會有辦法……”阿牛接著動之以情。
抬頭再看天空,忽然之間碧空如洗,哪里還有女子影像!這個變化來得太過于突然,根本沒有任何預(yù)警,一切就寂然無跡!恍然做了一個夢,就像是一切從來都不曾發(fā)生過……
這一晚,沮渠安仰臥在星空下,徹夜難眠。
他輾轉(zhuǎn)幾世投生,記憶中總有那個影像。眼睜睜看著,小青從高高的城樓一躍而下,像張開翅膀的青鳥,炫然飛起,又如驟雨摧落的梨花,寂然成塵……
他發(fā)瘋一樣撲上前去,抱起血泊里的小青……
她聲音輕柔,如同耳語:“再見你,真好……”一抹微笑,柔如淡菊,和著殷紅的鮮血浮現(xiàn)在青的嘴角……
“不!……”他驚怖地叫:“青兒……”
她小巧而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難過和悲傷,反而是一個迷幻如夢的淺笑,映入他模糊卻又清晰的眼眸,定格百年……
“青兒!……”他的嘶喊劃破長空,在天際久久不散……他的青兒,卻越來越冰冷……
這里的風(fēng)沙,時而肅殺,時而纏綿,在這樣的夏夜里,卻靜謐如霧,讓人哀傷……
有詩說“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獨(dú)立小橋風(fēng)滿袖。”
無法言說的惆悵,從來不曾被忘記!隨著每一個新春到來,年復(fù)一年地沉淪于四季。
花前痛飲,身體消瘦而閑愁不散;芳草萋萋,柳樹成蔭而思念難消。獨(dú)立中宵,任清風(fēng)盈袖;林下月影,伴我愁緒滿懷…
沮渠安抽出枕得發(fā)麻的手臂,胡亂揩一把不知何時流了一臉的眼淚。他知道,他無法忘記,轉(zhuǎn)了多少世,他就找了她多少世!不管隔著多少山川,他終究,還是不能相忘!
他從來都堅信,他的青兒活著!如他一般,活在世界上某個地方。而今天,他的青兒終于出現(xiàn)了!居然出現(xiàn)在蜃景中!一定是召喚他,要他去找她!
青兒,我們已經(jīng)分別太久!你即來警示我,無論你在哪,天涯海角、碧落黃泉,我這就來尋你,你等我!
上一世,欠你太多,這一世,定要還你一個一世相守。